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緣來如此
冬奴聽見聲響也回過神來,他抱著被子往地上一看,只見男人捂著頭躺在地上,神色痛苦的樣子,心裡有些緊張,又有些心虛,趕緊問:「你……你沒事吧?」
石堅捂著頭坐了起來,中衣扯開了大半,鬆鬆垮垮的披在身上,胸腹上肌肉全露出來了,好像要拿肉體來迷惑他:「你還真敢踢?」
「我都說了,大夫要我靜養,你傍晚的時候是怎麼答應我的,結果一上來就動手動腳,我不踢你踢誰?!」
石堅有些理虧,可是賊心不死,坐在地上不肯起來。冬奴怕地上涼,伸出手說:「我拉你一把。」
可是男人一把將他拽下去了,冬奴驚叫了一聲,滾落到男人的懷裡面。石堅抱著他輕輕的笑,啃咬著他的肩頭說:「叫你敢踢我,看我怎麼收拾你。」
他說著就在地上把冬奴給辦了,剝光了他的衣裳,上上下下都親了一遍,到最後不用他開口,吃了春藥一樣的少年就夾著他的腰扭動著主動求歡了。兩個人從地上又轉戰到了床上,最後雙雙精疲力盡地倒在了被子上頭。歡好之後的餘韻綿長而滿足,石堅抱著嬌小的冬奴不住的親,覺得冬奴身上的汗水也是好聞的,有催情的功效。外頭的雨比白天下得還要大,冬奴咬著手指頭,瞪著黑漆漆的有些失神的眼睛說:「外頭的雨下大了。」
石堅靜心聽了一會兒,聽見屋簷下滴滴答答地響著,這樣的深夜裡頭,外頭居然有鳥在叫個不停。兩個人擁抱著躺在一起,冬奴突然摀住了眼睛,說:「我覺得好難受。」
「怎麼了?」石堅吃了一驚,伸手去探少年的後庭,還以為自己剛才一時興奮沒有掌握住力道傷了他。石堅其實一直都緊張著自己會傷害了冬奴,在他心裡冬奴就是嬌貴得用指甲彈一彈就會破皮的公子哥兒,他又愛得緊,此次都會迷失了理智,做起來總是輕易就忘了憐香惜玉的心。冬奴捉住他的手,輕聲歎說:「我覺得對不起我的姐姐。」
石堅愣了一下,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說什麼也無法替他自己開脫,這是他犯下的罪孽,連帶著也傷害了冬奴。冬奴睜著眼睛看著他,說:「你答應我,等我走了之後,你要好好的對待我姐姐,像對待我一樣……不,要比對我還要好的對待我姐姐。」
石堅微微傾起身軀:「等你走了之後?」
「對啊。」冬奴也露出了吃驚的神色,有些心虛,又有些激動,說:「我爹爹會來接我回去的,要不然,你以為我會在這裡住一輩子麼?」
「那你這樣……」
冬奴知道他姐夫是什麼意思,他有些傷感,又有些難為情,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樣了,事情就到了這一地步,可是我總不能一輩子都這樣吧?」
「為什麼不能?」
「當然不行了。」冬奴也有些慌了,推開男人的胸膛坐了起來:「我還要回去娶永寧呢,我是我們家的獨生子,是燕家的香火,我怎麼能一直在這裡做你的內寵呢,傳出去多丟人。」
石堅有些發呆,臉色也難看起來,看了看冬奴赤裸裸的身子,皺著眉頭說:「都這樣了,你還打算娶妻生子,光耀門楣?」
冬奴也有些迷惑了,說:「我不那樣做,那我該怎麼做?」他是名傾天下的燕少爺,是未來的駙馬爺,這些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也從小就有了這樣的認知,他是要做人上人的,除了那樣的人生,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另外一種可能,做他姐夫的男寵麼,一輩子受人指指點點,他所引以為傲的尊貴與清高都杳然無形?
