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同居

　　驚馬事件過後，羅寶春和邵天陽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羅寶春知道驚馬的當時他把邵天陽當做了顧祁，看到那張相仿的臉上露出驚慌之色，想都沒想就把人從驚馬上撈了過來。

　　只是現在看邵天陽的臉色有點不好看，難道是……羅寶春覷了邵天陽一眼，不敢說話了。

　　「走吧！」邵天陽整了整衣領，領先出了門。

　　驚馬事件已經過去了兩天，先不說章澤川的見死不救，只說那馬為什麼突然發瘋，到現在俱樂部也沒給出具體原因。邵天陽對這件事是非常不滿的，如果不是羅寶春，指不定他現在已經橫屍馬場了，可那該死的俱樂部連個結果都給不出來！

　　當然了，更讓他心中不滿的是羅寶春抱著他當眾落淚的表現，你把老子當成替身也就算了，現在還把情緒暴露人前，知道的你是真情流露，不知道還以為兩人戀□熱呢！

　　京中的消息向來傳的快，就在邵天陽經歷驚馬事件的三小時後，各路的問候潮湧而至，此起彼伏的電話鈴聲差點沒把他煩死。

　　這些，無處遷怒的邵天陽又把帳記到了羅寶春頭上。可憐羅寶春英雄救美，好處沒撈到，反落了一身埋怨。

　　誰讓他攤到了一個喜怒無常的主子呢？

　　「哥，聽說你前兩天英勇了一把？」邵氏娛樂的門口，邵天陽去開會了，羅寶春鬱悶地蹲在樓下等人。劉小強見前台也沒外人，趕忙跑過來打聽消息。

　　羅寶春扭頭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

　　「哥，咱倆又不是外人，你跟我透個底唄！」劉小強擠眉弄眼道：「大家都說你飛馬救人英勇非常，你不知道當班的兄弟都可佩服你了！」

　　羅寶春搖了搖頭，道：「沒有的事。」

　　「沒有啥事啊？」劉小強碰了碰他的胳膊，調侃道：「過分謙虛可就是驕傲了啊！」

　　羅寶春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聽以前和自己搭檔過的小楊陰陽怪氣道：「要是成了邵董的救命恩人不是早該陞官發財了嗎？怎麼現在連邵董的身都近不了啊？」

　　「你他媽嘴裡噴什麼糞？」劉小強瞪了小楊一眼：「去去去，門口站著去。」

　　「我和你可是平級，你憑什麼趕我？」小楊不服道。

　　兩個人還要吵，卻聽背後傳來一聲低喝：「吵吵什麼？回各自崗位！」

　　回頭一看，卻是在各樓層巡視的周能，小楊和劉小強一見他就跟見了貓的小耗子，屁都不敢放就滾回門口站崗了。

　　「周部長。」羅寶春禮貌問候。

　　「小羅啊，跟了邵董幾天還習慣吧？」周能對羅寶春的觀感非常好，所以語氣也相對平和。

　　「挺好的。」也無所謂習慣不習慣，反正能看到「顧祁」，他的心裡就有十分安慰了。

　　正說著，肖潤給前台打了個電話，讓羅寶春候著，準備出門。

　　「咦，你還沒手機？」看到邵董有命令還得間接找人，周能也楞了。

　　「要用手機嗎？」羅寶春也傻了，對他來說手機這東西似乎沒什麼用處。

　　周能跟看怪物一樣看著他，半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還是去辦一個吧。」

　　經過周能的提醒，羅寶春後知後覺的想起他其實有一個手機，還是飛鷹駐地的號碼，只是回京後他沒用過，現在還扔在抽屜裡。

　　要不要把這個手機翻出來用？好像他回來後除了給隊長報過平安外，就再也沒摸過手機了。

　　正在羅寶春思量的當口，肖潤伴著邵天陽下來了。

　　在一路的問好聲中，邵天陽一手插著褲袋，一手自然擺動著，行走之間自有一種瀟灑不羈的步態，別人想學都學不來的。

　　見羅寶春在大廳裡戳著，邵天陽也只是挑了挑眉毛，率先往前走去。

　　羅寶春摸不透他的意味，立在當地沒動。倒是肖潤好心地給他提醒了下：「小羅，走吧。」

　　羅寶春如夢初醒，緊走兩步趕到邵天陽前頭，為他打開了車門。

　　因為有了羅寶春的加入，肖潤陪著邵天陽坐在了後座，他一上車就拿出文件夾一條條的詢問邵天陽的意見。現在邵氏兼併環亞經紀的大思路已經溝通好了，但是落實到具體的細節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剛剛的會議邵天陽只是通報了一下與環亞兼併的大框架，現在肖潤匯報的都是中高層對於具體實施的請示，邵天陽倒也不含糊，一條條地指示下去。

