第一百九十七章 最痛的距離

　等了又等，還是沒有等到冷亦寒，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風也越來越冷，以希雙臂環抱在胸前，冷得發抖，小燕拿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嘆息的勸道：“這裡冷，進屋等吧。 ”

　以希垂下眼眸，眼淚卻不可抑制的滑落，順著臉龐滑進嘴裡，在心裡盛開苦澀的花，絕望而寒心，她覺得，冷亦寒不會來了，他用這樣的方式告訴她，他已經不要她了，她應該識趣的走出他的生命，不要再成為他的負擔……

　以希捂著臉，絕望的轉身，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車聲，小燕欣喜的大喊：“主人回來了！”

　以希渾身一震，回頭看見冷亦寒的車真的開進院落，她立即手忙腳亂的擦乾眼淚，快速平復自己傷感的情緒，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一些，當她轉身的時候，車已經停下，幾個傭人打著黑色的大傘站在車邊，保鏢下車從後備箱拿出輪椅放在車門邊，燕七扶著冷亦寒下車坐到輪椅上。

　以希看到他虛弱的樣子，心裡湧現一股濃濃的酸楚，如翻江倒海般般難受，她用力吸了一口氣，將悲傷吞回去，深深的看著冷亦寒。

　冷亦寒抬眸看著以希，心突然就疼了，幾天不見，她憔悴了很多，紫藍色的大眼睛黯然失色，眼睛紅紅的，明顯剛剛才哭過，臉色有些病態的蒼白，好像剛剛大病初癒的樣子，大概是知道他要來，她特地打扮了一番，穿著他喜歡的藍色長裙，披了件白色的針織開衫，披散著海藻般的長發，唇邊銜著溫柔的微笑，就這麼默默站在門邊，靜靜看著他。

　他的眼睛一看到她，就移不開了，複雜的心事如潮水般在心中不停翻湧，百般不是滋味，心又開始不由自主的動搖，想到以後永遠都不能再見到她，不能看到她的笑，不能聞到她清閒淡雅的香氣，不能抱著她入眠，他的心就一陣一陣抽搐般的疼，他再次在心裡問自己，真的要和她分開嗎？真的捨得嗎？

　當然不捨得！

　卻必須得分開，那些種種原因，不會因為他的不捨而改變，她的身世就像一個定時炸彈，隨時會將她自己炸得粉骨碎身；而他身邊就像一個危險的絕懸，隨時會讓她掉入萬丈深淵，他們在一起，只會抱著一起死，分開，才能存活。

　只是幾秒的時間，冷亦寒的腦海裡千帆過盡，理智的信念又再次堅定下來，原本溫柔的眼神突然變得冷漠，移開眼眸，不再看她。

　以希看不出他情緒的轉變，她看到的只有他的冷漠，她的心突然就涼了，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裡，雙手緊張絞在一起，眼神凌亂得都不知道該看向哪裡才好。

　燕七看到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心裡暗自嘆息，沉默了幾秒，他試圖改變這僵硬的局面，笑著對以希說：“以希，報歉，因為臨時有點事，所以來晚了！”

　“沒，沒關係。”以希慌亂的應了一聲，語無倫次的說，“餓了吧，飯菜都冷了，我去熱一下。”

　“讓傭人去吧。”燕七關切的說。

　“燕七！”冷亦寒突然淡淡的說，“推我進去，然後，你們都退下。”

　“是。”燕七低著頭，推冷亦寒進了屋，給他倒了一杯熱茶，然後揮揮手，帶著所有保鏢和傭人退下。

　舒適的家，暖暖的燈光，以希背對著冷亦寒，在廚房裡忙碌，冷亦寒坐在沙發邊品茶，這氣氛多麼溫馨，就像一對恩愛的小夫妻相濡以沫的過著小日子。

　可惜，這些只是表面，他們的心已經漸行漸遠……

　很快，以希就熱好了飯菜，擺好了餐具，忐忑不安的走到沙發邊，輕聲說：“吃飯了。”

　冷亦寒將茶杯放下，低低的應了一聲：“嗯。”

　以希推著他走到餐桌邊，給他鋪好餐布，將一碗牛骨野茵湯移到他面前，輕聲說：“先喝點湯吧，自己能吃嗎？”

　冷亦寒點點頭，用左手笨拙的拿起勺子慢條斯里的喝茶，他的手臂中過一槍，到現在都不能動，左手雖然沒有受傷，但身上的傷勢太嚴重，倒置他全身無力，拿餐具都有些勉強，所以他吃得特別慢，每勺一次湯，都是小心翼翼。

