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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房吧,小輝煌》第0章
簡介:

外表看起來清冷脫俗,其實骨子裡悶騷得一塌糊塗,瞅中時機就開始發 情,隨便就找借口和她嘿咻。

見過養二爺包小白臉的,沒一個像她包小白臉包得這麼屈得慌的

正文:

  不CJ滴開始

  「我要開房。」

  「請先登記。」

  ……

  「你們姐弟住一間嗎?」

  「……是。」

  ……

  「1314房。」

  「我不要這間,有沒有1414房」

  ……

  「那1399房?」

  「不要,1313房呢?」

  ……

  「很抱歉,除了這幾間外,只剩一間1010房。」

  「……就這間吧。」

  這對拿了鑰匙走人的情侶,都不過二十的年紀。女的看起來像只不好惹的小辣椒,披頭散髮的,眼角似有淚痕,她長相並不出眾,是那種過眼即忘型的。唯有她的眼睛極是有神,熠然生輝。可能全身上下,就數眼睛最是美麗。這種美麗使她身上的其他部分,黯然失色。男的長得極為清秀,纖長的身材和白皙得幾乎能看到青色血管的皮膚,怎麼看怎麼像富家公子。他表情淡漠,唯有嘴角邊帶著諷刺的那弧笑彎讓他的面部的表情帶上了些許憤世嫉俗的模樣。這間三流賓館天天迎來送去多少曖昧男女,可從沒見過這麼一對古怪的組合。

  電梯已經有些年代了,在深夜裡,光噹噹的機器動作聲格外刺耳。

  她抓著皮包的手已經泛白,咬得死白的嘴唇滲出血絲來。

  10樓到了,電梯門生澀澀地推開來,一付垂死的樣子。

  「走……走吧。」

  她抬頭,發現他已經早出了電梯,半側著身子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昏黃的燈光下,他的眼角略略上挑,帶著一抹挑逗的玩味。燈光在他週身漾開,稱著古舊的壁紙,居然有油畫一樣的效果。

  這油畫中的人兒,眼睛淨是嘲諷,「怕了?」

  這死小子。

  她咬緊牙,拼了!

  待到1010房前的時候,他歪著腦袋看她,「開房啊。」

  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樣,她刷了房卡,惡狠狠地看他,「開了,有什麼了不起的。進去!」

  後面這兩個字,是命令的口吻。

  沒錯,今晚她才是老大。

  從今晚開始,她是他的主人!

  房間雖然有打掃過,但畢竟也是有年頭的了。一股子潮霉味撲鼻而來,兩個人都皺起眉頭。

  「衰死了,要不是其他酒店客滿,我死也不住這裡。」她忿忿不平地叨著,「又小又破又髒又臭。」

  他拉開窗簾,打開窗戶,冬天清冷的空氣灌入,帶來了刺骨的清涼。

  「都凍死了還開什麼窗啊。」她關了起來,「去洗澡。」她背過身,微微顫抖。

  「你緊張什麼?」他清冷的聲音比冬天的風還刺骨。

  「誰緊張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緊張了?」她拉過窗簾,凶巴巴地轉身,「你才緊張了,你全家都緊張!」

  他明亮的眸子像一汪明月下的清泉,又像黑夜裡的海一般,悄無聲息地可以將人溺亡。

  這只妖孽。

  今晚她就收了他!

  「到床上去。」她命令。

  他脫下外套,乖乖地坐在床邊。白色的床單,白色的襯衫,黑色的長褲。這個如月光般的少年,斜斜地倚坐在床邊,靜謐地只剩下呼吸。銀色的月華鑽過窗簾的縫隙,溫柔地撒在他身上一側,而另一側而在黑暗中隱沉,只剩他越發晶亮的眼睛,光芒逼人。

  她深呼吸了一口,堅定地下達指示,「脫。」

  這聲音短促又急迫。

  他微微揚起臉,看著她,原來半抿的唇像是放鬆了,揉出花瓣一樣的淬色。於是,他開始解扣子,極緩慢地解。

  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旋鈕挑開,一個又一個。

  一顆,兩顆……

  終於上身裸裎。

  她嚥了口口水,聲音開始發抖「躺下。」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

  他很乖。但他的眼睛裡明顯洩露出了他的輕蔑,他篤定她不敢撲上去。

  他錯了,今晚她是撲定他了!

  甩開高跟鞋,她爬上床。

  這是他們認識後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相互觀察,她和他對視著,大眼瞪大眼。

  他的睫毛極長,像蝴蝶的翅膀一樣美麗。

  「你叫什麼?」

  「程海吟。」

  她歪著頭,「以後我叫你程程怎麼樣。」

  「隨便。」他滿不在乎,「要開始了嗎?」

  她點點頭,傾身覆上……

  他的身體極乾淨,不像她所想像的有糾結的肌肉。他雖然身材修長,卻毫不纖細。這是一具正處於青春期的年輕男性身體,充滿了莽撞的力量和故作成熟的青澀。

  她知道他也在緊張,雖然他表情滿不在乎。

  她在心裡苦笑了一下,靠之,就這隻小雛,還想玩什麼花樣。

  憶起另一個男人對她曾經的所作所為,她心裡頓時充滿了憤懣。回想著那人當時的動作,她一口咬上他的脖側。齒間觸上他脖頸的肌膚,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顫抖起來。她模仿著她所能記起的片斷,放輕了力量,輕輕地咬嚙著他的皮膚。一點點地下滑,她甚至能感覺到他浮起的青色脈絡。唇齒間充滿皮膚上特有的微微鹹澀的味道,一路濕潤而下。她的氣息吐在婉延的濡印上,一陣麻癢。

  他終於開始顫抖起來,每個毛孔都張開來,開始叫囂著。原本放在身側的手開始握起,又強迫放鬆,揪擰著床單開出了一朵朵糾結的小花。

  她的舌滑上他的喉結,輕輕地吸吮著。皮膚下的喉結上下滾動,他的呼吸開始紊亂,這具年輕的身體開始泛起了燙人的溫度。

  「程程。」她呢喃著,「抱我。」她的唇印上他的,「抱我。」

  慾望就像出閘的猛獸一樣,即兇猛又強烈。

  他扣著她的頭,舌頭深深探入。他初嘗情事,但對此也不是一無所知。除了耳濡目染外,他亦憑藉著男性的本能行事。可畢竟是青澀,他的舌糾纏著她,兩個人的呼吸都亂成一團,交纏的情潮澎湃得近乎滅頂。

  他嘗到了她那張倔強可惡的小嘴裡的蜜津,也嘗到了血銹的味道,不知道是他的還是她的。管不了那麼多了,這點末微的傷口比起灼燒的慾望來說算得了什麼?他繼續探入,掃過她口中的每個角落,交纏著她的舌頭,纏著,吸吮著。

  快窒息了,她恨恨地揪著他的頭髮把他拉開,大口呼吸著。漲紅的臉蛋上熱度繼續攀升,沾著彼此的津液的嘴角,看得出絲絲血痕。

  這隻小野獸。

  她還沒吃到呢就被他咬傷了。

  可惡,絕對不要給他這麼快吃到,耗死他。

  「怎麼了?」剛嘗到點甜頭就被她抽離,他聲音微顫,一方面因為忍著慾望一方面也因為索求不滿。

  她放平雙掌在他胸口,輕輕地按了按突起的茱萸。

  他喉間發出了嘶嘶地喘息,頭抑起,下巴和胸口繃起一條直線。難耐地哼了一聲,「怎麼了?」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雙手邪惡地下滑到他腰際。

  他倒吸了口冷氣,冰涼的雙手扯住她的「夠了吧。」

  她伏下身,邪惡地貼近他的鼻尖,「不夠。」她咬著他的耳朵,「小程程,不夠。」她開始舔吻他的身體。

  他狠狠地倒吸了口冷氣,喉間逸出一聲破碎的呻吟,很快吞沒在她唇間。他的手指深深的陷入她的發中,按著她,吞嚥著她的唇舌。渾身像是要燃燒起來一樣,這妖女。他想她一定是經驗豐富的,說不定已經有過數位入幕之賓。

  這麼想著,男人天性中的征服欲和獨佔欲湧上。不管她有多少男人,今晚她只是他的。

  「瘋了你?」她掙扎著,拉開彼此,曖昧的唇間拉出一條銀絲粘線。

  她恨恨地往他身上一坐,聽得他一陣悶哼。明顯感覺到臀部下方開始頂起一個突起物。再怎麼臉皮厚,她也抵不住轟地一下上頭的震撼感。

  看著被自己騎在身下的小正太,臉上泛著紅潮,情意勃發的臉蛋,早沒有了原先清冷的模樣。她心裡升起一種負累感,她好像把月光精靈的翅膀給折下,錮住了他。

  「求我。」

  他眸中霎時清冷,「憑什麼?」

  她目露凶狠,「憑我是金主!」

  他哼一聲,嗤之以鼻,「休想。」他從不求人,就算今天到這地步他寧可出賣自己也不求人。

  不過……正太弟弟畢竟還是嫩的,其實閨房之樂中,求與被求,不算是一種S和M的關係。也真的不算攻與受的關係,純粹是一種享受和被享受的關係。

  「喲,你還挺有骨氣的嘛。」她伏下身子,輕輕摩擦著他的身體。看他拚命地蠕動著,摩擦著被單來緩解自己「不過,骨氣這種東西,頂個P用!」她也很有骨氣啊,最後有骨氣的被踐踏。若不是憑著金錢的力量,她又怎麼可能有機會享用他?

  「求不求?」

  「做夢!」

  靠之,死小子,不見棺材不掉淚。她咬咬牙,惡狠狠撕扯起他的褲子,他掙扎著,卻不想幫了她的大忙。

  一番壓倒與反壓倒的對抗後,她終於功得圓滿。

  手指上轉著他的小褲褲,她邪惡地一笑。

  他臉上閃過憤怒和羞辱,恨恨得盯著她。

  甩開小褲褲,她俯身向前,吐氣如蘭「小程程,聽話不?」手握上他的直立彈起的灼熱,耳邊響起他的低吟,他的眼睛因為欲潮而氤氳濕潤,竟然帶著一種極致的誘惑。「還是,你更想要些別的。」

  不待他回答,她低頭含吮起來。

  一聲急促的嘶吼終於衝出他的喉嚨,察覺到失態,他緊緊咬著下唇。

  這不過是他們第二次見面,他甚至還不知道她的名字。現在卻在陌生的地點做著異性間最最親密的事。

  荒唐絕倫。

  這個狹小的空間充斥著他的呻吟和陣陣曖昧的吸吮聲。

  她滑開唇,臉紅得快炸開了。片子裡的女人怎麼那麼享受,明明是很噁心的感覺嘛。什麼和棒棒糖一樣的口感,呸!

  她心生不忿,手上一用力卻聽得他顫抖地悶哼出聲,像是瀕死的野獸的低嚎。

  手上濡濕粘滑一片。

  「不是吧……」不會就這樣交槍了吧?

  他整個臉血紅一片,滿心充斥著羞恥和不甘,繼而咬牙切齒低咒,「混蛋。」

  她哼了一聲,起身到衛生間洗手。一邊刷著水,一邊罵自己笨。明明是他要討好她讓她爽的,結果先被他爽到了。虧大了,虧大了。

  她按下水龍頭,思忖著還是失策,為了生理安全的考慮找了個沒經驗的CN。終歸到底,是她怕死。

  錢都付了,不用豈不是更虧了。

  她再打了遍肥皂刷乾淨手,嘴裡叨叨著『不上白不上』。

  房間裡充斥著一種腥膩的味道,她臉又燒了燒,往床邊靠近。

  「人呢?」床上光禿禿的,只剩一片凌亂,這兔崽子該不是跑路了吧?她又驚又氣,冷不防被後面一股力量推搡在床上。

  隨即一付熱度燙人的身軀壓了下來,他眸子在黑暗中閃著興奮的光芒,就像只小狼崽子初次叼到了小兔子,興奮滴發出綠光。

  靠之……她在心裡狂呼嘶嚎,被偷襲了!

  「你要干……」

  這狼崽子嘴巴和章魚吸盤一樣,吸得她頭昏腦脹,靠之,他吞了迷幻劑嗎?他的口水是迷幻劑嗎?為什麼她開始暈沉沉地。

  他並是情場老手,只不過是枚青橄欖而已,澀口生硬。但這阻止不了他想要實踐一把並堅持有始有終服務的決心。

  他冰涼的手從她毛衣下竄進,貼著她的皮膚徐徐向上,推起內衣,像她剛才欺負他一樣,一口吮住。

  這下換她掙扎了……口憐滴金主……

  日安,小輝煌

  他抓住她的兩隻手,別在她身後,藉著兩個人的體重壓下。他憑著本能和他所知道的所有的技巧方法,在她身上撒下片片瘀紅。

  他吐出的氣息像條狡猾的蛇,在她腹部盤旋來回,如燎原之火般蹭地燒了起來。

  「好了,打住,打住!」她驚慌起來,感覺到他在撕剝她的衣物……「我是金主我說了算,打住,你這隻小兔崽子。」她掙脫他的手,硬生生地推起他。「那……那……」怎麼說呢?她不想做了行不行。她怕死了行不行?

  他揚起頭,瞇眼,「你不是想告訴我說你怕了吧。」

  她身子一縮,眼睛一溜,「誰說的?我是看你剛那什麼,怕你虛了。」

  他開始喘氣,「別管。」虛什麼虛,他都快燒化了,虛個P。

  她還想說什麼,結果很快被他堵住,柔軟的舌頭攪著她的,極盡糾纏之事。他瞇起眼,手指探入她最嬌嫩最神秘的部分。這種溫柔到極致的緊密,是他從未體驗過的,他小心卻好奇地探索著這片對來他說極為新異的領地。一點點地入侵,一點點地通過,這種純男性化的侵佔帶來她的嬌啼。

  她咬著下唇,感覺身體傳導來的酥麻和微痛,卻又不想讓他停止。

  他低下頭重新尋找她的唇瓣,輕輕地輾吮著,像是汲取花蜜的小蜜蜂一樣,那樣怯怯生生地輕佻慢吮,手上的動作也不停。

  終於,她體內的熱潮又一波湧至,下身一陣熱麻襲來,她喘息不已,眼裡帶著潮濕的氤氳。身體開始微微地顫抖起來,陣陣酥麻從他抽出的地方散開,延綿至四肢百駭。

  他舔上她逸出呻吟唇,一路印下。抽出的手指滑膩一片,腦中閃過極快的一些片斷,像翻滾的炸雷一樣炸得大腦空白一片。接下來……

  他停了下來,一付茫然失措的樣子。

  「嗯。」她扭了扭火熱的胴體,看他沒有繼續動作,咬牙扯下羞恥心。雙手如水蛇一樣環上他的脖子,「怎麼?」

  他咬唇,放鬆,再咬,再放鬆,咬得唇上血色一片。和他的臉色相映成輝,然後很輕很輕地以一種三好學生的態度請教,「接下來呢?」

  她如遭雷擊一般……

  「靠之,CN就是麻煩。」被他撩了起來,站在高峰上下不來,一股怨氣噴出,「什麼也不會。」

  他臉色丕變,被打壓得只剩一咪咪的自尊心隨著某個器官一樣膨脹起來。「誰說我不會!」腦中的片斷極過地閃過,他咬牙欺身挺入她的柔軟。

  上天作證,他是會的,只不過不熟練而已。

  她尖銳地呼痛,抗拒著他的進入。他按著她,額間一片汗水,卻不甘願就這麼被她逃過。沉下身子,再一次揮矛攻入。

  她脫開他的唇咬他,「出去啊,痛死了,痛死了。」

  他恍若未聞,繼續撞著她,固執得咬得嘴唇都出血了。

  她痛極地吼,「不是那裡啊,蠢貨!」走到絕路了還在走,他不疼,她快疼死了。

  他如遭雷擊一般地停下。

  「不是這裡?」

  他一付迷路小孩子的表情,她看得快吐血而亡。如果他是迷路小孩,她是什麼?該死的迷宮?

