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夜半怪聲
第一道符的完成所帶來的激動心情很快在第二道符咒面前停泄下來,現在我終于明白為什么師父在連續畫出幾道符咒之后顯現有些疲憊的神態,只因在畫符的過程中,要集中全身念力于毛筆之上,如果畫符之人的念力足夠強盛,那么所畫出的符咒威靈也會大大增強,但相對應的,每一道符咒所消耗的念力也是相當之大的,這或許就是俗話所說的,高道符咒鎮妖魂,小術之身難騙神。
由于第一道符咒我幾乎傾注了大部分的念力,所以第二道符咒我不得不略微休息一下,單手掐出三清指以養神氣,三清指,乃收攏無名指和中指于掌心,其余三指伸直,并將我還未盡數背熟的三清訣暗自默念:“陰陽順逆妙難窮,二至還鄉一九宮,若能了然陰陽理,天地都來一掌中。
軒轅黃帝戰蚩尤,涿鹿經今若未休,偶夢天神授符訣,登壇致祭謹虔修。神龍負圖出洛水,彩鳳銜書碧云里,因命風后演成文。。。”
三清訣之妙用真乃無窮盡也,誠心默念三遍之后,只覺一股輕盈的熱流直入百匯穴,然后順著各處經絡散遍全身,而先前流逝的精氣神也再度充盈起來,我抿嘴一笑,此等妙境只怕也唯有如此神臨其事才能真正得到體驗了啊!
提起毛筆,潤了潤朱砂,我眼觀鼻、鼻觀心、心神念合一,落筆的同時,左手掐出日君訣,口中并急急念出殺鬼咒。。。
這次我竟然一連畫出六道符咒,望著拼著努力得到的成果,我揮袖擦拭掉額頭上的汗水,不免咧嘴一笑,我在想,我現在算不算一個真正的茅山道士呢?
如果師父看到這些符咒,會不會大發慈悲夸贊我一兩句呢?嘿嘿!
畫符最忌諱心浮氣躁,我馬上收斂浮躁心性,開始聚精會神地畫出一道道符咒,第十道。。。第十五道。。。第二十三道。。。
漸漸的,越來越多的符咒被我畫出來,雖然數量在不斷的增加,但我卻不是很開心,因為我開過天眼之后才發現,這些符咒上的威靈之力卻不盡相同,可以說,有的符咒威靈很大,有的卻是僅僅能算作是一道符咒而已,至于有沒有強大的威靈,我無法看清。
如何才能畫出的每一道符咒都保持永恒不變的威靈之力呢?直到我畫到第三十六道符咒之時,才漸漸明白,乃是因為前面畫符之時,由于我為了節省全身念力,所以每次畫符沒有盡力,也往往因為如此,每一道符咒的威靈有大有小,這一次,我決定集中全身念力和修行去畫,果然,一連畫出三道甚至四道,所有符咒的威靈不但大大提升,而且效果也出奇的一致。
而且,我盡管使出全身念力和修行,竟然也沒有將這些東西用盡,似乎我在畫符的同時,心神也莫名地沉浸在一種空靈狀態,自然而然的,一股股輕盈熱流自百匯穴連續灌入體內,才使得全身修行和念力用之不盡取之不竭,但新舊交蘀之間所帶來的疲憊之感還是換作了大滴的汗水自額頭冒出,我正如饑似渴地畫著符咒,對于這些汗水根本沒有時間去擦拭,最后直接無視。。。
終于,在第五十道符咒的時候,我不得不停頓下來,原因是我實在是太累了,雖然精氣神已成渾圓之勢,用不盡,取不竭,但我還終究是個剛剛踏入道門的新人,本身的體能還是有些跟不上。
趁著間歇,我估摸著殺鬼咒也差不多占有了一半數量,下面是不是該畫師父所交代的第二種符咒,鎮邪咒!
猛地,我似乎忘記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那就是這些符咒的用途是什么?我居然笨到沒有詢問師父,還畫了這么多出來,這又是殺鬼咒又是鎮邪咒的,師父莫不是真的要用來殺鬼和鎮邪嗎?
但想想師父那臭硬的脾氣,當初在義莊的時候,他可是毫不客氣的打散了數十個孤魂野鬼呢,唉,大板臉的面前就只有古板且生硬的道門規條,正即是正,邪即是邪,人即是人,鬼即是鬼,塵歸塵土歸土,所謂陰陽殊途,各不侵犯,而他正是站在其間主持無形規條的人,一旦有人或是鬼侵犯了他認為的規條,即會毫不客氣地出手解決,沒有一絲人情味可講!
所以我毫不懷疑師父會真的舀這些殺鬼咒去殺鬼伏妖,但若是那鬼是好鬼,妖又是善良之輩呢?比如義莊內我救下的那對鬼夫妻,若非我快上一步阻止了師父,它們只怕難有如今的冥親好結局了,唉,世間的事究竟該如何做才是真正遵循天道規則?
師父所做我不敢懷疑有錯,但是我所做的也不能說服自己就是錯的,那我究竟該因地制宜,還是遵循師父的管教,正邪不兩立,人鬼殊途,妖魔不可侵?