　　羅寶春在前座聽著，此時的邵天陽完全沒有了翩翩公子的輕佻，言辭間儼然變成了胸有成竹的指揮官，指揮著手下的將士攻城略地披靡向前。

　　或許，以前跟著隊長執行任務時也是如此吧，雖然場景不同，但是歸根結底，指揮官的沉穩智慧卻是相通的。

　　而這一點，不管是自己，還是顧祁，都是不具備的。

　　今天的出行，是為了宴請某行主管信貸的副行長。

　　儘管邵氏家大業大，但是兼併業內排名第三的環亞經紀也需要一定的資金支持。而近幾年邵天陽在娛樂版圖上大肆擴張，資金已經成了最大的瓶頸。就算邵天陽做事再大手筆，有些原則他自己卻規定的很死。

　　貿易公司和廣告公司都是獨立經營的子公司，這兩個部分是邵氏起家的根本，不到萬不得已，邵天陽絕不會讓這兩家公司摻和進娛樂圈的競爭。所以兼併環亞的資金，他只能從別的方面想辦法。

　　好在，去年邵氏投資的兩部電影都獲得了很好的回報，一個是口碑，另一個則是金錢。這兩部長期佔據娛樂頭條的電影無疑給邵氏做了最好的廣告，你可以不知道邵氏娛樂，但是一定聽說過這兩部電影。其中一部的年度票房之冠也間接為邵氏的借貸做了背書。

　　「李行長，這次又要麻煩你了。」邵天陽端起酒杯，言笑晏晏道。

　　李行長搖了搖頭，道：「說什麼麻煩不麻煩，銀行本身也就是為企業發展服務的。」

　　「李行長說話就是爽快。」邵天陽敬了他一杯酒，笑道：「那我明天就讓張濤去您辦公室？」

　　「去我辦公室也不是不行，」李行長笑道：「不過邵董啊，容我給您提個醒，這次的事恐怕不會那麼容易。」

　　「為什麼？」邵天陽仍然帶著笑，只是嘴角輕輕抿了下。

　　「上面有政策，要縮緊銀根。」李行長抿了一口酒，繼續說道：「現在文件已經下到行裡了，我相信邵董一定有所耳聞。」

　　「邵氏的信譽一直很好，再說這次我們申請的款項也不算多，李行給通融一下？」

　　「邵董，跟您直說了吧，」李行長有些為難道：「咱們打交道這麼久，該照顧的我一直也沒推脫過，可是這次是行長親自發了話的，而且……」

　　邵天陽眉頭一動，心知這句而且才是重點，他看了看肖潤，對李行長笑道：「都是自己人，但說無妨。」

　　「我聽說貴公司近來攤子鋪的太大，似乎有點風險啊……」

　　「雖然我做事一向大手筆，但是該有的底線是絕不會破的，」邵天陽鳳眼一挑，和氣道：「不知道李行是從哪裡聽到的風聲？」

　　「這……」李行長想了想，見邵天陽的眼神隱約露出一絲寒意，他仔細思量了下，還是決定露一點口風：「這幾天，宏宇的人到邱行長的辦公室去了幾次。」

　　他媽的，姓章的三孫子！

　　邵天陽一邊笑得雲淡風輕的送走了李行長，一邊在心裡狠狠咒了章澤川幾句。就知道這老小子不安好心，除了在會館偶遇那次，他還真想不出來怎麼會緊跟著又跟那三孫子在馬場見面。

　　如果馬場的事不是意外，那麼……邵天陽的眼睛瞇了瞇，他總有辦法將事情查得水落石出的。

　　這一頓飯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邵天陽倒沒放在心上，李行長雖然是透過上面的關係認識的，但是沒給足夠的好處，對方恐怕也不會出力辦事的，這次的會面也只是給對方交交底，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只是說歸說，動作還是要快，就算環亞不屬意宏宇，時間長了被宏宇攪出亂子也不是不可能。

　　「邵總，牛奶。」肖潤體貼地送上了插了吸管的牛奶。

　　因為經常要在商場上應酬，邵天陽的酒量也不是多麼好，所以身為秘書的肖潤也想了不少養胃的方法，應酬避免不了，但是多少可以讓老闆好受一點。

　　「小羅，以後要記得給邵總準備醒酒的東西。」肖潤看羅寶春呆呆地在前面坐著，不禁出聲提點道。

　　「是。」羅寶春點了點頭，將這一點記了下來。

　　「哼！」就在羅寶春點頭的當口，邵天陽不耐煩地將眼睛轉向了別處。肖潤看著他的表現，覺得有點驚奇。跟了邵天陽四年，雖然不能說對老闆有十分的瞭解，但是邵天陽面對外人永遠都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樣。你很難從他的臉上看出他是喜歡誰或是討厭誰，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個羅寶春……倒也算是奇葩一名了。