  她淚眼朦朧中……

  他終於冷靜下來,張口說話卻讓她絕望透頂,「那我多試幾次。」

  寬瀑布淚……

  金權強不過強權+霸權,終於在他的努力下,第三次攻壘成功。

  尖銳的疼痛席捲了她,她尖叫撕打著他,推著他。

  他卻是食髓知味,一點也不介意她的鋒利的爪子在俊臉上劃下血痕。一邊被她撕咬著,一邊卻絲毫不停下動作。緊緊地鉗著她的雙手,重重地壓下,藉著體重將自己深深地埋入她深處。

  她哀嚎起來,絕望地發現一個可怕的事實。CN雖然沒有經驗,但有可怕的求知慾和不達目的絕不死心的毅力和旺盛的體力。她感覺到他似乎越來順暢地進出自己的身體,甚至開始輕車熟路起來。她嬌哼起來,一股陌生的熱流在腹部盤旋。但更多的是一種摩擦下帶來的疼痛。她痛他也痛,怎麼說,摩擦生熱,燙到的不可能只是其中一個。

  但很快他就忽略了這些,每一次他的頂觸便會引發她一陣不可抑止的顫抖和嬌吟。一種征服的快感湧上他的心頭,他半帶懲罰半帶得意地越發用力深頂揉捻。聽著她帶著顫音的求饒,竟是無比地滿足。

  又是一番毫不放鬆節奏地出入,她終於癱軟成最柔軟的姿態,只是迎合他,毫無動作。雙腿無力地從他腰間滑下,雙腿間的灼熱感漸漸褪去,一種磨振心尖的酥麻感湧了上來。她逸出一聲竟似撒嬌一樣的呻吟,即使被他吞沒。

  她越覺著疲累,求他停下來,他卻置若未聞。她哀求不得,便開始咒罵他,到了後來,力氣漸漸用盡,她只能低低地哀吟著,末了只剩下幾不可聞的嬌嬌軟哼。

  終於精疲力竭,她在一波將心臟都要揉碎的震顫中昏死過去。

  他緊緊地抱著她汗濕的身體低咆著釋出滾燙的灼液,振顫連連,她雖然是昏死過去,卻依然有感覺。嗚咽地蜷緊了身體,終是短促地吟叫了一聲,沉沉睡去。

  他雖然年輕旺盛,卻也是初嘗情事,精疲力竭下摟著懷中的軟玉溫香,亦沉沉睡死過去。

  兩個人睡得天昏地暗,直到被電話聲吵醒。

  她翻了翻身子,習慣性地往枕頭下摸去,摸了一陣,突然想起不在家裡。隨即像被電擊了一樣翻身坐起,隨之爆出一句粗口,「靠之,我的腰!」

  快斷掉了……

  她咬牙切齒地看向兀在沉睡的枕邊人,似是被她吵到了。他咕噥了一聲,蠕了蠕身子,長臂一伸,一把抱住她的兩條腿,睡得更香了。

  電話還在響,催命似的。

  她火氣極大地抄起電話,吼道:「誰啊!」

  「……您的退房時間已經到了……」

  「老子續訂!」

  啪地扣下電話,她想蹬開他,剛一縮腿,腿根處便是一陣撕裂般的疼痛。當即撲倒在床上,哀嚎陣陣。

  哀嚎聲吵醒了小野獸,他打著呵欠瞇眼看她,一付睡不飽的樣子。

  她恨恨地瞪著他,「禽獸。」

  「你自找的。」他翻了翻身子,又想睡去。

  她咬牙切齒,「我要扣你人工。」

  「隨便。」他爽得很,管它人工不人工呢。

  「好,我一分也不給。」 雙腿抖了幾抖,勉強站穩。一股熱流從腹部流出,雙腿間婉延出一道白濁。她忍著疼痛去浴室匆匆沖洗後,在一地狼籍中翻找自己的衣服,「我就付個開房費,你就好好睡到死吧。」

  「吃過了就不認賬了?」原本睡死的男人終有了點反應,懶懶地靠在床頭,斜睨她,「門都沒有。」

  她火氣極大,腰痛得幾乎碎掉,「靠之,你說你是CN老子才上你的。結果呢,你哪是初H的樣子。」

  他的臉紅了紅,堅定地開口,「我是。」

  她剛想反駁,突然想起昨晚兩次意外,於是沉默了下。

  「昨天是我生日,」他輕輕地說道,看向她的目光柔和。

  她嘴硬,「生日怎麼了,難道你要主動打折?」

  他冷笑了一聲,「當然不可能。只是十八歲的生日以這種方式渡過,挺有趣的。」

  「哼,是啊,生日開房還有錢賺——」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繼而顫抖起來,「你,你說什麼?你說幾歲生日?」

  他終於揚起奸狡的笑容,一字一頓分外清晰,「十八。」

  轟……

  「騙人,」她這時顧不上身體的疼痛,翻找他的衣服,掏出他的身份證,「丫有身份證的。」

  「哦,那是我在路邊花了三十塊管人買的。」他笑得奸狡了。「我今天剛滿十八。」原來就是靠這個應徵的酒保,沒想到還派上另外的用場。

  靠,靠之……

  她這算不算瞟幼啊?

  靠,當然不算,他已經成年了。

  剛成年……

  不對,這麼算來,他們真正發生關係時是凌晨還是前半夜??她胡思亂想起來,抓得頭髮左右亂翹。

  他穿好衣服,刷地拉開窗簾,刺眼的日光幾乎把她擊得神形俱散。

  「日安,李輝煌小姐。」

  你好,暴發戶

  好吧,好吧,讓她想想,她是怎麼和這小子滾上床的。

  上周,對了,是上周。她TMD失戀了。那個她供著念完碩士的男人,那個說念完就結婚的男人。

  為了個留校名額,就沒有了原則的男人。

  為了一個副校長的女兒,把她給甩了的男人。

  一個……負心的王八蛋……

  靠之,誰說有文化的人有品來著。上了廟堂就休糟糠的,哪一個不是文化人……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這有著數千年燦爛輝煌歷史的文明古國,每天都在日新月異地進步,但某些封建思想卻依然根深蒂固。

  比如,傳宗接代有兒子。

  比如,陞官發財死老婆。

  她恨恨地踢著路邊的石子,內牛滿面地在心裡咒著那個生兒子可能會沒有P眼的男人。

  負心漢不是這麼好當的,想想陳世美,想想狗頭鍘……

  想想……她老爸……那個有了點小錢就包了二奶養私兒子的賤男人,嬌妻愛兒幸福日子過得滋潤著。而當時,她和她老媽正窩在那間分割財產時分到的屋齡二十多年的舊房子裡數著米粒下鍋。

  眼前似乎浮出那個老男人抱著寶貝兒子一邊哄一邊不耐煩地說,我也沒有什麼錢了,難道你的學費比得上我兒子的奶粉重要?

  換個鏡頭,那個人模狗樣戴著無框眼鏡的斯文敗類,一邊支著眼鏡,一邊慢條斯理地說:輝煌,我們沒有共同語言。

  靠之,沒有共同語言丫和我在一起三年多,敢情你天天犬吠啊!她當時這麼嘶吼著。

  那對面帶高傲嘲諷的男女互看一眼,拋下一句:你真是很沒素質。

  施施然地走了。

  老天真是不公平!

  她一邊用最惡毒的語言咒著那些個負心漢,一邊掏錢買煎餅。

  好在她還有錢,還有錢……

  一萬四千七百五十二塊。

  她的血汗錢。

  她沒有那麼傻全給男人掏心掏肺,自己還留了大半私房錢。要是全貼給那個斯文敗類,她可真是可以去跳江了。

  煎餅二塊五一張,她只有兩塊零錢。磨了半天,和糖炒栗子一個長相的煎餅姑娘死活不肯減價。

  沒辦法,她只好去破零錢。

  在隔壁的小店裡買了個口香糖,算錢的時候老闆看了她一眼,「五塊。」

  「什麼?淥箭一向是一塊五的。」

  「你要換零錢的話就按五塊買。」

  奸商,老子還不找你破零錢了,她恨恨地轉身。

  隔壁是間彩票點,她想了想,反正都是破錢,買點運氣也好,她情場失意,彩場也應該得意一點。

  五十塊錢,買了三張彩票,六塊錢,找四十四塊。

  她甩給煎餅姑娘六塊錢,「兩套煎餅,各多加一個薄脆。」以後她要有大錢了,自己買個煎餅攤,愛吃多少就煎多少。

  特別是放巨多的薄脆,嘎啦脆。

  抹著油嘴回到出租屋。

  電腦網線都被拔走了,這賤男人,網線是她的。他卻連個水晶頭也沒有留下。

  電話被扯松在一邊,歪扭扭的,她也懶得去整理。

  把包往床上一扔,爛泥一樣地攤在床上,躺著躺著情緒就不對了。

  「靠之,我天天累死累活工作,賺錢供他上了碩士。丫居然不還錢還甩人……」她恨恨地咒罵著,聲音卻帶著哭腔。「一輩子吃泡麵沒有調味粉包的敗類。」

  哭著哭著,就這麼睡去。

  人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人也說,否極泰來。

  她一手捏著放在褲子裡被壓得皺成糟菜一樣的彩票,一邊還無恥地拿著五十塊錢。

  她今天也是來破錢的,順便看看有沒有中五塊錢。

  有中五塊錢,她就不必破錢買煎餅了,還可以多加一個蛋一對薄脆……

  當李輝煌筒子手捏著三張彩票站在煎餅攤邊的投注站門前時,整個人都處於一種石化狀態。

  驀地一個側身,她站在煎餅攤和投注站中間。

  一半輝煌一半黯淡……

  中……中獎了……

  這天,距她破錢買煎餅是三天零十四小時三十九分鐘。

  她中獎了。

  不多……六十八萬四千七百元整。

  她忍住心中的尖叫和心潮咆哮,強自鎮定地對準雙眼焦距,又看了一遍。

  沒錯,的確是中了一等獎。

  機打三注,一注一等獎,一注五十塊錢,一注五塊錢。

  好,加起來一共是六十八萬四千七百五十五元整。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大步走向投注站,兌到了五十五塊錢。

  五塊錢買了一個超級豪華的煎餅,裡面放了一對薄脆,一雙雞蛋,多加香菜和辣醬。

  酐暢淋淳。

  她被辣得內牛滿面。

  仰頭看看開眼的天,猛然虎軀一震……

  大福煎餅

  那個長得像糖炒栗子一樣的煎餅姑娘衝她一笑,就像咧口的栗子一樣可愛非常,「這名字不錯吧,俺對像取的。他在X大唸書的,可有學問了。」

  她吸吸鼻子,露出笑容,「有學問不如有一技在身。」把最後一點煎餅塞進嘴裡,「相信偶,煎餅攤子比男人靠得住。」

  在煎餅姑娘詫異的目光中,她站在路邊狂吼一聲,「打車!」

  六十多萬的獎刨了稅也有五十多萬,五十多萬對於她這個月收入一千八的小職員來說,真是筆巨款了。

  像所有乍富的窮人一樣,在錢沒有到手裡,她滿腦子就是享受享受再享受。買漂亮衣服,買名牌包包,買珠寶首飾。

  等錢真到手了,她就神經質地開始吝嗇起來了。五十幾萬,不算多,小房子一買就去了二十多萬,買個大點的房子再裝修一下,就沒有多少了。

  辭職,別想了,不工作呆家里長草啊。

  存折上沒錢的時候就想著上面有錢。等有了錢就想著上錢越來越多。

  她盤算著,是繼續租房呢,還是買個小公寓。

  中專畢業就在外打拼,對於家的概念已經在現實磨練下漸漸淡泊。可現在有條件置一間自己的房子,對於她來說還是極有誘惑力的。

  李輝煌沒有考慮多幾分鐘,當即決定次日請假去買房。

  如果,如果那天她沒有那麼衝動,沒有特意請假去看房,或許後來的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

  在市中心經典住宅售樓部裡,她遇見了甜蜜看房的一對人。

  前男友,和他的現任女友。

  他們要買的是樓中樓,售價近一百萬。

  她嫉恨得發狂。

  老天果然還是不公平。

  她本來平靜地來,平靜地走,反正房子多得很,何必和仇人住一起。

  如果那女人不是輕蔑地說:看她酸溜溜的樣子。

  她想她可以保持優雅的姿態離開。

  沒有如果……

  她披頭散髮地闖進一間還沒開張的酒吧,要了一打啤酒,一邊喝一邊抹眼淚。

  吧檯裡正在擦杯子的是個極漂亮的男孩子,不過二十歲的年紀,清冷得像一抹月光。

  一抹白月光。

  白月光算什麼,白月光最後不過一顆硬飯粒!

  她一口氣喝完三瓶啤酒,伸出手調戲他。「小弟弟,出櫃嗎?」

  她生性直爽,卻不豪放。

  前面得有個但書,她沒有醉。

  用同事的話歸納總結,李輝煌這廝平常不隨便,待到她隨便起來時,就不是人類隨便的級別了。

  他閃過她輕佻的手指,目光閃爍,嘴角含笑。「你開多少?」

  「哈,你看我沒有錢是吧。我告訴你,我有錢,很多的錢。」她壓低聲音,「你開價多少,我就出多少?只要在合理範圍內。」

  他冷冷一笑,微微挑起的鳳眼角帶著謔色,不再回答。

  她自覺沒趣,越喝越多。

  直到不省人事。

  醒來時,卻是在黑暗狹小的更衣室。

  她酒醒大半,摸摸身上的衣服口袋,手機在。再摸摸屁股後的牛仔口袋,很好,卡在。最後感覺一下內褲的舒適度,萬幸,貞潔也在……

  「我知道……給我點時間,我去籌錢……別,你別來。……我會有辦法的。」刻意壓低的聲音掩不住疲憊,結束對話時,幽然地歎氣。

  她記得這個聲音,那抹白月光。

  你不過是個粗魯無知沒有素質也沒有涵養的中專生而已,你憑什麼和我比?

  你高攀了李傑,李傑高攀了我,你不過是一顆踏腳石而已,笨蛋!

  你有男人要嗎?

  沒有男人要,老子難道不能包一個?老子有錢了!

  二十四歲的李輝煌,酒還沒有醒,但是話卻衝出口了,「我給你錢,你賣給我吧!」

  憑什麼就負心人可以找人結婚HAPPY?

  她李輝煌也有本事找小帥哥開房!

