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薑糖

　　天剛亮，方陳氏起床，準備早飯，許家安也醒了，感歎著，還是睡床舒服，看來得盡快給自己一張床才是。

　　小心地下了床，伸過懶腰，搬了個凳子，準備到院子裡收昨晚睡前洗的衣服。

　　剛到門口就見方陳氏拿著衣服進來了，輕聲相互問早，方陳氏將衣服交給許家安之後，她到廚房準備早飯去了。

　　許家安回到裡間，看著床上熟睡的江何氏，瘦瘦的臉上，往日眼底下的深黑，好像淡了不少。蒼白的唇帶著一點粉紅。

　　再一次許家安覺得睡床是一件幸福的事。

　　換回自己的衣服，許家安在廳的一角，找出了昨天泡好了筍子片和一些竹筍，抱著來到廚房，方陳氏正地揉面做窩窩。

　　看到許家安進來就開口趕她出去。

　　許家安看正在燒水的鍋，跟方陳氏說，「嬸嬸，煮湯，東西是昨天備好的，不吃就要壞了。」

　　一聽不吃就得壞，方陳氏立刻同意，於是早點的桌子上除了方家慣常的窩窩之外，多了一大鍋青菜筍子竹笙湯。

　　大家陸續起床了。

　　昨晚，方行睡到方南的房間裡，起來時聞到那香味十足的湯覺得精神為之一震，更是豪氣的一連喝了三碗。

　　然後親自出門接來兩位老人。

　　看到老人來了，四兄弟上學的上學，不上學的留在方陳氏身邊呆著，不許亂走，方行讓江何氏，江子奕與方黃氏在屋裡坐著等著。怕等一下人多，看走眼就麻煩了。

　　讓老人們在院子裡坐定之後，方陳氏很是麻利地上茶，還上了湯和窩窩。

　　兩位老人看到有湯也就拿過喝了起來，兩位老人喝了一口，停了很久，舔著嘴，然後慢慢在將整碗湯喝了個精光，二叔公跟另外一位說，「老三，還記得這個味麼？」

　　被稱為老三的三叔公，輕輕地點著頭，「很久沒喝過了，這個味道，是咱們老爺子才能煮到的。」說著，看著方陳氏。

　　方陳氏立刻進廚房再盛了兩碗出來，「這湯不是我煮的。」然後拉過許家安，「是這個小娃娃煮的，她叫家安。」

　　二叔公，伸手，向許家安招了招手，讓許家安走到他身邊，「誰教你的。」笑笑的，目光很慈祥，原本緊巴巴的皺紋也得鬆動起來。

　　「我娘教的。」

　　「哦？」笑笑的不信。

　　「娘讓我學習煮菜，娘說，想將一個男人綁著，最好的方法就是綁著他的胃。」許家安歪著頭故作天真地說。

　　「哈哈，有意思，你叫家安？那爺爺叫你安安了。」二叔公很開懷地大笑著，三叔公摸著他的鬍子也笑了起來。

　　「告訴爺爺，這個湯的材料是什麼？」

　　又是一個想在我這裡挖湯譜的人。許家安斜著眼睛看了一下二叔公，好吧，誰叫我有求於人嘛！轉過身子讓江子奕進去拿了一個竹笙出來，「這個湯是用嬸嬸院子裡的菜，林子裡的筍子，和這個。」接過江子奕拿過來的竹笙，遞給了二叔公。

　　二叔公拿起竹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是有這個，筍子呢？」

　　「吃完了。」許家安笑著，親切地對著二叔公說，「過兩天，我家的東西整理好了，我送一些到兩位叔公爺爺家裡，好不好？」許家安花花的腸子裡想著花花的主意，整理好了我送，不好，那就不送了。帶著點行賄的意味。

　　「小鬼頭！誰讓你打這種主意的？」二叔公的口氣變了。有點嚴肅。

　　打算給人揭穿，而且好像並不受用，許家安連忙改口。

　　「筍子在林子裡多著呢！過兩天我和子奕就會去摘的，拿一些給叔公爺爺有什麼問題嗎？」許家安狀似無辜地問。

　　「好，小鬼，有意思，那過兩天，爺爺我等著你的筍子了。」二叔公笑說。

　　三叔公伸手拉過許家安認真的看了看，然後伸手在懷裡拿出一個油紙包，展開，攤到許家安面前。由於許家安是面向著兩位老人的，沒有看到他身後的四個大人，方行，方動，方陳氏，方黃氏，和四個東南西北四個小鬼一共八個人那個掉眼鏡，掉下巴的狀態。

　　紙上是一些淡黃白色的不規則塊狀物。

　　「吃一個看看。」三叔公開口說。

　　方行想上前阻止，但是方陳氏拉著，不讓。

　　許家安拿了一個小的，不是許家安有禮或安份，而是她覺得一個老頭貼身收藏的東西，就這樣吃下肚子的點兒噁心。

　　白色物體上有著許多小孔，放進嘴裡，甜的，吸上一口氣，有著淡淡的辛辣，漂著姜的香氣。許家安眼前一亮，

　　這是傳說中的味道，正綜人手做的，沒防腐劑和添加劑，令人懷念的味道——薑糖。

　　許家安記憶中，就吃過這一味道，濃濃的天然的姜的味道，一咬，卡茲卡茲的，鬆脆，不散。一塊不咬可以含上半天。

　　許家安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整張小臉散著一種看見寶物的神采。望著三叔公手上的，手慢慢地抬了起來，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手拿下最大的一個，退後一步，「謝謝三叔公爺爺。」

　　「哈哈，有趣有趣。」三叔公開懷大笑起來。

　　「安安，你知道那是什麼嗎？」二叔公問。

　　「知道，薑糖。」許家安認真地回答。

　　「安安覺得好吃嗎？二叔公帶著一點點誘惑地問。

　　「唔，好吃。」說著許家安吸著從嘴角流出的口水。

　　「想常吃嗎？」

　　許家安瞇著眼睛，看著兩位老人，熟悉的眼光，熟悉的計算，「不要。」許家安搖頭。

　　「為什麼？」

　　「不為什麼！」許家安想起前世的經歷，在老奸巨滑的面前，一定要保持頭腦清醒，不能答應任何事情，不然很大一鍋的。

　　「安安，小朋友不能說謊的哦！」

　　「我沒有說謊。」

　　「真的？」

　　「那以後叔公都不給這個安安吃了。」

　　許家安頓一下，看著手上的，吞了一下口水。

　　「如果叔公爺爺沒有東西想安安做，那樣安安會想吃的。」

　　「你怎麼知道叔公有東西想家安做呢？」

　　「外公和爺爺找家安有事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的。」許家安一說出口，後悔了，連忙用手摀住嘴巴。兩隻大眼睛，左右瞄著，他們有沒有可能一時走神沒有聽到啊。

　　「小安安，你很有趣。」二叔公說著，大聲地笑了起來。

　　失策了，又是口快惹的。

　　兩位老人看著許家安，久久不說話。

　　三叔公收起了糖，跟方行說，讓他找人叫方華開始搬東西。

　　方動一聽主動說一聲，我去，就跑了出去叫人。

　　院子裡的氣氛一下子靜了下來。都沒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