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錄像
「以後也儘可能少用這種疑問句來跟我對話,在你心裡我不想當一個「問號」,如果現在不能成為你生命中的「句號」,暫時就把我當成「省略號」,有很多話想說來、卻不能說出來,但是省略的過程中只有好意。」
「那麼,柳大夫……。」
柳太卿嘴角是溫暖的笑意:「那麼,你快點去急診室吧!我會聯繫你的,雖然你不會相信,但我們確實會有心意相通的地方。我猜測這些天你會來醫院,果然你就來了;你說我們不會再見,但聽不懂人話的我卻相信這種見面會一直繼續;現在,對你而言,過世的那個人就好好放在心裡,活著的我會在你身邊守護你。」
「都說女人善變,原來男人也善變。」洛神有很多不解,柳太卿不想成為自己心中的「問號」,但是事實卻是——自己心中最大的問號正是他。
柳太卿,你到底想要什麼?你到底是什麼人?她的腦海里一團迷霧。
比起這個疑問,目前讓洛神更擔心的當然是沈相庶的傷勢,柳太卿說他血管多處破裂、失血過多、傷勢嚴重,可能傷口中會有玻璃碎碴,手術時間會要好幾個小時!聽口氣應該沒有性命之憂,但是她能心安嗎?如果不是因為自己賭上性命的計劃,他又怎麼會傷成這樣……。
「喂,你動作快點行嗎?我有事問你。」站在急診室門口的沈相然耐著性子叫著從遠處走來的洛神。
「嗯!」洛神回過神,快步向他走去。
「我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又惹了什麼麻煩?害了相驀還不夠,連相庶也不想放過嗎?」沈相然態度上對她一向都不客氣。
「很抱歉。」洛神是真心實意的感到歉意,這件事確實是自己惹出來的。
沈相然脫口而出:「抱歉、抱歉!人都為你死了,這種抱歉有用嗎?當初,我就跟你說過,不要去招惹相驀,你偏偏不聽,結果把相驀害死了。今時今日,你就不能消停一點,是不是要我們家的人都為你死光了才高興?」
洛神強忍著淚水,她知道他一直怨恨著自己、恨自己連累了相驀,如果不是相驀臨終時的遺言,沈相然這些話早就說出了口。沈相然說的一點也不錯,如果不是自己,相驀會好好活著,或許又在哪個漂亮的小島拍著青春唯美的劇情,不會像現在這樣!只能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下,委身在那一方小小的紫檀木盒。
洛神很想哭,不是因為沈相然的話傷人,而是因為相驀太可憐!她在心裡說著——也許,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孤單太久,好好等著,我正在努力的走向你身邊。
「沒話說了嗎?這次又是因為什麼事?」
她深吸了口氣,咽下痛楚:「沈相然,不管你信、或是不信,我寧願傷的是自己而不是相庶。我到沈相成的房間,想拿到他犯事的把柄,不過被他發現了,是相庶救了我。」
「你的意思是,相庶是被相成打成這樣的?」
洛神歉意的點了點頭:「沈相成想要我的命,是相庶及時趕來了。」
「你為什麼一直咬著相成不放,他的性格我最清楚不過,你咄咄相逼、他亦不會忍讓退步,事情一定要弄到你死我活才能解決嗎?」
「沈相成也是你的親弟弟,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我不是說過,我只是想為相驀要一個公平,如果這些也不能為他做,心裡會更不安的。」
「咳……。」沈相成深深的嘆了口氣,他點起一根煙,緲繞的白煙飄浮著擴散在醫院的酒精味里。
良久,兩人都沒有發出聲音,空氣中的煙草味似乎可以麻醉人的神經,洛神倚靠在牆上,獃獃的看著急救室的門。
「先生,這裡不能吸煙。」路過的護士提醒著沈相然。
他點了下頭,掐掉煙頭,看著洛神問道:「是你給相庶輸的血?」
「嗯。」
「你知道了?」
「什麼?」她問道。
「相庶和你一樣是RH陰性血型。」
「我也是輸血的時候才知道的,你是B型血對嗎?」
沈相然目光深意的直視她:「是那個醫生告訴你的,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也沒有,倒是相庶跟你們沈家到底是什麼關係?能告訴我嗎?」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相庶是RH陰性血型,所以也沒什麼能告訴你的。你不是在英國就認識相庶,就沒察覺到這點?」
