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對於黎唐約在聚香園這種地方,何喻是覺得有些奇怪的。黎唐的那種滄桑和漫不經心,並不適合這種古典精緻的高檔餐廳。
服務員領了他們去包間,一推開門便見到黎唐一個人坐在桌邊,一腳踩在椅子上,正在抽煙。見了他們兩個,黎唐招手,「過來坐。」
桌子是個四人座的小桌,喬慕冬和何喻一人一邊坐下,服務員問道:「可以上菜了嗎?」
黎唐點點頭,「上吧。」
「怎麼在這裡吃飯?」喬慕冬把何喻的疑問先問出口了。
黎唐笑了笑,「這裡菜味道不錯。」
黎唐年輕的時候跟著洪向鋒,這些地方也來得不少。他不習慣這裡的環境,卻不代表他不會欣賞這裡精緻美味的食物。
「黎哥,到底是什麼事突然想起叫我們吃飯?」何喻問他。
黎唐看了一眼喬慕冬,說道:「不是說過了嗎,久了沒見了,有空就出來坐坐。」
喬慕冬給黎唐遞了一根煙,「黎哥最近心情不錯啊?」
黎唐沒有否認,伸個懶腰道:「最近是不錯。」
喬慕冬問他:「那個人找到了?」
黎唐極輕地點了一下頭,「很快洪向軍就沒空再來找你了。」
洪閔航的地下賭場規模比黎唐想像的還要大些,而黎唐也終於找到了他想要找的那個負責人。洪閔航敢把那麼重要的生意託付的,這個人自然是他絕對信得過,對洪閔航能夠死心塌地的。而且更關鍵的是,這個人手上還有大量資金來源,是洪閔航敢於投資小仙林的最重要保障。
近兩年,洪閔航把帝洪投資重心放到了房地產上面,帝洪手中除了小仙林,同時在建的還有兩個樓盤,都是住宅用地。這些都是開始動工修建的同時,就開始開盤銷售,大量資金便能回籠,可是最近國家房價調控,崇豐市一直風傳房價會跌,所以許多買房人都放緩了腳步,呈觀望態度。
儘管知道以目前崇豐市的房價和需求來看,最終房價並不可能出現大幅度下跌的情況,可是在資金大量投入小仙林又遲遲沒有起色的情況下,洪向軍兄弟兩個會心慌是正常的。
現在帝洪的人,大部分還是以前跟著洪閔航的人,這些人未必是對洪閔航忠心耿耿,但是如果沒有錢,是絕對不會對洪向軍兄弟兩個表忠心的。
於是帝洪上下忽然有些風雨飄搖的感覺,就算沒人出面煽動,也有不少人開始叫囂著要走,或是要讓洪閔航快些回來。何況,背後還有一群對洪閔航忠心的兄弟們在鼓動著氣氛。
之前關於洪閔航的傳言就是出了事故,一直在醫院昏迷未醒,現在則是各種說法都有,有說洪閔航是被洪向軍兄弟害了的,還有說洪閔航根本就已經死了,是洪向軍兄弟在隱瞞消息。
現在就該洪向軍兄弟來面臨這個選擇,到底是讓洪閔航回來露面,穩定帝洪的局勢,還是乾脆解決了洪閔航這個後患,大不了捨棄掉大半帝洪基業。
黎唐也在等,現在還留洪閔航在醫院繼續治療,是害怕行動起來稍有不慎就會傷了他,但是一旦洪向軍兄弟兩個表示出了要除掉洪閔航的意思,醫院那邊埋下的人就算用搶的也要先把洪閔航弄出來再說。
這些事情,黎唐並沒有全部告訴喬慕冬,在過去他孤立無援的時候,喬慕冬已經幫過他許多,現在既然已經聯繫上洪閔航手下的人,洪家的事情就不該再去牽涉連累喬慕冬了。
今天的小聚,純粹就是黎唐想起了這麼一個小菜味道做得很好的館子,邀請喬慕冬跟何喻出來分享一下。
吃飯間聊起的話題,也大多是些何喻最近的近況,偶爾涉及到帝洪的事情,都只是淺淺說上兩句。
吃完了飯,黎唐就一個人先走了。何喻問他現在住在什麼地方,他也沒有說,只笑著說以後有機會再請何喻吃好吃的。
何喻挺懷念黎唐做的菜,黎唐說:「行,下次親手下廚,請你們吃一頓。」
那天之後,何喻又是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黎唐。這期間,何喻得到了一個消息,那就是付晨山要跟凌芷露正式舉辦婚禮了。