　　邵天陽自然不知道秘書的想法，他只是看到羅寶春那愣頭青的樣子有些煩躁罷了。一個保鏢捨身救主，不是不讓人感動的，但是如果這個保鏢是存了私心的話，那表現可就大打折扣了。

　　開了他吧，再找一個和他實力相當的人是很難的，邵天陽也知道自己是無意中撿了個寶，讓他在眼前晃吧，又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感覺。

　　此時，邵天陽還沒意識到，當他討厭一個人的時候，那種高高在上的疏離感就慢慢消失了，因為他可是頭一次對競爭對手之外的人表露不爽的情緒呢。

　　肖潤在半路下了車，照顧邵天陽的任務放到了羅寶春肩上。

　　羅寶春沒有什麼照顧人的經驗，看到邵天陽不滿意他，只得規規矩矩地坐在前座，連頭也不敢回。可是這一點，又讓邵天陽的不滿上升了一個級別，這人到底長沒長腦子，怎麼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了？不知道後座坐著他的主子嗎？

　　兩個人一路彆扭著回了四合院，老趙去停車了，羅寶春跟著邵天陽回家。

　　剛一進門，就看到院子裡站了兩個人，雖然穿著便服，但是那英武彪悍之氣卻是掩都掩不住的。

　　「你們是……？」邵天陽奇怪了，這兩個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您好！我們是沈將軍派來保護您的。」其中一個抬手就敬了禮。

　　「等等，沈將軍？」邵天陽心裡咯登一聲：「沈惟信？」

　　「是！」

　　這是搞什麼！邵天陽頭疼了，他這個表哥能不能不幹點招人側目的事啊？他一個平民百姓用得著京畿衛隊派人保護嗎？

　　「你們先做，我打個電話。」邵天陽請人在天棚的石凳上坐下，逕自進屋打電話。

　　羅寶春站在原地，與坐在石凳上的兩人大眼瞪小眼。多麼熟悉的氣息，多麼熟悉的話語，羅寶春抬手就想敬個禮，但是意識到自己已經退役，手指在褲縫上狠狠地搓了搓，最終失落地垂下頭去。

　　「你們走吧。」邵天陽打完電話，從屋裡走了出來：「我已經跟沈惟信通過電話了，他這樣安排是公器私用，是不合道理的。」說著，對從西廂出來的趙嬸說道：「趙嬸，跟老趙說一聲，讓他送兩位先生回去，另外再帶上一些特產，別讓兩位空手跑一趟。」

　　「邵先生，這不合適吧？」其中一人為難道：「我們得到的是上級命令。」

　　又是個死硬腦筋，邵天陽無奈地掏出手機又撥了回去：「讓他親自跟你們說。」

　　「是！是！」一連串的是字之後，那倆兵終於得到了上面準確的命令，同意走人。只是看到他們捧著電話如朕親臨的模樣，邵天陽又是一陣無語，他家表哥大人是不是在部隊搞洗腦了？怎麼這倆人表現的都不正常了。

　　送走了倆兵，邵天陽總算能清淨一陣了。不過一想到和表哥在電話裡的爭論，他又是一陣頭疼，什麼摔馬事件有蹊蹺啊，一定要保證自己的安全啊，要不是他闡明自己收了個飛鷹退役隊員，恐怕這倆兵是走不了了。

　　「韓睿帶的人我放心。」沈惟信是這麼說的。不過依邵天陽的看法，這人是變相給自己臉上貼金呢！誰不知道韓睿是他一手帶起來的，依輩分算，羅寶春也不過是他的徒子徒孫而已。

　　「是沈大隊啊！」羅寶春的眼裡寫滿了景仰。

　　又來了，邵天陽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別感歎了，改天帶你見活的。」

　　羅寶春生生打了個激靈，那個，沈將軍在他們隊上就是個神話，神話……就讓它只是個神話吧。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羅寶春準備告辭，然而，他還沒開口說話，就聽邵天陽不情不願道：「你回去收拾收拾東西，在我這兒住幾天。」

　　「為什麼？」羅寶春不解道。

　　「自己想！」邵天陽甩手進屋了。

　　為什麼，還能為什麼？當然是因為如果羅寶春不貼身保護他，那倆大兵就要殺個回馬槍了啊！

　　與其讓表哥派兩個素不相識的大兵來護駕，還不如讓羅寶春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