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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珠記》第30章
第30章

溫蘭的眼睛很快便被蒙了起來。憑感覺,她只知道自己在馬車上顛簸了許久後,上了一艘船,被獨自關在似是艙底的一間艙室裡,裡頭暗無天日,又悶又臭,只能憑送三餐的點來確定早晚,吃喝拉撒也都在這裡解決。經過這樣不知道多少天的海上航行,這一天,她正躺在那張破席上抓著腿上被水蚤咬出的又痛又癢的包,忽然覺到船體一震,整個人因了慣性咕嚕嚕滾到艙壁邊,然後,船停了下來,便知道這趟海上苦旅終於到頭了,但心情卻絲毫沒有輕鬆。因為接下來等著她的,還不知道是怎樣的命運。

謝原到了雙屏縣的柳莊,找到了范大娘,起出三娘的棺柩,在外新套了厚實的槨木後,動身送去三娘故里浙江東海縣。事畢回到白龍城,已是將近一個月後了。這天傍晚到家,應對過翹首期盼的母親馬氏後,送她回東院,一眼看見她住過的那間屋子門半掩,便如她剛出門忘了關似的。安頓好母親出來,再看一眼那方向,一雙腳便似受了魔力的召喚,不自覺朝那扇門走去,輕輕推開,跨進了她曾住過的這間屋子。

他環顧一圈後,最後立在了窗前。見院中花木依舊蓊鬱,窗前的梳妝台上,也還留有一面她照過的鏡子,只不過此刻,上頭已經蒙了層薄薄的灰。怔了片刻,抬起手指緩緩擦過鏡面上的灰。

那個人,她是永遠也不會再回到這裡了。

他閉上眼睛,長長吸了口氣,努力追索空氣裡殘留下的她的氣息,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來,猛地睜開眼,看見春芳過來,朝他招手道:「謝大人,外面有人找。臉生,矮個,有鬍子。」

謝原聽她描述,便猜到是什麼人了。和馬氏說了一聲出去,果見是鴻源,頭上戴了頂帽。

鴻源年近三十,曾做過教書先生。為人穩重,素有計謀,謝原不在橫海島時,諸多事宜一向便由他做主,平日他也不大離島。此刻自己剛回,他便找了過來,時候湊得這麼準,想來是一直在等著的。

謝原將鴻源帶入,問道:「先生等我,可是有事?公子現在如何了?」

鴻源摘下帽,道:「公子傷勢已大好。剛前些天,島上來了他的幾個手下,和弟兄們略有摩擦,不過倒也不是什麼大事。我過來,一是有些時日沒你的消息,不放心來看看,二來……」

他壓低聲道:「獨眼龍先前一直龜縮在他老窩,安生了些時候。只前些日,我聽探子回報,說沉香島忽然戒備森嚴,費了番功夫打聽,才得知島上來了群倭人,首領是個女的。他們對倭人言聽計從。倭人還關了個人……」

「那人是誰?」

「沒探聽到,」鴻源搖了搖頭,「只知道關押那人的地方重重戒備,似乎……和瑪瑙島的沉船之事有關。這艘沉船,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有各方勢力在尋找,只不過始終沒有結果而已。倭人狼子野心,對此覬覦已久。這片海域朝廷力不能及,完全在我們手中掌握。倭人單憑己力,不可能做成這事。從前他們曾與咱們聯絡,被你拒絕後,轉而找上獨眼龍也不奇怪。我只是擔心,倭人向來殘忍狡詐,獨眼龍有了他們當靠山,會不會反撲?事關重大,我這才上岸找你。」

謝原沉吟片刻,道:「先生回去後,即刻多派人手加強航道巡邏,叫出船的兄弟們都打起精神。我一兩日內便上島,具體事宜到時再議。」

鴻源面露微笑,道:「不消你說,我已吩咐下去了。過來本就是想叫你上島。許久沒見你露面,我怕若有事,單憑我一人,壓不下眾多弟兄。你不日既上島,此地我也不宜久留,這就走了。」

謝原點頭,想了下,補一句道:「把消息傳給探子,叫務必探出沉香島上關押的人是誰。」

鴻源應了聲是。謝原送他出側門後,自己往太監公館去。剛跨出巡檢司的正大門,看見遠處街面上一匹快馬疾馳而來,驚得路上行人忙不迭閃避,禁不住微微皺眉。等那匹馬馳得近了些,看清上頭的人竟是上月來接走溫蘭的七政門百戶徐霄,頓覺不妙,立刻大步迎了上去。

「謝大人,有變故!衛大人尚在京中,因要務無法南下,這是他傳你的書信!」

徐霄連馬都沒停,人便已飛身而下,將手中一封燙了火漆的信遞了過來。

謝原飛快取出信瓤,一目十行掃過一遍,臉色大變,轉身吩咐了跟來的弓兵幾句,急匆匆便離去。

溫蘭在被關在這間孤零零突兀立在全島最高山頂上的屋子裡半個月後,終於有點摸清楚自己周圍的狀況了。這座海上孤島,它有一個美麗的名字,叫沉香島,但是這個島的主人卻是那個臭名昭著的前海上霸王混元獨眼龍。

