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當炮兵

第二天趁著楊雲秀來醫院時，韓梅就把擺酒的事委婉地給推了，說是不好意思再麻煩她了，再者在酒店裡擺酒，部隊裡那些個大兵們要來也不太方便。

楊雲秀倒是沒想到這一點，見韓梅態度堅決，倒不像是在說客套話，也就不再堅持了，有些事情做過了頭，反而會適得其反。

小毅和小蕾滿月的當天韓梅出院了，彎彎曲曲的山路繞得人昏昏欲睡，一家四口坐了兩個多小時的車才回到部隊。

負責開車的小兵直接把車子停在了家屬樓底下，韓梅抱著兒子暈暈乎乎的剛下車就看見萍萍邁著兩條小短腿向她跑來，一邊跑著還一邊喊道，「韓姨，小弟弟……我要看小弟弟……」

韓梅看著抓著自己衣角一臉好奇的萍萍說道，「小弟弟剛睡著，萍萍小聲一點，當小姐姐了要更乖才行，要不然待會兒小弟弟沒睡飽就被吵醒了可是要哭的！」

萍萍一聽就用白胖的小手把自己的嘴巴給按住不敢再說話，生怕吵到她的小弟弟。

韓梅看了樂得呵呵笑。

後面跟過來的劉英見了也笑呵呵地說道，「我說這丫頭幹嘛呢，原來是看見你們一家子回來了！怎麼樣？孩子還好吧？」說著就湊過去打量起韓梅手裡的小傢伙。

「都很好！」

「那天可把我給嚇得不行，好在有驚無險。」

萍萍看沒人理她，想看小弟弟人又不夠高，急得直拽劉英的衣角。

劉英看著自個兒閨女那急切的樣子，無奈地笑了笑，一邊把她抱了起來，一邊接著對韓梅說道，「這小丫頭前陣子聽說她韓姨生了小弟弟和小妹妹，一直鬧著要到醫院裡看你。可那邊自己又不爭氣，好好的發起燒來，我怕你在月子裡別把病氣傳給了你就沒敢帶她去。誰想這小妮子最近這一年來個頭沒長多少，脾氣倒是越來越大了，還連著跟我慪了好幾天的氣，跟她講話也不理人。昨天聽她爸說今天韓姨要帶小弟弟和小妹妹回來了就一直盼著，今天更是一大清早的我都還沒睡醒她就鬧著要給她穿衣服，說是她要到樓下等著接她的小弟弟了！到現在早飯都還沒吃呢！說了她兩句就撅起嘴來，我現在都不敢說她了！」

韓梅聽了看了一眼正趴在劉英背上安靜地打量著自家兒子的萍萍，見那邊趙建國已經先一步抱著他的寶貝閨女提著那包雜七雜八的東西上樓去了，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小聲地說道，「家裡

就只有一個小孩也難免會多慣著點，你有打算再要個小的嗎？」

「其實這事我也不是沒想過，她姥姥也是這麼個意思，說是家裡有個小的，大的會懂事些，讓我趁著年輕趕緊再要第二個，可我這不是看萍萍還小，想著等再過幾年孩子大點再說麼！」

再過幾年？再過幾年計劃生育就開始了！到時候你再想生，你家林大偉這兵也就不用當了，直接收拾東西走人吧！可這話韓梅只能憋在心裡自個兒在那著急，她記不清楚上輩子計劃生育到底是哪一年開始的，不過可以肯定就在這幾年，這也是她當初剛結婚就急著要孩子的一個重要原因，先前她還計劃著生完這一胎就趕緊把身子養好，好再懷上一個，家裡兩個小孩也有個伴，不至於太孤單，不過現在有了小毅和小蕾兄妹倆個，她是不需要了。

現在聽劉英說她還要再等上幾年，韓梅心裡也著急，可這事情她又不能直說，只好以後找機會再提醒她了。

韓梅剛要抬腳往樓上走，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不那麼和諧的聲音。

「喲！這不是梅子嗎？你可算是回來了，我這都等了你好一會兒了！」

韓梅回頭一看，只見曹彩玉雙手插在腰上，挺著肚子，站在不遠處一臉得意地看著她。韓梅疑惑地看了劉英一眼，心想著這女的今天唱的又是哪一出啊？

劉英白了曹彩玉一眼，見韓梅看她就回了一個眼神，她也不知道這女的抽的什麼瘋！

曹彩玉見韓梅疑惑地看著她，就故意地又挺了挺肚子，一手撐著腰，一手扶著小腹，一扭一扭地走近說道，「唉！梅子啊，聽我們家志強說你住進了醫院裡，我不知道有多擔心呢！想著到醫院去看看你，可我們家志強硬是不讓，說是醫院那種地方髒東西多，要是不小心沾了病氣或是衝撞了什麼那就不好了！大人還沒什麼，可小孩就不行了。說到這，我可就不得不說說你了，你說你也真是的，怎麼能讓小孩在醫院裡待這麼久呢！到底是年紀輕，不懂得當媽啊！……」

