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殷大少

　　邵董很尷尬，後果很嚴重。

　　在看到羅寶春目瞪口呆的表情之後，邵天陽殘留的醉意一下子就飛到了九霄雲外。

　　「看什麼看？」邵天陽狠狠地瞪了羅寶春一眼，先前的醉意就像裝出來的一樣，他穩穩地站直了身體，三兩步走進臥室，光一聲甩上了門：「你給我滾蛋！」

　　房門在眼前重重地合上了，羅寶春楞了幾秒才想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這是惱羞成怒了？羅寶春摸摸鼻子，有些哭笑不得。

　　沒想到老闆都這麼大人了，竟然還保留著一顆童心。或許，這就是他不願讓人進他臥室的真正原因？任何一個成年男人讓人看到床上擺了這麼大個玩具，面子上也會掛不住吧。

　　羅寶春越想越樂，笑容開始在臉上蔓延。

　　剎那間，邵天陽的房門又開了，邵董惡狠狠地瞪著來不及掩藏笑意的羅寶春，怒道：「給我合上你的臭嘴！今晚的事要是有第三個人知道，老子要你好看！」

　　「是！」羅寶春立正站好，向邵天陽敬了個禮，疾步出去了。

　　不行了，再待下去他真的會笑出聲的，為了老闆的臉面著想，他還是捂在被窩裡偷著樂一會兒吧。

　　因為被羅寶春發現了臥室的秘密，邵天陽很是給他穿了幾天小鞋。

　　這天，邵董事長因為想吃內城裡的老羊湯，命令羅助理去給他買回來，而且還要求買回來時不要涼了。

　　邵氏距離市中心至少要一個小時的車程，再算上堵車的時間，要想買回來的東西不涼掉，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但是老闆的命令是不能不聽的，哪怕他蠻不講理，小職員也沒有抵抗的權利。

　　「去吧，中午我就吃這個了。」邵天陽頭也不抬道。

　　「好。」羅寶春點了點頭，轉身出門。

　　因為擔心京城的路況，羅寶春沒有選擇開車出門，而是步行到另一條街上去做地鐵。

　　邵天陽看著他毫不猶豫的出去了，不禁有些懊惱。

　　這個笨蛋，明知道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還半點眉頭都不皺，真不知道一個人怎麼能傻成這樣！

　　「邵董，陸鋒先生求見。」內線電話燈亮起，肖潤恭謹道。

　　「好，請他進來。」邵天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迎接陸鋒。不管怎麼說陸鋒已經從競爭對手變成了合作夥伴，身為經紀公司的大股東，陸鋒當得他這樣的禮節。

