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林默風VS莫小北
“哦,那你需不需要我這個老婆幫你服務一下啊?”蘇臻的手故意像是電影裡八十年代風塵女子那樣在容飛的胸前一拍。
容飛一下子骨頭都酥了。但是馬上想起那日蘇臻在醫院裡對自己的服務,容飛騰地爬起身來,滾到了旁邊。
“不用了!不用了!消受不起!”
蘇臻哈哈笑了起來,那樣沒有芥蒂的笑容令容飛心虛了。明明蘇臻都沒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可是自己卻不灑脫。
“洗澡去了。”蘇臻俐落地起身。他們要在八點之前到片場,確實不能再玩鬧著浪費時間了。
今天的片場氣氛越發緊張,因為有好幾幕重頭戲要開拍。首先第一場,就是莫小北初遇林默風。
這是場在車庫中的戲。
容飛正在整裝,一旁的蘇臻已經是林默風的打扮了。深色的西裝,無框眼鏡,俐落的短髮,噌亮的皮鞋,冷銳的精英氣質。他不像是個商場人物,更像是衣冠楚楚的黑社會老大。
“喔,不只是電視機前的觀眾,連我都要愛上你了,哈哈……”容飛假裝輕鬆地聳起肩膀。
蘇臻略微歎了一口氣,示意化妝師先離開一會兒,然後他伸手勾過了容飛的後腦勺。
“哎呀!”
容飛的額頭與蘇臻的撞在一起,蘇臻的另一隻手按住了他的腦袋。
“莫小北,我是林默風。”
容飛愣住了,望進蘇臻的眼睛裡。
“今天我們即將見到彼此。你聽說過我的名聲,我是何振雲建立的王國中的第二把交椅,我是個衣冠楚楚的混蛋。這就是你對我的第一印象。”
容飛的目光被蘇臻的眼睛吸了進去,似乎延伸到了另一個世界。
他褪去了容飛的軀殼,一抬眼發覺自己成為了莫小北。
“容飛!來吧!”助理導演朝容飛揮手。
“我先走了。”容飛笑著轉身,“謝了,林哥。”
蘇臻看著他的背影,輕輕抿起唇角,成熟的韻味不知不覺浮現出來。
隨著一聲“ACTION”,容飛就被人猛揍了起來。
六七個人拳打腳踢,每一下看起來都似乎要踢斷容飛的骨頭。此時的容飛灰頭土臉,全身都是傷痕。但即使是這樣,還是用倔強的眼神看著站在不遠處的男人。
劇本中聚眾毆打莫小包的鐵榔是這個區的老大,他這個外號的由來是因為出來混的時候有一次為了保護何振雲被鐵榔頭砸在了腦袋上進了醫院昏迷了一個多星期,出院之後很自然何振雲就將他提拔成為了心腹。
而莫小北在幫鐵榔運貨的時候不經意發覺裡面都是白粉,於是將這批貨全部倒到大海裡去了。鐵榔的人把莫小北抓來了倉庫,將他暴打了一頓。
可是由始至終,容飛飾演的莫小北只是咬緊牙關,連叫都沒有叫一聲。
但這樣的硬氣卻把鐵榔給惹怒了。
“好小子!你有骨氣啊!反正那批貨沒了就沒了!”鐵榔冷哼一聲,“老子先打斷你的手腳,再叫人取了你的眼珠子,你的腎你的心你的肝都拿去賣,終歸能撈回點損失!”
所有的演員都以為容飛飾演的莫小北會流露出不甘示弱甚至於倔強的神情,但他的演技超過了劇組期待的表現力。
他就像是一直被巨浪衝擊著,卻努力想要爬回沙灘的海龜,仰著高傲的頭顱。
螢幕前,副導演嘖嘖稱讚:“容少的表情很好,高傲卻又不讓觀眾覺得自負。”
“自負是屬於那些成功人士的,而不是莫小北的。”陳思樂淡淡地說,目光沒有離開螢幕上的容飛。
此時終於輪到蘇臻扮演的林默風出場了。
鐵榔的小弟跟在林默風的身邊非常熱絡地將他帶過來,可是當路過被群毆的莫小北時,他們都擋在了林默風的身旁。
“林先生您別看了,鐵榔哥正要剁那小子的手呢!千萬別給弄髒了您的衣服!”
