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生死關頭

　　顧祁和羅寶春想要逃走的想法在布萊恩看來就像是小貓想要逃出主人設置的牢籠一樣，一切都是徒勞。

　　其實自從羅寶春踏上美國的土地開始，布萊恩就已經在等他自投羅網了。

　　甚至顧祁向國內運出的武器圖紙和樣品也是在他的默許範圍內的，曾經布萊恩想要借這兩份東西求得顧祁的好感，但是令人憤怒的是，他的善意完全沒有贏得顧祁的好感，反而讓這個傢伙毫無顧忌地往自己的國家倒騰好東西。

　　作為一個赫赫有名的黑道太子，布萊恩自然不是任人魚肉的軟蛋，他願意對顧祁示好，是因為他喜歡顧祁，但是既然有些人隨意踐踏自己的好意，那麼就不要怪他不留情面了。

　　「戴維，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布萊恩看著顧祁和羅寶春握在一起的手，眼裡閃過濃濃的陰鷙。

　　就是這個小子，這個蠢蛋一出場總是能贏得戴維全部的注意，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布萊恩嗜血的目光緊緊地盯在羅寶春身上，他的手慢慢揮起，示意身後的保鏢向羅寶春開槍。

　　「你想殺，就先殺了我。」顧祁的聲音仍然沙啞，他邁著虛浮的腳步擋在了羅寶春面前。

　　「顧祁！」羅寶春驚叫一聲，手裡的槍快速地抬了起來。

　　「顧祁？」布萊恩用扭曲的音調重複了一遍顧祁的名字，「這是你的名字？」

　　顧祁點了點頭。

　　「真難聽。」布萊恩嫌棄道：「不管你願不願意，從你被我救回的那天起，你就只能用戴維這個名字了。我想，在你的國家，顧祁這個名字已經被註銷了吧？」

　　顧祁聞言，淡淡地笑了，「從爆炸發生的那一刻，我就沒想過要活著。」能混進布萊恩的公司給國家提供高精尖的武器樣品，實在是賺到了。

　　「他呢？」布萊恩昂著下巴指指羅寶春，「你的陪葬品嗎？」

　　「你不該來的。」顧祁歎息了一聲，對羅寶春說道：「跟邵天陽好好過日子不好嗎？」

　　「我不能讓你孤零零地留在異鄉。」提到邵天陽，羅寶春眼裡閃過一抹不捨，他不是冷血動物，邵天陽對他那麼好，他又怎麼會感覺不到？明知對不起邵天陽，但是他仍然義無返顧的來了，如果這次不幸死掉的話，那個人也一定會找到比自己更好的愛人吧？

　　畢竟自己總是在左右搖擺，不停的傷害他。

　　沒有了自己，也許邵天陽會更幸福？羅寶春這麼想著，雖然想做出一副灑脫的樣子，但是那隱隱鈍痛的心臟卻告訴他，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他是愛邵天陽的，只是直到生死關頭，才有這麼明確的認知。

　　顧祁是他的執念，可是走到這裡，看到顧祁坦然的面容他才驚覺，原來他對顧祁的愛戀就像一個執意尋找依靠的孩子，因為十來年的生命中只有顧祁，所以他把全部的寄托都放在了顧祁身上。

　　他以為那是愛，但是到了現在，才猛然驚覺，這只是一個種習慣。一個尚未長成的孩本能的依戀之情。

　　或許，認識到自己對邵天陽的愛情，才能真正斬斷他束縛在自己和顧祁身上的枷鎖？

　　這樣盲目的執著的「愛意」，不僅傷害了邵天陽了，也令一直洞悉他想法的顧祁很為難吧？

　　羅寶春這樣想著，心中的愧疚不可抑制的氾濫開來。

　　這麼長的時間，他到底在幹什麼？不僅是自己搞不清真相左右搖擺，就連兩個自己最在乎的人都跟著生氣為難。

　　一想到離別前，邵天陽那種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羅寶春的心裡就跟被人活活戳進了一把刀子。

　　痛徹心扉。

　　對我們來說，羅寶春思考的時間很長，但是對於現實的情境而言，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既然你們執意要走，就看看是不是有機會踏出這裡吧。」布萊恩露出嗜血的笑容，對羅寶春的嫉妒幾乎逼得他面容扭曲。

　　顧祁頭髮散亂，面色蒼白，嘴角甚至還有乾涸的未擦去的血跡，就這樣狼狽不堪的樣子也沒有讓布萊恩對他的喜愛削減半分。

　　「戴維，我還可以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布萊恩舔了舔嘴角，眼裡閃過一抹算計的光芒，「你不想給你的兄弟一條活路嗎？」

　　「你想活嗎？」顧祁雖然在布萊恩身邊只有一年時間，但是對這個人的瞭解不算不深，見他的目光在羅寶春身上掃了一圈，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個人的獨佔欲已經超過了一般人能忍受的範圍，放羅寶春一條生路？在說笑話吧！

　　現場的氣氛太過詭異，羅寶春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握緊顧祁的手，這是自己的兄弟，無論在什麼時候都不能再將他丟下。