　　「邵董你好。」陸鋒進了門，步履很從容，神色間的陰鬱也減少了許多，看來日子過得還不錯。

　　「什麼風把你吹來了？」邵天陽與他握了握手，將人請到了一邊的待客區。「喝點什麼？咖啡？」

　　「好啊。」陸鋒點了點頭，道：「我回來處理一些事務，明天還要趕回去。」

　　「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了。」邵天陽搖了搖頭，道：「洛嘉的身體怎麼樣了？」

　　「我已經將他轉去了美國，目前正在做一進步的治療。」

　　「看樣子進展還不錯？」邵天陽調侃道。

　　「還可以吧。」陸鋒的微笑中帶了一絲淡淡的苦澀：「洛嘉苦了這麼些年，只要能治好他，我也別無所求了。」

　　「吉人自有天相，你也不必太著急。」邵天陽拍了拍陸鋒的肩膀，笑道：「橫豎公司也倒不了，養你們兩個還是綽綽有餘的。」

　　「邵董真會開玩笑，」陸鋒笑道：「如此，我們就咬定青山不放鬆了。」

　　邵天陽擺了擺手，道：「不說那個了，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開口就是。」

　　陸鋒聞言，沉吟了一下。

　　邵天陽挑了挑眉，靜待下文。

　　「於山水的電影拍不下去了。」陸鋒倒是不拐彎抹角，直接把此行的目的說了出來。

　　「為什麼？」於山水是近幾年才出道的新銳電影導演，按說不會發生拍不下去的窘狀。

　　「這個事要怪我。」陸鋒苦笑道：「當時我承諾給他拉來四百萬的投資，結果對方反悔了。」

　　「你還差這個錢？」這個理由邵天陽才不信呢，陸鋒現在可是最不缺錢的人。

　　「有些因由不太好說，錢還不是重點，重點是於山水得罪了人，上面有人出手了。」

　　「上面的？哪邊的？」

　　「廣電總局的。」

　　邵天陽點了點頭，道：「這事確實棘手，是於山水的片子違禁了嗎？」

　　「不是。」陸鋒搖了搖頭，道：「於山水雖然偏激了一點，但是違禁的事肯定不會幹的，不瞞你說，這次是招惹上了麻煩事。」

　　「哦？」邵天陽挑了挑眉，道：「你說說看。」

　　「於山水工作室有一個簽約的男星叫做凌躍的你知道吧？」

　　邵天陽微一思索，點了點頭：「知道，很有硬漢風格的一個人。」

　　「有人看上凌躍了。」

　　「誰？」這種事在圈子裡也不稀奇，還有人削尖了腦袋想爬上權勢人物的床呢，遠的不說，段瑞芯就是一個例子。不過聽陸鋒的說法，這個凌躍是不情願的？

　　「還有誰，」陸鋒苦笑一記：「殷大少唄。」

　　「是他。」邵天陽的眉頭也皺了起來，這個殷大少可不是一般人，老子是中宣部的副部長，仗著老子的勢，經常幹些欺男霸女的勾當，尤其偏愛圈子裡的明星。當然了，此人還有一個非常隱晦的癖好，他喜歡的不是女明星，而是以硬漢著稱的男明星。