  她吸引了他的注視。

  她把清冷月光變成了烈烈灼日。

  他瞪了她很久,很久,久到她幾乎僵了。

  「你要買我?」

  「是,是啊,你賣不賣?」

  他咬著唇,似乎在瞪著她。又似乎暗藏著某種不明的興奮和不安。眼睛微斂了下,他張口道:

  「三萬塊。」

  「成交。」

  「我要現金。」

  「可以。不過,我多問一句,」她吞吞口水,「你沒病吧。」

  鳳眼怒火微熾,「你才有病呢?你全家都有病!」

  「靠之,我問你是不是CN?」她怕髒,她怕死。

  「……你才是CN呢,你一家都是CN。」他似乎就會這句罵人話,縱然在黑暗中,他臉上的依然呈不不自然的潮紅。

  她下定決心,「那好,下週一,你在盛青酒店門口等我。」

  他看她像陣風一樣衝了出去,驚慌失措的樣子一點也不像隨便買春的亂性女子。倒像個乍富的窮人,最後依舊在豪華酒店前緊張得落荒而逃的沒品的暴發戶。

  他掏出被揉成一團的彩票,十張,一張沒中。

  為了三萬塊,他把自己給賣了。

  賣給一個又粗魯又神經質又有點脫線,長得一派和諧太平的……暴發戶。

  於是,順理成章地,一切都發生了……

  你好,CJ小輝煌

  她僵成人柱,心裡竄過各種可能性。

  比如這小子報警告她QJ幼男,比如這小子拍她裸照勒索,比如這小子突然撲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要她負責……

  如果她真犯罪了,她可能會被罰款,可能會被治安拘留,也有可能被判刑……

  一晌貪歡的後果是極嚴重的。

  她心裡翻滾過各種的可能性,最後她鎖定一種可能性,於是嘗試著開口,「你嫌收少了是伐?我打聽過了,我給你的是天價了!」確實嘛,一般高級出台的小牛牛,最多收上幾千,頂了天也是一萬有餘。

  一個晚上而已。

  他收得太貴了。

  可她當時答應了,就得照付。

  他穿上襯衫,一個一個地扣扣子,半垂的髮絲極是誘人,「協議呢?」

  「協……協議?」

  「三萬塊包我一年。」他掂起一塊蕾絲布,「你是打算就這麼光著……和我簽協議嗎?」

  她血衝上頭,撲上去用被單裹緊自己。

  腿間的潮濕粘膩極不舒服。

  可是被他盯著更不舒服。

  可惡,明明昨天還是CJ又高傲的CN小綿羊,今天怎麼變得這麼陰險可怕。

  難道,他的CJ狀是裝出來的?還是他精神分裂有神經病?

  輝煌抖簌簌地裹緊自己,牙齒打架「協議就不必了,一個晚上就行了。就,就這樣吧。」

  他坐在她身邊,把她逼進床角,「不行,我是個有原則的人。答應了就要做到。」

  他有原則,她也有原則啊!

  「你大爺的,我沒有原則行了吧!」

  明明不是她計劃中的那樣,一早她醒來,把錢甩給他,然後女王般的姿態走人。

  又或者比他早醒來,留下錢和紙條,上書「你值這麼多」或是「永不再見」

  不管是前者的天雷,還是後者的無恥雷,都比現在這樣子半雷不雷地好啊!

  只見這只衣冠已然楚楚的小野獸充耳不聞她的無原則論。開始坐在桌子邊奮筆疾書,刷刷刷幾下兩張協議出爐。

  包他,負責他的衣食住行,還要有零用錢,每個月兩千塊。

  靠之,比她賺得還多。

  不過,只有一年,兩萬四千塊,買只人形寵物。

  對於現在是個小富婆的她,不算是負擔。

  她心下一閃念,趕緊甩去這念頭,「我說的交易就一次,一次就夠了。你有原則是你的事。我沒有原則,別和我說這個。皮包裡有三萬現金,你拿了就走,我,我再睡一會兒。」

  把協議甩一邊,她龜縮進被子裡,「出去記得關門。」

  他上來掀被子。

  她抓得死緊,「滾啊,我吃飽了,不需要了。拿了錢走啊!」

  被子被掀起來,房間裡雖然有暖氣,但她還是被空氣激得顫抖了一下。他眸色黝深,看著身下白乎乎,光溜溜的身子,呼吸沉重起來。

  她慢半拍地反應過來,還來不及滾下床又被他壓住,灼熱的呼吸混他急切的吮吻,一路蔓延。

  「我沒飽。」

  靠之……

  吃生日蛋糕也沒有這種吃法的……

  這禽獸……

  這小子哪是缺錢想被包養,他分明就是食髓知味,上癮了!

  她迷糊糊地被他壓著吻著,他的手輕車熟路地一路下滑,探手便是一片濕膩。她嬌軟地哼了一聲,又被他堵著唇一陣壓吮。

  小肉食動物……

  他挽起她的腿,略一上抬,她噴出一聲慘叫,「我的腰啊!」

  他僵了僵,看她面有菜色,還是放下她。一臉不高興地咬唇坐在床邊,不肯離去。

  她含著淚,就想開口求他了,弟弟乖,姐姐多給你二十塊回家買糖吃吧。可別這麼虎視眈眈地在一邊看著她,讓她睡沒好睡,想不敢想。

  今天她被打擊得夠嗆的了,光一個剛滿十八歲就壓得她H不能了。

  他,他他在幹什麼?

  他拉著她的手往哪兒走呢?

  「幹嘛啊你。」她聲調都變了。

  「……像昨晚那樣……」他拉著她不放手。「用手。」

  她被震撼得四分五裂。

  靠之,這哪是CN綿羊,這就是一隻慾求不滿的小野狼啊!

  「靠之,手拿開……我簽啦,拿筆來簽啊!」

  手快被燒化了都……

  很久以後,李輝煌回憶起來她稀里糊塗簽下那份包養協議,仍舊會捶胸頓足後悔不迭地哀嚎遍地。

  待他們離開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多。

  李輝煌感慨地回頭看了看這間讓她失身又失財的房間,驀地被房間號給抓牢了目光。

  1010

  內牛滿面……

  洞洞……要動要動……

  她怎麼挑了這麼YD的房間號?

  就這麼一直運動到天明……

  「走了」他把裝錢的紙包塞到背包裡,「我下午還有課。」

  「課?」她頓了一下,反應過來譏諷他,「你居然還上課?我以為你就是酒保而已」

  「那是兼職。」他說,「這個也是兼職。」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那你去上課。我回家。」她剛才在衛生間匆匆沖了一下,還是渾身不舒服。

  他想了想,「這時候去也沒有什麼意思了。我們去吃飯吧。」

  李輝煌差點沒噴出口心血來,請他吃飯?他把她吃得夠徹底的了。還想她請他吃飯?

  「不要。」她一口拒絕「我沒有胃口。」

  他看著的眼神清晰明透,「我餓了。」

  他餓了,管她要吃的。

  「你有責任把我餵飽的。」

  靠之,她有責任,她有責任的!

  她不僅有責任要提供他的食物,還要提供他的住處。協議上寫得明明白白的。

  當把他領到她的出租屋時,他皺起眉,「好破。」

  「就這麼破,你愛住不住。」她打開老舊的鐵門,「把鞋脫到外面。」

  他聽話地照辦,嘴巴都不那麼聽話,「真像個狗窩。」這哪裡是個女人住的地方。

  好吧,她根本就不像個正常女人。

  正常女人失戀了會哭會鬧會大吃大喝,再不濟也會沉默一陣子當小透明。可不似她一樣,隨便拖個男人上床,順便簽包養協議……

  BH的是這男人還剛成年……

  「我餓了。」

  從剛才他一直強調他餓了,他餓了,他餓了……

  她從廚房櫃子裡翻了半天,翻出一包泡麵來,「自己隨便對付一下,我去洗個澡。」豁出去了,反正她協議也簽了,瘋也瘋過了,吃也吃過了,乾脆就這麼BH地過起同居生活也沒有什麼、

  沒有什麼的,真的沒有什麼。

  不過是多了個人和她住,不過是多個人和她一起吃飯,和她同用一個空間,分享一張床。除此之外有什麼不同的?

  到上周為止,她過得太累了。忙著工作,忙著賺錢,天天賠著笑臉小心翼翼地過日子,存著點希望和錢想和愛人築個小巢過日子。結婚,賺錢,生寶寶,繼續賺錢……

  就這麼固定模式地過下去,有什麼不好的。

  可惜老天不給她過平凡人正常日子的機會。

  她就乾脆自己作主過BH的日子,有什麼不對?

  錢是能壯膽的,看看,她一有錢就包了個正太小白臉,多應時應景。

  女人就該對自己好一點。

  女人也只有自己才會對自己真正地好。

  別想靠男人了……

  「這泡麵過期了,你想毒死我啊。」他翻看幾遍,扔到一邊,「我要吃大米飯。」

  文化男也好,CJ正太也好,總之……男人是靠不住的……

  「我累死了,要吃出去買,」她掏出五十塊錢,「過一個街口有超市,樓下有涼皮粉面什麼的,還有煎餅啥的。你吃什麼多給我帶一付就行了。」再不頂用的男人跑腿總可以吧,她這麼安慰自己。

  他嫌棄地看她遞過來的手,「我不吃外賣的東西。」

  靠之,他是小白臉啊,不是大少爺!還挑三揀四的。她把錢甩在一邊,冷冷道,「要麼自己去買,要麼餓肚子。我不是沒有給你盤算吃的,是你自己不要。」

  收拾東西去洗澡了。

  看他不甘不願地瞪著錢,最後還是拿了起來。她抱著衣服進浴室時看他出門了。

  靠之,裝什麼大少爺,男人就不能慣。越慣越壞,蹬鼻子上臉的東西!

  待她洗白白出來,那小子還沒有回來。

  她環顧四下,沒有看到他的包包,可能他想通了,走了。她轉念一想,跳起來去翻錢包,身份證在,卡也在。她撫撫胸口,好在,好在,心臟也在,沒有被嚇得碎掰掰~

  走吧走吧,待到明天一切就恢復原來的樣子。她是身揣數十萬存款的小富婆,表面上還打著窮工,得過且過得過日子……

  如果老闆或是上司欺負她,她可不必像以前一樣忍氣吞聲,大可以拍桌甩東西走人了。超有底氣的……

  正在YY著,門光地打開了。

  她驚詫地回頭,背著包包,提著兩袋東西的可不就是出走的正太小白臉?

  「你不是滾了嗎?」她驚魂未定,「你怎麼有我家鑰匙?」

  他瞅了她一眼,「剛拿你鑰匙配的。」

  把塑料袋放下,她湊過去看了看,青椒,洋蔥,捲心菜,雞蛋……還有魚和半邊雞肉。

  「你買這些幹什麼?」她獨居慣了,手藝不好又懶,最常吃泡麵和牛奶加蛋,然後叫外賣的。「家裡沒冰箱啊?」

  「一頓就吃掉的,要什麼冰箱,」他語氣很是不屑。

  看他挽著袖子找翻出米箱,淘米,洗米,洗菜,處理魚和雞肉。動作熟練地像大廚一樣。

  「靠之,」她喃喃道,「你還會做這個?」

  他瞟了她一眼,剁碎青椒,「一個月兩千塊,物超所值吧。」把洋蔥片和青椒丁掃在盤子裡,他支著刀尖衝她曖昧地笑,「你該不會以為我只會暖床吧。」

  這死小子,嘴巴還真敢說。

  你好,不CJ滴小DD

  她李輝煌自認為畢業後在找工作的過程中臉皮已經練得很厚了,乍一聽這麼清純可人的小弟弟嘴裡說這種話,還是替他臉紅一下。

  這小子動作很快,在她發呆發愣的時候已經弄好三菜一湯。

  客廳支起一張小桌子,當餐桌,也當辦公桌。房間很小,就擺一張床和一台電腦桌子。

  她租住的一室一廳,扣去建築面積,實用只有不到三十平方,月租三百五。租這麼便宜是因為這房間死過人,一對同居小情侶因為男的多長了只腳多踩了只般,最後弄得持刀互砍,血濺三尺。房東欲哭無淚地打掃後,賤賣沒有人要,租也沒有人敢租。直到她入住時,這房子空了快兩年了。

  當她說要租下時,房東簡直是感動涕零。連連謝她,說他姨姥爺看過她的相,命夠硬,煞夠重的,鎮得住宅。這房子她只要住上一年半載,就能驅走邪氣百無禁忌。

  當下感激得她都想去照鏡子,看自己是不是長一付凶煞鎮宅相。其實若不是因為經濟拮据,她真是有些怕呢。當時李傑住宿舍,他的學校對碩士生有照顧的,住校不收錢。所以他才沒有建議她搬去和他一起外宿。得知她這麼便宜租到房子時,他有來看過。聽她說了房東的事,李傑雖然說著怪力亂神,封建迷信什麼的,卻從來不敢在她這裡過夜,哪怕她生病的時候。

  他布好菜,裝了兩碗米飯,推給她一碗。

  青椒加洋蔥炒捲心菜,炸魚,辣椒炒雞肉和豆腐湯。

  簡簡單單的,花花綠綠看得倒是舒心。

  她吃了幾口,味道還不錯,「你還會幹什麼?」索性讓他拖地板洗衣服擦窗戶,當個全職保姆也好。

  他看看她,埋頭吃飯。

  她不滿地又問一遍。

  「做飯,暖床。」他停了一下,「還有開房。」

  她噎了。

  吃完飯,一個很現實地問題擺上檯面。

  他睡哪兒?

  這裡可就只有一間房,一張床。

  來過的異性只有賤男而已,呃,還有物業修水管的。

  問題是,他們都沒有給她出這個難題。

  「嗯,嗯,你今晚先在客廳對付……喂喂,那是我房間不准進去。」她擋在門口,「你睡沙發。」

  他勾起一抹古怪的笑,「笑話,暖床的就應該睡床上。」

  邪惡的小正太!

  她發誓這小子肯定不只接過她這單活,耍起無賴的樣子這麼專業。

  「你包我不就是這個目的?」他吊兒朗當的歪著脖子,邪惡地笑著。那表情就似QQ裡的那只「偶邪惡滴路過」的布丁貓一樣。

  靠之,說得她好似天天慾求不滿一樣。

  「協議可以作廢啊,我一直這麼說的。」她無奈,「我又沒有強迫你,是你巴巴要簽的。」還強迫她簽字畫押。

  「……我有原則的。」

  「靠之,我沒有原則行了吧。」她有氣無力,「錢給你了,你也吃飽飯了。就當開個玩笑,回家好吧。小 弟 弟!」

  他似笑非笑,「你叫哪個小 弟 弟?」

  靠之……太邪惡了……

  她差點沒噴鼻血。

  「當然是你了,難道你的小 弟 弟還能自己回家不成?」她爆發了,粗魯的本性暴露無疑。

  他幽幽地看了她很久,慢吞吞地把包往地上一放,「我離家出走的。如果你不要我,我就只能睡馬路了。」如果他再往地上一蹲,脖子上掛個『正太出租』的牌子,包準被搶得四分五裂。

  騙子,騙子,「那沒認識我前你天天睡馬路是吧。」她才不信。

  「睡店裡,」他無辜地眨眼睛,「不過,今天我被炒魷魚了。」他翻出手機,調出短信,大意是他故意曠工,請速度走人。

  她咽嚥口水,「那,那也不關我的事。你自己請假不和人家說。」

  「你不是提供一份工作給我嗎?所以我想那份工不要就不要了。」他無辜得可憐兮兮。

  「我都是打工的,哪有工作給你?」她沒好氣地反駁。

  他揚揚手裡的協議,「這不就是工作了?」

  供房供吃供床供陪睡……

  他失業了,可為什麼是她覺著虧呢……

  咬牙,錢也付了,協議也簽了,試用的感覺還不錯。她心一橫,壯士斷腕地態度一擺,「好,你和我睡一張床可以,不過我睡相不好,被踢到別找我哭。」

  他原來淡淡表情的臉浮起一絲笑意,漸漸擴散開來,最後綻在嘴角,滿心歡喜。霎時整個表情生動起來,就像雨後初霽的天空一樣,清朗得讓人暈眩。

  他不該當小白臉的,他應該去XX達人比賽才對。

  夜晚如期而至。

  「過去點,別碰我。」

  「我睡這裡,牽你的手好不好。」

  「騙鬼,你哪是牽手,你手在戳哪裡啊?」

  「……不小心碰到的。」

  「別動我的腰!」

  「你自己扭過來的。」

  「胡說,明明是你頂過來!」

  李輝煌現在終於體會到,比簽錯協議還要可怕的事是,傻乎乎地讓一個小野獸上了她的床。

  「程海吟!」

  「幹什麼?」

  「把手拿開!」

  「……不要!」

  她掙扎了一下,終是沒有他有力氣,緊緊地被箍在他懷裡。

  「臭小子,熱死了。」

  他低頭看她,「我很冷。」她的房間暖氣不夠,他一直手腳冰涼的,到床上煨了一會兒才熱乎點,「你別動。我什麼也不會做的。」

  她嘟噥了一下,乖乖不動。

  摩擦產生熱能,不摩擦其實也會有熱能產生。

  她背對著他被抱著,後背一陣滾燙。

  「我不喜歡你叫我程程。」他抱怨。「換個稱呼。」

  這小子現在是在和她交心是伐,「那叫海海?還是叫吟吟。」她沒好氣地回答。突然一個激靈,HIGH~HIGH~吟吟……名字也這麼不CJ。

  他想了想,「算了,還是按原來的叫吧。」

  「我叫你喂,那誰。這也挺好的。」她埋臉到枕頭,聲音悶悶的。「乾脆你叫我金主大人就好了。」

  他哼之以鼻,「那流動提款機不更貼切。ATM~」

  她轉身氣呼呼的,「叫金主大人。」

  他鬆手去掐她的臉,「李輝煌,李輝煌,這名字和男生一樣,一點也不溫柔。」

  她拍開他的手,噴他一臉口水沫子,「叫我輝煌殿下,簡稱輝煌殿!」她就是金主大人,金主大人就是女王殿下。

  他抹了把臉,「髒死了。」

  她很黃很暴力地回他,「髒?裝純,昨晚不是還吃得挺開心的。」腰還是痛得很,痛得很。

  他咕噥了一句,她臉刷得白了,不待她繼續慘白轉慘綠,小章魚嘴已經吸過來了。

  靠之,這只變種生物,集章魚和野獸為一體,海陸兩棲的戰鬥力啊!