韓梅心中一陣無語，她懂不懂得當媽好像跟你沒啥關係吧！再說了，你一個連孩子都還沒影的憑什麼好端端的站在這指責她不懂得當媽？

曹彩玉正辟里啪啦地說著，突然又好像想起什麼似的，朝自己的肚子看了一眼接著驕傲地說道，「對了，你還不知道吧？我也快要當媽了！」

韓梅一聽，下意識地就在她的肚子上多看了兩眼，嗯，怎

麼說呢，腰是有那麼點粗，不過她平時就已經是這樣了，沒覺得那裡有什麼變化啊？難道是月份還小？那她撐著腰幹啥？

曹彩玉見韓梅正打量她的肚子，好像為了證明她的確是懷孕了一樣，又挺了挺肚子，完了還用手捂著嘴巴，擺出一副要吐的樣子說道，「最近老是覺得反胃，老想吃酸的，我婆婆見了都說酸兒辣女，說我這胎一定是個小子呢！話說回來，你們家兩個小孩也不準備擺滿月酒嗎？我這邊禮可是都準備好了，這下倒是省了！不過你這一下生倆的，也夠不容易的，省點也是應該的。」

韓梅也不生氣，人家不就是見她好了心理不平衡，現在好不容易懷上了，想來炫耀一下嗎？再看看曹彩玉那副搞笑的樣子，實在也是生不起氣來，也懶得理她，說了兩句就和劉英一起上樓了。

等韓梅抱著兒子回到家裡時，趙建國正一邊抱著自家閨女，一邊燒著洗澡水。他家媳婦前天晚上就開始念叨起了，說是一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燒兩鍋滿滿的熱水，從頭到腳好好地洗個舒服的熱水澡。住在醫院的這近一個月來只能擦澡，可是把他家愛乾淨的小媳婦給憋壞了，還老說她自己身上味道大，總愛躲著他，不讓碰的。這下回家了，媳婦可以痛痛快快地洗上澡了，那他是不是……想到這裡，趙建國又是一陣激動。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他盼了一整天的事情到了晚上卻因為他家的兩個寶貝疙瘩給落空了。

雖然沒有擺酒，但今天是小毅和小蕾兄妹兩個滿月的日子，韓梅還是給他們洗了澡，換上他們姥姥給做的衣服和可愛的虎頭鞋。小毅的衣服鞋子現在穿著倒是都剛剛好，小蕾的會偏大一些，不過韓梅想著這麼點大的奶娃娃長得是最快了，一天一個樣，倒是不用收起來等明年，過上一兩個月應該就正好了。

這些東西都是前幾天才寄到的，那時韓梅還在醫院裡，趙建國大包小包的拿回家後就往茶几上放著，也沒打開看看。韓梅回來後才整理出來，一共是四套小衣服和配套的鞋帽，連圍嘴衛生衣什麼的都準備了。韓梅看著那密密的針腳就知道這些都是她家老媽一針一線親手縫的，心裡又是一陣感動。

一起寄來的還有兩套小銀鎖和小銀鐲，本來李二妹是只準備了一套，正打算要叫韓靖拿去寄時就收到了鎮上送來的趙建國拍來的加急電報，說是她閨女生了對龍鳳胎，母子三人平安，把李二妹給樂得嘴都合不攏了，趕緊跑去還在田里幹活的老韓頭報喜，一路上逢人就說。

韓靖也為妹妹高興，第二天一大早到鎮上的銀鋪裡又給打了一塊小銀鎖和一對小銀鐲，合著先前的一起給寄了過來。

這都是小毅和小蕾兄妹倆個剛出生那會兒的事了，趙建國在給岳家拍電報的同時，也沒忘了給石頭也拍一份，好不容易有件事情能在那小子面前炫耀一下，他怎麼捨得就這麼輕易放了呢。

韓梅給小毅和小蕾換好衣服後，又把那兩塊銀鎖給兄妹倆個掛上，銀鐲子太大了就沒給戴，她還忙著煮了好些個紅蛋分送給上下樓的鄰居。

韓梅從知道自己懷孕的那一天起，就開始給肚子裡的孩子準備東西了，吃的、穿的、用的、玩的，樣樣都想得周到，只是她卻忘了一樣最重要的，至少對趙建國來說那是最重要的，她忘了買嬰兒床了！

