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二天，張靈逸出差，王廣寧和本地的經銷商開會。

　　福茂凱思進入內地的時間不長，經銷商團隊並不成熟，王廣寧工作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完善經銷商渠道。

　　但是老牌的經銷商都已經有了固定的合作對象，而且都是國際性大公司比如輝蒂國際，如果要介入他們的話成本太高，對於在內地根基還不穩的福茂凱思G市分公司來說並不划算。

　　如果重新培養一支新的經銷商隊伍，一方面需要的時間太長，另一方面也很容易被當地的傳統經銷商打壓，風險太大。

　　王廣寧和整個市場部團隊討論了好幾天，最後決定在當地最大的兩個老牌經銷商裡選擇一個做固定合作對像，可以以一級獨家代理的形式談一些優惠的條件，同時開始和一些新興的小經銷商接觸，培養二級代理隊伍，等二級代理梯隊成熟，就可以和一級經銷商談條件了。

　　而當地最大的兩個經銷商一個長期和輝蒂國際合作，一個和一家香港公司DM中國合作。

　　為了談得最優的條件，王廣寧這幾天一直在這兩家經銷商之間周旋，白天不是開會就是應酬，晚上還要寫策劃，累得叫苦不迭。

　　幸好皇天不負苦心人，總算都談出了點眉目，但是因為兩家經銷商都和大公司有固定合作，在價錢上咬得很緊。

　　王廣寧無奈，又和老周開視訊會議討論。

　　等會議開完，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王廣寧在公司附近的快餐店隨便吃了點東西，吃完正準備回家，結果就接到了一個陌生來電。