  「唔,唔……」

  「小輝煌,」他鬆開唇,拇指劃著她的唇,「小輝煌。」又一個疊長的綿吻。他似乎很上癮,一點也不介意唇齒的碰撞和口液交粘。

  一會是CJ小綿羊一會兒是清冷月光一會兒就是這種變種野獸……她圈養了只什麼怪物?

  「唔……我,我腰疼。別動了。」她努力掙扎,「再亂來我踢你下去。」

  「你不是腰疼嗎?」他粘得更緊了。「我幫你揉一下。」

  「去死。」她蜷成蝦米狀,動動就出火了,揉還得了?

  今晚再來一次的話,她明天就成人蝦了,下半輩子弓著腰過日子吧。

  「再親一口。」他的手指在蝦球背部劃圈圈,好脾氣地和她商量。

  她的唇又軟又甜,像果凍甜甜圈一樣,有種深陷的魔力。

  「不給。」她縮得更緊了。

  明明是她的床,為毛她這麼屈得慌?

  他被撩起來了,口乾舌躁的。

  「小輝煌,小輝煌。」

  她充耳不聞,直到腰部傳來一陣麻癢。宛如被電打中的小龍蝦一樣彈直,再彎曲。

  「別哈我癢啊。」她很敏感,一被哈癢就會笑得出淚。按住他的手,狠狠剜他,「流氓。」

  他笑意綿綿,迅速掀起她的衣服,張口就咬她腰上的肉。

  麻癢帶著微痛的觸覺,還有濕濕的舔吮。她揪著他的頭髮,卻拉不開。他一路向上,唇瓣滑過處燃起陣陣火花。

  他舔過她的腰肉,直到胸乳間,像個孩子一樣埋頭吸吮。她扯著他的頭髮,一下用力,一下放鬆,呼吸濁重。

  他手不輕不重地揉著她的腰側,再漸漸滑下,到了腰臀。

  她腦子糊成一團,沒有一個清晰的念頭出來。人是感官至上的動物,一點也沒有錯,看看她,完全就很寫實人性。

  他下口力道沒有掌握好,在她嬌蕊處咬了一口,刺痛得她低呼一聲。「輕點。」竟然是鶯聲軟語。

  好吧,她是沒有原則的小輝煌。

  他吮夠了香軟,舌頭點過她喉部的下陷處,慢慢滑動。

  她哼了起來,「夠了,夠了。」

  他親上她的下巴,最後回歸最初的原點,緩慢地吻她,慢慢地碾吮著,唇舌交纏最是膩人。

  他的手也沒有歇著,極有耐性地按壓著她的腰部。卻也帶著挑逗的意味。

  雖然他初嘗滋味,但他有的是觀摩經驗,也有的是耐性,雖然忍得快爆炸了。卻還是極力地想取悅她。

  「給我,」他要她的回答。「小輝煌。」

  「輝煌殿,……唔」她呼了口空氣,面前放大的俊臉髮絲凌亂,有種極致的禁忌般的魅惑,不忘更正,「是輝煌殿。」

  他不理她,他都快炸開了,呼吸早就亂了。

  他伸手去褪她的褲子,動作粗暴,幾乎就是在剝了。

  下身一涼,她一激靈,想起『人蝦』的慘狀,往床邊一縮,尖叫著掉下床鋪。

  「靠之啊,老子的……腰啊!」

  你好,小野狼

  銷了五天年假回公司的李輝煌,看起來精神煥發,意氣逼人。

  經過她座位的同事紛紛招呼她,「輝煌,打雞血啦?臉色這麼好。」

  她皮笑肉不笑,「我生吞了泥鰍,補氣的。」心裡在滴血,今天早上她花了兩小時化妝,看起來才這麼精神。回家卸了妝就知道她的真實面目有多少猙獰可怕了。

  同事秋秋滑到她身邊,「太子爺回來了,前天在員工大會上大發雷霆。」

  「哦哦,為什麼?」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她也是如此。

  「因為外聯的蘇莎莎嘛,」秋秋壓低聲音,「因為行為不檢點。」

  她翻了翻白眼,太子爺自己腳踩了幾條船,岸邊還拴著幾條,這種人有資格指責別人不檢點?

  「他倒有臉指責別人哦。」她哼了聲,還是掩蓋不了好奇,「是因為感情的事?」

  秋秋五官都揪在一起,拼成一張八卦圖,「她勾引了一個學生。家長鬧到公司來了。」

  「學生??」

  「上回不是某貴族學校讓我們出個人去協助禮儀培訓嗎?蘇莎莎有執照的,所以派她去了。」秋秋滿臉都是興奮,「結果勾到一個富家子。蘇莎莎的手段你不是沒有見過,現在的人家要死要活地要和她在一起呢。那家長怎麼甘願,那天跑來大吵大鬧的。我看蘇莎莎也只是玩玩,沒想到人家當真的。下不了台哦。」

  「那又怎麼樣,要不是太子想追那學校老師亂攬事,也沒有這禍了。」輝煌哼了一聲,「他才是禍首。」

  「可不管怎麼樣,蘇莎莎太過份了,那學生才十六歲呢。」她壓低聲音。

  「人家你情我願的,負什麼責任。」她更不屑了,可脖間卻流下一滴冷汗。

  「引誘未成年少男啊,傷人家少男心的。」秋秋看到主管過來,趕緊扭頭。

  輝煌怔了怔,傷少男心是要負責任的,那她吃了個剛成年的少男,犯法不?

  雖然放假幾天,工作卻沒累積多少,吃完午飯她咬著蘋果上天台。開始翻看手機短信。

  從早上就嘀嘀響到現在,攢了二十多條,全是那只變種野獸章發來的。

  在短信裡倒是口氣很乖很恭敬地稱她金主大人,絮叨著他要去上課了,晚上沒有活動會早回來,請她也早回來。

  唔,今天沒有事,可以準時回家。

  他今晚想吃排骨,申請提高買菜基金。

  同意,要紅燒的。

  他今天去買了幾件衣服,總價一百四,請求報銷。

  補貼一百二,剩下的自己出。

  他打算買台小冰箱和烤箱,申請同意。

  再議,再議。

  他打算今晚去買點生活用品,申請同意。

  同意。

  他要去藥房買TT,問她要不要事後藥。

  ……

  她口吐白沫中……

  速度刪了這些帶有明顯曖昧姦情味道的短信,她深呼吸了一口。

  天還是一般的湛藍,世界並沒有因為她失戀,中獎,吃了未成年男,包養剛成年少男而變黑變紅變綠變紫或是變得灰不溜丟的。她李輝煌依然還是那個中專畢業拚死拚活在這間公司干了四年多牛馬一樣的活兒好不容易得到一點穩定卻依舊拿著末流薪水幹著不入流工作的公司基層人員。

  不過,現在的她多少可以和以前的她區別開來了吧。

  她現在可是有能力包只小白白的李輝煌了!待她回到家,家裡就不是清冷的四壁,而是有一個長著可愛小貓耳朵和貓尾巴的粉色小人兒跳出來,一邊巴結地上前替她寬衣拿包,一邊謅媚地說:主人,您回來啦。主人,您辛苦啦。主人,小的給您松個背吧。主人,我把被窩給您煨暖了。

  李輝煌一邊想像著可愛的暖床小人兒,一邊咧出一個極詭異的笑,笑得口水都流下來了……

  可愛的暖床小人兒。

  驀地,一隻黑色小人兒用手裡的叉子把她的綺麗夢幻泡叉破,尖尾巴囂張地豎起:小輝煌,快來暖床。不然就一起去開房!

  現實和夢想的差距比地球到火星的距離還要遙遠。

  她歎了口氣,心想李輝煌,你就看在他長得很不錯,做飯也好吃的份上,就滿足吧。

  黑白手機閃了幾下,又傳來一個短訊。

  金主大人,你要什麼口味的TT?要不要帶OO或是帶XX的?

  她被刺激得渾身哆嗦,內牛滿面……

  在回家的路上,李輝煌筒子反覆地想,翻來覆去地想,總算想出一點不對勁兒來了。

  她明明就是包養人,憑什麼那只被包的可以那麼理直氣壯地對她指手劃腳?他說上床就上床,他要H就H,他要嘿咻就要嘿咻到天亮!

  這明明……明明是在包養她啊?

  (內牛滿面,輝煌殿總算清醒一點了。)

  靠之,靠之,她虧大鳥。她抓著公車扶手的手指忍不住幾下抓撓,咬牙切齒的表情猙獰無比。

  手機又響了,她接起,口氣很沖,「誰啊。」之前為了省錢,沒開來電顯示。為此她吃了很多虧,比如週末被抓去加班,比如接到XX六合彩。現在她有錢了……卻也忘了去開來顯。

  她發誓,明天就去開!

  「李輝煌,你這個賤人,……」女人的聲音有點歇斯底里了。

  她火上心頭,吼:「你什麼玩藝兒,第三者還敢和我大聲。你丫要多遠滾他媽多遠吧!」

  她把手機往包裡一扔,渾身打顫,如果那女人在她面前,她就敢撕了她。

  顧不得一車子人詫異的目光,她立起領子,把臉埋進。她不應該難過的,她不應該想哭的。她應該抬起頭,告訴所有人說,是他們對不起我的。我不是失敗者,我不需要同情。

  可她做不出來,縱然她是被傷害的一方,可誰又真正在意呢?從陌生人那裡汲取同情和可憐,不是她李輝煌幹的事。

  她也不會虛偽地和認識並知道的朋友們故作堅強地笑著說,我很好,我沒事。她怎麼可能沒事?怎麼可能好?那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她悶著頭,在模糊的視線中看到自家附近的站牌,擠著人下了車。

  天空下起了小小的雨,顏色已經沉澱成了灰藍,讓人心生陰鬱。

  她低著頭,在熟悉的路上慢慢踱步。反正回家也是要洗澡的,這麼小的雨根本沒有躲的必要。

  走著走著,眼前出現她家的胖兔頭棉拖,她揉揉眼。

  沒錯是,是她家的胖兔頭拖鞋。

  她模糊的視線一下子清晰起來了,面前這個穿著黑色毛衣和很有型的牛仔褲的小子不是她家的小白白是誰?

  他支著她家的卡通貓耳傘,一手插在褲袋裡,一付極風流倜儻的模樣。

  「輝煌,回家了。」他像是召喚迷途的小寵物一樣,徐徐地抬手彈去她髮絲上的雨珠兒,分給她一大半的雨傘。

  她哽咽地聲音含在喉嚨。

  雨中,一個男人撐著傘,穿得人模狗樣等在車站旁。一付關心她至極的樣子,溫柔地和她說,「哈尼,我們回家吧。」

  這不是狗血言情,所以也別想她李輝煌會感動得撲到男人懷裡依嗚依哦地你儂我儂。

  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他幾遍。

  再從腳到頭打量了他幾遍。

  她伸出一雙纖纖玉手,啪地一手揮掉了傘,再一腳踹在他小腿上,把他蹬得一屁股坐在濕滑的地上。

  然後,她拔下他腳上的胖兔頭棉拖,揚長而去。

  「老子有沒有告訴過你,不准穿我的寶貝拖鞋。」她一邊搓著胖頭兔,一邊氣憤難平地訓斥輕手輕腳進來的小白白。

  她寶貝死的胖小兔拖鞋啊,可愛的還咬著蘿蔔的胖頭兔棉拖啊,她平常穿都很小心的,他不但穿著它出門,而且還是在下雨天穿出去的。

  現在粉粉的兔頭不但黑了,連蘿蔔也掉線了,怎麼不讓她心疼。

  他站在門邊,赤著腳,身上帶著雨跡,傘上沾著被拍落時沾到的污漬。他不說一句話,就這麼冷冷地站在門口,看著一邊怒吼一邊奮力洗刷棉拖鞋的她。

  她吼了幾嗓子,怒氣發得差不多了。回頭看他像釘子一樣釘在門口,不由想起一篇語文,小白樺~不,應該是致橡樹。

  「站那幹什麼,還不進來。」她眼光掃到他的腳,白生生的腳趾蜷起來,像小白蠶一樣,他的褲腳沾得很濕,粘在身上應該很不舒服的。更何況他走回來的,腳板肯定會硌到。想想他一身的細皮嫩肉,她有點心疼。

  可她還是嘴硬,語氣更是不好「杵得和電線桿似的,幹什麼呢?進來!」

  她恨恨得刷著棉拖上的污漬,嘴巴不閒著,「我告訴你,最後一次警告你,不准隨便動我東西。我讓你住進來,不代表著你有權力碰我的,用我的私人物品,曉得伐!」她氣咻咻的,心想你穿得人模人樣的,本來挺帥的。為毛穿上這麼可笑的鞋子,還支著個長了耳朵的卡通傘。原來很浪漫很有愛的接情人下班的甜蜜場景一下成變成了蠟筆小新歡迎櫻桃小丸子一樣的惡搞卡通。

  真是……太浪費了~

  他默默地從背後抱著她,她渾身一僵。

  脫去厚外套後,她只穿著緊身薄毛衣,一具富有熱度的身體貼上來,沒感覺的話她就是死人了。

  他在她背後輕輕緩緩地蹭著。

  「小輝煌,」他低低地吶語著,極是迷離。

  她沾滿泡沫的手一鬆,刷子和棉拖一齊滑到盆子裡。

  「為什麼哭?」他扳過她的頭,開始捕捉她的唇。

  這小子真的剛滿十八歲?是不是肯X基吃多了,激素讓他的荷爾蒙分泌得太超人了?

