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報復之心
這銀鏈子的光像石堅心裡頭的情愛,有些哀傷的冷,和可以永久的光彩。
燕雙飛看了外頭一眼,冷冷地說:「還都圍著幹什麼,還不都做自己的事情去?」
外頭的人哪裡見過他們溫柔優雅的夫人這樣子嚴詞厲色過,一個個立即一窩蜂地散去了。冬奴握著拳站在原地,燕雙飛看他的手上還在流血,著急地說:「桃良,快去拿止血的藥來。」
在整個包紮的過程中,冬奴都是呆呆的不發一言。燕雙飛怕他是受了驚嚇和刺激,又請了劉大夫過來診治了一番,只說沒有大礙,是心緒鬱結的緣故。等到四下裡都安靜了,燕雙飛才悄悄地問:「到底是怎麼了,你告訴姐姐?」
冬奴紅著眼眶看了他姐姐一眼,抿著唇搖了搖頭說:「沒什麼,你臉色這麼不好,還跑出來看我……」
燕雙飛摸著他的頭莞爾一笑道:「說來也奇怪,我本來病怏怏的躺在床上,一聽桃良說你這出了大事,身子立即有了力氣,腳下像生了風似的,急匆匆就趕過來了。」
冬奴噙著淚光笑了出來,臉色萬分疲憊,彎下身子,溫順地趴在了燕雙飛的膝蓋上,沉默了一會兒,有說:「還是姐姐最好。冬奴不懂事,讓你勞心了。」
燕雙飛疾走了這一路,身子已經有些難以支持,臉色卻更溫柔了,輕輕咳了一聲,抱著冬奴的頭說:「就算勞心姐姐也願意,有你在,姐姐心裡才暖和些。」
冬奴鼻子一酸,趴在燕雙飛的腿上再沒有說話。手上的白紗隱隱透出血的紅,紅與白兩個極致,彷彿那白紗後頭的不是血,而是XX藏在後頭,已經蠢蠢欲動,有了想要衝破這層阻礙的念頭。
他喃喃地說:「姐姐,我睡著了你再走好不好?」
「好。」燕雙飛輕輕地拍著他的背,說:「原以為你已經長大了,沒想到還是個小孩子。你姐夫是個粗人,不懂得察言觀色,他要是哪裡得罪了你,你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別生他的氣好麼?」
冬奴睜開眼睛,扭過頭來問:「姐姐,姐夫對你這樣不好,你心裡沒有怨恨麼,我如果是你,早就殺死他多少回了。」
「怎麼能沒有怨恨……」燕雙飛眉眼微微一蹙,唇角卻依然是大家閨秀的笑容,「但是那又能怎麼樣呢,他到底是我的丈夫,做妻子的人得不到丈夫的寵愛,只能說是我這個妻子的無能……姐姐的一生也就如此了,所以我們冬奴將來才要生活的幸福呀。」燕雙飛明顯是不願多談石堅的事情,笑著問道:「爹爹有沒有說,你跟公主的婚事什麼時候辦?」
冬奴扭過頭,重新趴到燕雙飛的膝上,喃喃地說:「等我十六歲的時候……還有好長的時間呢。」
燕雙飛忍不住笑了出來,柔聲問道:「等不及了?」
冬奴卻沒有難為情,而是鄭重地點點頭,說:「等不及了,我想快快地長大,人們說成家才能立業,我要早早地成親,早早地做官。」
外頭突然有人走了進來,是蘭格,看了冬奴和燕雙飛一眼,小聲說:「小姐,您的藥熬好了,該回去喝了。」
冬奴一聽,立即坐了起來,說:「那姐姐快回去吧,我也沒什麼事了。」
燕雙飛點點頭站起來,說:「好好睡一覺,明兒想告訴姐姐了,就去我那兒找我。」
冬奴點點頭,燕雙飛握了握他的手,起身走了出去。冬奴看著他姐姐單薄孱弱的身影,鼻子一酸,脫口叫道:「姐姐……」
他抿了抿嘴唇,說:「我讓姐姐為難了……」他握緊了拳頭,說:「我以後都不會跟我姐夫衝撞了,我向你保證。」
燕雙飛莞爾一笑,眸子裡彷彿已經噙了淚珠,看了他一眼,頭上的珠釵搖搖,泛出清冷的光彩,便由蘭格扶著走出去了,只留下那細而濃的香氣繚繞不絕。冬奴倫然躺了下來,緩緩閉上了眼睛。
因為到了年關,夜裡頭也有人放鞭炮。冬奴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羅紗罩著頭髮,身上雪白的中衣柔軟而單簿。他枕著手呆呆地看著上頭的帳子,心裡思緒萬千,不知道該怎麼辦。他起身穿了衣裳下了床,披著斗篷走到窗前,看著璀璨的星空,外頭雖然冷,天色卻極好,幽幽高闊的碧藍,上頭星光璀璨。冬奴仰頭看著,心裡想,往年的這個時候,他已經桃著鞭炮滿院子的跑了,等到除夕的時候,還要跟著老夫人一塊守歲,只是他常常守到一半就睡過去了,再醒來就是在新年的鐘聲裡頭,去歲的時候他還朝老夫人誇下海口,說今年怎麼也要守上整整一晚。可是今年春節到了,他卻是在千里之外的連州城裡頭,也不知道老夫人她們會怎麼樣的想他。他去歲從明大哥那裡移植過來的梅花今年也不知道開了沒有,他住的鳳凰台,也不知道今年會貼什麼樣的春聯。
如今他在這裡身不由己地生活,百般都不如意,這裡終究不是他的家,他的家在京城,他是燕府最受寵愛的小少爺,那裡有他的朋友在,還有永寧在那裡等著他過去娶她。
外頭的夜很靜,院子裡的燈油已經快燃盡了,燭火輕微縹緲,他裹了裹衣袍,將窗子合上。往回走的時候,腳下突然踩到了一個東西,他低下頭一看,卻是那條銀鏈子,在地上安靜地躺著,幽幽的發出亮光來。他彎腰將那條銀鏈子拾起來,透心的冰涼,握在手裡,好久才暖了過來。
他緊緊地握在手心裡,又想起那個小倌樓,暗暗地下定決心,他要讓小倌樓裡最紅的頭牌教他,他要勾引的他姐夫神魂顛倒,再狠狠地撇開他,讓他一輩子只看得到吃不著。他要讓他知道,他石堅是什麼東西,竟然妄想得到他的身體,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他要他一輩子都得不到他,卻深深地迷戀著他,迷戀到對他言聽計從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