　“我喂你吧。”以希伸手過來。

　“不用。”冷亦寒眼皮都沒抬一下，語氣很冷漠，以希的手僵在那裡，怔了幾秒，又失落的收回，眼中有著濃郁的傷感，沉默幾秒，她拿起筷子吃飯，她親手做的飯菜，廚藝向來都很精湛，但今天吃起來，卻像是味如嚼蠟，筷子一點一點的夾著飯粒往嘴裡送，卻一點菜都沒有嘗過。

　冷亦寒喝了一些湯，放下勺子，以希用餐巾給他擦擦嘴，然後將飯碗放在他面前，又將一雙筷子遞給他，他接過來，說了聲“謝謝”，然後認真吃飯，自始至終，都不曾看她一眼。

　以希的心裡很不好受，一股濃郁的酸楚在心中翻江倒海般湧動，但她卻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流露出悲傷的樣子，因為她不想給他任何壓力。

　午餐吃得很安靜，冷亦寒吃得很慢也很少，以希更是在數飯粒，等到冷亦寒放下碗筷，以希也不吃了，先將他推到沙發邊，給他倒了熱茶，端來水果，然後收拾東西，打掃衛生。

　冷亦寒看著她忙碌的背影，想著等下要跟她說那些絕情的話，心情就特別的亂，雙手握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握緊，一次次鼓起勇氣，反反覆覆，都不知道該如何開這個口。

　以希正在收拾桌子，動作非常慢，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對冷亦寒，她很害怕，怕他會跟她說出一些讓她絕望的話。

　洗碗的時候，聞到剩菜的味道，以希突然反胃，很想嘔吐，但她卻捂著嘴強忍著，為了不讓冷亦寒發現異樣，她快步走進洗手間，打開水籠水掩蓋她的聲音，然後才開始嘔吐，剛才吃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還吐了很多苦水，整個胃似乎都快要翻過來。

　吐完之後，以希渾身無力的靠在洗手台上，看著自己蒼白的臉，疲憊的眼，早已失去了原本的靈氣，好像已經不那麼吸引人了，其實有時候，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麼優點，除了這張漂亮的臉蛋和溫柔的性格之外，她好像什麼都不如艾伊莎，冷亦寒就算不要她，她也無話可說。

　這樣想著，以希的心情更加傷感，自信心完全喪失了……

　發呆了許久，以希才回過神來，用冷水洗了把臉，擦乾臉上的水，準備離開，剛剛打開門，卻看見冷亦寒的輪椅竟然就停在外面，她嚇了一跳，他會不會聽見了什麼？

　“你沒事吧？”冷亦寒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淡漠，不想讓她知道，他還是那麼擔心她，他看見她去了洗手間，那麼久不出來，擔心她會出事，所以滑著輪椅過來看看，可是客廳的地毯很厚，他的輪椅滑得很慢，趕來的時候，她已經打開門了，他其實什麼也沒發現。

　“沒，沒事。”以希忐忑不安，不知道他有沒有懷疑什麼。

　冷亦寒沉默了幾秒，鼓起勇氣說：“我有事要跟你談。”

　以希的心顫了一下，心裡很恐慌，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從心底深處湧上來，她不安的撇開眼，沉默了一會兒，慌亂的說：“我，我先洗碗……”

　說著，她便向廚房走去，他卻冷冷的說：“不用了！”

　她頓住腳步，背對著他，不想讓他發現，她的心幾乎快要跳出胸膛，她最害怕的事情，終於還是來了。

　“這些事傭人會做，跟我去客廳。”冷亦寒的語氣淡漠而疏離，帶著不可抗拒的霸道，說完，他便滑著輪椅向客廳走去。

　以希看著他的背影，腦海裡一片空白，心裡慌亂無比，卻反覆提醒自己，顏以希，要堅強，要堅強，一定要堅強，無論他說什麼，都不許哭……

　以希推著冷亦寒的輪椅來到客廳，在他對面坐下，微微低下頭，端端正正坐著，雙手緊張的絞在一起，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在忐忑不安的等待家長的批評。

　兩人就這樣沉默著，雖然近在咫尺，心卻遠在天涯，這世上最痛的距離就是兩個相愛的人明明在一起，卻不能承認愛著彼此。

　冷亦寒垂著眼眸，分開與不分開的優勢與劣勢最後一次次在腦海裡對比，最終還是堅定了信念，沉默了幾秒，他終於還是狠下心，抬起頭，正視著以希，清清楚楚的說：“以希，我們……分手吧！！！”

　這兩個字說出口，他的心還是狠狠顫抖了一下，各種複雜的情緒在心裡氾濫成災，但他卻仍然偽裝著，假裝自己很冷漠很絕情，不讓以希看出他心中的傷痛。

　以希抬起頭，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錯愕的問：“你，說什麼？”

　冷亦寒的心顫了顫，握緊拳頭，唇邊揚起一抹淺淺的冷笑，再次堅定的說：“我說，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