石堅似乎從一場美夢裡頭恍然醒過來,是啊,他怎麼會被這短暫而熱烈的兒女情長迷住了雙眼,會天真的以為冬奴這麼輕易的就從了他,放棄自己的富貴榮華,無名無分的跟著他?可他又怪不了冬奴什麼,因為未來的道路荊棘密佈,連他這個成年人都沒有想好具體該怎麼辦,何況冬奴那麼小的年紀。冬奴看到他的表情,忽而慌張起來,拉著他的手胳膊緊張的問:「姐夫,你……你不會想讓我一輩子都跟著你吧?」
男人有些出神的看著他,臉上的神情告訴了他答案。冬奴驚得恍然鬆手,抿著嘴唇說:「你別癡心妄想了,我才不會一輩子當你的男寵,我可是我爹的兒子,傳出去我們家還要不要做人了。」
他說著說著心裡又有些惱恨,惱恨他的姐夫竟然有了那樣得寸進尺的想法,他堂堂的燕少爺,屈尊到這個地步,已經被他給睡了,他居然還不滿足,竟然還想要長長久久地睡他?!他想發脾氣,可是看到他們彼此糾纏的身體,想到他們曾經有過的羞恥纏綿,又羞愧的說不出話來。他覺得自己也是有錯的,他怎麼講究一時糊塗,和字跡的姐夫走到了這樣一個地步,他想到除夕的那一夜,他的姐夫並沒有強迫他,他也是願意的,甚至一度沉淪在這樣不堪的關係裡頭,這樣的自己,又有什麼臉面去怪罪他的姐夫呢?
冬奴紅著臉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說:「你別在這裡睡了,你……你還是走吧。」
男人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看著他,看得他忽而羞愧起來,他別過臉去,小聲說:「你別看我了,我不知道你是想跟我一輩子這樣過,我以為你只是喜歡我,想睡我……我一時腦熱就同意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你要生氣就生氣吧,反正……反正我是遲早要走的,我不可能一輩子呆在這裡,我姐姐,我爹娘,都不會同意的……我自己也不願意一輩子都這樣……你你別看我了……」
他姐夫為什麼要那樣子看著他,似乎有些傷心,又有些自責。可是他說的都是大實話,換作任何一個人,也不會放著好好的前程不要,去做自己姐夫背地裡的小情人,這樣偷偷摸摸的過一輩子,何況他這樣的出身。這世上有人做男寵不假,可是他跟戚繪他們能一樣麼,他們都是出身低賤,或者家裡實在貧窮,逼不得已才做了孌寵,但凡是個普通人家的孩子,只要不是遇見了實實在在的難處,哪會有人一輩子去做男寵的呢,一輩子被人壓,一輩子被人瞧不起。他怎麼能過那樣的日子呢,他的一生,就算不被萬人敬仰,那起碼也不能叫人看不起吧?
就是……就算這些都不提,那這石府裡頭還有他姐姐在呀,他這樣子霸佔著自己的姐夫,一天兩天良心上瞞一瞞還能過得去,可是要一輩子長長遠遠的這樣……那怎麼能行?!他不就成了像那個宋良兒一樣連自己都痛恨的狐狸精了麼?
他越想越覺得害怕,人們都說色字頭上一把刀,果真是一點都不假,他怎麼忽然就像被什麼東西覆心了,做出了這樣傷風敗俗的事情。他小心翼翼地瞧了男人一眼,說:「你……你回去再好好想想,要想做露水姻緣,行,可是你要長長久久的,像做夫妻那樣,不行,我不同意……」
石堅看了他一會兒,神色漸漸恢復了過來,臉色也不見了怒氣,撈起床上的衣裳:「是姐夫想的不周到……」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穿好衣裳坐到床沿,彎腰將靴子提過來穿上:「你睡吧,我不在這裡就是了。」
冬奴心裡頭忽然浮出一絲捨不得來,他抿了抿嘴唇,生平第一次覺得羞愧難當。怎麼會這個樣子呢,明明被欺負的人是他,失了身子的人也是他,可是他為什麼覺得那麼羞愧,像他第一次做了春夢醒來,又留戀夢裡頭的溫度,又羞恥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才好。
男人起身撩起了帳子,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他一眼。冬奴垂著頭不敢抬起來,用手摀住了自己的眼。男人的喉嚨微微攢動,低聲問:「我只問你一句,這些天跟我睡在一起,你是實心實意的麼?你第一次將自己給我,也是心甘情願的麼?」
冬奴用力的點點頭,有些羞恥,又有些傷感,說:「我也是喜歡的……我是喜歡你,才跟你睡的 。」
他並不是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跟他的姐夫不能長久,他並不是抱著隨便睡一睡的態度才把自己的清白送給了他的姐夫,每一次的床底之歡他都是真情實意的,他只是從來沒有想過以後要怎麼辦,現在他突然想到了,才知道他們根本不可能永永遠遠的在一起。
他也是傷心的,可這也沒有辦法,誰叫他是燕來,燕家的獨生子,未來的駙馬爺,還是那個名叫石堅的男人又疼又惱的小舅子。
這是上每個人一出生,月老都給了他一根紅線,紅線的另一頭連著另外一個人。他這一生就是收了這條紅線往前走,他才剛剛十三歲,哪知道紅線的那一頭,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