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情發
「這世上只有永寧才可以親我,別的人都不行。」冬奴站起身來,臉色紅撲撲的,眸子裡更是亮堂:「既然來這了,我帶姐夫去個好地方,那地方藏了好多寶貝呢。除了我之外,誰都不知道,連桃良我都沒告訴。」
「什麼寶貝會藏在山上?」
「嘻嘻嘻。」冬奴笑得神秘燦爛,伸手去拉男人的胳膊:「姐夫你就起來嘛,看了不就知道了,絕對不會叫你失望的,關信關槐他們整天求著我要看,我都沒讓他們看過呢。那寶貝不是金銀財寶,也不是書畫古董,可是姐夫見了,一定會大吃一驚的。我現在想起那個寶貝就很高興呢。」
他說的繪聲繪色,男人果真跟著他站了起來,彎腰摘下樹枝上掛著的燈籠,卻上前捉住了他的手握在手裡:「剛下了雨,路上太滑,小心些。」
冬奴嘻嘻一笑,拉著男人的胳膊往前頭走:「我們要趕快,要不然回去太晚,被人發現就糟糕了。」
男人一聽笑了出來:「你又是偷偷跑出來的?」
「對呀。」冬奴瞇著眼一笑,指著前頭的一片山林說:「就在前頭,趕快。」
深秋山林蕭瑟肅靜,可是草木卻依然很濃郁,黑漆漆的,野草也長的老高。冬奴接過男人手裡的燈籠,挑著四處去查看,雨後昆蟲又爬了出來,荒草地裡蟲鳴聲窸窣輕微,一陣風吹過來黑漆漆如墨一般起伏不定。他只知道關槐他們挖的洞就在這附近,卻不知道準確的位置。兩個人在林子裡轉了一會,身上很快即被野草上的雨水打濕,男人拉住他笑道:「藏寶貝的地方也都不記得了?」
「這麼晚了看不清楚……」冬奴仔仔細細地瞅了一圈,忽然看到有一處野草有踩過的痕跡,便悄悄走了過去,挖陷阱這種事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干了,以前關信來後山狩獵,他就跟著挖了好多捕獵的陷阱,關信教了他許多怎麼樣讓陷阱看起來毫無破綻的法子,自然也教了許多鑒別的法子。看清了陷阱的所在,他忍不住抿起了嘴角,笑著招手說:「姐夫,姐夫,就是這兒!」
男人跟了過來,他拉住男人的衣袖,緊張地說:「可是我剛才看到那有東西,好像是條蛇……」他瑟瑟地往男人身後一躲,楚楚可憐地藏在後頭,推著男人悄悄地往前頭走。男人打了燈籠照過去,往前走了兩步,冬奴「哼哼」一笑,一把推了上去:「哈哈哈,這下知道……呀!」
他還來不及高興,男人卻在跌下去的瞬間,突然長臂一撈,竟然將他一塊抱了下來。泥土伴著雜草樹枝塌陷下來,兩個人重重地落在地上,冬奴疼得「哎呦」一聲,捂著自己的頭就罵了出來:「你大膽,敢把我也拽下來,你不想活了?!」
燈籠被斜掛在洞口上方的一截樹枝上,男人又好氣又好笑,將他扶了起來:「就知道你肚子裡藏著貓膩兒呢。」
「知道你還跟著來,還把我也拽下來?!」冬奴疼的直咧嘴,落下來的時候樹枝刮到了他的手臂,泛起了一條長長的紅痕,他捋起袖子看了一眼,一把推開緊挨著他的男人:「你給我滾遠點,都怪你!」
籌謀了那麼久的報復計劃,就這樣落得個竹籃打水一場空,冬奴心裡有說不出的懊惱。可是他那一聲「滾」似乎觸犯了男人忍耐的底線,他回過頭來,看到男人瞇著眼睛看著他,像餓狼看著一隻剛學會蹦躂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兔,他心裡一悸,這才意識到現在兩個人都被困在了陷阱裡,這黑燈瞎火的,又是在荒涼的後山上,連個巡視的護衛都沒有,那麼深的陷阱,他要想爬上去,少不了還要依靠男人的幫忙呢。他心裡一酸,「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以前他惹他爹生了氣,求饒也不行,沉默也不行,最好的法子就是哭了,他的眼淚百試百靈,連桃良都說是他最厲害的武器,而且他年紀還那麼小,哭一哭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果不其然,男人一見他哭了,神情立即就溫和了不少,原本含著怒氣的眸子也柔軟了下來,傾身按住他的肩膀,無奈地笑道:「你哭什麼,我又沒說要怎麼樣你。」
「我摔的胳膊疼……」冬奴捋起袖子把胳膊遞了上去:「都流血了。」
男人摸著他的胳膊看了一眼;「劃破了一點皮,男孩子就這點疼都受不了?」
