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艾子晴微微一笑，就毒品一事並沒有給佩斯明確的答覆，後者猜出她還有要求，當即笑著道，「擎先生，還有什麼要求您盡可提出，只要是佩斯能辦到的，都會儘力而為。」

艾子晴抬起酒杯遙遙對他舉杯示意，二人一起輕抿一口，她才緩緩道，「聽說，前陣子l省境內走失一批剛剛出土的文物，不知佩斯先生可曾聽聞？」

就算真的是博南諾家盜走這批文物，並且不打算送還，艾子晴也沒有準備因此終止雙方的合作，因為在利益面前，對方有權不讓。

但是，她會用自己的辦法去解決。

佩斯·博南諾聞言微微頓了頓，沉默了約有半分鐘才開口道，「本來有些事情我是不應該說的，但為了顯示我的誠意，我可以為您提供一些信息。」

「非常感謝。」艾子晴露出笑容，緩緩頷首。

「不知道艾小姐是否聽說過甘比諾家族。」佩斯靜靜的望著微笑說道。

艾子晴緩緩點頭，美國五大黑手黨之一，也是博南諾家族最大的威脅。

難道是他們乾的？

佩斯微微一笑，「眾所周知，五大家族目前在大體上已經傾向於逐步漂白，而暗地裡，我們博南諾家族以走私毒品，至於甘比諾家族，雖然表面上經營的都是正規生意，但事實上，他們最大的收入來源於走私各國文物，謀取驚人暴力。」

最後，佩斯感嘆道，「不得不說，費林如果投身政壇，絕對是一位出色的政客。」

他所說的費林，全名為費林·甘比諾，乃是甘比諾家族現任族長，傳聞他的外貌猶如一位慈祥的水果販子，嘴角常年掛著溫和客氣的笑容，枯瘦的面容，碩大的鼻子，你永遠猜不到他安靜的身上所具有的，那使他處於權力頂端永不疲倦的冷酷。

黑手黨中流傳著這樣一句話，每一個黑手黨頭目都逃脫不了暴死街頭的命運，只有極具外交天賦的甘比諾，或許平安的老死在病床之上。

而據艾子晴手中的資料顯示，費林乃是老博南諾生平最大的敵人，他永遠不會逞一時之氣而妄動乾戈，而是在陰暗的角落挑起一切可以利用的爭端，看著敵人相互殘殺，直至滅亡。

不得不說，費林是一個可怕的黑手黨教父，而他之所以沒有坐上黑手黨委員會魁首之位，並不是因為他的能力不足，而是因為他善於以默許內部分裂為代價，來換取和平。

這也導致甘比諾家族內部分歧極大，雖然可以做到相互牽製來鞏固他的教父之位，但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他們的發展。

不要以為能夠稱為美國黑手黨的龐大家族都如內地巨型幫會這般動輒便是成千上萬手下，其實就算是五大黑手黨家族，其內部成員不過數百人之多，但他們握在手中的財富和權力，卻是叫人望而生畏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在美國一支數十人並且武器完善的隊伍，就可以稱作一支中型勢力。

而艾子晴今日也得到了一條有用的信息，看來這批文物正是甘比諾家族所盜無疑。她並不懷疑佩斯的話，雖然他也有可能以這則謊言來借刀殺人。

但只要對方今日是抱著誠心合作的目的，便絕對不會如此去做。

佩斯繼續道，「甘比諾在中國設有很多的暗線，用來探聽消息，盜取文物，據我們所掌握的消息所知，他們大多會開設一些當鋪來達到這個目的。」

甘比諾……

艾子晴露出一絲笑容，起身舉起酒杯，「佩斯先生，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cheers！」佩斯也站起身來，與艾子晴輕輕對碰，而後一口飲下。

待坐下後，佩斯才道，「蔣先生，現在可以告訴我路西斐爾到底在哪裡嗎？」

艾子晴緩緩收起笑容，朱唇輕啟，突然讓佩斯博南諾面色大變的三個字，「梵蒂岡。」

佩斯身旁兩人也是倏然而驚，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眸。

「路西斐爾怎麼會在梵蒂岡？」確切的說梵蒂岡怎麼會允許黑天使出現在那裡？

艾子晴緩緩道，「路西斐爾已經與梵蒂岡教皇達成了某種合作關係，現在只怕已經得到了梵蒂岡的庇護，想要找出他，恐怕並不容易。」

佩斯皺眉，「合作？抱歉蔣先生，我實在是想不出梵蒂岡有什麼需要與黑天使合作的原因……」

艾子晴微微一笑，撒了個小謊，「這一點，目前我也不太清楚，或許我們不清楚的事情還有很多，甚至遠遠超出了我們的認知。」

佩斯博南諾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垂眸理解著艾子晴話中的意思。

「佩斯先生，準備在京城逗留多久？」艾子晴岔開話題，微笑詢問。

佩斯抬眸微微一笑，「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我打算明天回去向父親大人稟報這個好消息。」