誰都知道林默風身上的西裝便宜的都是上萬的。
林默風本該就這樣走過去的,可是莫小北一聲不吭的倔強令他停下了腳步。
這一段,蘇臻的停頓只是不經意,他是上層人物不會關注任何骯髒不堪的下層,哪怕他的骨子裡早就爛透了。蘇臻的一個眼神流轉,掠過攝像機,頓時令人產生林默風會認識莫小北並非巧合而是命運的感覺。
有人拿了鐵棒過來半蹲在了莫小北的面前,就等鐵榔一聲令下就會敲碎莫小北的手指。
“他幹了什麼?”蘇臻的表情是漠然的,因為林默風早就看慣了也麻木了這種場面,他只是斜眼看了看身邊的人。
“那傢伙啊,將鐵榔哥一批貨倒進海裡去了。”
蘇臻向前走了幾步,繞到了容飛的面前。他的雙手插在口袋裡,全身的打扮與這個場景格格不入。
“為什麼不開口求饒?”蘇臻淡淡地問,暫態優雅而危險的氣息蔓延開來,整個場景都被他牢牢把控。
容飛咬著牙瞪著他,“為什麼要?”
就像一隻小獸,即便死亡近在眼前,也不肯放下兇悍的表情。
陳思樂摸著下巴點了點頭,不管是因為蘇臻的引領還是因為容飛本來的質素,他不得不承認這兩個人的對戲很有碰撞感,就像是冰棱落入炙火之中。
“不求饒就會死。”蘇臻垂下眼簾,就像是屹立在莫小北面前的神祗。
圍觀的工作人員們都停在了原地看過來。
“真不愧是天王,好強的氣場……”
容飛笑了,“你是林默風……你的話不能相信。”
“為什麼我是林默風,我的話就不能相信呢?”蘇臻半蹲下來,就為了能和容飛的莫小北清楚地對視。
“因為……你是個有頭腦的衣冠禽獸……”容飛的笑容越發猙獰,但卻並不駭人。
“好小子!連林先生都敢罵!”鐵榔越發覺得沒面子了,“給老子拿刀來,老子要親自切開他!”
蘇臻卻笑了,推了鐵榔一把,“放他走。”
“什麼,林哥?我沒聽錯吧?”
“你沒聽錯,我說放他走。”
“哈?為什麼?這傢伙讓我們損失了……”
“損失了什麼?何先生做的是正經生意,你說的那些東西都不存在。”蘇臻依舊揣著口袋,唇上浮起一絲笑意,而飾演鐵榔的演員竟然怔在了原處,完全是自然而然地被震懾的表情。良久,鐵榔才想起了自己的臺詞。
“可是這小子萬一說出去呢?”
“說出去了又怎麼樣?口說無憑啊,那些東西不都被倒海裡了嗎?”蘇臻瞟了容飛一眼,仍舊是不以為意的表情。
而容飛則用嘲諷的表情看著他,似乎在說別以為你假惺惺我就會以為你是好人。
此時,蘇臻按照劇本的要求蹲下來用力地扼住了容飛的下巴,“沒錯,我不是好人。所以我一定會下地獄。我下地獄的時候若是沒有觀眾,那多麼無趣?”
容飛沒料到蘇臻的手指竟然那麼用力,自己的下巴簡直就要裂開了。正是這種疼痛令容飛更能體會莫小北心中湧動的浪潮。
容飛執著地與蘇臻對視,那不是一種不甘心,純粹只是對他們這些人看不起。
空氣中彌漫出火焰嗤啦啦燃燒的感覺,仿佛莫小北與林默風的對視中延伸出其他更加洶湧澎湃的東西。
那是一種堅守和挑釁,欣賞與征服,太過複雜但是不同的人看卻又能感覺到不同的張力。
眾人都沉浸在容飛與蘇臻營造的氣氛當中。
原本堂皇著不知道遇見林默風該做出怎樣表情的容飛意外地迅速進入了這個角色,甚至於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深。
“林先生,讓我來,我就不信這小子不會開口求饒!”
蘇臻卻笑了,那樣邪肆的笑容,在蘇臻飾演過的所有角色中未曾出現。
容飛微微一愣,蘇臻卻放開了他,然後所有笑意收斂,轉身對鐵榔說:“放他走吧。”
“林先生?”
“我說,放他走。”隨著蘇臻低沉的嗓音,整個空間都變的極具壓迫性。
鐵榔愣了兩秒,趕緊揮手,“沒聽見林先生說的話嗎?放他走!快點放他走!這小子真他媽的有運氣!”