何喻最先聽到消息還是從謝展那裡知道的,自從那次晚宴之後,謝展也挺長一段時間見到何喻覺得尷尬,兩個人見面只是打個招呼就罷了。可是久而久之,謝展大概也覺得不是多大個事,又主動朝何喻身邊湊。
謝展收到付晨山婚禮請柬的時候,嘴巴比腦袋反應還快地問了一句:「沒請何喻啊?」話一問完,他自己都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光,人家新娘子一家人明顯不會歡迎何喻,之前鬧得那麼不愉快,何喻肯定也不會想去,自己怎麼就能問出這種傻話來。
謝展並不知道,付晨山為此也許久猶豫不決。
他本來是不打算邀請何喻的,他不願意讓何喻來看他與一個女人結婚,他也害怕凌芷露跟何喻見到面會起衝突,怕又一次傷害到何喻。可是這是他的婚禮,就算這無法成為他人生最幸福的一刻,但是他只要想起那個場景,還是希望何喻能夠出現在他的身邊,即使什麼都不做,就這麼全神貫注地看著他也好。
付晨山懷裡還有一張請柬,是他自己親手寫下的何喻的名字,他本來沒打算交給何喻的,這時候鬼使神差的,遞給謝展,說:「如果你方便的話,幫我交給他吧。你跟他說,不想來的話可以不用來,這只是我的心意。」
於是,謝展接下了這個燙手山芋。
謝展把請柬交給何喻的時候,一再強調付晨山說過那句話,他小心地觀察何喻的表情,見他面色平靜,才稍微放下心來,說道:「那你收著吧。」
何喻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翻開那張請柬來看,請柬設計很獨特,面對面的年輕男女中間一捧鮮花,牽著鮮花的緞帶一拉,畫面就變成了穿著婚紗禮服相擁的一男一女。可是請柬的內容卻很普通,就是時間、地點、舉行婚禮的人,邀請何喻及家人參加。及家人是請柬原本印製的內容,何喻兩個字是付晨山親手寫的,這麼久過去了,何喻驚覺自己還能一眼認出付晨山的字來。
何喻的心情還是挺平靜的,其實以前他就不止一次幻想過自己總有一天會出現在付晨山的婚禮上,或許還是以伴郎的身份,看著他牽起別的女人的手。何喻以為自己那時會很難過,但是會露出笑容真心祝福付晨山幸福,卻沒想事到臨頭,會變成如今這樣的心態。
甚至付晨山也是不希望他到場的,是啊,他去了又能怎麼樣,仍然是個不討好的角色,說不定還會惹得新娘子當場發怒,確實是不要去的好。何況從心裡來說,何喻並不想去。
只是看到何喻及家人那幾個字的時候,何喻難免會想起他沒能見到最後一面的母親,還有不肯再見到他的姐姐,最後,腦袋裡還剩下的那個身影變成了喬慕冬。卻不知道付晨山在看到這幾個字的時候,又會想到些什麼。
何喻合上請柬,放在了自己抽屜裡。
婚禮的日子隔得並不遠,就在兩週後的週六。
在那之前,何喻特地去買了一個紅包,放錢進去的時候有些猶豫。他和喬慕冬都是不怎麼追求生活品質的人,平時吃穿都挺隨便,而且不用付房租還房貸,消費並不高。可是何喻現在收入不多,工作又累,他平時花起來更是捨不得。
他拿了一千塊錢塞進紅包裡,然後又覺得不合適,最後又加了一千。
喬慕冬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目光瞟到何喻的動作,不輕不重哼了一聲。婚禮何喻當然不會去,但是喬慕冬是一定得要到場的,他攤開一條手臂,說:「拿來,我幫你拿去。」
何喻不肯,「不要你拿,我讓謝展幫我帶禮。」
他把紅包封好,又拿了只筆,在背後寫上:祝百年好合——何喻。
準備好了之後,他在付晨山婚禮前一天交給了謝展。