艾子晴輕輕頷首，「既然這樣，我就不多做挽留了，實不相瞞，擎某明日準備離開京城處理一些事務。」

「哦？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佩斯一定會儘力而為。」佩斯博南諾舉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動作優雅端正，艾子晴覺得對方給自己的感覺十分熟悉，仔細回想，正是路西斐爾與他們喝酒時所流露出的氣質。

果然呢，不像是一個普通老師該有的氣質。

最後，艾子晴與佩斯敲定了毒品合作事宜，至於毒品的買賣價格，佩斯言道還要回去跟家族磋商，到時再與艾子晴進行聯繫。

雙方互留下電話後，才開始正式進餐，這頓飯，雙方吃得賓主盡歡。

最後佩斯博南諾與艾子晴在酒店門口分道揚鑣。

望著漆黑的夜色，艾子晴深深吸進一口微涼的空氣，心中卻突然生出一股不知該何去何從的感覺。

學校？酒店？還是……

明天又要離京了，似乎這三年來自己一直處於不斷的忙碌與奔波中，遊走於黑暗和光明之間。

一面是朝氣蓬勃的校園，一面是槍林彈雨的黑道，不然也是爾虞我詐的商界，真不知若是沒有重來一回，自己能否扛得住這多般變化。

目前金三角初定，拉斯維加斯的罪惡城已經正式動工，中海的七星酒店也投入了建設，新城縣的開發項目據說是暫時延後，艾子晴想，應該是那文物失竊一事影響了旅遊業的開發。

至於自己旗下產業，擎天公司發展穩步，而隨著國產低價電腦正式投放市場，晴天公司的註冊用戶明顯有了很大的提高，說來有趣，晴天公司這算不算是走上了自產自銷的道路？

玉石軒就更加不用說了，它早已成為玉石界的一塊活招牌，這次的銀絲血翡剛一現世，玉石軒就被各路媒體電台包圍，短短數日之內被推上了又一個高峰。馬玉喜更是每天出席大大小小商宴私宴，柳葉也隨之見到了更為寬廣的世界。

至於尚帝俱樂部和項記燒鵝，她已經準備逐漸歸入擎天公司旗下，當然，現在還不是時候，但早晚有一日，旗下全部產業會進行一次整合重組，到那時，整個擎天集團將攀向一個新的高峰。

而擎社，目前除了內地北方總部外，在南方、香港、美國、越南、日本以及金三角都設有分部，總的說來，整個社團目前已經完全成型，龐大得駭人。

誰能想到，坐擁如此龐大社團的黑道梟首，每日還混跡於校園都市之中為了各類瑣事煩心？

想到自己的社團，艾子晴的嘴角就露出一絲驕傲的笑容，短短數年，擎社從陽市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型黑幫躍然於國際黑道之上，甚至可以影響數個國家以及地方的經濟命脈。

它是值得自己驕傲的。

隨後，艾子晴卸下偽裝，驅車前往醫院看望幾位好友。

林青山依舊在醫院照看著幾人狀況，目前蘇熙等人已經不會再發生上吐下瀉的狀況，所以短短一日，精神明顯恢復了許多，原本灰暗的臉色也見到了一絲血色。

艾子晴進門時，薛玫正與幾名護士在給幾人餵食稀粥，林青山則是負手站在窗邊，望著窗外漆黑夜色。

「老師。」艾子晴走到了林青山的身邊，輕輕開口。

林青山依舊是一塵不染的黑色西裝，頭髮梳向後腦，整個人看上去一絲不苟。他沒有看向艾子晴，而是依舊望著窗外月色，枯木般的聲音緩緩道，「拉祜族一行恐怕並不輕鬆，子晴，你需得萬事小心才行。」

艾子晴緩緩頷首，唇角挑起一絲冷笑，「幾次交手，對方已經損兵折將，如果他們不是豬腦，我相信他們不會派人送死。不過……」不過對方或許會設下埋伏，亦或是搶先一步找到那人，這些都不是艾子晴所希望看到的。