「難道認識的人需要拿出血型比對嗎?連生活在一起這麼多年的兄長也不知道的事,我又怎麼可能會知道,隱瞞這件事的人應該是你父親。」
「你又想說什麼?」
「有一點可以確定,相庶不是你父親和大夫人所生的孩子,因為他們兩個都是常規血型。」
「那相庶……。」
「他的身世一定不簡單,僅佔千分之三的罕見血緣,一萬人當中也就三十個,怎麼會這樣巧合?我和他竟然流著相同的血型,難怪第一次見到他總覺得親切,原來長這麼大,在認識的人當中除了母親,他是唯一一個和我一樣是RH陰性血型的人。」
「以容她,也是RH陰性血型?」
「是啊!你說,相庶和我會不會有什麼關係?」洛神的腦海里又浮現出沈相成的那段話。
「你吃錯藥了吧!」沈相然瞪了她一眼,真是活見鬼!相庶怎麼會是RH陰性血型,家裡得確沒有人是這種血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洛神看了他一眼,正要接著問話,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
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聽了半輩子的聲音,她的眼眶隱隱濕了,再聽到哥哥的聲音,真的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洛神、洛神,你在聽嗎?」電話那頭是洛千反覆的詢問。
「哥。」眼淚順著緊貼在臉上的手機流淌下來。
「你,還好嗎?」
「……。」她靜靜的聽著,卻說不出話來。
「傻丫頭,你在聽嗎?」
「嗯。」她擠出這個字。
「哭了?」他聲音很溫柔,卻帶著微顫的喘息。
「哥,我有點想你了。」
「我也是,我也想你了。」
她擦了下眼淚,試著堅強:「我本來以為再也見不到哥哥了。」
「想讓我不遵守承諾嗎?我答應過爸爸的,會好好照顧你的。」洛千的聲音越來越近,好像就在眼前。
「哥哥……。」她的眼淚砸了一下,豆大、豆大的一粒、一粒。
一隻修長的手輕輕擁過她,她躲進了他的懷裡,熟悉、溫暖的氣息,他說:「想丟下我去哪裡?壞丫頭,你想丟下哥哥去哪裡?」
「哥,對不起。」
今生他要聽多少次這樣的「對不起」才能換來另外那三個字?可是這一次,他卻很滿足,他害怕以後連這三個字也會聽不見。
「你這個壞丫頭。」他覺得她變壞了,可以為了另一個男人輕言生死。她可以這樣沒心沒肺,可他還是放不下她,他甚至羨慕死了的那個人*—如果當初,是自己推開了她!是否,也會讓她永遠記在心裡。
洛神安慰他:「哥,是最後一次,我以後不會再做這種事。」
「是,以後別這樣丟下我,因為我也會有找不到你的時候。」洛千擁著她的手越來越緊,害怕一放開從此會失去。
「你們……?」沈相然的眼神有幾分猜忌,應該沒有看錯!洛千那種神情自己也曾有過,當初為了安以容自己也曾這樣悲自心扉,原來竟是這麼一回事。
洛千側身看了他一眼,表情一瞬間已然風平浪靜,口氣淡淡道:「這一回,你三弟沈相成怕是逃不過法律的制裁了!」
「什麼意思?」沈相然明白洛千從來不是無地放矢的人,心裡暗藏的不安全部呈現在臉上。
「你還沒有跟他說嗎?」洛千望向洛神。
洛神遲疑了一會,開口道:「我不是說過,沈相成害死相驀的罪,一定要用命來贖還嗎?」
「說清楚一點。」沈相然等著她的下文。
「釣魚的時候一定要用上魚餌,越是想釣大魚越是要捨得好魚餌,對別人心狠是沒有用的、對自己心狠才能達到目的!我只是當了回魚餌罷了。」
沈相然一臉不解:「這樣的說辭怎麼能讓人聽懂,到底又搞了些什麼鬼花樣?我就說嘛,你這種人怎麼可能白白送上門給人欺負。」
洛神回道:「我只是攜帶了攝像頭,把當時情景錄像通過內容錄像發送到了我哥的電腦上,不是鬼花樣、是事實的陳述。」
「你的意思是——你錄下了整個事情的經過,而且保存了有效錄像內容。」
「是的,費盡了心思想要拿到證據,也預想了結果,最好的打算就是順利拿到沈相成的電腦,要是拿不到被發現,就用影像記錄一切真相。我也了解沈相成,該是不會手軟的人,迷暈、挾持我、或是連命也要索取,那樣的結果也猜想過!我一點也無所謂,只想得要真相。」
沈相然一臉不可思議,這樣瘋狂的行為,怎麼可能讓人理解,他問洛千:「你不是說她把持著分寸、還有最後的理智嗎?這回你看見了,她不是正常的發泄,根本是失去了心性,你為什麼沒有去阻止?」
「因為,這世上也有我猜不到的事、也有我無能為力的事!」洛千掠過的無奈扎進了洛神的心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