此時,導演起身喊“哢”。
助理導演和其他工作人員們紛紛鼓掌。
“演的太好了!一氣呵成!”
容飛不要意思地爬起來,飾演鐵榔的演員摸了摸腦袋,剛才陰狠的模樣一掃而光,憨厚地摸著腦袋說:“哈哈,我還在緊張著呢!這就演完了啊!”
一旁觀看著的任白抱著胳膊,他曾經是極度看不起容飛的,只是這部戲令他忽然對容飛刮目相看了。
化妝師陳姐站在任白的身邊,小聲說:“容少……越來越像一個演員了。”
“他本來就是個演員。”任白悻悻然說。
蘇臻的手指伸過來,抹開容飛唇角額頭上的“血漬”,興致勃勃地說:“好象不是番茄醬啊。”
“那你放嘴裡嘗嘗啊!”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導演的螢幕前看剛才那場戲的重播。容飛抿起唇研究著蘇臻的每一寸表情每一絲動作,他知道剛才自己的表現與蘇臻所營造出的氛圍密不可分。如果換成其他人飾演林默風,他未必還能展現出剛才的莫小北。
蘇臻的雙手撐在膝蓋上,彎著腰看著螢幕,臉上的表情和煦而自然,與演戲的時候天差地別,更不用說這身昂貴的西裝,比起剛才的冷銳,現在更具紳士風度。
“演得不錯。”蘇臻身體前傾,湊到容飛耳邊說。
溫熱的帶著水霧的氣息掠過容飛的耳邊,一切就似振翅而起的白鴿,差一點撐破他的心臟。
容飛像是被電到一般側開了臉。
蘇臻自然沒有忽略到這個小動作,手掌搭上他的肩膀問:“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啦……我看螢幕太認真了,沒注意到你就在這裡。”容飛只能這樣來掩飾自己。
蘇臻沒有深究下去,而是拍拍他的肩膀說:“走吧,對一下下一場戲的臺詞。”
之後的文戲都完成的非常順利,而幾天之後的武戲卻讓助理導演擔憂了起來。
“容少沒有專門去學過組裝槍支和上膛,我怕拍那場動作戲他會適應不了。因為既然這部戲的主題是《槍神》,那麼槍一定要玩的轉。”
導演略微蹙起了眉頭,“你去問問容少,他會不會這些。如果不會……”
“蘇天王好像會,去年他不是演過一個特警嗎?如果容少不會就讓他教教吧?”
“嗯。”導演拿出手機撥通了蘇臻的電話,兩人聊了一會兒。
此時的容飛已經趴在床上倒騰著電視了,然後斜著眼看著坐在床邊和導演打電話的蘇臻。
“組裝槍支?哦,是啊,好像過幾天就要拍到那場戲了。”
和拍戲有關,容飛不自覺豎起耳朵聽,好像還是關於他的。
蘇臻自然也注意到了容飛的表情,側過身來,伸長手臂逗弄起容飛的耳朵。
“容飛啊,他會啊。”蘇臻微笑著瞥了容飛一眼。
容飛用口型問對方:“什麼?”
蘇臻掛了電話,好笑地說:“就是拍槍戰片裡那一套組裝槍支和上膛的戲碼。就是為了裝酷耍帥。”
容飛懶懶地攤過來,“你蘇天王還用裝酷耍帥?”
“我已經跟導演說你會了,他也就不會安排誰再來給你上課,你每天都能安心地休息了,還不謝謝我?”
容飛眨了眨眼睛:“你怎麼知道我會?說不定我就是個門外漢?”
蘇臻笑而不答。
“你怎麼不說了?”容飛直接伸腳踹了踹對方,誰知道蘇臻一把拽住他的腳踝。
容飛可不滿意他那老神在在的樣子了,直接另一腳也踹過去。好歹曾經做過替身演員,就算換了個身體但是腦袋的反應還在,那一腳踹的叫快狠准,蘇臻卻好笑地向後一躲,容飛差點讓自己抽筋。
“切!要是真被我踢中了要你好看!”
兩人打鬧了一番,不一會兒,蘇臻的手機就響了。
他一看手機號,便離開了房間走到了陽臺上。蘇臻的唇角綻放出淡淡的笑意,在漫天星斗和夜色的渲染下顯得沉靜而富有神秘感。
容飛不由得好奇了起來,到底是誰讓蘇臻露出這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