林青山介面道，「不過你依舊要萬事小心謹慎，對於那個組織，我是再了解不過的了，他們為了達到目的，無所不用其極，以那個人的性格，不達到目的是決不可能罷休的。」

艾子晴緩緩點頭，幾次與保羅二世交手下來，她已經深有體會。

保羅二世此時做事不急不躁，喜歡見縫插針，每一次失敗過後，他並不會狂躁不安的對艾子晴展開瘋狂攻擊，而是徹底的沉寂。

但是下一次，不知在何時何地，只要被對方逮住機會，便會是更加變本加厲的為她製造麻煩。

二人的恩怨，更像是一場馬拉松式的長跑，卻無止無休。

艾子晴已經有些厭煩了，她急需擺脫梵蒂岡帶給自己的困擾，但自己的勢力沒有強大到可以凌駕於梵蒂岡之上，她更不可能冒冒失失的跑到梵蒂岡對保羅二世進行暗殺。

那樣太危險了，她信奉一山還比一山高，而梵蒂岡圈養著大批的異能者，加上她雖接觸過保羅二世，但卻依舊沒有摸透他的深淺，所以暗殺一法目前是行不通的。

何況一旦保羅二世突然暴斃，先不說艾子晴能否走出梵蒂岡不漏蛛絲馬跡，就說造成的國際動蕩都不是她一個人可以承受得住。

一旦有一點消息泄露，她的膽大妄為將為她帶來滅頂之災，她雖然有了強悍的實力，但卻沒有強到與全世界的信徒以及各國的衛道士公然對抗。

不說別的，就說中國都不可能允許一個觸犯了如此龐大眾怒的人依舊逍遙自在的活下去，哪怕出於政治目的，她也是將被送上死刑台的角色。

所以說這件事情的後期影響太過龐大難測，她必須從長計議。

而保羅二世似乎就是吃透了艾子晴拿他無法，所以他才敢的如此肆無忌憚。

艾子晴抿唇一嘆，機會！只要有一絲機會！她都將死死的抓牢，徹底擺脫那躲在暗處不斷為自己製造麻煩的敵人！

白皙的臉頰微側，看向躺在病床上身體虛弱到了極致的好友們，艾子晴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光澤。

第二日，她便與陳昌二人動身飛往雲南思茅市，在那裡與夜狸回合。

而後三人開車穿行薩那縣，駛向納允鎮。

此時早已沒有了可以行車的公路，車子幾乎就是在前人踏出的泥濘道路上艱難行進，四周除了樹林還是樹林。

黃昏時分，幾人終於到達了納允鎮，這是一座全部由土木屋組成的小小鎮子，整個鎮子都是由木欄圍成，鎮內的人們也多是靠打獵放牧為生，生活並不富足。

車子剛剛駛進鎮子，便被無數穿著民族服飾的男女老少給圍了起來，大家對這車子指指點點，眼中儘是新奇，此時剛剛步入兩千年，像這種偏遠山區小鎮很少有機會見到車子，何況這車子駛進了鎮內，自然引起圍觀。

艾子晴一身長褲皮靴，上身著了一件白色短款皮甲，頭髮高高束起於腦後，白皙的面龐上掛著恬靜清新的笑容，她前腳下車，周圍就瞬間寂靜無聲。

鎮民們還沒有看到過這麼漂亮白凈的少女。

隨後夜狸與陳昌紛紛走下車來，詢問鎮民們進山道路，可是鎮民們哪裡聽得懂普通話，嘰裡呱啦說的都是當地方言，即便精通各國語言如夜狸，也無法聽懂他們說的是什麼。

好在鎮子裡有一位出去打過工的少年剛剛回家過年還未離開，鎮長急中生智派人去找那少年來，待那少年到了，這才問清可以進山的道路。

「這條路不好走，到處都是野獸，而且一個不小心就走丟掉的，你們給我點錢，我可以帶你們進山。」少年黝黑的臉頰上露出精明的笑容，用生硬的普通話對幾人說道。

艾子晴三人對視一眼，紛紛笑了。

在得到艾子晴的首肯後，夜狸從錢包中抽出幾張百元大票塞給少年，「喏，就你給我們帶路吧，等回來再給你這些。」

少年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接過幾張百元大鈔，眼睛錚亮的開始點錢，「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六個！」

