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誰在吃醋
戚繪只是哭,也不敢說話。冬奴又抬眼看了另外那個面熟的人一眼,說:「你叫什麼來著,我記得你也姓戚?」
「小人戚明。」
「好好看著你這個弟弟,我脾氣不好,下次我再見了他,指不定會出什麼事呢?」
「是是。」戚明慌忙應著,冬奴看了地上的戚繪一眼,這才抿著唇走了過去。桃良緊緊地跟在後頭,小聲說:「少爺,那個人留在府裡頭,到底是個禍害,少爺是小姐的親弟弟,這時候可不能心軟。」
冬奴疑惑著看了桃良一眼:「剛才我要打發他去小倌樓,不是你攔著的麼?」
「那個人雖然討人厭,可是也不至於淪落到那個地方……」
「那不就結了,我要他去那兒,你說不忍心,可是留他在府裡,你又說是禍害……」
「少爺就沒有想過,給他一筆銀子,叫他出去自謀生路?」
桃良見冬奴愣了一下,接著說:「少爺你想,好好的一個男孩子,要不是家裡實在貧苦,或是無所依靠,誰會好端端地做這個?少爺給他些銀子,讓他有個安身立命的根本,這對他這樣的人來說是巴不得的事情呢,少爺得了請淨,也算做了好事,這樣不是兩全其美?」
冬奴點點頭,說:「你說的很有道理。」他想了一會兒,說:「我留著他心裡也不舒坦,像總有根刺似的。你把那個戚明叫過來……姐夫出門之後再叫他過來,我怕我姐夫捨不得送那人出去。
「知道了。」桃良說:「少爺記得多給他點銀子。」
「知道你心善,放心吧,虧不了他。」
冬奴回鳳凰台之後,自己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又覺得自己委屈的莫名其妙,他姐夫那樣對待他的姐姐,不就是他一直渴望的麼?他覺得煩煩的,就叫人將自己的馬牽了過來,準備出去走走。騎馬剛出了院子,就見戚明過來了,走到他跟前行了禮,叫道:「舅少爺。」
「我的丫鬟都跟你講了吧,你把戚繪送出去吧。」
戚明卻露出了很為難的表情,說:「戚繪是主子買進來的,他跟一般的下人不一樣……」
「這個我知道。」冬奴盯著戚明看了一會兒,問:「你什麼意思,不願意?」
戚明跪了下來,說:「小人是不敢。」
「戚明……」冬奴拽著韁繩,皺著眉頭說:「你少跟我來這套,我什麼人沒見過。我叫你辦這件事,是我信得過你,拿你當自己人,怎麼,你是覺得我不是你們這兒的正經主子,所以不把我的話放在眼裡?」
戚明立即叩首說:「小人不敢,小人剛進來的時候,石管家就交代了,說石府不比別的地方,可以活的比一般府裡的下人好,可是也比一般府裡的人更容易丟了性命,小人要想好好地活下來,就得守規矩,戚繪是主子買來的人,小人私自把他送出去,這個不合規矩。」
冬奴聽了微微一笑,騎在馬上說:「你剛才也說了,在這府裡頭比在尋常人家更容易丟了性命,那你還為什麼要留在這?原因無非是你一開始說的,你不只想活,還想活得好。」他說著騎馬走近了一些,沉聲說:「想活你就得守規矩,可是要想活得好,你知道最緊要的是什麼麼?」
「小人不知道。」
「是要識抬舉。」冬奴坐直了身體,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我叫你做事,你推三阻四,就是不識抬舉。戚繪我或者只能偷偷摸摸地把他送出去,可是你可不一樣。我做得跟你廢話,你自己看著辦。」他說著騎馬便走,戚明汗涔涔地直起身子來,大聲說:「小人知道怎麼做了!」
冬奴心情大好,外頭已經有關信關槐等著,冬奴笑著看了他們一眼,說:「我收斂了才幾天,這石府裡頭的人,就都當我是X槍頭了,真是有意思。」
關信疑惑著看了他一眼,冬奴心情舒暢了許多,說:「走,今兒帶你們去孫大哥家裡做客。」
「啊?」關槐皺著眉頭問:「這行麼?」
「誰覺得行誰跟著。」冬奴說著騎馬就朝外頭走,關信看了他哥哥一眼,小聲說:「跟著吧,我看少爺心情不好,咱們還是別惹他。」
「就你會察言觀色。」關槐看了他弟弟一眼,冷著臉就追了上去,關信語竭,歎了口氣,趕緊也追了上去。出了門的時候,冬奴突然看見他姐夫騎著馬從外頭趕了回來,心裡突然變了主意,調轉馬頭說:「我改主意了,今兒不出去了。」
「啊?」關信關槐也趕緊掉過頭來,冬奴扭頭說:「關信,你別急著回來,你往孫府跑一趟,就說我的意思,請孫大哥來咱們府裡做客,快去。」
「哦。」關信也不知道冬奴蔭蘆裡頭賣的什麼藥,也不敢仔細地問,只好又掉回頭來,騎著馬往外頭走。走了不久就碰見了石堅,他趕緊跳下馬站在路邊,石堅皺著眉頭看了他一眼,停下馬問:「你是阿奴的護衛?」
「是,我叫關信,從小就在少爺身邊了。」