謝展掂著手裡沉甸甸的紅包,驚訝不已,「你送這麼多?我怎麼辦?」
謝展與付晨山關係一般,他知道付晨山有錢,不會在乎那點,只封了一個四百塊錢的紅包,何喻這一出手就是兩千,還不到場,頓時把他砸得有些暈頭轉向。
何喻說:「沒關係的,我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跟普通同學情分比起來還是重了些,你別介意。」
謝展只好說,「唉喲,行吧,反正我一定幫你帶到。」
何喻點了點頭,「謝謝你了。」
付晨山凌芷露婚禮當天,喬慕冬得了凌強吩咐,一大早就要到。
婚禮是定在市郊一家新建的五星級賓館,之所以選在這裡,是因為這家酒店佔地寬敞,有一片很大的草坪。凌小姐想要西式婚禮,卻又不信教不打算去教堂,於是要求辦了這個草坪婚禮,儀式結束之後,酒店裡的酒席已經訂好,接下來難免還是要吃飯敬酒。
喬慕冬穿著休閒西裝,顯得身材頎長,頗為瀟灑地在鏡子前面轉了一圈。
何喻從他起床就被吵醒了,今天不用上班,也無事可做,躺在床上看喬慕冬臭美,他笑著說道:「喬先生,打扮的這麼帥去參加別人的婚禮,到底有何居心呢?」
喬慕冬走到床邊,手指捏了捏他的下巴,「當然是去搶新郎風頭的,可惜了,你看不到。」
何喻拍開他的手,「我不想看。」
喬慕冬哼一聲,「睡夠了自己去吃飯。」
「知道了,」何喻說道,「你快去吧。」
喬慕冬從家裡出來,直接開車去了酒店,因為要準備迎接客人,凌家的人都早早到了。喬慕冬停好車,往舉辦婚禮的草坪走去,因為是新建不久的酒店,草皮都是剛植不久,看起來青青綠綠一大片,像個高爾夫球場似的,環境著實不錯。
草坪正前面的白色建築前,已經搭起了一座花門,旁邊地上用白色和粉紅色的氣球間雜,扎出了一顆很大的心。
文廣華陪著凌強站在草坪上,看著工人做最後的收尾工作,將大把的氫氣球下面用線拴著布制的付晨山和凌芷露的婚紗照,到時候婚禮結束會放飛氣球,就會連同照片一起飛到天空。
喬慕冬走過去,站在凌強身邊,說:「不是我想潑冷水,這些氣球飛到天上最後總會爆炸的,要是這照片掉到田邊河裡也就算了,要是落到市中心主幹道,不就成了笑話了麼?」
凌強冷笑一聲,「你這還不叫潑冷水?」
喬慕冬說:「實在話往往不好聽。」
這時候,蘇暢穿著連衣裙從後面的白色建築大門裡走出來,朝草坪上幾個人走過來。她是臨時被文廣華徵調過來的,因為她以前在學校禮儀隊有過不少接待和宴席籌備的經驗,便讓她這次全程守著酒店方和婚慶公司進行婚禮籌備。
蘇暢看到喬慕冬的時候,腳步不由自主頓了一下。不是有什麼想法,年輕女孩見到高大英俊的少東感覺肯定是多少有些不一樣的,緊張也是自然。
文廣華對她招手,「酒席準備得怎麼樣了?」
蘇暢小跑著過來,「都挺好的,內場宴席也佈置好了,文經理要不要去看看?」
凌強突然說道:「慕冬去吧。外面都籌備得差不多了,等會兒婚車會去家裡接人,接到了就直接過來,在酒店大門迎客。你跟小蘇去看看宴席的事情,差不多了出來可能他們就到了。」
蘇暢連忙伸出手,「喬先生請吧。」
喬慕冬點點頭,「麻煩你帶路。」
凌強和文廣華站在原地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蘇暢個子接近一米七,無論容貌身材氣質都極為出眾,和喬慕冬站在一起看來更是般配。
不過凌強並沒有說什麼,看著他們走遠,視線就又落回了眼前的大幅照片,猶豫一下,說道:「等會兒放氣球的時候,照片下面牽著線,飄起來就行了,別放飛了。」
文廣華在旁邊聽了,低頭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