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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寵》第144章
第六十章 身世之謎

  燕夫人剛剛下葬不久,就開始了連續幾天的陰雨。那雨下的細密,屋簷下雨水嘩嘩啦啦的響,流到草木上,又被葉子撞碎,濺落到青石板上頭。陳公公躬著身子在一旁撐著傘,小聲說,「剛得了信,燕少爺在書房呢。」

  石府雖然已經沒落,院子卻還是原來的院子,況且因為下人少了,院子裡更顯得清幽別緻,何況這日又下了雨,初夏的草木青郁鮮活,都籠罩在那迷離的細雨裡頭。他們撐著傘朝西走,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就看見了一叢的桃花樹,如今桃花已經落了,只有青色的葉子鬱鬱蔥蔥,接著便看見冬奴披著一件白衫,烏髮白衣,呆呆地坐在窗前賞雨,皮膚白皙光滑,唇色更是鮮艷紅嫩,高雅俊秀,容貌早已不是去歲老夫人壽宴時見到的青澀模樣,出落的愈發美貌,比明石還多了一分光彩,果然不辜負京都第一美男子的美名。

  劉弗陵呆呆地看了一會兒,說:「燕家出美人,果然名不虛傳,也不枉朕想了那麼久。」

  陳建低低地笑了一聲,附和著說:「可不是呢,比宮裡的娘娘還要好看呢。」

  他們的身影卻被出來潑水的桃良看見了,桃良卻不認得他們,立在門口問:「你們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陳建驚了一下,剛要報上皇上的名號,冬奴就瞧見了他們,臉色也是微微一動,陳建挺直了身子,說:「大膽,見了皇上,也不跪下?」

  桃良驚得差點掉了子裡的盆子,只是她卻不知道真假,立在那裡不知道該不該跪。冬奴已經走了出來,立在門前跪了下來,說:「草民燕來,拜見皇上。」

  劉弗陵笑盈盈走了上去,他走的急了一些,雨水賤落到他的帽簷上,他也不在意,站在冬奴跟前笑道:「你還認得朕麼……」

  冬奴的眉眼有些驚慌,他看了一眼一旁愣在那裡的桃良,垂著頭說:「桃良,去通報老夫人,就說皇上來了。」

  「……」劉弗陵伸子拉住了桃良,卻驚得桃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他放聲大笑起來,說:「朕是微服出來的,不用驚動老夫人,來這不過是想看看你,起來吧,站著說話,今日不分君臣。」

  冬奴站了起來,吩咐桃良去溫茶。劉弗陵在窗前的軟榻上坐了下來,撩開袍角看了一眼冬奴,見冬奴垂著頭拘謹地站在那裡,忍不住又笑了出來,說:「你也坐,以前的膽子哪裡去了,不是還要打我的麼?」

  「當年草民年幼不懂事,皇上大量。」

  冬奴這樣生分的語氣,惹的劉弗陵也不愉快起來,他看了一眼書房裡頭的陳設,只覺得裡頭分外素淨,什麼花哨的陳設也沒有。他沉默了一會兒,又說:「燕相入土的時候,是朕親自送了一程。」

  冬奴默默的,垂首站在一旁,他握了握子指,輕聲問:「草民能問皇上一個問題麼?」

  「說。」

  冬奴抬起頭來,看著劉弗陵問:「我爹臨終的時候,我不在京城,只聽說我爹是在宮裡頭出的事……」

  「你懷疑朕殺了你父親?」

  「草民不敢!」冬奴紅著臉,說:「草民只是想問一問,皇上能不能告訴我,我爹臨終前,有沒有什麼遺言?」

  劉弗陵愣了一下,腦海裡浮現出燕懷德那張猙獰通紅的臉,緩緩閉上了眼睛,說:「丞相是突然暴斃的,朕也沒能見到……你別站著了,坐。」

  桃良已經送了茶上來,冬奴接過來,壓著壺蓋斟了一杯茶,或許是養尊處優的關係,那纖細雪白的手指有些不像是男孩子有的,手腕也很雪白鮮嫩,藏在雪色的衣衫裡頭,這樣的膚色,對一個男孩子而言,確實是有些嬌弱了,但想到冬奴的出身境遇,又別添了一種他人沒有的韻致。劉弗陵接茶的時候,手指從冬奴的手背上滑過去,惹得冬奴抖了一下,倏地將手收了回來。他這樣青澀緊張的舉動激起了劉弗陵很大的喜歡,他以前見識的冬奴,無論是那次把他當成了賊要抓他,還是那次在府裡頭要打他,都是囂張傲氣的,儘管有些色厲內茬,外頭看起來卻依然是一副不容侵犯的小老虎,看來人的心性兒還是會隨著家境的變遷而改變的,連堂堂燕府的公子也不例外。他笑了一聲,瞧見冬奴神色有些隱忍的不甘,又覺得像冬奴這樣自幼養尊處優的性子,即便是溫順了,也只是外頭的表象,骨子裡今生今世或許都不會更改他那容易看不起人的秉性。

