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轉機

　　邵天陽第一時間趕回了別墅，一到門口就發現燈火通明，不僅幾個保安在原地打轉，警察也到了。

　　「現在是什麼情況？」邵天陽冷著臉問別墅的保安組長小沈道。

　　小沈縮了縮脖子，惶恐道：「我就出去吃了個飯，然後回來就……就……」

　　邵天陽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扭頭就進了別墅。

　　大廳正中，那幅漂亮的白衣少女只剩下了畫框，畫框後是雪白的牆壁，狠狠地刺痛了邵天陽的眼睛。

　　大廳裡有兩名警察在進行調查取證，見邵天陽進來，禮貌地跟他握了握手，又問了幾個問題，就轉身去忙了。

　　邵天陽看著大廳中央的空白，又看了看其他的畫，整個大廳中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似乎對方就是衝著這幅畫來的。

　　「邵先生，經過初步勘查，對方是從頂層的天窗進來的。」一名姓陳的警官指著大廳一角一扇打開的天窗給邵天陽看：「您看，竊賊一定走得很匆忙，連繩子都來不及帶走。」

　　邵天陽走了過去，狐疑地拉了拉繩子，這間別墅採取挑高設計，整個兩層樓除了以立柱支撐之外，再無別的隔斷，說白了這間別墅的作用就是個存畫的倉庫罷了。可是這挑高的空間足足有兩層樓那麼高，什麼人的身手能這麼好呢？

　　他拉著繩子，臉上的神色變幻莫測。

　　「我上去看看。」羅寶春拉了拉繩子，又仰頭看了看牆上的痕跡，眉頭倏然皺了起來。

　　「你發現了什麼？」邵天陽敏銳道。

　　羅寶春搖了搖頭，道：「只是懷疑。」

　　「這位同志，你別破壞物證啊！」陳姓警官見他拉住了繩子，急忙阻止道。

　　羅寶春沒理他，只是看著邵天陽。

　　邵天陽點了點頭，道：「去看看。」

　　「喂！你們這是妨礙辦案！」陳警官伸手要阻攔，只見羅寶春拉住繩子，一個縱躍，腳就牢牢地踩在了牆壁上，然後就見他像蕩鞦韆一樣，幾個縱躍過去，人已經站到了屋頂的橫樑上。

　　邵天陽見識到羅寶春的本事，還不是那麼驚訝，畢竟飛鷹的人不可能是一個等閒之輩。倒是陳警官和李警官大張著嘴巴，傻傻地仰頭看著，直到羅寶春在橫樑上站穩之後，嘴巴都沒合上。

　　「這，這麼厲害！」李警官年紀還小，看羅寶春露了這一手就跟看到功夫明星似的。

　　陳警官回過神來，狠狠地拍了李警官的脖子：「幹活！」

　　羅寶春來到橫樑之後，小心地沿著天窗周圍觀察了一圈，越看越覺得與心裡的猜想一致。

　　「羅寶春，你看到什麼了？」邵天陽忍不住揚聲問道。

　　羅寶春搖了搖頭，順著打開的天窗翻了出去。

　　邵天陽不知他的用意，只能在原地等著。直到十分鐘之後，羅寶春自己從門外走了進來。

　　「你怎麼從外面進來了？」這下陳警官也吃了一驚，李警官的眼裡更是冒起了小星星。這位真是牛人啊！他們已經在房屋外圍勘察過了，牆上什麼輔助工具都沒有，要下來，那就得直接跳下來。兩層樓的高度呢！雖然說不至於摔死，但是力道掌握不好的話，摔個腿折胳膊折的也不是不可能。

　　羅寶春對著兩位警官點了點頭，又低聲對邵天陽說道：「邵董，借一步說話。」

　　邵天陽雖然疑惑，但是比起兩位不靠譜的警官來，他還是比較相信羅寶春的。

　　兩個人到了別墅外面，羅寶春特地選了個比較空曠的地方，低聲對邵天陽說道：「這件事像是內賊干的。」

　　「哦？」邵天陽挑了挑眉，臉上並沒有帶出什麼來，他掃了眼不時偷覷他倆的保安，故作不經意道：「說說看。」

　　「牆壁上是有腳印，但是以我攀爬的感覺來看，那腳印像是故意蹬上去的，而且……」

　　「有話直說！」

　　「腳印上端的痕跡像是梯子的劃痕，」羅寶春低聲說道：「我翻到了橫樑上，橫樑上沒有明顯的痕跡，如果小偷是從外面進來的話，屋頂和外牆一定會留下一些痕跡，但是我沿著屋頂的路線走了一圈，又徒手從外牆上慢慢地攀爬下來，一點外來的痕跡都沒有。」