  唇被叼吮住後,她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可慢慢得,她的思想根本無法集中了,她渾身都只感覺到一種熱度,由他傳導而來。鼻間充斥的也都是他純男性的氣息,像一波一波的海浪一般將她漸漸吞沒。

  「想要嗎?」他在親吻的間隙問她,不等回答便繼續動作,直到親得她快缺氧了才鬆開。

  急促的呼吸激盪在小小的空間,她星眸迷離,雙頰也是紅漲漲的。

  「想?」他的眸子晶亮亮的,像捕到了可口食物的小狼一樣,帶著興奮和野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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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DYM

  她雖然年長,但身高卻差他一截。她拉下他的頭,先在他臉上亂啃一氣,再學著他的樣子,在他唇上輕咬慢吮著,逗弄著。

  他呼吸濁重,手上開始用力地掐上她的腰,往上,拉起她的衣物。毛衣下面是大媽顏色的保暖內衣,還有毛邊的。

  她有點不好意思,接著在他眼裡看到一抹促狹,不過很快被激情所取代。

  他根本就等不及回房把她拋到床上,而是一把推她到沙發上,迅速得撲上了去。

  沙發比較窄,又有些年頭了,承載兩個人比較吃力。正處於興頭上的他根本管顧不了這些,他一想到軟滑香膩的軀體,整個人就快燒起來了。

  他急切地推高她的貼身衣物,又很快褪去自己的。年輕有力的結實身體密密地熨上她的,肌膚間的相觸,熾熱和微涼的碰撞本能地讓他們都逸出一聲呻吟。熱情的分子在小小的客廳炸裂開來,綻出虛無的火花,漸漸升高的熱度讓他們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他撫摸著她的身體,力道頗重,甚至還顫抖著。

  她的皮膚很白,眼波迷離下,輕輕伸頸呻吟,忍耐著的樣子分外誘人。抬起的頸子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他沿著脈絡一路吮上,最後還是溺於她的小口中。

  「……唔,不行……」她迷糊糊得覺著這小子在剝她的褲子,再一看,他已經脫光光了,「不在這裡,不要在這裡。」

  她還是保守傳統型的,在性事上。

  他等不及,更不容她反駁。扳著她的頭吞沒她的抗議,一手伸進她溫暖的腿間挑逗起來。

  「程程……不要在……這……唔嗯。」他沒有給她一點思考和喘息的空間,在觸到一片濕意後就挺身而入,狠狠地抽拔起來。

  她緊緊掐著他的肩膀,試圖拉開點距離,也讓他放緩點力道。他充滿力量的身軀在她身上慫動著,帶來一波一波的浪潮……

  半夜醒來時,她口渴得要命,伸手去夠床頭櫃上的杯子。卻發現被他箍得緊緊地摟在懷裡。燈光扭到最低的亮度,但在微弱的燈光下,她卻能看清他的五官,意外地安寧詳和,沒有平常帶著淡淡嘲諷的模樣,也沒有故做的深沉。這樣看來,他真的只剛成年而已。

  她試圖挪出一點空隙夠到杯子。哪曉得他睡得極淺,手臂一緊,大眼睛就在昏暗中閃出精光來。

  「醒了?」他把她抱上床就累壞了,「要喝水?」

  她沒作聲,心想反正你也醒了,掰開他的手就要下床。冷不防下身湧出一股熱潮來,極不舒服。

  她低叫一聲跌坐在床上,摀住腹部,恨恨地瞪他,「為什麼不用TT。」

  一絲懊惱之色閃過他的臉,他很認真地和她說,「對不起,我忘了。」看她慘綠的臉,又帶著歉意補充,「下次不會了。」

  她哼了一聲,「下次別又說這話。」趕緊去翻一下事後藥,前兩天買的散裝的應該還有剩。不過這小子應該也有買,「藥呢?」

  「什麼藥,」他瞪大眼睛,「我只買了TT,你沒有說要藥啊,所以我也沒有買。」他理直氣壯。

  她氣極無語,四下張望,抓起一本厚厚的雜誌沒頭沒腦得砸向他,「小兔崽子!

  他機靈地閃過,「你可別逼我耍流氓哦。」他掀開被子,看看立正起來的小兄弟,再看看裸著身子的她,「好歹披個被單什麼的。」看把他刺激的。

  她燒成一隻大蕃茄,一邊罵著他流氓,一邊踩上床拖被子。正用力呢,下腹一陣刺痛,她慘叫一聲彎下腰,倒在被子上。

  點點猩紅綻在淺綠色的被面,妖冶又刺目。他緊張了一下,是不是他太用力了,弄傷了她?

  很快當事人就否定了他的緊張。

  「靠之……邪惡的大姨媽……」

  凌晨四點多,李輝煌內牛滿面地抱著熱水袋躺在床上喝著糖開水,一付氣虛體弱的樣子。

  「好點沒有?」他摸摸她的頭,「沒有發燒。」

  她有氣無力地看了他一眼,伸出一根手指「下次別這樣了,我和你比起來,差的不止是年齡,還有一把骨頭!」

  十八歲距離她已經很遠了,今年她二十四歲了。面前這個比自己小六歲的男人,準確的說是男孩,居然和自己在同居中。而且還是簽協議的僱傭OR買賣關係?

  她一邊感歎著人生無常,一邊掰著自己的良心罵自己無良加缺德。她想,她好像還沒有問過他為什麼要為錢出賣自己。

  平常她不會想去問這些,不過病中的人總有點傷春悲秋或良心發現,也會比平常釋放出多的善意,也會比平常八卦囉嗦很多。於是她趁他低頭剝巧克力的時候問他,

  「你很缺錢嗎?」

  他點點頭,掰下一塊巧克力遞到她嘴邊。「有點。」

  「湊學費?家人生病?還是惹了麻煩?」

  「有點小麻煩。」

  「什麼樣的麻煩?」可以讓他為了擺平而出賣自己?

  「我不想說。」

  他不想繼續這話題了,專注地剝著巧克力上剩餘的錫紙,他的速度很慢,房間裡的溫度不算低,漸漸的巧克力表面融了些沾在他的手指上,粘膩膩的。他繼續掰著它,一塊塊地送到她嘴裡,每送一塊回來,都要放在嘴裡吮一下。他的嘴形相當完美,顏色又潤紅誘人。真是只天生的妖孽,如果不是姨媽在側,她還想啃他一遍。

  腹部又傳來一陣抽痛,她含淚抱緊熱水袋。

  YY有罪,姨媽施罰。555

  你好,小乖乖

  「輝煌,臉色好差,怎麼了?」秋秋摸摸她佈滿冷汗的額頭,「不舒服嗎?看你的臉和鬼一樣。」

  「你才和鬼似的。」她壓低聲音,「凶狠的後媽來了。」她從初潮開始,姨媽就不曾對她仁慈過,每每折磨得她死去活來。成年後她由於工作的關係更不注意養生,母親也不身邊,自然對姨媽更是怠慢了,也不能怨它變成了後媽。

  「這麼厲害啊。」秋秋看她疼得臉發白,「以前沒這麼嚴重的。」

  李輝煌苦笑著打哈哈,她怎麼敢說後媽是被一個壞小子給刺激壞了,崩潰了,如魔如癲了。

  歸根到底是她自找的。

  秋秋看看她,「我這裡有止疼片,吃兩片?」

  她擺擺手,這東西對她不太頂用。「我緩一緩就好了。」

  秋秋無比同情,「唉,你啊,還是早點找男人嫁了吧。我聽說——」她聲音壓得很低,「痛經的女人結婚後很多就不藥而癒了。」她擠擠眼,「要多做,才能通暢。多捅多通!想多通就得多捅捅!」

  李輝煌張口沒噴出一口血來,這丫頭片子忒YD了,忒黃忒暴力了,還淨渲染歪理邪說。歸根到底,要不是他捅急了後媽,後媽會這麼癲狂嗎?

  55555

  待熬到下午,她終於熬不住了,請了假回家。看她一付死白面孔,主管也嚇到了,「趕緊趕緊回去,別把自己累傷了。」要倒在工作崗位上不但算不了工傷,傳出去也不好聽。

  捨棄了這個月的全勤,她終於得到半天的休假,一邊心疼著全勤獎一邊咒罵著那個闖禍的小子。

  弓著身子極沒有形象地隨著搖晃的公車到家。她午飯沒有吃,胃裡空蕩蕩的。

  今天一早醒來那小子就不在,只留個字條囑咐她要多喝熱水,要吃早餐。早餐他做了稀飯,配的是袋裝搾菜。她喝光稀飯吃乾淨搾菜才去上的班,以為今天後媽會大發慈悲看在人民幣的份上放她一馬。結果後媽根本不在意人民幣,它只以折磨她為樂。

  他還沒有回來,當然也沒有吃的。她懶得去做飯,更懶得吃。

  她疲累得把包甩在一邊,和衣躺下,翻來翻去烙了一陣子煎餅才睡著。

  隱約聽到鑰匙的聲音,她微張開眼,發現原本明亮的窗外,已經開始透進金色的薄光。

  已經傍晚了。

  一陣響動傳來,他出現在她面前。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衣,暗藍色的毛衣,深色的牛仔褲。半長的髮絲垂在額前,目光焦灼,「什麼時候回來的。」他在床沿坐下,輕聲問著她,像極為熟悉的愛人一樣。

  他身上有著風雨的味道,她閉閉眼,潤了下乾澀的眼晴,聲音嘶啞「中午就回來了。」

  他摸摸她的額頭,確定她沒有發燒後,吻了吻她的頰,「要知道你早回來,我下午就不出去了。」

  「書還是要念的。」她半支起身子,感覺自己像是病重的母親在囑托三好學生兒子。

  他搖搖頭,漾起笑容,揉著她的頭髮,「已經不需要了。」她瞠大眼睛,不可置信,「你,你幹什麼了?」

  「沒有什麼。」他脫下外套,掛在門後,暗藍的毛衣稱得他唇紅齒白的一付純良孩子樣。「我不念了。」

  「為什麼?」

  「沒有意思,不想念了。」他回答。

  「你不是說不缺學費嗎?」她有些著急,心想不是那麼狗血有人把他們同居的情況報到學校去了吧?這也太小說了。

  「不是因為這個。」他低下頭,「原因有點複雜,不過絕對不是因為你的關係。也不是因為我們之間的關係。」

  他沒有撒謊,卻也不告訴她事實。

  不過,她有什麼立場讓他說呢?有些時候,人們不想說一些事,除了不傷害別人外,也更不想傷害自己。

  她自認是個很不錯的金主,既然他否認了事情和她無關,那她大可不放在心上。

  「那你豈不是肄業。」十八歲,大學肄業?!「你家人不會說嗎?」她突然後知後覺地想到,這小子從沒有提過他的家人。他們知道他輟學又被人包養嗎?會不會知道後找人砍死她?

  他笑笑,「我沒有家人。」

  她震驚了一下,他落寞的表情在她看來不是什麼也不在意。他是渴望著別人在意,卻找不到一個會在意他的人。他的表情在她的心尖劃了一道痕。

  「程……」

  替她掖了掖被子,他打斷她「想吃點什麼?清淡點的,我煮粥好不好?」

  晚上他抱著被子要睡沙發,她良心不安的制止了他,說你可以睡床上。她不知道是出於一種怎樣的疼惜的心態和他說的,只是覺著今天挺冷的,雖然有暖氣,可是讓他睡客廳還是不人道。

  他眼睛亮了亮,隨即不懷好意地閃爍了一下,「你要是亂動我是會幹壞事的。」這麼邪惡的話配上他純良的笑容,她抽搐了下嘴角,直想反悔。

  等不及她反悔,他已經很順溜地鑽進被窩裡,八爪魚一樣纏著她,下巴磕在她頭頂,胸膛熨貼在她的後背。她像是嵌進他懷裡一樣,這種姿勢很舒服又給人極強的安全感。她隱約想起來,小時候自己睡不著,便會這樣縮進媽媽的懷裡。這樣感覺很好,很好,即不會看到她的表情,也不會比面對面擁抱少一點溫暖。

  黑暗中,他們的呼吸格外明顯。她是小心翼翼,他也是低沉壓抑。越是黑暗,情緒的表達越是纖微畢露,人的感覺器官越是敏銳,連空氣中一絲絲的波動起伏即能感覺。

  「程程,你睡了嗎?」她輕輕地動了一下,身體的不適已然消失。但情緒卻壓抑不住地想找個宣洩的出口,她想,他或許能接受一點她傾吐,聆聽她的囉嗦,她的抱怨。

  冷漠是最可怕的暴力,像孩子們,最早就學會了如何去孤立另一個孩子。用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方法瓦解他的心理防線。成長後的人們或許也試著學著不在意別人的忽視,可是在內心深處,卻永遠是在意的。

  她是這樣的,他……也是。

  所以她想,他們有著共同的地方,這會是他們開始溝通和彼此瞭解的一個捷徑。

  「說說話吧。」今晚後媽特別寬容,沒有怎麼折磨她。不知道是因為粥很暖胃還是有個人體暖爐的關係。

  身後的人沒有說話,只有淺淺的呼吸,她用手肘動動他,依然沒有反應。

  「程海吟。」她第一次叫他的全名,「說話啊。」

  他緊了緊手臂,依舊沉默。

  他們這樣蜷在一起,她突然想起泰坦尼克號裡沉船的一幕,頭髮花白的夫婦倆也是這樣的姿勢,等待著冰冷的海水將他們永遠吞沒,直到他們的血肉化成了浮沫,他們的骨骼也是永遠這樣糾纏在一起。

  生死與共。

  她冷不禁抖了下身子,怎麼想到這麼詭異的一幕。什麼生死與共,她難道真想和這隻小牛牛死在一起?不可思議,太不吉利了,呸呸呸,呸呀呸……

  「不說就算了,」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困了。」

  日復一日的上班,下班,回家,吃飯,洗澡,看電視,睡覺,順便做點不CJ的事,這就是最近一個月李輝煌筒子的生活寫照。

  這天李輝煌下了班,回家的路上經過蛋糕店,被飄出的烘焙香味引誘。忍不住進去買了兩巧克力方塊,喜滋滋地捧回家喂寵物。

  近來她慢慢琢磨出家裡那只的脾性來了,他不愛說話,但如果他開始不停地說話,那就是他不高興或是心虛。他擅長烹飪,中西料理都會一點。他常常沉默著,有時一發呆就是一個下午。前陣子她怕他無聊,也怕他悶出病來,就買了台新電腦回來,順便捎帶了台他碎碎念很久的冰箱。雖然是兩門的,但兩個人的住家兩門也夠了。

  他倒是物盡其用,買回來就塞了滿滿一冰箱的食物。她饞得在一邊看他整理,一邊順口點菜。

  他還買了箱小木瓜回來,反正天冷,露天也不容易壞,天天餵她吃飯後水果。她抗議說吃多木瓜腦袋會變傻的,他瞟了她一眼,上上下下掃了一陣,停在她的胸前,涼涼地說寧可她胸大無腦點。

  氣得她賭咒發誓至少一個星期不給他近身,不過到了晚上……那就由不了她了。

  李輝煌提著蛋糕盒,停了下來,遠目狀,心想為什麼我還是有種是被他包養的感覺呢?

