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由於路理臣的冷場,兩人直到上飛機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路理臣經過安檢找到自己的座位後,便坐了下來。他從包裡摸出一個小型掌上遊戲機,打算打發路程上的無聊時間,事實上,他有輕微恐高,刺激的遊戲會很有效的緩解這個症狀。如果不是為了趕時間,他是絕不會選擇坐飛機的。
感覺到有人在自己身邊坐下,路理臣只是微微抬了下眼,只看到了一雙呈亮的黑色皮鞋,和一角剪裁工整的褲腳。能坐頭等艙的基本都是這幅打扮,便沒做他想,又繼續玩起了魔獸世界。飛機就要起飛了。
遊戲的等級越高,就越難升級,而現在,飛機早已進入了軌道。他幾乎可以想像,現在從窗戶往下看,會是怎樣的場景。機子一陣震動,這局又輸了。
長長的輸了口氣,路理臣閉了閉眼。恐高的陰影使他心臟收緊,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他看著屏幕上橘紅色的START,右手食指頓了一下,正要按上去。卻被一隻溫熱的手握住,他一愣,隨後是一隻微燙的水杯塞進了他的手裡。
路理臣猛地抬頭,正好看見郝斯伯重新坐了回去,正看著他,點了點頭,表情淡淡的,似乎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手裡水杯散發的熱度傳進手心,使緊縮的心臟微微舒緩了一些。路理臣吐了口氣,微微調整了姿勢,坐正了些,目光輕輕落在了郝斯伯的臉上。
「好點嗎?」郝斯伯坦然的看向路理臣,笑問。
「嗯。」路理臣懷疑的打量著對方,卻找不出任何陰謀的味道。他皺了皺眉,蒼白的薄唇微微下撇,「謝了。」
「不客氣。」郝斯伯淡淡應了一聲,卻讓路理臣的心臟漏跳一拍。他迅速轉開目光,轉開臉之後又覺得這樣逃避的自己,簡直弱爆了。於是又將目光凌厲的射向某人。
郝斯伯挑眉,「路少想說什麼?」
路理臣沒有立刻接話,他略微調整了一下情緒。雙手捧著熱水杯,輕輕一笑:「沒想到,郝先生這麼細心。」
「呵呵,碰巧知道路少有輕微恐高症。」
路理臣手一抖,碰巧?哼!連這個都知道了?看來已經下了一番功夫了,他滾動著手心裡的溫熱。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郝先生去順城,是找一個姓盧的人?」
郝斯伯狀似詫異的看向路理臣,似乎在問,你怎麼知道?不過路理臣卻自然而然將此解釋為明知故問。他臉一沉,不在說話。郝斯伯諱莫如深的一笑,靜靜坐在那裡,也沒有打破安靜的意思。
兩人之間打得對話再次冷場。
過了幾分鐘後,路理臣的臉色開始變得難看,本就已經蒼白的臉開始漸漸泛青。他修長的手指緊緊握住手裡還留有餘溫的水杯,天馬行空的想著各種能吸引他的事情。他甚至回想起當年在監獄裡那些血腥殘暴片段,不堪回首的過去。
「理臣?」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路理臣眼皮輕輕顫了一下,緩緩睜開。他努力集中精神,問:「你叫我什麼?」聲音顯得疲憊,有些虛弱。
「你沒事吧?」郝斯伯的手撫上了路理臣的額頭,手指穿過他發間的剎那。似乎有一股電流瞬間衝向四肢百骸。路理臣猛地揮開郝斯伯的手,冷冷的盯著他,表情像只想要衝破牢籠的困獸,惡狠狠的盯著將他困住的獵人。
「我沒事。」路理臣發覺到自己的失態,迅速調節好情緒。「抱歉。」
「做噩夢了?」郝斯伯的聲音顯得有些擔心,剛剛路理臣的臉已經青的犯黑了。醒來又是這樣激烈的情緒,或許是真的做了噩夢吧?
「嗯……」他不知道說什麼,難道要他和他說,他因為恐高,負面情緒完全將他的意識佔據?而他卻一點抗拒的能力都沒嗎?