　　「請問是王廣寧先生嗎？我們這裡是G市第一人民醫院，張靈逸先生出了車禍，請問您是家屬嗎……」

　　「我是。」王廣寧心裡驀地一慌，道：「我現在就過去。」

　　說罷已經伸手攔了輛的士，坐上去對司機道：「去第一人民醫院，快！」

　　等王廣寧急急忙忙地趕到醫院，問清楚了張靈逸的病房跑過去的時候，就見張靈逸正氣定神閒地在削蘋果。

　　王廣寧：「……」

　　張靈逸一見王廣寧，頓時一驚，又有些歡喜，道：「你怎麼來了？」

　　王廣寧黑著臉道：「醫院的人打電話跟我說你出車禍了。」

　　王廣寧聽到張靈逸出車禍的時候整個心都被恐懼佔據了，根本沒細想為什麼張靈逸出車禍醫院的人不是打電話給他的家屬而是打給他。

　　張靈逸聽到他的話倒是想起來，自己手機的快捷鍵設的就是他的號碼，估計醫院的人是直接撥的快捷鍵。

　　當然這件事他是不好意思主動跟王廣寧提起的。

　　張靈逸做了個大力水手的姿勢，道：「我沒事，你放心。」

　　看到他悠哉游哉削蘋果的時候王廣寧的心就已經定了下來，走到他身邊坐下，臉色還是有些不好看：「怎麼會出車禍。」

　　張靈逸望天，弱弱道：「疲勞……駕駛……」

　　王廣寧瞬間就炸了：「你為什麼要疲勞駕駛？」

　　張靈逸縮了縮脖子：「我沒覺得我疲勞啊，我回來的時候明明就覺得自己精力充沛的。」

　　事實是張靈逸為了能夠趕在今晚回家，把兩天的工作內容壓縮在一天內處理完，像個高速運轉的陀螺一樣忙了一天之後，堅持要開車回G市。

　　本來想著可以和王廣寧共度良宵是一件很振奮人心的事情，但是無奈體力透支太過，正好遇到一個新手，不小心就追尾了。

　　王廣寧對張靈逸的態度很是不滿，但是事情已經發生，再咆哮也沒用，終於還是抵不過內心的擔憂道：「那現在怎麼樣，醫生怎麼說？」

　　張靈逸笑嘻嘻道：「沒什麼大事，就是手臂磕到了，有點腫，這兩天不能幹活。」

　　王廣寧恨不得抓過他的手臂捋起袖子看一下，但是忍了忍，還是沒有行動，只是接過他手上的蘋果，逕自削了起來。

　　張靈逸頓時笑得眼睛瞇了起來，不期然脫口而去：「受受最好了！」

　　太久沒聽到這個稱呼，王廣寧的手頓了一下，心裡湧起千般情緒，抬起頭時表情卻已經收拾好，削蘋果的刀子在張靈逸面前一亮，道：「我是攻！」

　　張靈逸：「……」

　　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個時侯必須果斷沉默！

　　張靈逸的傷確實不重，隔天就出院了，不過輝蒂國際還是給他放了兩天假。

　　但是王廣寧還是要照常上班，於是張靈逸獨自一人在家里長蘑菇，最後無聊得狠了，拿起手機來給王廣寧發短信。

　　「受受，你在做什麼啊？」

　　木有錯，從醫院回來後，張靈逸又開始叫上「受受」這稱呼了。

　　半小時後，王廣寧回了短信。

　　「在開會。」

　　張靈逸迅速回復：「開到什麼時候？」

　　兩小時候。

　　「剛開完。」

　　張靈逸繼續回復：「你們開會也開太久了吧！」

　　三小時後。

　　「你再騷擾我我就把你拉進黑名單。」

　　張靈逸內牛滿面，默默地收起手機，繼續蹲在房里長蘑菇。

　　晚上七點，王廣寧提著一堆蔬菜鮮肉回到家裡的時候，張靈逸已經無聊地在房裡呼呼大睡了。

　　王廣寧把張靈逸房間打開一條門縫，見他在睡覺，便換掉外套，捋起袖子到廚房裡，準備大展身手。

　　張靈逸睡得並不深，迷迷糊糊中還做著噩夢，夢見自己家發生爆炸了。

　　場面就跟好萊塢災難大片一樣，特別血腥！

　　於是張靈逸就嚇醒了。

　　真是太可怕了！

　　張靈逸摸了把汗，看了看時間，已經八點多了，受受應該回來了吧！

　　張靈逸邊想邊打開房門，然後就聽到了一陣不祥的鍋碗瓢盆相撞的聲音。

　　張靈逸眼皮一跳，衝進廚房，就見王廣寧正笨拙地一手拿著鍋蓋，一手拿著鏟子，鍋蓋像盾牌一樣擋在自己身前，前面的鍋裡還有一坨黃白相間——目測應該是豆腐之類的東西，正在滋滋冒煙。

　　「咳~」張靈逸不好意思衝上去攔住他，只好用聲音阻止，「受受，你……在做什麼？」

　　王廣寧正焦頭爛額，陡然聽到張靈逸的聲音，身體一僵，耳根瞬間就紅了，惱怒地回頭道：「做飯呢！看不出來嗎？」

　　張靈逸默然。

　　受受的廚藝真是不隨時間的改變而轉移啊！

　　張靈逸無奈地擺手：「你現在在做什麼菜？」

　　王廣寧撇嘴：「蟹黃豆腐，看不出來嗎？」

　　「哪裡，一眼就看出來了。」張靈逸賣力捧場，「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像蟹黃豆腐的蟹黃豆腐。」

　　王廣寧：「……」

　　張靈逸也發現自己略顯浮誇了，嘿嘿兩聲道：「那個受受，要不還是我來煮吧！」

　　王廣寧看了他的手臂一眼：「你不是不能幹活嗎？」

　　張靈逸動了動手臂：「做頓飯應該沒關係吧！」

　　他穿的是短袖，可以看到左手臂上一大塊腫起來的淤青。

　　王廣寧看得眼裡一熱，道：「要不還是我來做，你在一旁指導吧！」

　　張靈逸想了想，道：「也行。」

　　王廣寧於是繼續操刀，他其實是有點惱怒的，這道蟹黃豆腐以前張靈逸做過一次給他吃，他在台灣的時候，自己嘗試過好幾次，但是事實證明，他在廚藝上根本就沒有天分，不管試幾次，出來的永遠不是一團黑就是一團糊。