這裡正是獨眼龍的巢穴。

被關在這裡這麼久,她見過的人,只有一個叫小魚的送飯丫頭和鐵窗外的幾個看守,還有偶爾來過幾次的那個女人。

現在她也知道這個女人的身份了。和小魚有點熟了後,趁著送飯的短暫空隙,小魚告訴她,這女人是倭人,名叫結衣。她和她的手下到了這島上後,儼然已經成了首領,連獨眼龍對她都畢恭畢敬。

小魚知道的,大概就只有這些了,或者說,是由於恐懼,溫蘭再也無法從她口中挖到別的什麼信息了。

一天天過去,溫蘭日常的生活內容就是吃喝、睡覺,踮起腳尖站在那個小窗戶前眺望山下的海島和不遠處的蔚藍大海,外加猜想自己的下場到底會是什麼。

衛自行必定已經知道她出事了。剛到這裡的時候,她曾想他到底什麼時候會來救自己。畢竟,除了瑪瑙島的沉船外,她實在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麼地方值得這些人這樣重視,費勁心機地要把她弄到這裡來。撇去一切情感因素,衛自行就算看在她能替他下水的份上,應該也會想辦法救她的。但是時日一久,她便強迫自己中止這種想法了。

這裡不比陸地。南洋海域,根本就是朝廷伸手不到的勢力空白之地,唯海盜和鋌而走險者的樂園而已。衛自行就算有心,恐怕也沒這樣的能力。而且,往更現實裡說,如果這些綁架者是想靠她與衛自行交換什麼東西的話,她真的不認為自己能值錢到這樣的程度。

所以她不再抱希望。無他,因希望越大,往往最後失望也就越大。

再後來,她連最後一絲害怕的感覺也消失了。每天只是機械地等待著今天的夕陽從海平面沉下去,明天的朝陽再次浮上來而已。

這一天晚上,卻發生了一點意外。

她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聽不遠處的陣陣海濤聲,終於睡了過去。睡夢中彷彿回到了白龍城那座宅子裡的井台邊,看到那個男人正站在邊上的樹叢下,半張臉被大胡遮住,只露出一雙眼睛默默望著自己。她想起被關在沉香島的這些日子,頓時滿腹委屈,跑過去就狠狠打他,一邊打,一邊罵他為什麼不早來救自己。他一語不發任由她捶打。正痛快著,忽然覺得腰身處有一隻手在摸索,一開始還以為是夢境,隨意擋了兩下,忽然身上一沉,彷彿有重物壓上,猛地驚醒,赫然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男人的影子,立刻尖聲大叫,操起藏在枕頭下的那塊先前從門口揀來的尖石,狠狠砸了過去,聽到那男人發出慘叫聲,隨即被他反手一巴掌拍了過來,半邊臉立刻火辣成一片。

「小婊-子,再凶,老子一刀捅了你!」

那男人罵罵咧咧,開始粗暴地扯她身上衣衫。

溫蘭已經聽出了聲音。這人正是獨眼龍的表弟王慶,負責看守她的。先前便注意到他時常在門外轉悠,一雙眼睛裡透出絲邪意。本來以為他只是看看而已,沒那個賊膽。不想竟大膽如斯,真的對她下手了。

溫蘭被臉上的痛刺激得眼淚直流。壓抑了多日的憤怒在這一刻爆發,絲毫不懼,一邊奮力撕咬,一邊怒叫道:「下賤胚子!有種你殺了我,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島上男人近千,女人就那麼幾十個,不是有主,就是長得粗糲。加上這兩年沉香島被橫海島打壓,眾人長期龜縮於此,島上生活枯燥,王慶早憋得兩眼發綠。自看到溫蘭被結衣帶上島,便心癢難耐了。那倭女他不敢惹,這女子卻只是個囚徒而已,雖然也被叮囑過不能亂動,只天天看著美人在眼皮子底下,哪裡忍得住,等了許久,終於趁了今夜想來個霸王硬上弓。不想這女子竟這麼狠,一上去便被砸破了頭,現在又遭奮力抵抗,聽她一副豁出去不要命的樣子,怕叫聲招來了人,有些害怕,急忙伸手摀住她嘴,不想下頭一空,竟被她一腳蹬中下-體,慘叫一聲,整個人便滾下了床去。

門嘩啦一聲被推開,有人執了火把出現在門口,溫蘭看去,見是劫了自己到此的那個倭女結衣。便伸手拉好方才被扯亂的衣衫,坐直身子,擦了下嘴角的血痕,冷冷道:「就憑這樣的烏合之眾,你也想成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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