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寶寶篇：再回首時，那人的身影已模糊

　那個女護士，不曉得巫姍姍和邵淑琴的關係，巫姍姍來之前扯了個謊，說是床上的這個植物人，是因為她的不小心而造成的錯誤。

　她於心不安地想看一眼，說句對不起，了卻了多年的心願。

　她愧疚的表情，很快地贏得了院方的好感，當然主要還是要歸功於她的錢砸得多了，又有當地人的擔保。

　僅僅只是看一眼的願望，被默許化了。

　當然前提是，悄悄地，不驚動病犯親屬的情況下。紀擎天的聲望在a市也是數一數二的，又是有錢人，院方可得罪不起他，更不想得罪。

　接到底層的眼線通知，紀擎天和紀惠珊正要乘電梯上來的通知時，女護士捏了把冷汗，要是出了狀況院長肯定把她拉出去頂罪，她的飯碗鐵定要保不住了。

　嗚嗚

　沉浸於自己的憂傷思緒中，巫姍姍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女護士對她說了什麼。

　直到女護士，上前拉起了她，「快走，紀擎天來了。」

　「媽」一句話在喉間，幾欲要呼出，終是化為嗚咽聲，吞了下去。

　跟著女護士往前走，在病房門口時，她掙脫了女護士的手，往回跑了過去。

　衝到病床前，她輕俯在母親耳旁，低語著：「媽，心兒來看你了，心兒來了，你醒醒，求你醒醒看我一眼好不好？」

　「媽如果你聽得見，求你動動手，你動動手，回應我。」

　「求你了，媽。」

　「紀總。」電梯出口的值班員，見自己的同事還沒有出來，大事不妙地提高了嗓音，叫了起來。

　病房內的護士，急得很熱鍋上的螞蟻。

　想逃已經來不及了，巫姍姍揚揚被子，攤開褶皺的地方，迅速清除了上面的痕跡。

　她戴起口罩，推了推面前的眼鏡，走出病房門，女護士緊隨其後，帶上房門。

　「我小媽的情況，怎麼樣了？有沒有好一點點？」開口的是紀惠珊，她的嗓門還是一如往昔的大，不過現在的她看起來低調了些許，一件深藍的針織衣，黑色的打底褲，讓她看起來簡潔大方。

　記憶中的紀惠珊，總是穿著花花綠綠的，難得斂性了。

　巫姍姍並沒有回答，她可不想自投羅網，這七年來，最讓她鬱悶的是，她的聲音並沒有因此歲月的改變，而有所變化。

　只要她一開口，紀惠珊必定會認出她來，如果在其他地方，她大可以一口否認了，而在這裡，必定穿幫。

　女護士搶先說：「紀二太太還是老樣子。」

　紀惠珊狠狠地瞪了女護士一眼，「你一個護士懂什麼，竟瞎說。」

　紀擎天拍了拍女兒的手，讓她少說兩句。

　「醫生，我想知道我太太這兩天的檢查情況。」紀擎天的目光落在巫姍姍身上，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讓他怔了怔。

　四目相對，竟是一片無聲。

　巫姍姍沒有回答，紀擎天竟也忘記了追問。

　「抱歉，紀先生，陳醫生只負責查房的，他並不是紀太太的主治醫生，如果你需要問診結果，等下王醫生過來時，會給你一份詳細的報告。

　引導區的女護士走過來，打破了沉寂，機靈地為巫姍姍找了一個合適的台階下。

　巫姍姍帶著查房的女護士，與紀擎天擦肩而過，平靜地走進電梯裡。

　電梯門合上的剎那間，紀擎天那張威嚴而又略顯蒼老的臉，再次映入她眼中。

　歲月在他臉上刻下了一道道皺褶，父親，真得老了。

　昨日的記憶一幕幕在腦海裡重現著，她發現自己只有靠著電梯牆才能喘熄，只有握緊了著拳頭，才能抑制住痛哭一場的衝動。

　身旁的女護士，按著自己砰砰地心跳，向巫姍姍抱怨著她的不配合。

　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巫姍姍一句話也沒有聽進去。

　更衣室裡，她把白大卦脫下，還給了那名接頭的女護士，出了大門，直接鑽進寶馬車裡。

　關上車門，無法抑制的眼淚再次如斷線的珍珠嘩啦啦落下。

　握緊的拳頭，重重地敲在方向盤上，瘋狂發洩著心裡沉沉的心酸與無奈

　巫姍姍走後，紀擎天站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爸」

　「爸，你是不是也覺得剛才那個醫生很眼熟？」紀惠珊開口問父親，她一直覺得那個醫生，好像在哪兒見到過。

　眼熟得很，可是一時之間，她又說不出所以然來。

　直到電梯門合上時，她才恍然覺得那個醫生無論是身高還是背影上看，都像極了一個人。

　紀妍心，她妹妹那個七年前被槍斃掉的女人。

　「爸，她好像啊，好像妍心。」纏住父親的手臂，紀惠珊的手，不由自主地顫唞著。

　「幻覺吧，人死後，怎麼都沒有了。」紀擎天心裡沉沉地痛著，當年那個孩子竟然放棄了繼續上訴，最終放棄了生命。是絕望了嗎？

　被直控殺人犯，怎麼都沒有了，母親沒有了，父親還是別人的，生無可戀嗎？

　在紀妍心走後的七年裡，無時無刻他不都在糾結著這個問題，他似乎從沒有對這個孩子好過，他無法掩飾自己的心結，也就把這份恥辱和恨意加緒在她身上。

　「爸，如果她能活過來，我怎麼都不爭了，也不搶了。」紀惠珊黯淡了眸子，異常難過，

　「我也不再欺負她了。」

　人死後，她才發現自己爭了這麼多年，無非是怕妹妹搶走了父親，自己的大小姐地位，而到結果才知道原來紀妍心什麼都沒有，一直都未曾擁有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