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雌雄莫辯
他氣喘吁吁將男人推開,喘著氣說:「我們……我們兩個不能這樣……」他搖著頭說:「我去告訴我姐姐你沒有別的人,我姐姐就會跟你和好的。」
他說罷就慌亂地往外頭走,男人嘩啦一聲從浴桶裡站起來,赤裸裸的從浴桶裡走出來一把抓住了他:「阿奴!」他將他拽回去,喘著氣問:「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冬奴被禁錮道男人濕淋淋的身軀上,渾身忍不住地抖,彷彿興奮,又彷彿恐懼,微閉著眼睛說:「你什麼意思……我,我是個男孩子,我跟你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只要你願意,其他的問題我來解決。」石堅彎下腰抱著他的脖子問:「現在我只問你,你願意麼?」
冬奴呆呆地看著男人英俊潮濕的臉,彷彿下一刻就要被逼的哭出來:「我不知道,我沒……」
男人彎下腰就親了他一口,紅著眼睛問他:「那我問你,你討厭麼,討厭姐夫親你麼?」
冬奴抿著嘴唇,搖了搖頭,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不討厭被你親,就是喜歡你麼,就是你說的那種喜歡麼?」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冬奴的眼淚立即掉下來了,男人親吻著他的臉頰,輕聲說:「別害怕,你擔心的事情都不會發生,只要相信我就行了。」
冬奴使勁將男人推開,靠在浴桶上說:「我就算喜歡你,也不會跟你在一塊。我跟你說過了,我姐姐喜歡你,我姐姐喜歡的,我都不要。」
他說著就跑了出去,剛才兩人耳鬢廝磨,沾濕了他的衣裳,他也顧不得了,一直往外頭跑。李管家正站在院子門口,看見他突然跑出來,趕緊問:「少爺怎麼跑這麼急?」
冬奴咬著牙看了他一眼,眼睛裡羞愧而且惱恨:「我跑這麼快,我會不知道為什麼麼?」他停下腳步,看著李管家說:「你這麼替你主子著想,真是叫我大開眼界,你回頭告訴他,他希望得到的東西,除非他硬搶,否則他這輩子都得不到。」
李管家羞愧地低下頭,冬奴已經跑遠了,院子裡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石堅已經裹著外袍追了出來,厲聲問:「小少爺人呢?」
「哎呀,主子怎麼這樣就出來了,這麼冷的天,凍壞了可怎麼好。」李管家急成一團,慌忙說:「小少爺沒往外頭跑,回他的鳳凰台了,主子趕緊回屋吧,這樣子追出去,底下的人會怎麼想,舅少爺不是更下不來台了?」
「你不懂,這種事就得一次定下來,折騰的次數越多,他就越不能肯了。」石堅說著就朝鳳凰台走,李管家一把拉住他,哀求一般說:「主子三思,你想,舅少爺是什麼人,公卿世子,身份何等尊貴,主子要他心甘情願的跟著,能是一朝半夕的事情?何況還有夫人在中間夾著?舅少爺性子高傲倔強,年紀又小,主子何不多等幾年。這幾年也可以好好謀劃,為舅少爺和主子謀好後路。」
他見石堅動了心,接著小聲勸道:「還有一點,現在舅少爺才多大,情竇未開的年紀,主子就算對他再好,舅少爺也不懂啊,不如等舅少爺漸漸地知曉人事了,到時候舅少爺也會感念主子的隱忍。」
石堅看了李管家一眼,抿起嘴角朝鳳凰台的方向看了一眼,說:「叫人將浴桶抬出去吧,送些飯菜上來。」
「舅少爺今天出去,回來的時候帶了好多小菜回來,特地囑咐廚房熱好了,叫給主子端過來,廚房已經在熱著了。」李管家小心翼翼地看了石堅一眼,低聲說:「舅少爺心裡頭,還是有主子的,只是性子倔強,嘴上逞強罷了……」
「那是。」石堅聽了果然心情愉悅,笑著說:「他就是塊石頭,現在也該熱乎了。」他說著便大踏步地往院子裡頭走,邊走邊說:「最近看緊點,別走漏了風聲給外頭知道。」
「知道了。」李管家躬身看著石堅走進屋,站在院子的廊簷下長長歎了一口氣。
冬奴一路疾跑跑回了鳳凰台,晚飯也沒有吃就上床睡覺了。桃良送了點心過來,隔著帳子問了一聲,冬奴也沒說話。她索性掀開了簾子走近了,說:「少爺又裝睡呢?」
冬奴這才睜開了眼睛,睫毛還是濕的,好像剛剛哭過。桃良趕緊放下手裡的盤子,坐下來低聲問:「少爺怎麼了,哭了?」
「桃良,我想回家。」冬奴啞著嗓子說:「我不想再在這裡住了。」