少年一把將錢踹進兜裡，笑哈哈的道，「行，我帶你們進山，保證順利找到目的地！」

夜狸被他那神情和語氣逗笑了，打趣道，「行了小子，你最好能帶我們找到，否則……」說罷冷冷一笑，將那少年嚇得一個寒顫，那感覺就像是被山裡最兇猛的豺狼給盯上了似的。

看了看天色，艾子晴道，「吃點東西就進山吧。」

他們車上帶了許多吃的，就怕山路難遇人煙，到時要餓肚子。

可那少年卻擺手，「現在不能進山了，馬上就要天黑了，到不了你們說的地方，會很危險的！在我家休息一宿吧，明天一早我就帶你們進山。」

幾人對視一眼，也覺得有理，就算半夜到了地點也做不了什麼，不如白天上路。

少年卻又撓了撓頭，「那個……到我家休息也行，不過你們得交點食宿錢……」

艾子晴微微皺眉，臉色也是一沉，徑直轉身朝著鎮外走去，淡淡道，「趕路。」

那小子被她弄的一愣，以前也碰到過來這上山打獵的，他只要伸手要錢一般都會給的，只是並不像這些人這麼闊綽，本以為可以小撈一筆，沒想到對方並不買自己的帳。

「哼。」夜狸也冷著臉輕哼一聲，提起那小子冷喝道，「走。」

陳昌也沒有意見，就跟著幾人樂呵呵的出了鎮子。

那黑小子卻不停的叫嚷，「我不收錢了，不過不能這個時間進山，太危險了！」

但艾子晴等人卻是充耳不聞，其實危險與否並不是她在乎的，想休息一下只不過是照顧陳昌與夜狸，至於她自己，這些山路絕沒問題。

見艾子晴心意已決，那小黑孩子苦著臉說，「你們得讓我回家拿點工具吧，不然我們幾個都得死山裡。」

聞言艾子晴停下步伐，淡淡道，「快去快回。」

那黑小子撒腿就跑，夜狸皺眉道，「晴姐，他能不能跑了？」

陳昌呵呵一笑，「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廟嗎？」

夜狸沒有搭理他。

過了一會，黑小子果然擺著一把自製的長弓，拿了一把厚重的獵槍，還有一個電棒，腰間垮著箭和一把長刀。

「走吧，晚上進山危險，你們可都小心點，出了事兒別怪我。」黑小子一臉晦氣，但也知道拿了人家的錢就要辦事的道理。

因為山路難行，到此已經沒了車道，所以幾人只能徒步進山，這也是黑小子為何死活不願在日落後進山的原因。

進了茫茫大山，無論是艾子晴、陳昌還是夜狸都沒有一點的不適，艾子晴曾多次進入過深山老林，在日本，她曾帶隊清剿奧姆真理教，那茫茫大山可比這裡還要難行萬分。

夜狸也曾無數次的在深山中執行任務，對野外生存技巧可以說是無比熟練。

至於陳昌就更不用說了，他的基地本就建在深山叢林之中，相比都市，他更加適應在山中行進。

所以一行人走到了天黑，第一個喊累要求休息的竟是那揚言帶隊的『導遊』。

三人無奈，只能坐在一邊休息，隨便補充了一點食物和水，等待那黑孩休息。

要不是這黑孩兒對於這座大山無比的熟悉，幾人是說什麼都不會帶上這麼個累贅的。

好在一路上這小子表現出較強的方向感和責任心，使得艾子晴沒有一怒給他獨自扔在山中。

雖然如此，但行進速度也確實比幾人懵頭懵腦闖進大山探路找路要快了許多。

待休息好後，幾人又繼續進行，直到深夜一點，艾子晴才看了看錶，抬手示意眾人就地休息，天亮出發。

而此時，那小黑孩再看幾人的目光已經截然不同了，他就是再傻也看出了幾人的不一般。

不說別的，就說幾人的體力以及洞察力，都叫他深感可怕，剛剛無數次險些遇到野獸，都是那個身材嬌小的女子提前示警令大家避了過去。

這一點，他是肯定做不到的。

而有一次，他險些帶錯了陸，還是那個一直神色淡淡的女子突然來了一句，「此路不通。」

開始他還信，為了較真獨自穿行過去，還真是一條死路，至此以後，他就對這行人真的服了。

待天空濛蒙亮起，眾人站在高地眺望，才看到了遠方的一座小鎮，鎮子看上去並不小，人來人往時分熱鬧。

「快到了。」少年露出釋然的笑容。

艾子晴轉頭對夜狸示意，後者就從包中掏出錢來遞給少年，「到這裡就可以了。」

少年驚訝的看著這行人，「不用我帶你們回去了？」

三人都沒有說話，少年頓時暗罵自己太笨，這一路下來，幾人肯定已經可以找到迴路，哪裡還用得著他？何況這幾個人一看就是要辦大事，怎麼會留他在這裡礙手礙腳。

少年收了錢，看著幾人遠去的背影，忽然背脊有些發涼，雖然不知道這幾個人是做什麼去，但總感覺那事情一定是不能被自己知道的，聯想到那些殺人滅口的傳言，少年渾身一抖，轉頭撒腿就跑。

夜狸回頭看向少年背影，露出一抹好笑的笑容。

站在即將入鎮的入口處，艾子晴喃喃念叨，「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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