　　也就是說，有人故意拿梯子打開天窗，做了個外來飛賊的假象。

　　「怪不得。」邵天陽點了點頭，他就說怎麼他剛來看過畫，畫就丟了呢。原來早就有人盯著他呢！

　　「要不要請物證專家過來辨別一下？」羅寶春雖然覺得自己說的很有道理，但是不敢說自己的猜測就是百分之百正確。

　　「不用了，」邵天陽擺了擺手，道：「我信你。」

　　這三個字一出口，羅寶春就愣住了。他跟在邵天陽身邊還沒半個月呢，對方就給了他如此高的信任度，羅寶春的心裡不由得冒出了喜悅的泡泡，也不知道是因為邵天陽神似顧祁的語氣，還是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好老闆而高興。

　　只是羅寶春的好心情沒能維持多久，就在兩個人商量怎麼引出內鬼時，片場那邊傳來一個更讓邵天陽暈眩的消息：安自恆拍攝的夜戲爆炸場景出了問題，兩名道具師當場被炸傷，已經緊急送往了醫院。

　　邵天陽帶著羅寶春第一時間趕到了醫院。

　　雖然畫丟了讓人心裡很不爽，但是邵董管理企業從來都是以人為本，或許奸詐了點，但是生命與金錢比起來，邵董還是更加尊重員工的生命。

　　「情況怎麼樣？」邵天陽一進醫院，副導演就迎了上來，邵天陽瞄了他一眼，腳下沒停徑直進了門診樓。

　　「正在手術，情況比預想的要好得多。」副導演抹了把額頭的汗，一邊走一邊介紹道：「雖然性命無礙，但是燒傷治療起來也是很有難度的，住兩個月的醫院是跑不了的。」

　　邵天陽點了點頭，道：「性命無礙就好，後續的治療一定要跟上，醫藥費什麼的不用擔心。」

　　副導演一邊應和著，一邊陪著邵天陽進了電梯。

　　手術室的燈還亮著，外面圍了幾個工作人員，家屬也在趕來的路上。

　　邵天陽一到，剛剛還嘰嘰喳喳的工作人員立即就噤了聲。

　　「坐吧。」邵天陽擺了擺手，率先在休息椅上坐了下來。

　　副導演不敢托大，側著身體挨著椅子邊坐了下來。

　　「現場的情況怎麼樣？」

　　「情況還在可控制範圍內，但是要恢復佈景道具也得一周時間……」副導演越說聲音越小，現在拍攝進度已經延後了，這場事故一出不僅拍攝進度受了影響，最關鍵的還是人心有些浮動。

　　「一週時間？」邵天陽挑了挑眉，心知不可能只延誤這麼短的時間，但是現在片場坐鎮的是安自恆，他也沒必要和手下人較真。

　　副導演又抹了把汗，見邵天陽沒有追究的意思，側著臉偷偷吁了口氣。

　　等待的時間很漫長，一個小時後，手術室的門開了。

　　副導演急忙迎了過去，詢問醫生具體的治療情況。邵天陽看著推車上閉眼沉睡的傷員，緊張的心情慢慢平復下來。

　　看來事情還不是很糟糕。

　　「邵董，醫生說進ICU觀察兩天，沒問題的話就轉入普通病房。」副導演打探好情況，一溜小跑著回來報信。

　　「那就好，你留下照顧病人，我到片場去看看。」邵天陽簡單的安排了一下，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

　　羅寶春搶先兩步走在前頭，護著他進了電梯。

　　片場此時一片狼藉，到處是水淹過的痕跡，消防隊的車輛已經撤離了，只留下兩名消防員在做後續處理。

　　「情況怎麼樣？」邵天陽下了車，逕直走到了安自恆身邊。

　　安自恆一看是他，緊皺的眉頭微微鬆開了些。「事故的原因還在調查，但是我現在有七成的把握懷疑是人為的。」

　　「人為縱火？」邵天陽的眉頭高高地挑了起來：「為什麼事先不預防？」

　　安自恆苦笑一聲，道：「這事我還真得跟你做檢討，是我托大了。」

　　「哦？」邵天陽心中一動：「這裡面有玄機？」

　　「玄機大大地！」安自恆看了看左右，低聲道：「事故是出了，但是證據我拿到了。不過拿到人為縱火的證據和延誤拍攝進度，還真不知道是賠了還是賺了。」

　　「確定嫌疑人了？」邵天陽也不含糊，事情已經發生了，片場也燒成了這樣，追究責任也於事無補，現在最重要的是抓到敵人的小辮子。

　　「嗯，」安自恆點了點頭，道：「是個新來的道具助理，以前和宏宇有過合作。」

　　「能確定他們之間的關聯嗎？」邵天陽沉聲道。

　　「這得靠你了。」安自恆笑道：「我現在的任務是清理片場，恢復拍攝進度，這些追根究底的事得您出馬了。」

　　邵天陽的丹鳳眼眼尾一挑，道：「行，我讓周能去辦。」

　　佈置完工作，已經是午夜時分。

　　邵天陽一向精神奕奕的臉上也帶出了幾絲疲憊。

　　「邵董，去哪裡？」羅寶春坐在駕駛座上，低聲問道。

　　「再到別墅去看看。」邵天陽靠在椅背上，微微閉上了眼，他那一千二百萬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追回來。