無論是對郝斯伯的警惕還是他自己強烈的自尊心,都讓他無法承認這個事實。
「在堅持一會兒,就快到了,回去的話就不要坐飛機了。」
路理臣點點頭,隨意應付了幾句。他發現,郝斯伯的態度讓他完全無法敵視。在意識到自我保護的城牆即將被攻陷坍塌的時候,他只有選擇緊守城門。
好在,目的地很快便到了。下了飛機,兩人便分道揚鑣各走一邊了。
路理臣在殷弛給的地址附近的一家旅館定了一件套房,沖了個澡,便全身酸軟的躺在了柔軟的白色雙人床上。
他翻了個身,從包裡掏出殷弛搜集過來的信息。趴在床上開始考慮怎麼向這個目標下手。
與此同時,郝斯伯已經收拾好一切,他整理好衣裝,扶了把眼鏡,對著鏡子裡的自己微微一笑。眸中不經意便射出犀利的光。
他是收到檢察院的任務來尋找轉移到順城的有關人員,調查半年前W市市長盧謂下台的一些藏在背後的秘密。而這件事,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可以說隨手拈來。
他看了眼手機裡對於這次尋找的對象的資料,快速的再次瀏覽了一遍,便理了理襯衫,拿了鑰匙,向門外走去。在旅館的走廊裡,他特意看了眼503的房門牌。果然,路理臣也是來找盧上陽的,到是比從前聰明了許多。
從兩人在機場分開後不久,他便開始跟著路理臣一直來到這個地方。和他猜的一樣,路理臣走的路線幾乎和他一樣。他已經開始著手調查這件事了,那麼他也不能閒著啊。
想著便快步走出了旅館,據他所知,盧上陽已在此定居。並找了份相對悠閒的工作,好像是在某家酒館做前堂經理。這家酒館是一個法國人開得,名字很簡單,兩個字母C.T是伯爵的首尾兩個字母。只賣MADEINFRANCE。盧上陽已經在這裡工作了將近三個月,剛剛升為前堂經理。
看來盧謂的精明能幹,他倒是遺傳的相當好啊。郝斯伯攔了了一輛的士,「師傅,麻煩去1902。」C.T便是1902街區裡的酒館之一。
「好勒。」司機是個中年發福的微胖界人士,憨厚的胖臉上偏偏鑲嵌了一雙精明的眼睛。他只看了一眼郝斯伯的裝束相貌,便知道這人不是一般的小伙子,就開始攀談起來,「這位小哥不像是本地人啊!來度假的?」
「呵呵,來看親戚。說是在1902那裡工作。」郝斯伯也微笑著與之交談,「聽說那裡環境挺不錯的?」
「嘿,小哥知道的挺清楚啊,1902在整個順城也是排的上名號的高檔消費區。你親戚能在那裡工作,有點本事啊!」司機話匣子一開,就收不住了,他是本地人,說起自己地盤的好地方自然更是滔滔不絕,「別看這1902白天冷冷清清的,到了晚上,那熱鬧可不比城北的楚榭差。來這裡的人,哪個不是腰包鼓鼓的,沒個一兩三斤的,是不敢輕易往那邊去的。要說這1902還有個特色的酒庫,專賣那些有錢人喜歡的洋酒,嘿嘿,聽說裡面新來的前堂經理長得跟個電影明星似的。」
司機說道這裡,瞟了一眼後視鏡,這位小哥長得也不差呀。於是又開始絮絮叨叨的說了開來,當然,他那麼多話,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饒了遠路,坐在後排的郝斯伯當然察覺了,只是裝作不知而已。他頭一次來順城,通過這個本地人多瞭解一些城裡的事,尤其是1902的事總是好的。
從這個胖司機的嘴裡他得知了不少小道消息,不過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關於C.T的前堂經理,只提到了隻言片語,和他原本得到的消息也相差無幾。不過,郝斯伯做了個總結。
無非就是盧上陽很能幹,在競爭激烈的1902街區以區區三個月的使用期時間,就晉陞成為前堂經理。而且那家酒館的名氣似乎還相當不錯。那麼他就可以好好想想怎麼敲出他嘴裡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