　　「據說殷大少放出話來，凌躍一日不從，於山水的片子就一日不能拍，這事……」

　　「媽的，果然遂了他的性子，以後改名叫淫少算了。」邵天陽也有些按捺不住火氣，於山水和凌躍他都有印象，在這個魚龍混雜的圈子裡，兩個人還真有些出淤泥而不染。

　　這也是於山水雖然不太紅，但是卻有一群死忠影迷在的原因。

　　一個有操守有良知的導演，拍出的片子也能讓人感受到人性的光輝。

　　只是招惹上了殷大少，這事確實有些棘手。

　　邵天陽和陸鋒在辦公室裡商量對策，羅寶春已經到了指定的羊湯老字號。

　　他取出了在路上買的保溫桶，仔細地刷了幾遍，才排隊到窗口買羊湯。

　　老字號的生意很火爆，除了在外賣窗口排隊的顧客之外，還有很多人奔了樓上的包廂。

　　羅寶春在排隊的空檔習慣性地打量四周的環境，這家老字號他入伍前來過幾次，但是過了這麼多年，環境早就變了。

　　整個大廳裝修的更加古樸，連椅墊上都繡了傳統的五福捧壽圖。

　　環境變好了，空氣中那濃濃的羊肉香氣，卻還是老味道。

　　「殷少，您往這邊走。」一個中年男子用非常諂媚的聲音說道。

　　「老韓，這話可就不中聽了啊，什麼殷少殷少的，這都什麼時代了。」羅寶春回過頭，看到了一個面色蒼白身材清瘦的年輕男子倨傲地走了進來。

　　「是，瞧我這張嘴，可真不會說話。」中年男子訕笑道：「殷處，裡面請。」

　　白面男子點了點頭，抬著下巴進了大堂。

　　「這老字號就是不一樣，和我小時候吃過的味道一樣。」

　　「那是那是，您是皇城根下長大的，吃得肯定也是最正宗的味兒！」

　　兩個人寒暄著往裡走，走到羅寶春跟前時，白面男子的眼睛驀然亮了。

　　「哥們兒，長得不錯啊！」說著，手指就要往羅寶春的身上摸去。

　　「幹什麼？」羅寶春警覺地往後退了一步，目光也變得凌厲起來。

　　「牛什麼牛？」話雖是這樣說，但是殷大少的氣勢還是有所收斂，以現在的形勢，他是斷然扛不過眼前這位猛男的。

　　不過……殷大少咂巴了一下嘴巴：「你也別得意，小心有一天犯在我手裡。」

　　撂了狠話，殷大少在中年男人的恭維下，踱著方步離去了。

　　羅寶春看著他們的背影，眼裡閃過一絲憤然之色。

　　「怎麼買個羊湯也要這麼久？」羅寶春提著保溫桶剛一進門，邵天陽隨即就給他擺出了一副包公臉。

　　羅寶春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十二點，剛剛好下班。

　　「我餓了。」邵天陽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吩咐道。

　　「哦。」羅寶春從旁邊休息室的消毒餐櫃中拿出了一副碗筷，把買來的羊湯倒上，還在小盤子裡擺上了幾個火燒。

　　冒著熱氣的羊湯，酥脆的火燒一擺上來，邵天陽的不悅漸漸消失了，看到羅寶春給他擺好碗筷就要退出去，邵天陽奇怪道：「你去哪裡？」

　　「我去食堂吃飯。」羅寶春老老實實道。

　　邵天陽看看桌上的飯食，這個份量他肯定是吃不完的，遂招招手道：「行了，今兒中午跟我一塊吃吧。」

　　羅寶春看了看桌上的飯食，有些猶豫。

　　「怎麼啦？」邵天陽已經拿起一個火燒開動了，見羅寶春傻站著不動，不禁催促道：「快坐下吃！」

　　「哦。」羅寶春乖乖地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拿了一個火燒小口的吃著。

　　「你什麼時候吃個飯也這麼斯文了？」倆人在一起吃飯的時間也不短了，羅寶春這個傢伙，壯是壯，但是飯量也絕對對得起他的身材，每頓沒有三碗飯是吃不飽的。

　　羅寶春現在可得趙嬸的歡心了，因為不管她做了什麼，羅寶春保管把所有的菜色一掃而空，這對一個廚娘來說，可是最大的褒獎了。

　　「我怕不夠吃。」羅寶春將剩下的半個火燒塞進肚子，很正直的說道。

　　「你是豬啊！」邵天陽看著對面男人無辜的眼神，也有些無奈了：「去，到樓下食堂包個飯回來，羊湯我給你留著。」

　　「謝謝邵董。」羅寶春拉開椅子就往外走，一個火燒都不夠他塞牙縫的，不吃東西餓，吃了東西不頂飽更餓。

　　「真是的！」邵天陽雖然嘴裡不高興，但是還是很注意地給羅寶春留了大半的羊湯。跑那麼遠買個羊湯不容易，可不能讓員工對他心生不滿。

　　到了晚上，邵天陽約了殷大少吃飯。

　　從做這個決定開始，邵天陽就有些猶豫，於山水的片子不錯，他打算接手投資。但是殷大少也不是那麼好擺平的，雖然走走關係也能行得通，但是人情這東西用了就要還的，能自己解決還是自己解決的好。

　　只是……邵天陽凝眉看了看在前方安靜坐著的羅寶春，今晚這個飯局要不要羅寶春出場？殷大少的性癖在京城圈子中不是秘密，要是他看上寶春了該怎麼辦？

　　就在邵天陽的思忖中，車子在一家五星級酒店前停下了。

　　「邵董，到了。」羅寶春小聲提醒道。

　　已經有門童往這邊走過來，羅寶春飛快地下了車，慇勤地為邵天陽拉開了車門。

　　「寶春，要不你……」邵天陽話音未落，一台拉風的跑車也開了過來，刺目的燈光照得邵天陽瞇起了眼睛，誰這麼缺德開著大燈的！

　　「喲，這不是邵四嗎？」跑車門打開，殷大少噙著一抹輕佻地笑意走了下來。

　　「殷少好。」邵天陽的不悅隨即消失，換上了一抹明媚的笑容。

　　「不是請我吃飯嗎？咱們進去吧！」殷大少笑嘻嘻道。

　　「好的，殷少請！」

　　邵天陽擺低姿態，做足了面子，殷大少也不好說什麼，他站在領頭的位置，當先往酒店裡走去。

　　「咦……」就在邵天陽使眼色讓羅寶春跟老趙去停車的時候，殷大少邁出的腳步突然間又退了回來。

　　「怎麼了？」邵天陽有些不明白。

　　殷大少的眼神定定地在羅寶春身上掃了兩圈，啪一聲打了個響指：「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