一晃神,我也不知道自己耽擱了多久,就這么瞎想差點害了自己,眼看時間一點點地流逝,而我還有五十多張符咒要畫呢,若是天亮前畫不出,師父那個大板臉肯定又要罵我了。
正身,正神,正心之后,我提起筆,然后冥想鎮邪咒的過程和咒語,即刻,我左手掐出日君訣,右手起筆,口中并急急念道:“五星鎮彩,光照玄冥,千神萬圣,護我真靈,巨天猛將,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滅形,所在之處,萬神奉迎,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咒語一停,左手天罡訣也同時收起,毛筆一收一頓,翻轉毛筆,用筆頭連點三下符咒的上端,然后再次畫下一道符咒,所謂熟能生巧,畫的多了,我對畫符也漸漸萌生出一套屬于自己的最佳且最舒服的自然狀態,那就是只要心神完全集中之時,可謂下筆如有神助,一連又是二十多道鎮邪符畫出,我除了本身的疲憊外,精氣神竟還能保持最佳狀態。
剛欲考慮是否要停下休息一下時,我登時豎起耳朵,片刻,外面還真是有聲音沒錯,這一絲絲細微且喧鬧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我放下手中的畫符大業,轉身走到房門前拉開,恰在此時,一陣陣雞叫聲離老遠傳來,我茫然地張了張嘴巴,居然就這么五更天了嗎?可是我還有近三十道符咒沒畫完呢,這可怎么辦啊?!
可是這個時候外面的喧鬧聲也正在一次次地攻擊著我的聽覺,外面的大街上好像有很多人的聲音,其中還夾雜著幾個女人的嚎哭聲,當然也有老人的哭聲,小孩子的哭聲,這。。。這是發生了什么事嗎?
來不及多想,我就算不能出去看個究竟,也得喚醒師父讓他去看看,若是那個什么圣光大神在做壞事,師父也好今早遏制不是?
正道之心驅使著我敲響師父的房門,忘記說一件事,那就是師父的房間有兩張床鋪,一張自然是師父老人家睡的,另一張可不正是我和卜一缺的,卜一缺我還沒指望這家伙聽到并起來開門,反而是師父,我知道他的感應能力是超強的敏銳,甚至高于我所見識并且知道的所有人,這也證明了師父的修行精深原因其一。
可是我敲了半天門居然沒有人應答,我愣了愣,不應該啊,若是平時我這樣敲門師父一定早就開門了,可是師父為什么沒有開門?難道他沒有聽到?這太不可能了!
我心下一急,手指略一用力,卻發現房門是虛掩的,門沒有上門閂,我自嘲地拍了一記腦殼,慌忙推開房門,進門的第一句就喊道:“師父!外面鬧——”
還未說完要說的話,我頓時發現師父的床鋪上竟是空的,師父沒有在房間!師父怎么沒有在房間?!
只有另一邊的床鋪上,卜一缺正鼾聲大作地與周公會面,我迫切地回想一下,師父什么時候離開的房間我怎么一點也沒有察覺?難道是我畫符太入神了沒有分神去視聽?也可能,但是師父晚上不睡覺,卻是去了哪里?
想不通,自從來到桐窯鎮后,師父頻頻怪異舉止以及桐窯鎮內所發生的一切都讓我應接不暇,根本無法用常態的方法去思考原委和追溯根源,我回轉身飛起一腳踢在卜一缺的屁股上——
“哎喲恁娘的,誰踢我啊!”
“嘩!”地一聲稀疏聲,卜一缺幾乎是聲情并茂地自床鋪上一躍而起,然后單手掐出劍指四下亂指著,口中急急罵出聲,在短暫的迷茫后,卜一缺看到了我,當即呆呆地瞪了我半天,然后大喘一口氣道:“哎喲初七,大半夜的你不好好畫符,跑來踢人攪夢,這是要搞啥啊?”
雖然我知道這個問題卜一缺或許很難回答出來,就憑他這副睡相也能知道,但是我還是問了:“一缺,你知道我師父什么時候離開的房間嗎?他不見了!”
“哦。。。啊?”卜一缺先是揉了揉睡眼應承著,而后猛地訝異道:“楊道長不見了?!什么時候的事?初七,楊道長去了哪里?”
我一時無言以對,翻了翻白眼,默默地轉身走出房間。。。
待我走到堂屋門口,這時卜一缺已經穿好衣服追出來,先是歉意地說了些無所謂的道歉屁話,什么我睡太香了沒注意或是楊道長修行精深的高道怎么會無緣無故的不見了呢蕓蕓,我沉下心思考著師父可能去的地方,若是去茅廁是不絕不可能的,因為師父的睡眠習慣是晚上從不起夜,那他會去哪里呢?
耳邊再度喧鬧出那一陣陣的哭喊嘈雜之音,我猛地一拍腦殼,難不成師父早已聽到這些聲音而無聲無息地去查看了?這么說,師父還真是有點神出鬼沒了啊!
我現在很想出去看看外面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可是回想一下堂屋內還有幾十張符咒需要畫,我倒是有點盡退兩難了。。。不經意間,我看到一旁正一臉窘態的卜一缺,眼睛一亮,回身笑道:“一缺,咱們是好兄弟不?”
“啊?”卜一缺猛然間有些不適應地遲疑片刻,隨即抓著后腦殼道:“你小子怎么突然說這個?那豈不是屁話,咱們當然是好兄弟了,而且還是過命的好兄弟!”
卜一缺詫異地重復著我的話:“幾張符咒。。。幾張啊,那還不簡單,這不算事,放心交給我吧,給你搞圓滿的,去吧,不過記得一定要小心點!”
“嗯!”我重重點頭應承,然后急急轉身走向宅院門口。。。就在我臨近大門口之時,堂屋內突然傳來卜一缺極為郁悶且憋屈的叫聲:“初七!什么還有幾張啊,這這還有幾十張吶!初七——”
我快速遁出大門,低頭竊笑一下,憑借著皎潔的月光照射,我飛快地向聲源處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