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回去時田甜將若水送到樓下，正好碰見提著一籃子菜的魏央從外頭回來，一見若水從輛陌生的跑車裏下來，就趕忙跑過來。

看見駕駛座裏的田甜，他的眉頭擰得死緊，田甜卻毫不在意地一笑，對若水揮揮手別驅車離開了。

“寶貝兒，她沒對你做什麼吧？”魏央將若水上上下下地檢查了一遍，緊張的不行。

“沒有，”若水好笑地看他，“她又不是豺狼虎豹，這麼緊張做什麼？”

魏央見她完好無缺，這才安下心來，一手提著菜籃子，一手攬著若水往樓裏走。“我總覺得她不懷好意……她好好的找你做什麼？”

“喝下午茶。”

“這麼簡單？”魏央不信。

若水輕聲笑：“順便跟我聊了聊她和你前女友之間的恩怨情仇。”

魏央眼睛瞪得圓溜溜的，正待說些什麼，卻忽然止住了，直直看向電梯前。

若水也看見了站在那裏的梁晨，一段時間沒見，他似乎清減了許多，原本陽光開朗的少年像是一夜之間成熟了，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等著電梯，安靜得叫人有些心疼。

趁他沒有轉過頭來，若水趕忙從魏央懷中掙脫出來，和他保持一步的距離，這才喚道：“梁晨。”

聽到熟悉的聲音，梁晨轉過身來，習慣性勾起的溫柔笑意卻在看到魏央那一刻滯住，“小若……魏叔叔。”

魏央雖然對若水第一時間和他撇清關係這種行為很不滿，但在外人面前卻不會表現出來，端出長輩架子，溫和笑道：“梁晨來找若若玩兒嗎？剛好我今天來瞧若若，上去一道吃晚飯吧。”

梁晨尷尬地摸了摸後腦勺，低下頭，盯著自己腳尖，“不用了，我……我跟小若說兩句話就走。”

魏央一聽，心下頓時敲起了警鐘，還待說些什麼話呢，卻被若水橫了一眼，馬上閉口不再言語。

若水眼神危險，卻微笑道：“小舅舅你先上去吧，我跟梁晨在這裏說話。”

這下可好，魏央頓時打翻了醋?子，心裏酸溜溜的，可是又不敢不聽若水的話，渾身都是怨氣地經過梁晨身邊，進了電梯。

見電梯門關閉，梁晨這才把提著的心放下，剛才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魏叔叔看他的眼神怪怪的，雖然他穿的很暖和，可當魏央經過他身邊時，他卻凍得渾身一顫。真是莫名其妙……

只剩下兩個人相對而立，但誰都不知該如何開口，一陣靜默之後，梁晨垂著頭輕聲道：“我申請了提前畢業和劍橋的碩士研究生。”

若水怔怔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強忍下忽然洶湧的淚意，“你，什麼時候走？”

“下個月走。”他忽然抬起頭來，眼中亮亮的不知是什麼，“你會來送我的吧？”

若水終於忍不住，大顆大顆的淚滾落下來，“會。”

*

魏央在廚房做飯，一聽門開了，還圍著圍裙便出來了，沖到若水面前，卻忽然不知該怎麼開口問了……不管怎麼問，好像都顯得他有些小心眼兒似的。

不過很快他就顧不上計較小心眼的問題了，因為他發現若水的眼睛紅紅的，很明顯是哭過了。

“他對你做了什麼？！”魏央怒不可遏。

“嗯？”若水正在換鞋子，聽他這麼一問，便抬起頭來，卻看到魏央暴怒的臉，“他沒對我做什麼啊。”

“那你怎麼哭了？”魏央心疼地想摸摸她的微紅的眼睛，一抬手，卻發現手上還拿著個鍋鏟……

若水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皺起了眉頭，小鼻子動了動：“好像，有什麼東西燒焦掉了。”

魏央渾身一個激靈：“我的糖醋排！”舉著鍋鏟再次奔回廚房。

“……”

*

還好魏央做了四個菜，沒了糖醋排還有別的，不過他似乎對自己的廚藝失了水準一事耿耿於懷，端菜上桌時都是冷著臉的。

若水憂傷地坐在餐桌前長籲短歎，完全沒有心情顧及他。

魏央黑著臉給她盛了飯，一邊遞給她邊問道：“他找你說了什麼？”

“他要去英國了。”若水接過碗，落落寞寞地說。

這是好事呀！魏央精神一振，強忍著才繃住臉沒讓自己笑出聲來，故作遺憾地說：“怎麼好好的就要出國了呢？”

他才不會告訴若水，其實他早就知道梁晨遞了申請呢！

前段時間他聽崔進東提起過，梁晨忽然打算出國讀碩士，不過劍橋的申請一般在二月就已經結束，當時已經遲了。可梁晨是誰，就算沒有他家的關係，崔進東這個准姐夫也是得幫他的，再加上魏央的推波助瀾……這申請成功幾乎都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

如今聽若水這麼一說，估計是成了，魏央暗暗思忖著，找個時間得請東子吃頓飯，這事兒辦得太俐落了！

若水的心情正好和魏央相反，梁晨原本已經規劃好的未來，卻忽然發生了改變，若說這其中沒有她的原因，打死她都不信！

可她是明白梁晨的，他喜歡這個學校，和他們班的同學相處得極好，這樣一走，連畢業照都不一定能拍的成，更何況是他從大一就開始計畫的畢業晚會。

但這些他都捨下了，在這個意外的時候選擇離開。

若水的心裏除了愧疚只剩悲哀。

是她太天真了麼？竟然希冀男女之間可以有單純的友情。誰都不願看感情變質，但誰都無法控制。

*

在得知了梁晨將要出國的確切消息後，魏央覺得自己應該表現得大度一點，反正這人以後是沒機會再來若水面前蹦躂了，於是在若水提出要去機場送別時，他很乾脆的就答應了。

為此得到了若水好幾個懷疑的眼神，他扭過頭，耳根卻悄悄的紅了……好吧，其實他還是有點心虛的。

因為這點不能說明的心虛，梁晨離開那日他也沒有鬧著要送若水去機場。

若水到時，梁晨身邊已經很熱鬧了。他人緣一向就好，自己班上的，學生會裏的，拉拉雜雜來了一大堆。

梁晨父親卻沒來，只有梁母和梁?來了，估計是怕來的時候場面太大，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若水先到梁母和梁?身邊打了個招呼，梁母似是認得她，對她很是親切：“你就是若水吧？我常聽他們姐弟倆說起你，有空就來我們家坐坐……”

若水在長輩面前一向都不太會說話，遇見梁媽媽這樣的熱情她也只能笑著應聲，之後就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幸好被眾人圍住的梁晨也看到她了，分開人流走過來，對她微笑。

梁?見氣氛有異，極是識趣地拉著梁媽媽過去招呼那些同學了，留他們倆獨自說話。

一如那日在電梯前那般靜默，機場的喧囂，身後的人群似乎都與兩人隔開，徒留千言萬語在心間，無法言明。

“小若，你要保重……”

你要保重，我會離開你，遠遠地思念你，不讓你有任何煩惱。

沒有辦法陪在你身邊，是我們沒有緣分。

你從前待過的國家，走過的城市，我會一一跟上，循著你的足跡，完成曾經的遺憾。

如果當初，是我陪你一直走下去，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我知道沒有如果，只是依然忘不掉，記憶裏，初見時，宏偉教堂中那個精靈般的小女孩。

祝福你，我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