　　離陸鋒約定的最後期限越來越近了。

　　邵天陽閉著眼養神，羅寶春開著車慢慢拐上了高架橋。

　　邵天陽剛閉了會兒眼，就聽到手機響了。這個鈴聲和別的鈴聲有些不一樣，羅寶春微微側目望去。

　　邵天陽已經睜開了眼，身體也漸漸挺直起來。

　　「表哥？這麼晚找我有事？」邵天陽心裡有事，所以口氣也是淡淡的。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邵天陽的眉毛高高地挑了起來：「現在找我吃宵夜？沒空！」

　　「那你忙什麼呢？」沈惟信的聲音模模糊糊的的傳來，羅寶春聽了心中一凜。

　　「忙著籌錢呢！」邵天陽沒好氣道：「你要是現在能給我三千萬，我立馬過去陪你！」

　　電話那邊傳來一聲朗笑，道：「你還別說，我這真坐著位財神爺。軍區招待所，過時不候。」

　　聽到有財神爺在，邵天陽也顧不上找他的白衣少女了，反正羅寶春已經給出了線索，他估計對方也就是想給他使絆子拖過付款期限，真要是毀了他的畫，邵董有的是辦法追討他的損失。

　　既然對手這次又偷畫又炸片場的上了這麼大陣仗，邵天陽還真不想現在就跟對方撕破臉，現在他最大的問題就是資金，如果能通過沈惟信這條線把錢弄到手，暗地裡完成對環亞經紀的兼併工作，邵董有的是手段慢慢與對手交鋒。

　　邵天陽想到這裡，嘴角慢慢露出一記陰損的笑容，敢在關鍵時刻給老子使絆子，那就要做好承受老子怒火的準備！

　　午夜人稀，車子很快就開到了軍區招待所。

　　這個招待所是個古樸的三層小樓，整體建築體現的是軍隊的肅整莊重，沒有任何花哨的裝飾。

　　因為知道邵天陽要來，沈惟信早早地派人在門口等候，不然這道門還真不好進。

　　「邵先生好。」沈惟信的秘書岳安笑道。

　　「你好。」邵天陽點了點頭，隨著岳安進了小樓。

　　沈惟信請宵夜的地方在二樓東側的一間包廂裡，一進門，邵天陽就楞了一下，表哥沈惟信自不必說，讓他驚訝的是韓睿也坐在裡面。

　　「睿王爺？」邵天陽挑了挑眉頭。

　　「怎麼，眼裡只有韓睿沒有我這個表哥了？」沈惟信細長的眼睛瞇了瞇，有些不懷好意。

　　坐在韓睿身邊的盛行遠輕咳了一聲，宣示自己的主權。

　　「這位是……？」邵天陽笑問道。

　　「盛行遠，我家屬。」這裡沒外人，韓大隊長一錘定音。

　　饒是沈惟信經歷了多少大風大浪，也沒見過倆男人將□大喇喇端到檯面上說的。但是看到韓睿與盛行遠坦然的神色，心裡又隱隱有些敬意，不管怎麼說這兩個人的感情是值得人欣羨的。

　　「盛總，久仰大名。」一聽說盛行遠的大名，邵天陽心中的石頭就落了地，表哥果然沒騙他，盛氏集團雄霸江南，盛行遠要不是財神爺，可就真沒人能擔得起這個稱號了。

　　幾個人寒暄著就要入座，唯獨羅寶春看著韓睿，神色激動，眼裡隱含淚光。

　　「羅大熊，站那兒不累嗎？」韓睿像是才發現羅寶春一樣，語帶調侃道。

　　「大隊長好！」羅寶春按捺下心中的激動，腳跟一磕，啪一聲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行了，坐吧。」韓睿看著他，示意他坐到自己身邊。

　　「這……」羅寶春猶豫了，沈將軍是什麼人啊，那是將飛鷹帶至最高峰的神一樣的存在，退一萬步講，就算沒有沈將軍，要他跟大隊長平起平坐，他也是不敢的。

　　「坐吧。」沈惟信擺了擺手，道：「你們大隊長本來今晚就要飛H省的，就是為了見你才特地將行程延後的。」

　　「大隊長……」羅寶春的眼角濕潤了。

　　「行了，坐吧。」韓睿看著他，微微歎了口氣：「我聽說你辭了公安局的工作，跑到邵董的公司去上班了？」

　　羅寶春點了點頭，他跟在邵天陽身後出現就是最好的證明。

　　韓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與盛行遠套近乎的邵天陽，眼裡閃過一抹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