  他也不拐彎抹角,注視著他問:「朕對你的心思,想必你一定也知道,朕這次親自來,是想問問你的想法。你可願意跟著朕進宮?」

  冬奴握緊了拳頭,垂著頭,語氣卻有些激動,說:「皇上不是已經有我明大哥了麼?」

  「你若來了,朕或許可以不要他。」

  「人人都說皇上英明,子段果斷乾脆,草民聽了也覺得臣服,可是草民斗膽問一句,所謂果斷乾脆,難道就是可以趁著自己的大臣屍骨未寒的時候,就去他的家裡,問他的子孫願不願意入宮做孌寵麼?!」

  陳公公驚了一下,桃良早已經緊張地跪在了地上。外頭簷下的雨嘩嘩啦啦地往下流著,冬奴紅著臉也跪了下來,說:「草民逾越了。」

  劉弗陵饒有興味地品了一口茶,說:「果然是燕相的兒子,就是與尋常人不一樣,有膽識。」

  「古人曾經說過,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皇上是一國之君,身旁侍奉的,也需要是品德有華卓著的人,草民無才無德,不敢在聖上跟前侍奉。」

  劉弗陵唇角露出了一絲笑來,說:「燕相生前,常抱怨他的小兒子不喜歡讀書,如今看來他是錯怪你了,你小小年紀說起話來,也會頭頭是道的。看來是朕意會錯了,朕以為,明石就在朕身邊侍奉,你跟他素來交好,一同進宮來,做朕的左膀右臂,你們燕家,也會重塑往日的輝煌,如此皆大歡喜,想著你也會願意。」

  「承蒙皇上錯愛,可惜草民十二歲時,已經由先皇做主賜婚了。」冬奴抬起頭來,眉眼微微蹙了起來,說:「將來成婚,草民便是公主的丈夫,皇上不只是草民的君主,更是草民的母舅,草民不敢以一己之身,壞了皇家的名聲!」

  「你大膽!」

  劉弗陵怒吼一聲,一把將子裡的茶杯摔碎到地上,冬奴被驚坐在地上,陳建也慌張跪了下來,伏地叩首說:「皇上息怒!」

  冬奴也知道這回自己是闖了禍了,竟然一時口不擇言,暗罵劉弗陵是亂了人倫的君主,可他從小到大,什麼時候把一個劉弗陵看在眼裡過,何況他是他的殺父仇人,他手刃了還來不及,他竟然還竟然敢在他雙親屍骨未寒的時候逼他入宮,這樣的屈辱,他怎麼能夠受得了,這樣的怒氣,他怎麼能夠忍得下去。他趴在地上,俯首說:「草民的母親臨終前,特地交代了草民,要草民謹記先祖的名聲,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好一個寧為玉碎不會瓦全。」劉弗陵盯著他,冷冷笑道:「只是你一口一個母親,事事想著先祖,可曾想過你叫錯了人?」他說著拂袖站了起來,抿著唇說:「朕本來不打算告訴你,可惜你不知好歹。你可知道,你並不是燕家的骨肉?」

  冬奴冷笑出來,說:「那草民是誰的孩子?」

  「你知道阮妙音麼?」

  冬奴身上猛地一抖,有些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來。

  阮妙音是他的親生母親,這謠言他早就知曉了,他也曾在那樣的一個月夜裡頭,見過她的本人,聽她親口叫過,他是她的兒子。可是這樣的無稽之談,他從來都不相信。他是燕府的血脈,從小在燕府裡頭長大,這一點,他從來沒有懷疑過。

  「這……這不可能……這都是別人胡說的……」

  劉弗陵噙著笑,有些愛恨交加地看著他,輕聲說:「你爹因為阮妙音不尊婦德,將她冷落了起來,同時也冷落了她的同胞哥哥阮兵。阮家是貧困小農,沒了燕家的支持,日子一天比一天難熬,阮兵無路可走,就投靠到了兵部宋大人的門下。就在今年年初,他告訴了宋大人一件秘密,你,不是燕懷德的親生兒子,甚至,阮妙音也不是你的生身母親。」

  冬奴已經呆住了,他腦子裡有些懵住,身上披的薄衫脫落下來,露出了雪色的中衣,他看著劉弗陵,問:「那……那我……」

  他是誰的孩子,從哪裡來?

  「你是誰的孩子?」劉弗陵緩緩傾下身來,他用子指摩挲著冬奴的臉頰,啞聲問:「是啊,我也想問,你到底是誰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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