「男孩子就不能說疼了麼?」冬奴停止了哭聲,紅著眼把袖子放了下來:「你說的輕巧,受傷的又不是你。」他抽抽噎噎地抬起頭來,想扮的更可憐一點,卻正對上男人的胳膊,只見一道深深的傷口,連男人的衣袖都染紅了,他嚇了一跳,跪在地上湊上前來:「怎麼傷這麼厲害?」
「這下不覺得自己胳膊上的傷疼了吧?」男人笑著想要放下袖子蓋住,卻被冬奴一把攔住,緊張地問:「很疼吧,這怎麼辦?」
他聞到了一股血液的腥味,心裡更覺得恐懼,眼淚瞬時就湧了出來,好像受傷的是他一樣。他站了起來,說:「你別動,我爬上去叫人來救你。」
他說著便將袍子繫在腰間,摸索著往上爬去,可是這洞本來就是用來困人的,他先前又交代了要挖的深一點,怎麼可能爬得上去呢?手上沾了一手的泥水,他爬了幾次,都沒能爬上去。男人拉住他說:「別費勁了,沒人來救的話,我們誰也出不去。」
冬奴死了心,紅著眼說:「可是姐夫的傷怎麼辦,傷那麼厲害。」
「沒事。」男人皺了皺眉頭,把一邊的袖子脫下來繫在傷口上面:「這會子知道害怕了,還不都是你害的。」
冬奴諾諾的,沒有了一點先前的氣勢,垂著頭說:「對……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他縱然囂張了一點,可到底從來沒有傷過人,他教人挖這個陷阱,也不過是想替自己和姐姐出口氣,並沒有真的想把男人傷成這個樣子,他到底是自己的姐夫,是他姐姐最摯愛的丈夫,他再狠心,也不想傷了他。
男人看了他一會,低聲問:「就這麼難過?」
冬奴老實地點點頭,好像要哭出來,他幾乎足不出戶,連輕微的撓傷都很少見,哪裡見過這麼重的傷;「都是我不好……」
「這還有點良心……」男人笑著彎腰將落下來的樹枝收集起來堆放到一起:「別站著了,坐下來吧。」
冬奴還是很傷心,他那麼愧疚,都不敢看男人的眼睛,可是又惦記著男人胳膊上的傷,小聲問:「你的傷……它不會發炎吧,會不會……」
他想問這傷會不會死,可是卻不敢問出來,「死」字噎在喉嚨裡,堵得他喉嚨酸疼。頭頂上的燈籠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熄滅掉了,洞裡頓時黑漆漆的一片,又恐懼又淒涼,他往男人身邊湊了湊,男人察覺出來,就把他抱在了懷裡面。
抱他的懷抱還是溫熱的,厚實的彷彿可以終生依靠。他紅著眼往男人胸膛上蹭了蹭,小聲說:「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黑暗中男人笑了一下,輕微的,下巴枕著他的頭頂:「討厭你還會這麼抱著你?」
「可是我對你那麼不好,剛見面就開始冤枉你。」
男人鬆開了抱著他的胳膊:「現在才幡然醒悟?」
冬奴默默的,垂著頭說:「可是也不能全怪我,誰叫你對我姐姐不好。我姐姐那麼好的人,是個大美人,還那麼善良……」
男人沉默了一會,似乎幾次都想要反駁,終於還是歎了口氣,說:「終究是我對不住她。」
冬奴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那我姐姐多可憐,嫁到那麼遠的地方,姐夫還不喜歡她……要不是你現在受了傷,我真想……我真想……」
他的聲音恨恨的,又有些膽怯和不安,他不知道自己要怎麼樣才能幫到自己的姐姐,讓姐夫愛上她,一生一世照顧她,像戲裡面唱的那樣,恩恩愛愛,一輩子相守在一起:「姐夫不喜歡我姐姐麼?」
男人沒有回答,他心裡恨了起來,問:「那你為什麼要娶我姐姐呢,我姐姐本來可以嫁給很好的人。」
「只是喜歡,做不了恩愛的夫妻。」
「那還要什麼?」
「你還小,不懂得,等你長大了以後就知道了。」
冬奴抬起頭,聽男人輕聲說:「想做恩愛的夫妻,你看見她,就會想對她好,想把世間所有最好的都給她,想抱她,想跟她做很親密的事,即便是再隱忍的人,心裡也會有火一樣的激情。」
冬奴呆呆的,聽著那低沉的男聲緩緩道來,在漆黑的夜裡面,彷彿帶了某一種致命的魔力。洞穴裡一片寂靜,黑暗中誰也看不清誰的面目。他心裡有些燥熱起來,微微動彈了一下,忽然聽到男人低聲叫道:「阿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