所以回家的第一天晚上一家四口不得不擠在一張大床上，所幸的是趙建國當初買床時要的是最大號的，兩個奶娃娃現在還不太佔空間，這一大家子的睡一張床上也還是綽綽有餘。

到晚上的時候，趙建國的臉色就臭得嚇人，只因為他媳婦不放心讓倆個小孩子睡在兩邊，堅持要把兄妹兩個給放中間，害得他不能抱著媳婦睡覺，盼了幾個月了，現在香噴噴的媳婦就在眼前，可他卻是看得見，吃不著，連摸都摸不到。

趙建國憋著一肚子的悶氣，就對著韓梅擺出一張臭臉。

可韓梅因為今天坐了兩個多小時的車，有是給兩個小孩洗澡，又是自己洗澡，還煮了那麼多的紅蛋，一整天下來都是暈乎乎的。剛剛給她家兩個寶貝把完尿，又擰了塊熱毛巾給擦了小屁屁，這會子實在是累了，也沒注意到趙建國那張臭臉，關了大燈，把床頭櫃的小燈留著，躺床上倒頭就睡了。

趙建國見他家媳婦壓根就沒注意到自己，心裡就更加鬱悶了。想著以前沒生孩子之前，媳婦心裡眼裡都只有他一個，他的每一個小動作媳婦都會留意到。現在倒好了，他一個大活人擺在眼前，這麼明顯的表示了自己心中的不滿，她都沒有看到，這前後的差別也太大了吧！臨睡前他還在想著，明天一定要把嬰兒床給買回來。

半夜韓梅睡得迷迷糊糊的，爬起來看了一下時間，凌晨一點多，到了她家寶貝們該喝奶的時間了，要不然待會兒該哭了，就就近抱起兒子靠在床頭給他餵奶。

韓梅像平常一樣，隨手把兒子的尿布打開，因為她家兒子有一個非常怪異習慣，就是一邊吃奶一邊尿尿，每回吃奶都要撒一泡尿，

而且這尿是說尿就尿，來得毫無預兆，隨性得很。她專門停下來把他吧，他反倒尿不出來，等她以為他是沒尿了，把尿布給包上後，那小子就趁她一個不注意，冷不丁的就給尿了出來，害得她只好手忙腳亂的給他收拾。

更絕的是有一次，韓梅剛給她家寶貝兒子擦完小屁屁，把髒了的尿布給換下來，正準備給他找一塊新的尿布換上，也不知道這小子是怎麼做到的，反正等她回頭的時候就看到她家寶貝兒子躺在床上翹著小雞雞繞著他自己的四周給尿了一圈。

晚上趙建國回來時，韓梅給他說起這事，那男人還一臉驕傲地親了臭小子一口，激動地說道，「這都三百六十度無死角了，以後長大了當個炮兵應該不錯。」氣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有時候韓梅抱著他可能是姿勢不對，尿得不舒服了，尿到一半就給停了，剩下的一半先存著，等心情好了再尿，任她怎麼在一邊「噓噓」都沒用。人家趙涵毅小朋友是說不尿就不尿，她這個當媽的是拿他一點轍都沒有。

好在這一個多月來，韓梅在被自家兒子給尿了好幾次後，終於漸漸地也摸出了一點門道來。比如說餵奶時，得先給他把尿布打開，擺好姿勢，嚴正以待，以防她家兒子一時喝高了，給她來個仰天四十五度角掃射。只是今天她實在是太累了，抱著我們的趙涵毅小朋友，只記得把尿布給打開了，忘了擺正姿勢了，餵著餵著就自己就睡著了。

朦朦朧朧中聽到一陣嘩啦嘩啦的水流聲，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糟了，家裡的唯一一張床沒了！

睜開眼睛一看，只見她家兒子吃奶吃得正歡，一隻小手還掰著高高抬起的小腳丫玩著，褲子上幹幹的，床上也幹幹的。韓梅心裡一陣疑惑，是她做夢了？

當韓梅看見趙建國一臉黑線地站在了床前，褲襠上還清清楚楚的濕了一大塊時，愣了兩秒鐘，接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就再沒停過。

韓梅一邊笑著，一邊低頭看她家正一臉認真地吃著奶的寶貝兒子，樂呵呵說道，「寶貝你真是太厲害了！」說著還在人家小臉上使勁地親了一口。心想著看準頭這麼好，以後長大了要是真想當個炮兵，她也不攔著了。

趙建國瞪了一眼那個坐在床上還笑得一臉幸災樂禍的小女人，鬱悶地從櫃子裡拿了條乾淨的內褲到浴室裡又衝了一遍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