  她掏鑰匙要開門,動作頓了頓,泛起笑容,在鐵門上輕敲了幾下。

  少頃,門開了,清俊的臉含著笑容迎接她,「回來了?」

  她提高蛋糕盒子,「今天的點心。」

  他接過她的包,順勢攬著她,再自然不過地給她一個迎接吻。

  她半個身子在外面,臉上微紅,「進去,有人看。」

  他一口咬上她的耳垂,低語:「愛看讓他們看。」就這麼腳一帶,勾上門。

  然後……不CJ滴段落跳過……

  你好,小肚腩

  「已經九點多子,真是亂來。」她胡亂套好衣服抱怨,聲音裡卻沒有幾絲懊惱,「看你幹的好事。」

  他替她拉齊領口,拍拍她的頰,「休息一下,我去布菜。」

  米飯早就燜好了,小砂鍋裡燉著她喜歡吃的辣牛肉塊,保溫煲裡有蒸好的魚,他利落地炒好青菜,看她還懶在床上。就上去拉她,「起來了,懶蟲。」明明比他大卻這麼懶,又粗魯又饞嘴,時常還愛耍無賴。

  她捲得緊緊得,呵欠連連,直說不想吃了,直接睡覺好了。

  他剝開被子,掐她的臉,「不吃你早說,我費心費力做了這麼多。不管,起來吃飯。」他擰了她扭動的腰一把,不懷好意。「我可以做點讓你不困的事。要不要?」

  她驚得一躍而出,只差沒掛著兩管鼻血求他了,「我吃,我吃還不行嗎?」別折騰她了,一把老骨頭的。

  真是折騰死她了。

  巧克力小方出爐一陣子,再加上用的巧克力品質不太好,所以味道不佳。他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真難吃。」

  「程海吟,你少挑剔。」她連名帶姓地叫他,幾口消滅完小方塊,滿足地想她今天總算不用吃木瓜當甜點了。「有得吃還挑。」她剷起他的那塊,兩口吞掉。

  「嘖嘖,嘴巴真大。」他搖頭,「明天去買個烤箱,想吃什麼我烤給你吃。」

  她哼了一聲,心想我嘴巴再大,還不是被你天天吞著咬。「你還會烤蛋糕?你是不是XX廚師學校畢業的啊?」

  他不置可否,抱起一顆木瓜就削。

  「幹什麼削木瓜?我不吃了!」她抗議,「甜點吃過了。」

  「這是飯後水果。」他頭也不抬,「你太瘦了。」手感不好,這句他沒加上去。

  瘦?瘦什麼瘦?她164,一百一十八斤,已經算微胖了。加上最近他天天好吃好喝伺候著,體重一定飆得很可觀。

  他把木瓜切塊,餵豬一樣地往她面前一推,「吃掉,」他已經很體諒她不加牛奶進去了,牛奶木瓜事半功倍的說。

  她搖頭,「憑什麼要吃,老子不吃。」粗魯地爆粗口。「我才是金主,不准你命令我。」她得一而再再而三得和他強調這點,免得他時常反客為主。

  「不吃?」他收拾好碗筷,氣定神閒地上下打量她一番,「今晚……你確定能扛得住?」

  這只兩棲變種章,光是眼神就讓她激靈靈地直打顫了。

  「那啥,小程程哦。」她強扯起笑容,「你,你不虛嗎?」一個月除了她後媽興風作浪的幾天,幾乎是夜夜春宵。這體力,這耐力,那肩,那腰,那PP……靠,快噴鼻血了。

  程海吟倒沒有強迫她一定要吃掉,只是把水果盆一放,轉身去洗碗筷。他的手指很修長,骨節不明顯,像一雙從來沒有做家務的手,嫩蔥兒似的,非常細膩。當他用那雙手在她身上彈跳掐捏製造了滾滾的熱潮時,就像一支神奇的指揮棒一樣,點觸之處,無不燃為灰燼。

  現在這雙手還負責為她做飯,削水果,洗碗筷。

  她突然想起某天在網上看的小白言情文,叫抽什麼的來著,形容一個男人妖惑的樣子——攻是帝王攻,受也是女王受啊!

  他穿著家居服,背影修長而優雅。他的行為舉止和談吐,一點沒有十八歲男孩子應有的稚氣和故作成熟。她突然冒出一個很囧的念頭來,他會不會是什麼公司小開,然後沒入民間體驗生活。不過這種亂想隨即被自己PIA飛,體驗生活也不必當小牛郎來體驗吧。再說了,誰家父母這麼變態把未成年的孩子趕出家門去亂搞。再再說了,真是富家公子的話,他怎麼可能這麼熟悉家務,還做得一手好菜?看著他動作流利地洗碗過水,再一個個擦乾淨碗擺好。她暗笑自己小白言看多了。

  似乎是注意到她盯著他後背如刀一樣的審視目光,他回頭看她,勾起一抹笑來,「還想吃嗎?」

  臉僵了下,裂成一個囧字。她乖乖叉起木瓜,慢慢嚼食起來。再順手捏捏腰上的微型游泳圈。

  內牛滿面……

  世道艱難,難為她還開始長胖……

  「輝煌,今晚公司有聚餐,老大通知了誰都不能跑。」秋秋把手上的長信封往她桌子上一拍,「這是發的蛋糕券。」

  李輝煌把眼睛從電腦屏幕上移開幾秒,看看蛋糕券上印的LOGO,嗯了一聲。「才三十塊錢。發和沒發一樣。」

  「聊勝於無嘛。」秋秋倒是很滿足,捅了她一下,「今晚不是部門聚餐,是公司聚餐哦。你可別偷溜。到時候被查到了是要扣錢的。」

  她應了一聲,保存文檔,掏出手機發短信,告訴家養小精靈說晚上不回去吃飯了。

  沒多久,嘀嘀嘀連著傳來幾條短信。

  「幾點回來?我去接你。」

  「不要喝酒。」

  「不要吃太多,我會準備宵夜。」

  不自覺著,她心中溫暖,連嘴角也沾上了甜蜜的笑意,傳了短訊回去安撫他。順便應答他週末陪他一起去買電烤箱。

  這小子幾乎天天窩在家裡,窩吃窩睡的,除了買菜和生活用品外,極少看他出門,幾乎是深居簡出。她想,可能他真是惹麻煩上身,盡量要減少曝光率吧。也好,如果他出鏡太高的話,難免有閒言碎語的。好在他們同進同出的時候比較少,但最近也是引起不少三姑六婆的關注。由於住的是舊小區,年紀比房子大的八婆總少不了。想想還是夾起尾巴做人,小心謹慎為上。

  公司聚餐無非就是老大們表揚一下小兵小卒們,順便讓他們多瞻仰一下BOSS層的天顏,然後一通公式化的台詞。上面念得慷慨激昂,下面盯著一桌子的冷盤虎視眈眈,口水直流。

  好不容易老大們噴完口水,宣佈開餐,只聽得一陣碗勺碰撞聲,還有竊語聲眾。

  秋秋和李輝煌坐的這桌在最角落,最不受人注目,一桌子人都熟,如狼似虎的個性使然,於是吃得也更放得開。

  只見她一手抄兩串麻辣香蝦,一手還握著羊棒骨,極沒形象地啃著。

  「嘖嘖,輝煌,你這樣子是不行滴,」部門主管老王搖頭,「女孩子太能吃,會嫁不出去的。」

  她滿嘴流油地搖頭,「這年頭,誰稀罕愛情。」她的豪言引起反駁之聲,「輝煌,不要否定愛情哦。愛情總在你想不到的時候,不期而遇。」

  她下巴一抬,哼了一聲。「遇鬼都比遇見愛情這切實際的東西強。」

  眾人隱約知道她和男友分手的事,也就當做失戀女人暫的偏激想法,沒有深入去討論這個問題,多是一笑置之而已。

  等一道清蒸魚上來時,眾人都停下筷子。公司的規矩,在吃這道菜前,領導們還要發言,激勵為主的發言,發完言,鼓完掌然後才能動魚,並且有魚頭魚眼和魚尾是不能吃的,整條魚吃完要留整個的骨架。

  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傳來的規矩,反正進公司來第一次聚餐就知曉這規則了。李輝煌想著,大佬們為毛對魚這麼厚待呢?蒸也蒸了,吃也吃了,還要留個全屍憑弔一下,假仁慈。哼,假仁慈的資本家。

  領導發完言了,然後輪桌敬酒。還沒有輪到這桌呢,魚也是不能動的。她看看漸漸失去熱度的魚,失去了胃口。做得真差,聞著味道就不誘人,還沒有她家的小海吟做得好吃。

  唔,他說他還會烤蛋糕,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應該不會說謊……她早買烤箱就好了,他做飯的手藝這麼棒,烤蛋糕應該也不差。他這麼盡心盡力的伺候她,扮演著協議上簽定的角色。一個月二千塊,她其實挺賺的。她就這麼恍著神嘿嘿笑起來,笑得旁邊的秋秋一陣發毛。

  一個月二千塊,二千塊……

  她想起來,今天剛好是約定發工資的時候,她看看時間,八點零五分。吃完飯回家應該不超過九點半,她去銀行取個錢。嗯,明天就是週末了,可以多睡一會兒。她不CJ地開始幻想起綺夢泡泡來,睡到日上三竿,交頸而眠,多麼有愛啊。

  有愛,沒有情。

  情是種負擔,愛卻是享受。

  譚清就是在李輝煌笑得最猥瑣的時候見到她的。

  只見這個容貌一點也不出眾,笑得很花癡又帶著點不明其意的笑容的女人,癡呆呆地對著他傻笑。不反感的話,他就不正常人了。

  「輝煌,輝煌。」秋秋看著一桌子人都盯著傻笑的李輝煌,直想把杯子砸到她腦袋上,真丟人死了。她狠下心,腳下發力,用高跟鞋的鞋跟踩了她一腳。

  這下輝煌筒子反應過來了,抱腳痛呼。

  老王尷尬地清清喉嚨,「呃,這位是我們的李輝煌小姐,很活潑的女孩子啊哈哈。」

  她狼狽不堪地站直了,端著酒杯欲語還休。這TMD該說什麼呢?

  「李輝煌,女孩子叫這名字還真少見,哈哈。和男人似的。」太子爺笑得極豪邁,「譚董事的名字反過來就像個女孩子似的。」

  太子爺是典型的二世祖,更是典型長個子不長腦的型,這種沒分寸的玩笑開多了。譚清也不以為意,淡淡笑了一下,舉杯示意,目光卻是冷冷的。

  他討厭花癡。

  花癡中最討厭的,就是花癡的下屬。

  你好,小HH

  「輝煌,你被人家BS了。」秋秋背上都是冷汗,還有空和她玩笑,「看譚董事鄙薄你的眼神。你剛才笑得好猥瑣好猥瑣哦!」

  她當然看到了,哼,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是元老的兒子咩。和太子一個德性出來的,她怕啊?大不了不幹了,她現在有錢,她不僅有錢,還有小白臉。哼!

  「看他那裝13樣。」她低聲惡語道,「天有道,莫裝13裝13被雷劈。」

  秋秋震驚地看著她,撫著胸口,「輝煌,你好黃好暴力哦。」

  她呲牙裂嘴,這小樣兒的,她家硬盤200G,至少150G裝的是AV和GV, 「莫裝純,裝純……唔!」

  更黃更暴力的語言就這麼被吞下肚子,永遠無見天之日。

  聚餐的酒店在城市中心,她住的破小區在另一個區,雖然不遠,但也還是有點距離的。

  李輝煌婉拒了搭秋秋男友順風車的好意,她知道秋秋和她男朋友都住在附近,說是順路實際上繞了一圈。如果是秋秋送她,她會接受,但是她男朋友的表情明顯是睏倦得有些不耐煩了,她還是別自來熟的討人厭了。

  緊緊外套,看時間還不到十點,公車是有的,搭七站就到家了。她一邊跺著腳驅去冷意,一邊盡量讓自己縮得小點。

  冬天的夜空非常冷清,連星星都少得很。只剩下閃閃發亮的幾顆孤零零地眨眼。

  背後不遠處就是熱鬧的酒店,領導們坐車走,同事湊一起打車走,自己家有車的就自己開車走。

  她看著一輛輛閃著尾燈的車流暢地開走,突然想買一輛車其實也不壞嘛。這麼想著,突然面前停下一輛車,車窗搖下。老王的臉伸出來,「輝煌,上車。」

  她失笑,剛才怎麼想著車窗後會是程海吟那小子呢?

  老王的車上還載著人事部和電腦部的三個同事,看來今天老王是要鐵心發揮風格到底了。

  李輝煌不是個愛假客氣的人,當下開了後車門,擠了進去。

  老王同志開的是輛小捷達,五個人是擠了點,但總比受凍等公車好。況且老王家住在她家附近,也不會給人家添什麼麻煩。

  車上除了老王外都是女的,況且從她上車前就開始八卦著太子爺和譚清董事。校友,世交……名校畢業,年少有為……

  這和她有毛關係,她頭靠著窗戶,疲倦襲來,只想早早回家,洗澡睡覺……唔,摟著她的小海吟,一睡到天明。

  她靠著車窗,帶著淡淡的笑意合上眼。

  十點零八分,準時到家樓下。

  李輝煌和老王同志揮手告別後,抬頭看看房間的明亮燈光,霎時心裡一片柔軟。

  清冷的夜晚,她獨自一人回家後,打開房門,不再是一室的冷清,而是有溫暖的燈光和等待你回家的人。

  很溫馨的感覺,很遙遠的記憶了。

  只有媽媽不論多晚都等著她,現在多了他。

  她有怔仲了一下,猛地甩頭搖去莫名的歡心。他只是和她簽了契約的小白臉而已,拿了她的錢為她服務的。

  他等門是應該的。

  她這麼和自己重申著,這小子不可能是她真正的戀人,將來也絕不可能是會她的丈夫。

  這太可笑了。

  他打開鐵門時,看到的就是她那張寫滿矛盾的臉。

  走道燈極昏暗,而明亮的燈光從他身後透出,打在她身上,流瀉一地的明黃,籠罩著一團的溫暖。

  「回來了。」他淡淡地掃過她的表情,自動接過她的包,側身讓她進來。

  她悶悶地應了聲,埋頭往裡走。

  「洗個手,我準備了宵夜。」他整理她甩脫下來的衣服,掛好包包。「吃完再洗澡。」

  她抽抽鼻子,猜到了,「甜湯?」

  「紅棗銀耳。」他小心翼翼地用濕布包手,把燉鍋裡的瓷罐子移出來,「快去洗手。」

  這服務……還夠貼心周道的,雖然感覺很怪。

  喝完湯,她宣佈道,「明天我帶你去買個烤箱,然後給你發薪水。」她掐掐他粉嫩嫩的臉蛋,「高興吧,小牛牛。」

  一時興致上來,居然把心裡腹誹他的外號叫了出來,她自覺失言,身子一僵。

  他半笑半不笑地睨著她,睨到她渾身發毛,然後才慢吞吞地說,「高興死了。」還附送一個枚大大的笑容,笑得那叫一個千樹萬樹梨花開。

  「高興就好,洗洗睡吧。」她有點心虛地瞟了他一眼,趕緊收衣服洗澡去了。匆忙地洗好後,她擦著發頭進房。看他認真地坐在電腦面前,專注地盯著屏幕。

  好奇地上前看,只見上面一個赤著上身的小人穿著紅褲子,激動地扛著一把小槍裸奔,一邊裸奔,一邊瘋狂用散彈、火箭彈、滾球彈等等彈掃射著。

  魂……魂斗羅……

  李輝煌突然很囧然地想起那個小X王學習機。

  她小學畢業時,老媽攢錢給她買了一個的。配的卡帶除了采蘑菇和過雪山外,玩得最多的就是魂斗羅。玩到最後,卡帶的殼都散了,但芯片功能依舊強大,就一個裸芯片插進卡座,照樣打得出來遊戲。

  自從電腦開始大規模普及後,學習機就退伍了。不過這種遊戲還是用手柄玩得爽,遇到關卡跳不過,就擺動手柄配合著人也跳過,身臨其境啊!

