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灼熱的呼吸就噴在耳邊,路理臣恍惚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郝斯伯的調笑。立刻不滿的皺起了眉,卻立刻在郝斯伯的手下悶哼出聲,蒼白的臉竟驀地染上紅暈。
「你……」
「怎麼了?」郝斯伯微微抬起頭,關切的看著路理臣一臉羞怒。卻是沒忍住一臉的沉重,低低的笑了起來。
見到路理臣幾欲噴火的眼睛,又收住了笑,一臉情深,「我們好久沒在一起了,我真的很想你。」說完,便將腦袋埋在了路理臣的肩窩裡,不再有多餘的動作。
看著郝斯伯忽然止住了笑,又覺得是自己不好。他推了推郝斯伯的肩,說,「你去把我家的醫生叫來,我的病不能再拖了。」
「什麼?」郝斯伯猛地坐了起來,像是被電擊了一樣,怔怔的看著路理臣平靜的雙眼。「你的病,沒有好嗎?」
這件事的確夠隱秘,除了從一開始就知道所有真相以及他需要仰仗的溫公瑾,的確是沒什麼人知道他的病其實嚴重到每天都需要做治療。近些日子身體好了些,才能在郎夙家撐這麼多天。只是如果在拖下去,恐怕就……
他笑了笑,說,「要是好了,我會是今天這幅光景嗎?」
郝斯伯沉下了臉,手撫上他的臉頰,心疼的無以復加。「好,我這就去,我一定會只好你的病。」路理臣幾乎能在這樣近的距離裡,聽見他喉嚨哽咽的聲音。只是他表現的這樣泰然,彷彿真的能治好他的病,路理臣自然也不願意拆穿他偽裝的自信。
「你還這麼年輕,怎麼能一輩子都生活在病痛裡?」郝斯伯站起身,走到門外的時候,回頭看了眼已經背對著他躺著的路理臣,低聲呢喃。
到最後,他還是害他這樣的痛苦,日日忍受病痛煎熬。而事到如今,他怎麼能再這樣看著?他必須要做點什麼,來彌補他的過錯。
「老大!出事了……」
「什麼事?這樣慌張?」郝斯伯還沒從路理臣病重的事情回過味來,便被急急闖入的周信打亂了思緒。
周信滿頭的大汗,臉色卻蒼白之極,他看了眼郝斯伯投來冷肅而探究的目光,頓時心臟漏了一拍,頭立刻低下。「是……」他吞吞吐吐,猶猶豫豫,就是憋不出個字來,郝斯伯看的直皺眉頭,這個時候,他哪有閒心思跟他這樣周旋。
不過見他這個樣子,也知道這事一定小不了。周信雖然沒有他弟弟周尋精明,但是也是能沉得住氣的人,能讓他這樣慌張失措,目光閃爍的事情,會是什麼呢?
驀地,一個想法在郝斯伯的腦海裡浮現,他抬頭直視周信躲閃的目光,神情開始凌厲,「溫雅出事了?」
周信聽言,猛地抬頭,正對上郝斯伯鋒銳的雙眸,他的雙手交疊在一切,用力的搓著,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是不是?你來難道是為了和我打啞謎?」
「不,老大!」周信惶恐,立刻單膝跪下,「不敢!」
「那就快說!」郝斯伯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體內的暴虐因子幾乎流溢出來。如果是溫雅出了事,那麼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昨天晚上,他接路理臣回來的時候,她不見了,一定就是來追他們,如果出事,那麼責任就全在他郝斯伯的頭上,況且,已經答應了路理臣不能碰他們,如果溫雅死了,理臣會怎麼想?
「是,是手下的兄弟見她追來,射傷了她,然後,然後……」周信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彷彿那話一說出來,就會要了他的命。即使見到郝斯伯沉下的臉,也無法再將話說出口。
「然後怎麼了?你支支吾吾的到底想說什麼?」郝斯伯開始不耐煩起來,如果面前的不是一向穩重可靠的周信,他估計會立刻要人緊緊他的骨頭。
周信知道是瞞不過了,乾脆一咬牙,說「老大,是手下一個兄弟,他見溫家大小姐漂亮,將她……」
「什麼?你說什麼?」郝斯伯似乎沒能理解他的話,怔愣的靠在椅子上半晌,才低低的複述了周信剛剛說的話,「見她漂亮?」忽的,他像是發了狂一樣,將桌上的東西一把掀翻,「他媽的沒人教他做事嗎?他以為他是流氓還是土匪?他竟然敢,」郝斯伯怒不可遏,在書房裡來回的踱著步子,焦躁而憤怒。
「砰砰砰~~~」郝斯伯用力敲著桌子,神情幾乎猙獰,「誰借他的膽子?啊?他竟然敢?他知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他想死,還是嫌老子命長?混蛋!」他急促的呼吸著,恨不能眼前的桌子不是那人,否則他真想一把將他撕碎了餵狗!他瞥了在一旁偷偷抹冷汗的周信,沉重聲音說,「你去,立刻把他給我叫來!」
「是,老大!」周信如蒙大赦,立刻踉蹌的退出了房間,匆匆朝來路跑去。那個欠抽的傢伙,就該被活剮了喂蛆。這麼多年,他可從沒見過自家老大發過這樣大的火。這次,是真的觸了他的逆鱗。那個女人,畢竟和路少一起三年,是老大和路少之間橫亙的梁,別說是傷了她,就是對她表現出一點不滿,保不定路理臣會做出什麼事來。
周信越想越覺得可恨,立刻加快了步子,朝著那罪魁禍首的所在奔去。
郝斯伯在周信走後,一個人坐著靜了很久,才緩過氣來。想了想還是招來了周尋。