　　於是張靈逸便開始在一旁指揮：「把鹹蛋黃壓碎，嗯，壓碎，加水進去炒，炒到蛋黃變成漿為止……」

　　「把豆腐輕輕放進去，輕點……」

　　「快用鏟子翻，不然鍋底要焦了，快……」

　　王廣寧本來就很緊張，被張靈逸一說，更加手忙腳亂，只差沒把鍋給掀了。

　　「我在翻，你別吵！」王廣寧暴躁了。

　　張靈逸看著那道即將黑化的蟹黃豆腐，無奈地搖搖頭，走上前去，靠到王廣寧身後，右手從腰間穿過，握住王廣寧的手腕，利落地在鍋裡翻了幾下，道：「看，這麼翻。」

　　王廣寧在張靈逸靠近他身後的時候全身就已經僵了，後面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動作，直到張靈逸在他耳邊說話，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廓，讓他一顫。

　　張靈逸的躁動並不比他少，明明只是想去拯救那道菜，等到握住了手，卻發現自己完全不想放開，朝思暮想的人就在懷裡，只要再往前一步，他就屬於自己，可是，這一點點距離，卻不能輕易逾越。

　　張靈逸心裡歎息一聲，抓著王廣寧的手又把豆腐翻了翻，直到鹹蛋黃漿把豆腐都裹住，才熄火裝盤。

　　「好了。」再多不捨，張靈逸還是鬆開了握著王廣寧手腕的手，笑笑道，「等我傷好了，還是我來做飯吧！」

　　頓了頓又道：「反正只要你願意，我願意一直為你煮飯。」

　　有那麼一剎那，王廣寧幾乎要懷疑，張靈逸是不是也喜歡著自己，就像自己喜歡他那樣？

　　但是當他想進一步的時候，當年羅子慧挽著他的手臂的那一幕就會出現在腦海裡，阻止他繼續想下去。

　　不要輕舉妄動！

　　王廣寧告訴自己。

　　在張靈逸的協助下，王廣寧總算磕磕碰碰地做好了兩個菜，給張靈逸盛了飯，兩人坐到桌子邊上。

　　張靈逸胃口很好，完全不像是病人，吃得滿嘴都是油，邊吃邊笑瞇瞇道：「受受廚藝有大長進，我真是太有口福了！」

　　你可以再狗腿一點！

　　王廣寧鄙視地瞄了張靈逸的腿一眼，有種那雙腿變成了毛茸茸的某種動物腿的錯覺。

　　王廣寧扒拉幾口飯，突然想起了什麼，道：「對了，張靈逸，今天David給我電話了。」

　　「David給你電話做什麼？」張靈逸不解道，「難道他還想挖你？」

　　這倒也不是不可能的，雖然王廣寧拒絕輝蒂的借口很挫，但是擋不住人家有真才實學，David這個人很挑剔，但是同樣也很愛才，難得遇到他看得順眼的，會想要招入麾下也是很正常的。

　　「不是，他邀請我去參加你們公司的週年慶宴會。」王廣寧還有一句話沒說，David在電話裡說，這是在給他和他的心上人創造機會。

　　大公司的週年慶常常會邀請一些優秀的同行參加，即使是競爭對手也不會排斥，畢竟行業很小，打好了關係，指不定哪天就合作上了。

　　張靈逸記得他還沒進輝蒂國際的時候，好像就有一年的週年慶邀請了福茂凱思的大老闆老周，現在以王廣寧儼然是福茂凱思華南區代表的身份，David會邀請他也是很正常的事，便沒再說什麼，道：「那你要去嗎？」

　　王廣寧吞下一口蟹黃豆腐，道：「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