  李輝煌就這麼擦著頭髮,半張著嘴看他打過一關又一關,直到最後沖BOSS。這關的BOSS嘴裡會吐火球,雙手就是滾動的火球條,兩個人打才好打。他沖了幾次沒有衝過去,興趣索然。

  「這個不過癮啊。」她在他身邊坐下,用濕頭髮蹭他,「用手柄打最爽了。」

  他點點頭表示贊同,「外接手柄蠻貴的。」

  「誰買外接手柄哦,」她翻翻白眼,「買個小X王學習機唄。」配幾合卡帶,也花不了多少錢,玩得也痛快。

  他眨眨眼,「現在還有的賣嗎?」多古董的玩藝兒了。

  「應該有吧。」她轉轉眼睛,「明天去逛逛唄。」

  「嗯。」他關掉電腦,手指開始摳她的衣鈕,嘴也貼上她的。

  她已經很習慣他的吻了,那種如絲般綿連的纏綿。他身上的味道乾淨而清爽,有著一種隱隱的蘋果香味。

  她環著他的頸項,把他拉近些,接納他的汲取。甚至大膽地探舌進入他的,輕輕咬拖著他的舌頭,就這麼口濡以沫,相互汲取著。短暫的分離,為的就是一刻更深的侵佔。唇舌交纏著,連呼吸都一併被奪去。

  她的手貼上他的腰,沿著他勁瘦卻結實的腰身漸漸向上,直到攀住他的肩膀就這樣緊密地貼合在一起。他查覺到她的動作,只是把她抱得更緊,像是要糅進骨子般。

  她迷濛地被他放倒在床上,看他乾脆利落地脫掉上衣,慢慢地伏低身子,像只極有耐性的小豹子一樣開始挑逗她。從她的腹肚開始,極有技巧地沿途吻上,像一根極輕的羽毛撫過身體,毛孔卻開始戰慄起來,像一大片的麥田般在拂煦風下波浪般地起伏。她微微地輕顫著,像被撬開殼的軟體動物一樣,羞澀地瑟縮,一點點外來的刺激都敏感地反應著。

  應該說在這方面,他是個極有天賦的學生。和她閉著眼被推上高峰不一樣,每每他都極有耐性地摸索上一陣子,直到把她從頭到腳啃個乾淨。每一次這激滾的後浪都愣是把她這不求上進的前浪狠狠地拍死在沙灘上。

  像之前一樣,她呼吸越來越急促,視線開始模糊起來。印象中只看到他一雙熠熠生輝的眼眸,像沉寂的大海一樣,幾欲把她吞噬。

  「程程。」她貼著他的耳邊,輕輕地呢喃著,她想被他需要,她想要他充實她。在這一刻,廉恥和年齡根本無需顧忌,只要忠誠著感官。直到他們都忍受不了這種綿長又甜蜜的折磨後,一陣積蓄已久的暖意從相交處爆發開來,將他們雙雙推上極致的頂峰。

  激情的餘波依舊蕩漾在他們的身體裡,血管裡,連心臟還在猛烈地跳動著。他擁著她,灼熱的氣息吞吐在她後頸。他們的呼吸也交纏在一起,像他們的身體一樣,密不可分.

  你好,小乖魷

  幹完壞事,他抽出紙巾緩緩抹拭自己,然後是她。紙巾的質地很細膩,但與嬌嫩處的肌膚相觸,還是覺著不舒服。她扭動著,相當不適應他的服侍。夾緊雙腿,接手過,「我自己來。」

  他也沒有反對,去洗了手出來,她已經完全拉黑了燈。遁著記憶爬上床,習慣性地擁著她,粗粗淺淺的氣息噴在她的髮梢。

  「明天要早起。」

  「嗯。」

  「睡吧。」

  「嗯。」

  她哄他睡,也想哄自己睡,可是身體忠誠於感官,四肢百骸都還在顫抖著,又怎麼可能安穩睡去。她睜大眼睛,感覺到他也沒有睡去。因為能感受到他灼熱的目光和他濃重地呼吸,就像蟄伏的獸一般。

  「那個……」她頓了頓,咬牙,「你能不能出去?」

  「什麼?」他的聲音很無辜。

  「少裝蒜,」她咬牙切齒的聲音也很嬌弱無力。「下面,下面。」

  「你想讓我出去下麵條?你餓了?」他咬她耳朵,聲音含混,「不加蒜還是少蒜?」

  她怒了,「你明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這小無賴。

  「那是什麼?」他擠得更緊了,低低地喟歎著,「輝煌殿。」

  她望天花板,心想這小子肯定是吃飽了,心情極好,否則可不會叫她輝煌殿。股間又泛起粘感,她往前挪了挪,警告他,「把小褲褲穿上!不許亂動。」

  「我沒動。」他的聲音悶悶的,手像水草一樣纏上,「是你……」

  她凶霸霸地瞪他,「是我什麼?」

  他牙齒露出來,很白,「沒什麼。」

  往常週末,她就是一睡到三竿起,然後隨便啃點東西應付一下。下午出去逛逛,晚上買點東西回來墊巴墊巴肚子。反正一個人,怎麼應付怎麼習慣。不過從這只很講究生活的小白臉入住後,她的懶散週末就被取消了。

  和他過第一次週末前,她看他正兒八經地抽出協議來,指著條款說週末有做特別約定的,要過得很有意義。好吧,如果在他看來早上九點準時起來吃早餐,吃完他整理房間,她看電視劇。中午吃完午飯就去逛逛街或是看看電影什麼的,一直到晚上,在外面用完餐回來。這樣的週末有意義,她也不反對。反正不需要她動腦動手的,她也樂個清閒。

  既然早早答應了他要去買個烤箱,她揣好卡,吃完早餐拖著他的胳膊就出門了。

  週末人多,加上年關將至人潮擁擠不在話下。李輝煌發揮出搶超市特價貨的本事,瞬間拉著程海吟殺入滾滾人流中。左擋右擠,總算在被擠成氣胸前擠入正在進行特價甩賣的家電大賣場裡。

  「這個怎麼樣?」她指著XX早餐機。特價899元!

  他眼皮也不抬,「不要,不實用。」

  她左摸右摸了幾下,還是覺著很新鮮,「不會啊,看來蠻實用的,又能煮咖啡又能煎蛋又能烤吐司。」

  「天天吃西式早餐你吃得慣?」他嘲諷道,「你早吃喝個稀粥恨不得有二三十樣小菜,乾巴巴的吐司加煎蛋,吃兩天你就膩了。」她的脾胃他摸得很清楚。

  她依舊不死心,摸著功能齊全的機子,努力說服他,「偶爾吃一下也挺新鮮的,再說單買個煮咖啡的機子也要一千多,這個這麼多功能只要幾百。」沒錯,她是那種超迷多功能機的人,多幾個功能就以為萬事全能。寧可不用,不可不備。

  他瞟了那早餐機的小身子,哼道,「咖啡機要專業的,這個煮咖啡就和過家家一樣。再說,這種機子煎蛋不如鍋子煎得好吃,肯定煎不出酥邊來。還有烤吐司,黑乎乎的,你確定能啃得下?」

  她狐疑地看看他,又不死心地問導購小姐,「這個沒有這麼差吧?」

  他翻了翻白眼,別人買東西是挑毛病,她倒好,想方法誇人家東西怎麼好。忍不住扳扳她的頭,「我們是來看烤箱的,烤箱。」

  她賊心不死,「烤箱功能太單一了……」賊眼在早餐機上掃來掃去。

  「烤箱能做很多東西,比這單調的機子好多了。」他翻著標牌,睨她,眼角微挑,有種瀟灑自若的味道。「小姐,這個特價多少?」

  在一邊根本插不上話的導購小姐滿面笑容,極為熱情,「這個原價999,現價749。很划算的。」總算能和這個小帥哥搭上話了,從一來就注意到這對姐弟了,姐姐小個子咋呼呼的,弟弟玉樹一樣站在一邊,很少說話。聲音極好聽,帶著一些鼻音的軟儂,像是在撒嬌一樣。

  真是……太萌了……

  他仔細看了看說明,很滿意,「有贈品嗎?」

  「呃,這個是最低價的,所以沒有贈品。非常抱歉。」導購小姐看他微皺起眉,似乎不滿意這個回答,趕緊補充,「不過,您真想要,我可以幫您去申請送個廚房三件套。」

  一聽到有贈品,李輝煌的耳朵就支起來了,「什麼三件套?」

  導購小姐看到對方的購物慾望已經充份被勾搭起來後,笑吟吟地說,「就是棉手套,圍裙和洗碗巾。」

  贈品,靠的不是禮輕情義重。贈品能折射出來的購物哲學,更多的反射出人們在選購物品上某種扭曲的心理。同樣的價格,你有贈品,別人沒有,這就是賺了的。當然,也有價格買高了,拿了贈品,但能用的機會很少。但本著多扒拉就不吃虧的原則,還是買得很甘願。如果買得便宜又送了很多贈品,那大可以昭告天下,功德圓滿。

  李輝煌這人別的沒有,對贈品是相當敏感的。她愛死贈品了,比如兩包同樣價格的餅乾放在她面前,一包她愛的香蔥味,一包是她不喜歡的芝麻味,但有送三個玻璃儲物罐,她會豪不猶豫地選擇有送贈品的。即使這包不喜歡的餅乾會拖上幾個月才吃完。

  這就是人性。

  這就是李輝煌紅果果的RP!

  在李輝煌無恥滴RP眼神催促下,他很上道地管導購小姐要了一個又一個贈品,然後才去結賬。

  李輝煌看著一大袋子的贈品,笑得歪瓜裂棗狀……

  太棒了,這小子的臉比打折卡還管用啊!

  程海吟看她一臉負RP幻想狀,當下扭頭,不想多看一眼。擰著臉抱著紙箱就走,她拖著大袋子在人群的夾擊下跟得上氣不接下氣。

  好不容易趕上了,她喘氣不及,踢了他一腳,「跑那麼快幹什麼?剁你腳哦。」

  他眼角餘光看看她氣呼呼的臉蛋,直想掐一把卻騰不出手來。「捨得嗎?」

  這話平平常常說倒沒有什麼,關鍵是說話的人的神色態度太那什麼了,當下她就紅了臉。想不出話來刺他,就一個勁地從後面拱他,像只小豬。

  「輝煌,」他轉身從紙箱背後探出一雙眼,語氣寵愛「你這樣子真像拱蘑菌塊的小黑豬,太~可愛了!」

  李輝煌乍一聽言,虎軀一震,成片的雞皮疙瘩抖簌簌地就這麼下來了……

  運烤箱回家後,她懶得不想再出門。可他卻興致勃勃地拉她要去試新菜館,泰國菜。

  她翻了個身子,懶洋洋狀:「我好累哦,好累哦。全身好酸,好酸,就在家吃吧。」

  「你當你是小話梅啊。」他哼了一聲,拉她起來。

  「是誰說不愛吃外賣的,555我不要去,你做飯去嘛。」她耍賴地趴在沙發上,一拱一拱。

  他的臉綠了,「一周七天,至少兩天我不用做晚飯吧。況且我說的外賣是小攤小店的,怕不乾淨。去餐館改善不在此列。」

  「你隨便怎麼說,555我不想去啊。」她抓著沙發角耍脾氣。

  「協議上說好的。」他開始呵她癢,「週末不要燒晚飯的。」

  她翻身,「改天嘛,改天嘛。」

  他呶著嘴,不高興,哼哼著,「一週二十一餐,我做了十九餐你還嫌不夠是吧。剝削人!」O3O

  頓時萌點頂爆。

  李輝煌抽瘋似地彈起,對準他呶起的嘴就啃下去。很快便被反客為主,被反啃得天南不知地北……

  再次不CJ滴跳過後……

  「還出去嗎?」她懶懶地趴在他胸膛上,玩他柔軟的頭髮。「已經這麼晚了。」

  「嗯。」胸口傳來微微的震動,「不過七點多而已。」

  「可今天週末哦,這時候去佔不到位子的,」她奸狡一笑,「就在家吃嘛。」

  「……那我再吃一次。」他翻身壓她,掀起的被子鼓成漲滿的帆狀,「反正都不出去了。」

  鼻管一熱,眼看鼻血就要虛不受補地嘩嘩而下,她趕緊改口,「出去,出去吃。我們出去差不多別人吃完了,就有位置了。」她立刻身體力行地滾下床開始套衣服。

  回頭看他還保持著姿勢僵著,不由壞心眼起,伸出手指去捅撓他的腰。不待她囂張的哈哈大笑出口,便聽得一聲極妖孽的呻吟聲。剛才還攻擊性極強的小獸突然裹著被單團著一團顫抖起來,臉燒得血紅,紅得快滴血了。他急促地喘息著,強忍著那蝕骨的銷魂刺激。

  她的眼睛霎地亮了起來,裹著被單微微發拌的小獸這時像極了團著身子的迷你章魚。

  李輝煌顧不得擦口水,嗷地一聲撲上去,在捲得緊緊的被子裡扒拉出他的腦袋。不由分說地亂啃一氣,一邊啃一邊說,可愛死了可愛死了。

  難得見他這麼狼狽,她奸笑地用手指開始左戳右戳上戳下戳,一邊配合著YD的聲效,看他在自己的指下被攻擊得毫無還擊之力……

  你好,小美女

  指針滑向八點整時,他們終於整裝待發。

  這個城市冬天的夜晚很清冷,連空氣都帶著一股子沁入脾肺的冷清。她穿著高領黑毛衣,地攤上討價還價完十五元的大頭KITTY貓的毛衣鏈墜在胸口。外套一件桃紅色的羽絨衣。萬年不變的牛仔褲和厚底靴子,隨著她用力的踏步咯登咯登響。

  「這種天氣星星特別亮啊。」她偶然抬頭,有些意外,「很漂亮啊。」城市的夜空多是灰濛濛的,鮮少有明晰的時候。

  他包住她的拳頭,「每天晚上都有星星,只是沒有去留意。」

  「可今晚的星星特別漂亮。」她指出重點。

  他淺淺笑著,「不然今晚再一起看星星?」

  她搗他一拳,「真噁心,一起看星星,還不如一起看上帝比較實在。」

  打著車到了他所說的有名的泰式餐館,空氣裡飄浮著厚重的咖喱味,刺激得味蕾和鼻腔齊齊亢奮起來。

  果然過了飯點來吃飯不需要等太久的桌子,不到十分鐘他們就在窗邊的小桌坐定。翻著精美的餐牌,李輝煌習慣性地看了看價格,真是很對得起這黃金地段啊。她小爪子顫抖了一下,隨即淡定。怕什麼?她是小富婆了,偶爾奢侈一下根本不成問題。

  他點了招牌咖喱蟹和特色碳燒豬頸肉,她翻來倒看了幾遍,決定點那個非常花枝招展的香茅草浸生蝦,他加點了個蝦醬通菜和乳鴿燉海底椰。穿著泰式服裝的女招待笑吟吟地說週末有加送甜點,椰汁芒果球或是沁涼椰汁糕。

  不待她回答,他已經決定吃椰汁糕。待招待走遠了,她踢他,「我想吃芒果球。」真霸道的小子,最近越來越蹬鼻子上臉了,隱隱有凌駕她之勢。

  「反季節水果都不太好,」他喝了口茶,「對身體也不好。」

  她哼了一聲,用力抽抽鼻子,「咖喱真香。你是怎麼找這地兒的?」他和宅男似的,一天到晚不出門,居然也知道這種地方?