石堅點點頭,問:「你這是去哪兒?」
關信覺得請孫青過來做客的事情,還是不要讓石堅知道的好,他就是覺得不妥。沒想到他只猶豫了一下,石堅後頭的一個侍衛就厲聲問:「主子問你話呢。」
關信只得老老實實地說:「奉了少爺的命,去孫府請孫少爺過來……過來說說話。」
果不其然,他的話音骨落,石堅的眉頭就皺起來了:「哪個孫少爺,孫福的兒子孫青?」
關信頭也不敢抬,小聲說:「是。」
「胡鬧!」石堅勃然大怒,厲聲問:「你們少爺經常跟他來往麼?」
「也不怎麼見面,就是……就是年前那次認識了……」
石堅黑著一張臉不說話,關信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又不好一直在那乾站著,只好小心翼翼地問道:「那……請孫少爺過來的事……」
「去請!」石堅皺著眉頭看了他一眼:「不過多帶一句話,就說他要是覺得我上次教人打得輕了,還想嘗嘗苦頭,就過來看看。」
關信趕緊垂首,說:「知……知道了。」
石堅說罷就騎著馬進府裡去了,那煞氣老遠就能感覺得到。關信還哪裡敢真的去請孫青過來,只好牽著馬跑進府裡頭,到了鳳凰台,將他遇見石堅的事情說了,冬奴的臉色也不好看,他小心翼翼地說:「我看,少爺就算了吧,姑爺也不喜歡那個孫少爺……這也不是姑爺的錯,誰叫孫少爺一開始欺負少爺呢,別說姑爺了,就是小姐知道也不願意。」
「就是,就是。」桃良跟著圓絡:「我也不喜歡那個孫少爺,俗話說的好,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繩,少爺怎麼就糊里糊塗就跟那個孫少爺做起朋友來了,誰能保證那個孫青現在是坦坦蕩蕩的了?」
「就是因為他不坦蕩,我才要叫他過來。」冬奴看了關信一眼,說:「你不敢,我換別人去。把阿蠻叫過來。」
阿蠻不一會就跑過來了,冬奴將自己的話對他說了:「你去孫府裡頭,把孫少爺請過來。」
阿蠻老實,雖然不大明白,還是屁顛屁顛地去了。晌午的時候孫青到了,而且他來的極是時候,冬奴正跟著他姐姐和姐夫吃飯,外人來報說孫請到了的時候,石堅正跟燕雙飛低聲耳語,聽到之後臉色當時就黑了,冬奴趕緊站了起來,一臉的喜氣洋洋。燕雙飛皺著眉頭問前來通報的人:「孫少爺,哪個孫少爺?」
「姐姐,是我在連州的第一個朋友,孫大哥是連州首富的兒子,跟我很合得來。」
燕雙飛自然是不反對他交友的,而且她覺得冬奴年紀也不小了,認識一些朋友也正常,何況她一直覺得冬奴是個男孩子,還怕他在連州城裡頭沒有什麼朋友會覺得煩悶。於是笑了笑,說:「朋友就朋友,什麼孫大哥,你要記得你的身份,不要隨意就結兄弟,免得惹事上身。」
「我知道了。」冬奴笑嘻嘻看了他姐姐姐夫一眼,說:「那我不吃了。」
「慌什麼。」男人突然發了話,說:「要他在鳳凰台等著,吃了飯再去也不遲。」
「那怎麼行,我要親自去大門口迎他。」冬奴笑嘻嘻地看了他姐姐一眼,燕雙飛莞爾一笑,說:「去吧去吧,看你高興的。」
冬奴一聽立即一股煙地就跑出去了,聽見身後有人「啪」地一聲把筷子扣在盤子上,心裡更是得意,跑的就快了。燕雙飛含笑看著石堅一眼,說:「你是怎麼了?」
「不像話,你這個弟弟……吃著飯說跑就跑……」石堅抿著嘴唇,說:「得教人好好教教他,要不然在我們這裡呆了兩年,就變成了一個野孩子,回去怎麼跟你爹交代?」
「冬奴年紀小……」
「都十四了還小,我看他最近是心思深了,主意大著呢,我的話都不聽了。」石堅站了起來,說:「他今兒早上就不吭不響的,自作主張,隨意攆了府裡的一個下人。」
「有這樣的事?」燕雙飛也有些吃驚,可是看著石堅那樣生氣的模樣,又覺得他沒有說謊,自己也擔憂起來:「冬奴在燕府的時候,性子雖然傲一些,可心腸到底是好的,他住的鳳凰台,奴才們也最願意去伺候。」她說著看了石堅一眼,說:「是我疏於管教了,你別生氣。」
「你做事得體,但是對自己的弟弟就太溺愛了,這事交給我吧,他也年紀也大了,有些事還是我來管比較好。」石堅看了燕雙飛一眼,說:「你繼續吃吧,我去阿奴那裡看看。那個孫青,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燕雙飛突然笑了出來,眼裡頭竟然閃著淚光。石堅愣了一下,扭頭看著她。燕雙飛莞爾一笑,噙著淚水說:「你這個樣子,倒真的像是一個姐夫的樣子了。」
對她關愛有加,對她的弟弟也當是自己的兄弟一樣嚴苛認真,不只愛她,也愛她的家人,這曾是她年少時,最渴望的腦海裡勾勒的丈夫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