「老大,有什麼事嗎?」周尋偷偷瞟了眼郝斯伯的臉色,見他沒什麼表情,不由疑惑,難道周信還沒有告訴他溫雅的事情?那個女人可是還在他的住處關著呢!不能死,不能放的。這個真叫人難做。他正猶豫著要不要告訴郝斯伯此事,卻被他清冷的聲音打斷。
「周尋,溫雅的事情,你應該知道吧?」他說的平平淡淡,和方才暴跳如雷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但是這樣子的郝斯伯,無意才是最可怕的。當你能從他平靜如談家常的神態裡感知到那隱約的殺氣騰騰的寒意們就會明白,有些人的怒火是藏在笑裡的,而有些人,不露聲色,便能裁決生死。
周尋一驚,立刻低下了頭,剛剛那凌厲的一瞥。他便知道,這事兒不可能輕易了了,不死也要見見血。那個叫封堅的年輕人才加入組織一年多,很是伶俐聰明,只是年輕氣盛。那晚他是為了接應他們,之後才來到場上,以為那是郎家追出的人,才不明狀況就闖下這樣的大禍。這事兒也是他返回去的時候發現,立刻就將他送到了周信那邊看著,來匯報老大。
這個人,冷酷獨裁慣了,不可能放過封堅。他深吸一口氣,重重的點了點頭,「就是我發現的,封堅已經被扣在周信那裡。聽侯發落。」
「聽候發落?哼!」郝斯伯冷冷笑了笑,桌上的東西早就被揮到了地上,他只是是用手指一下下的敲著桌面,像是奔騰的馬兒,踏著節奏的步伐。一聲聲的敲在人心尖上。
「怎麼發落他?是刮了他,給溫家賠罪,還是直接將他送到溫家的手上,任憑處置?」郝斯伯到底是個有血性的人,封堅也跟了他一年多,他也知道年輕小伙子年少氣盛,不明就裡發下過錯。只是對象是誰不好,偏偏是那要命的溫家繼承人溫雅。
周尋低著頭,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喘一聲。如果將封堅送到溫家,就不是活剮了那麼輕鬆的事了。頓時頭皮發麻。
「溫雅現在在哪裡?」郝斯伯壓抑住即將爆發的怒火,緩緩的從牙縫裡擠出那麼幾個字,卻是冷的叫人心顫。
「她,在我那裡。沒什麼生命危險,只是頭在受傷後,滾到了一個下坡,撞了後腦勺,又,又受了刺激,目前還在昏迷中。」周尋盡量避免要害的說著,小心翼翼,就怕誤踩地雷。
「昏迷不醒?」郝斯伯看著周尋垂下的頭,心思急轉,「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情?」
「沒有,我一發現,便強制封了口,除非是活膩了,否則借他們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宣揚。」周尋立刻補充。偷偷瞥著郝斯伯陰晴不定的臉色。見他猶豫,他黑色的眼珠轉了轉,才說,「如果要免去溫家和郝家之間的衝突,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他的聲音拖得很長,更像是一種罪惡的指引。
見郝斯伯看來,他伸出一跟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後腦。見他蹙眉,又立刻低眉順眼。
可是那個動作的意思是在太明顯不過,郝斯伯開始猶豫。雖然對這做法嗤之以鼻,但是如果可以免去兩家鬥爭,可以瞞過理臣,其實也,不妨一試。
他咳了一聲,又敲了敲桌子,才說:「她在你那裡?有人看守?」
「是的,因為不敢再出紕漏,所以安排的都是信得過的兄弟。」周尋立刻接話。
「那就回去,好好看著,最好能在她醒來後,看到一個全新的世界。」這意思再明顯不過,周尋心彭彭的急跳了幾下,才應了聲是,退出了書房。
郝斯伯撐著桌面,胸膛的呼吸起伏頗大。這樣的事情,決不能再有下次。如果理臣知道,估計會認定自己的冷酷卑鄙。如果是那樣,他們的復合將更為艱難。
但是,如果不這樣做,他們很可能連緩和的機會都沒有。只有這樣做。他的神情慢慢堅硬起來,又是那獨裁決斷的長官,睥睨一切的郝三。
周尋離開後不久,周信變連拖帶拽的將封堅丟進了郝斯伯的書房。封堅剛剛跌倒在地上,門便彭的一聲被關上。他驚恐的抬頭,便看見郝斯伯正冷冷的打量著狼狽不已的自己。
對於封堅這樣,年輕熱血,對未來充滿希翼與幻想的少年,對於郝斯伯這樣年輕有為的首領從來都是以仰望的目光崇拜著,當他用那冷的滲人的眼神盯著自己的時候,就會讓他恐懼。
他犯了那樣嚴重的錯誤,老大一定不會放過他。自己會死,就像周大哥說的,會被剝了皮,割了肉扔進大海餵魚。他開始顫抖,他還那麼年輕,還不想死!可是他怎麼敢違背郝斯伯?他究竟是發了什麼神經,竟然會做那樣的蠢事?
「你叫封堅?」冷淡的調子,面無表情。
「是!」驚恐!
「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
封堅啞然,他當然知道,到現在他的小腹還隱隱作痛,那是周尋的傑作。只是他怎麼有膽子,在他的上帝面前,坦然承認自己的劣跡?
「你打算怎麼贖罪?」
「老大,是我的錯!,要殺要剮,只憑老大一句話。」封堅立刻跪了下去,像是豁出去了,將額頭抵住了地面。咚的一聲悶響,地上的紙被震的動了動又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