桃良握住他的手,溫柔地笑了出來,無奈又傷感,說:「這是老爺和夫人的主意,少爺不在這裡住,要去哪兒呢?」
「去哪兒都行。」冬奴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的被褥都是經香熏過的,如今被身體暖熱了,散著淡淡的香味兒,他抱著被子靠在膝蓋上,說:「我可以去黃州,我不是有一個舅老爺在那裡當官麼,要麼去同州,去我表姑母家。」
桃良聽了歎了口氣,說:「只怪夫人和老夫人的娘家都在京城,外頭除了這連州有小姐在,沒有什麼至親。少爺出門本來就是為了避難的,要是投靠的人不可信,老爺和夫人怎麼能夠放心。黃州和同州是有咱們府裡的親戚不假,可那都是些遠房親戚,現在雖然可靠,可萬一咱們燕府出了事,難保他們就不會為了自保出賣少爺。少爺別胡思亂想了,我看小姐和姑爺對少爺也挺好的,少爺收斂收斂脾氣,就暫且忍一忍,又不是一輩子住在這裡,何況我看這府裡管事的人都挺通情達理的,不會故意為難咱們。少爺今天這是怎麼了,又跟姑爺鬧不愉快了?」
「你不知道,他……」冬奴歎了口氣,別過頭去說:「我今天……看見姐夫跟一個漂亮的男孩子誰在一塊……如果你知道我姐夫……他可能喜歡男孩子……」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來,看見桃良有些呆了的臉,趕忙又垂下頭去:「你說,他如果有一天對我……你怎麼想?」
「不會的。」桃良愣了好一會兒,才說:「有小姐在,他不敢……少爺都不該有這種想法, 咱們是什麼人,他石堅不過是個土匪強盜,不過是仗著娶了小姐,有了老爺做靠山,才得了個都督的職銜。他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打少爺的主意!」桃良微微喘著氣,眉頭卻已經皺成了一團:「少爺……少爺真看見了?」
「嗯?」
「少爺……看見姑爺跟一個男孩子……」
冬奴紅了臉,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看見了,而且他也知道我看見了。」冬奴躺下來蒙上臉,說:「你說的對,只要我爹在一天,他就不敢把我怎麼樣,找死也不會從的。」
燭火的光照著紅艷艷的帳子,投射在冬奴的胳膊和脖頸上,朧朧的紅,分明金玉一樣嬌貴的人物。桃良坐在床沿上,呆呆地想從燕府到她來到連州以後的點點滴滴,以前並沒有覺得,現在重新會想起來,想起石堅看冬奴時的眼神,對他說過的話,以及那些親密無間的動作。她以前只當是他們親情深厚,如今想起來,卻越想越覺得驚心:那個人……怪不得燕雙飛那樣天地無雙的美人兒,都拴不住他的心,原來他如同她以前聽說過的那些斷袖之癖的人一樣,不喜歡女人,只喜歡細皮嫩肉的男孩子。
她自小在燕府這樣的大戶人家伺候,深宅大院裡頭的事情,耳濡目染聽了不少,雖然燕老爺潔身自好,連小妾都很少有,但她也聽說外頭有的富貴人家,常常會養幾個漂亮的男孩子,有的是為了自己取樂,有的只是為了給客人準備。她聽說那些男孩子都是從小經過訓練的,都是花朵一樣嬌艷的容貌,吹拉彈唱無一不能,還有專門提供這種男童的地方,管這樣的男孩子叫小倌兒。京城裡曾經有一個書生,為了一個小倌兒茶不思飯不想,活活害了相思病死掉了,在京城裡傳為笑談,也傳為美談,她們有時候偷偷說起來,也是感慨的。
可是……可是,那些男孩子都是些什麼人,無父無母,或者家裡貧窮,不得已才賣了做孌寵,可是她們的小少爺,是開國功勳的曾孫,是燕相的兒子,是永寧公主未來的夫君,是這天底下聲名勝過太子殿下的燕少爺,怎麼能將他和孌寵兩個字聯繫到一起呢?
冬奴拉下臉上的被子,看著她說:「時候不早了,你也回去睡吧,不用守著我了。」
桃良驚了一下,呆呆地看著冬奴的容貌。被子蓋住了他的嘴和下巴,只露出了一雙眉眼和秀挺的鼻樑,眉如遠山,眼如星辰,眉眼微微上揚,有一種雌雄莫辯的魅惑與漂亮。
這樣的容貌……不管男女,哪個人看了不會心動?
她的心裡突突地跳,「哦」一聲站了起來,說:「那少爺……少爺你睡吧。」她站起來將帳子掩好,呆呆地站在屋裡頭。冬天即將過去,天氣也不如先前那麼冷,她悄悄出了屋子,抬頭看,可以看見遠處湯泉處繚繞的水汽,彷彿人間仙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