　　「混蛋！」羅寶春與顧祁堅定的神情再次刺激了布萊恩，他一把奪過屬下的槍，抬手就往羅寶春身上射擊。

　　顧祁被羅寶春一把推開，整個人踉蹌著跌在牆角，布萊恩的屬下剛想要向顧祁射擊，就聽一聲暴怒的大吼，「不准動他！」

　　槍口猛地往上拔，一槍打在了顧祁身後的鋼板上。

　　幸好子彈威力夠大，嵌到了鋼板上，不然只是子彈的回彈就能把顧祁的頭轟個窟窿。

　　布萊恩看著顧祁有驚無險地跌坐下去，跳到了嗓子眼的心臟總算又落了回去。

　　媽的，哪個混蛋敢對著戴維開槍的？他陰鷙地往保鏢群裡掃視了一圈，那幾個彪形大漢轉移了視線不敢看他。剛剛氣勢洶洶要殺人家的是誰？怎麼這會兒就不讓碰了？

　　就在布萊恩瞪視屬下的當口，羅寶春已經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顧祁。

　　布萊恩表現的太投鼠忌器了，顧祁手一翻，從羅寶春的綁腿上摸到了一把槍。

　　「你要幹什麼？」布萊恩教訓完屬下剛要對著羅寶春開火，就見顧祁拿著一把手槍抵住了自己的腦袋。

　　「把槍放下！」布萊恩叫道。

　　「放他走。」顧祁坐在地上，手指穩穩地扣在了扳機的位置。

　　「你混蛋！」布萊恩怒不可遏，這個憨熊一樣的傢伙憑什麼在戴維心中佔據這麼重要的位置！竟然讓戴維至自己的安危於不顧也要放那小子走。

　　「你別想威脅我。」

　　「反正怎麼樣也是死。」顧祁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平淡的笑容，那是一種堪破了生死的，毫無牽掛的笑容。

　　「大熊，雖然不想讓你陪葬，但是黃泉路上有兄弟作伴的感覺還不錯。」顧祁看看毫無縫隙的監禁室，又看看堵在門口的彪形大漢們，心知已經沒有了勝算。這就是個陷阱，而羅寶春已經無知無畏地闖了進來，就算衝破了第一道防線，再想衝破布萊恩公司的重重防守，已經是不可能了。

　　羅寶春能摸到這裡，是布萊恩在故意放水，就算巔峰時期的自己都沒把握能衝出去，現在又虛弱成這樣。

　　「我為你掩護。」顧祁用暗語對羅寶春說。

　　羅寶春吃了一驚，這個人，在生死關頭還在想要救自己的命。

　　「不了，你一個人上路會寂寞的。」羅寶春坦然一笑。

　　「還有人在等你。」

　　羅寶春的笑容遲滯了下，他輕輕地，低聲道：「不會有人再等我了。」

　　是啊，來之前已經分手了。

　　不是自己提出的，是邵天陽在心灰意冷下做的決定。

　　或許自己死了，那個人就能幸福吧。不會有人讓他氣得跳腳，也不會有人遲鈍到感覺不到他的情誼。

　　羅寶春強抑住心底的不捨，慢慢抬起了頭。

　　「走！」顧祁的扳機突然對準了門口保鏢的方向，羅寶春才不管顧祁的命令，他已經下了決心，如果不能帶走顧祁，那麼就死在一起塊兒吧！

　　一時間，小小的監禁室裡槍聲響成了一片，縱然人單力薄，羅寶春仍然撂倒了兩個彪形大漢，帶著顧祁衝到了門口。

　　「你們給我站住！」布萊恩的手裡端起了一把樣式古怪的槍支。

　　「不好！」顧祁一把推開羅寶春，肩膀處噗一聲濺出了一簇鮮血。

　　「你再向前一步，我就打斷你的腿！」戴維先是示弱後來又極力逃脫的表現極大地刺激了布萊恩，他的眼珠眼色變得越來越晦暗，顯然對象的表現已經超越了他容忍的底線。

　　「大熊，走吧。」戴維拿著搶，直直地指著布萊恩。

　　羅寶春搖頭，「我不走。」

　　「你真要給我陪葬不成？」顧祁嘶聲道。

　　「那又怎樣？」羅寶春淡聲道。

　　是啊，那又怎樣，說了不讓兄弟孤獨的上路，羅寶春就一定會守住承諾。

　　「他不會殺我的。」顧祁說道。

　　羅寶春在與彪形大漢地顫抖中，看到了布萊恩忍耐到扭曲的面容，他可不認為這個黑道太子有那麼好的涵養。

　　「你真覺得他愛你？」羅寶春抽空問道。

　　顧祁語塞，喂，不要揭短了行嗎？

　　兩個人的對談無疑將布萊恩的努力又挑高了一層。

　　見顧祁執意要將羅寶春送出去，布萊恩手裡的槍不再手下留情，而是站在原地咻咻地朝著羅寶春射擊。

　　到最後關頭，他仍然是捨不得顧祁，所以一腔怒火都發洩到了羅寶春身上。

　　「不！」混戰中，羅寶春的肩頭挨了一槍，就在布萊恩最致命的一槍朝著羅寶春的頭部射出時，一直喘著粗氣應付進攻的顧祁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撞開了頭部遭受襲擊的羅寶春！

　　原本應該擊中羅寶春頭部的子彈以一種刁鑽的角度鑽進了顧祁的脖頸，血花隨著布萊恩的射擊在顧祁的頸部爆裂開來，他站立不穩，直直地摔倒了光滑的地板上，後腦著地。

　　「不！」布萊恩嘶聲大叫，不是這樣的，他的槍不是衝著顧祁去的！

　　鮮紅的血液順著槍口的位置流淌出來，顧祁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慘白如紙。

　　「醫生！快叫醫生！」布萊恩一邊衝上去緊緊地用手摀住顧祁的傷口，一邊撕心裂肺的叫道：「戴維！你醒醒！」

　　顧祁看著他，嘴裡湧出一股鮮血。

　　「戴維，我愛你，不要留下我，求你……」

　　顧祁吸了口氣，感覺到胸腔裡爆裂一般的痛，他看著布萊恩，用盡全身力氣說出了最後一句話，「我要他，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