  「網上搜的。」他看著窗外的,「從這個角度看,這個城市也挺美的。」

  當然美了,市中心最高的建築,窗外一覽無疑這個城市最中心地段的夜景。燈火輝煌,徹夜通明,大都市的繁華就像一片美艷的繁花,極是迷人。

  「這可是本國第……三大都市了,」她不屑地哼哼,「小海吟你第一次來這裡啊?」

  他雙手支下顎,笑得極純良,「托金主大人的福。」

  她滿意地點頭,接受謬讚,「同福同福。」

  菜一道道地被擺上桌子,濃烈的咖喱味竄進鼻子裡,香醇得一塌糊塗。她急吼吼如餓死鬼狀地舀起一大勺子咖喱澆在香米飯上,拌了幾拌。金黃的咖喱和雪白的米飯這種簡單組合爆出的美味是很驚人的。李輝煌吞下兩碗米飯拌咖喱後,才以一種極享受的愜意姿態慢慢享用其他的餐點。

  他倒是很嫻熟地處理著咖喱蟹,用特製的夾子把大鰲夾開,拔出裡面的蟹肉。一條條地擺放好,然後推給她。

  她也不客氣,鮮甜的蟹肉加上香醇甜辣的咖喱,好吃得連舌頭都能吞下去。他剝的蟹肉都貢給她的大嘴。

  待吃完了,她才點不好意思,「那啥,那蝦你吃了吧。」

  他看看花枝招展的蝦,涼涼地瞟了她一眼,「吃不了生的就別點這麼多,又不是小白鼠。」

  她臉上賠笑,心裡奸笑,沒有小白鼠不還有你嗎?

  他哼了一聲,開始消滅那圈翹尾巴的蝦子。

  「程海吟?」軟軟糯糯的聲音帶著驚喜,「真的是你。」

  李輝煌從豬脖子肉裡抬起頭來,霎時眼前一陣金星亂冒,一對多完美的璧人啊!面前的女孩無論氣質、打扮、長相都出眾非常,難得是的身上沒有一絲的倨傲之氣,像是家教極好的大家閨秀。

  可就是這麼美的少女站在他面前,那小子卻依舊面無表情,冷若冰霜狀。眼觀鼻,鼻觀心。她知道這小子的臭脾氣,在外面對誰都冷淡淡的,私下對她小動作不斷。回家關起門來就更不用說了,超級八爪章魚一隻。

  美少女見他沒有回應,便有幾分尷尬,卻訥訥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就這麼僵了幾秒,僵得她都於心不忍了,剛要開口圓場,只見對面這個玉面冷峻的男孩子張口就否認,說對方認錯人了。

  她腦中的跳針跳了兩格,回過神來趕緊圓謊,「呃,這位小姐,你可能認錯了,他剛從鄉下來的,是我遠房表弟。」嘴上這麼說,天生的八卦RP卻沸騰得撲撲響,目光不停地在他們之間巡視著。

  美少女搖頭,目光淒迷,「不,我不可能認錯的。我……」

  他打斷她,「我不姓程,我姓白。」他扯起笑容,笑意卻浮在表面,「我遠房『表姐』都叫我小白。」

  「不,你……我我是Mary啊,你不記得了?」美少女的含淚狀,但被他生硬的一個眼神給瞪得嚥下後面的話。

  看她辛酸的表情,李輝煌差點都抹淚了。仍見對面的人一付鐵石心腸狀,八風不動。這樣的漠視是很傷人的,何況傷的還是這個可能生來就沒有受過什麼委屈的美女。

  美少女終於受不了,含淚拋下一句「你真狠。」白衣飄飄地離去了。引得臨近幾桌紛紛注目。

  「兩女爭一男?」

  「那男的是不是瞎了,不,就算是瞎子也知道應該選誰吧。」

  「嘖嘖,多漂亮一男孩兒啊……可惜一朵嬌花插在XX上……」

  於是,在人民群眾狐疑加質疑的目光和小聲議論聲中,李輝煌筒子成了片光榮的炮灰……

  「秋秋,我老了嗎?」她在洗手間照著鏡子,裡面映出的是一張化了淡妝後依然呈現路人甲狀態的臉。

  秋秋看看她,道,「你就沒有年輕過啊。輝煌。」

  她搖頭歎氣,「像我這種人如果搞姐弟戀一定很驚悚吧。」

  秋秋震驚地看著她,「姐弟戀?輝煌你快死了這個心吧,太子爺包你當N奶的幾率都比你姐弟戀的幾率高。」

  打擊損人也不帶這樣的吧,李輝煌看看她的最佳損友,無力狀飄回位置上。開始打文件,辟里啪啦的像發洩一樣。

  隔壁坐位的人探頭看看一臉正經的李輝煌,吐吐舌頭又縮回去。一臉決死必殺狀的是要幹啥呢?

  她眼裡盯著文件,手裡打著鍵盤,用力地敲下,再彈起,再敲下,再彈起。可恨的鍵盤,就像某人可恨的脾性一樣,裝死裝到一定境界了。

  那天回家她試探地問他是不是真是熟人,他也不應,洗完澡出來就急吼吼地撲上來東拉西扯。於是她忍著嘔吐做欲拒還迎狀,自以為技巧地盤問他。結果這小子居然一付「不吃拉倒」的表情,自己哄自己呼呼睡了。撂她一個人光身子還僵作嬌媚狀的臉,在冷空氣中顫抖著。

  這小子是虐心的高手啊。

  在深刻得到這個認知後,她乾脆豁出去問他,「你以前女朋友啊。」

  得到幾枚白眼冷眼後,他才哼了聲,「不是。」

  「那是以前同學?」

  「不是。」

  「親戚?」

  「不是。」

  諸如鄰居啊,朋友啊,點頭多交啊什麼的問了一堆,他只有標準答案兩個字,不是。

  口乾舌燥得她當下怒了,「你小子乾脆唱首往事不要再提,我就明瞭了。你看我問了半天,你就說兩個字,你錄音機啊。不帶這麼耍人的。」

  「我沒有耍你。」

  「那她是誰?」

  「不認識。」

  「胡說,你的五官表情還有你的心跳脈搏都告訴我你在撒謊。」

  「……」

  「說話啊!」

  「……」

  「別裝死我和你說,說話!」

  「沒電了!」

  「……」

  她大腦空白幾秒後,撲到他身上又咬又啃,「表轉移話題。」

  他難得地沒有反壓她,而是把她掃到一邊,兀自上網去了。看他淡定地上網的背影,她突然心酸不已,不知道怎麼的,突然想起他拋棄她的情景:

  在瑟瑟秋風中,他把她的卡和存折還有所有能賣的東西都卷巴卷巴背在背上,也是留個碩大的背影給她。

  留她一個在秋風中哭嚎:啊啊啊,給我留個冰塊撒……

  臆想的力量是無窮的,待她在一陣呼痛聲中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已經牢牢咬住他的腰肉。「你要是敢出軌,老子就對你執行家法!」這小混蛋,吃她用她喝她住她睡她,要是敢出軌她花了他事小,剪了他事大!

  他掀開一看,血都咬出來了。一邊恨恨罵她是屬狗的,一邊賭咒說決定餓她三天。在他難得的發脾氣中,開始枕頭棉被大戰,在大戰中近日飽受折磨的床轟然倒塌……

  於是,她開始過上三餐外賣加睡折疊床的日子,而他則開始睡沙發……

  這算不算是因為一位美少女引發的血案?

  你好,小渣攻

  輝煌出了洗手間,走到一半發現自己忘了吹乾手,身上又沒有帶紙巾的習慣。索性學小孩子甩雨傘一樣甩手,低頭想想今天應該是冷戰第三天,他說餓她三天,那明天就解禁了。

  唉,這小子嘴巴真硬……唔,還有個地方也很硬……

  靠之,太YD了,肯定是最近運動不夠,胡思亂想來著。

  「李輝煌。」中氣十足的聲音,非常熟悉,上班時間天天聽到,人事部主管陳理千。

  當下她條件反射:「有!」

  抬頭一看,頓時風中凌亂。

  走廊這麼寬,她愛走中間,這麼巧擋在迎面而來的BOSS們面前……

  看到陳理千鐵青又驚悚的小臉蛋兒,她很快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了。

  一不該擋道。

  二不該甩手。

  和她面對面的譚清,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臉上還有淚水……不對,是她甩出去的水漬……

  「呃,呃……」她僵著臉,機械地挪動腳步貼牆靠著,眼睜睜看著一群人甩著屁股從她面前目不斜視地走過。

  陳理千還回頭狠狠瞪她一眼。

  好吧,這個月又要被扣錢了……

  垂頭喪氣地回到家,避開走道亂七八糟的障礙她有氣無力地開了門。室內意外的一片黑暗,外面的路燈透過劣質窗簾隱約貢獻著點光線。

  真冷清。

  她突然有種很失落的感覺,很像小時候放學時候,所有的小朋友都走光了剩她一個人。媽媽要上班,顧不來接她,又沒有別人可以托付。每次等到媽媽來,別人家都已經吃完飯在看電視嬉鬧了。

  她和媽媽就牽著手,慢慢地走在路上。媽媽會問她今天發生了什麼,她就一筆一筆地說今天老師叫誰回答問題沒答上來,誰去掀小姑娘的裙子了。瑣瑣碎碎的事一樣樣地說,這樣的話回家的路就不長了。

  她摸索地開了燈,沙發上的人翻了個身,垂下一角被子。

  她撫著胸口低低咒了聲,這小子真是嚇死人了。

  暖氣開得不大,挾著冷風進來的她脫去外套,掛好包包,呵呵手。躡手躡腳地在他身邊蹲下。

  安靜熟睡的他居然出奇地溫潤可愛。帶點淺栗色的頭髮柔軟地趴在額邊,眉目如畫,要她說,最誘人的就是他的嘴,弧形完美顏色又很豐潤,口感出奇的柔軟,豈止一個好字能形容的……

  唔,話說,只是YY一下就這麼有感覺麼?

  不對,軟體動物來了……

  不好,這小子醒了……

  口水交換這種事做過不止一次兩次,沒有一次他會這麼如饑似渴。唔,算下時間,也應該是到了飢渴的時候了,她暈乎乎地這麼想著,就這麼被他帶到房間裡。

  一個很明顯的問題被擺上檯面。

  床塌了,要在哪兒做?

  他們的目光一致落在折疊床上,折疊床的小身板兒被震得不自覺一抖,光當地掉下一個螺絲來。

  他被撩起來了,眼睛時有著血絲,居然想讓她就這麼躺在貼地的床板上。

  她很有骨氣地拒絕了,「開玩笑,這也太野獸了吧。」

  他目光紅果果得看著她,看得她渾身發毛。「人本來就是高級靈長類,就進化源來說和野獸沒有區別。」

  「靠之,老子是文明人。」不自覺地又開始粗魯起來了。

  他似笑非笑,半敞的家居服非常誘人,「文明人就不干野獸事了?」

  她噎了一下,死活想不出話來反駁。最後決定死扛,「反正我不在地上做。」

  「那沙發。」他喜歡短兵相接,可以用最近的姿勢欣賞她顫抖吟哦的樣子。

  再彎在沙發上?她的老腰……她拚命搖頭,搖去了他僅有的耐性,當下黑了臉,皺起眉頭來。

  「三十秒,你決定。」他恨恨地補充,「今天不要的話你就準備餓一個月吧。」

  靠之,這只YD變種章說什麼?明明是他想要好不好,說得像是她慾求不滿似的,真是太欺負人了。

  她表情陰晴不定了幾秒,突然像觸電一樣跳起來往門外沖。他一驚,趕緊撲上,沒撲到。轉頭就看她把自己關在小陽台,拿著手機說著什麼,表情愉快又安慰。

  他咬著下唇,翻騰的慾望在叫囂著,偏偏只能看著她在他面前隔著玻璃走來走去,巧笑倩兮。平常也沒有覺著她神采飛揚的樣子有多好看,現在這麼看來卻是相當討他喜歡。她笑得這麼高興是為什麼?手舞足蹈的高興什麼呢?站就站著吧,腿還不安份地蹭什麼蹭呢,蹭得他一股子邪火呼呼地燒得厲害。還不進來?外面風那麼大,想感冒咩?她感冒了還要他照顧,真是的,誰的電話?不知道壞人好事咩?

  她掛了電話,心情奇好,轉頭看外面的小獸眼睛裡冒火爪子撓牆,竟然覺得好舒爽啊好舒爽。

  待熬得他快要拔腿暴走時,她終於慢吞吞地開了門,「小乖。」

  話說,她安撫他的時候,不叫他程程而是叫小乖,頗有點居高臨下的得意味道。但這種得意不是白得的,因為往往這麼叫後,她每每都是被啃剝得只剩骨頭渣子。

  「你等著,」他灼熱的氣息隨著咬吮在她耳邊頸上徘徊,「今天我讓你連渣都不剩。」

  渣也不剩……

  渣不剩……

  渣……

  輝煌掛著一管鼻血從地鋪裡撲騰而出,指尖點著他的鼻尖,顫抖不已「你這個渣攻!」

  他挑挑眉毛,妖惑萬狀,「那你豈不是『嗶』(消音)受。」他支著頭,胸膛光裸,春色無邊。

  她不忿地扒上他心口,啃他的小豆豆。直啃到他妖孽萬狀地吟哦,目含水光地又要撲上來。

  她奸笑地閃開,「知道姐姐的厲害了吧。快叫金主大人。」

  「小輝煌,」他低低的聲音含著無限春意,似吟唱一般「小輝煌,小輝煌。」

  她一頭黑線地打斷,「不許叫小輝煌,要叫就叫輝煌殿。」

  他哼了一聲,狼爪不安分地挑逗起她的嫩蕊,直到它鼓硬起,再細細咬嚙起來,她推推他的腦袋,他反正吮得更用力,嘖嘖作響。

  小色情狂,她臉紅了紅。

  「我不認識那女人,」他含含糊糊地解釋著,「根本不知道她是誰。」

  嘴真硬,但她也不是那種非要什麼都打聽到底的人。其實那女孩子以前和他有什麼關係她倒不想知道,主要是……她有點不太舒服。

  「不……不生氣了吧。」他還是很在意的,被什麼人當透明都沒有關係,只要他在意的人眼裡有他就好了。被重視的人無視,感覺是超級地爛。

  「小乖,」她揉著他柔軟的發,「你不問剛才是誰的電話嗎?」

  話音剛落胸部被他的虎牙頂了一口,然後他滿面不甘願地從她乳間抬頭,「我等你說。」

  這嘴硬的小子,明明寫了一臉 『告訴我吧,告訴我吧』『是誰,是誰』。卻還這麼不乾脆。

  她掐掐他的臉,「是我媽媽。」

  他哦了一聲,很乖地停下所有動作。「然後呢?」難道她媽媽要來?

  「她要再婚了。」她笑著,「我很高興。」

  他看著她含著幸福的笑容,說著她要回去參加婚禮,下週二的。她要離開幾天,所以只有他一個人在家。囑咐他乖乖聽話,不要到處亂跑。

  難怪她這麼乾脆讓他吃,原來是有目的的。一走就一個星期,丟下他一個人。他眉眼有些不好看了,嘴巴漸漸可以掛油瓶。待她後面說道會帶特產回來安撫他的時候,他終於再次壓上她,威脅,「小輝煌,金主大人,走前是不是要先去買張床啊?」

  「是哦,」她背被硌得生疼,「唔……」冷不防被他狠狠地搗進身體裡,忍不住悶哼了聲,濕潤的甬道吞吐他的灼熱還是有些困難。她攀著他的肩,輕輕地哼著讓他慢點慢點,可也不知道他的那根神經被撩到了她越是求饒越是用力,到最後幾乎是在全身的力量在撞了。她舔著他的耳廓,聽他低低地帶著顫音的咆哮,動作越發凌厲生猛。一陣極速地進出後,她彷彿靈魂與身體都被抽離了。

  在被推上頂峰的那刻,她迷迷糊糊地想著,他們要是一直保持著這種關係,似乎也不錯嘛。

  「買張大的雙人床。」他比劃了一下,「要這麼大才好。」

  靠之,房間才多大,他一比劃半壁江山都沒有了。「這張是一米五寬的二米長的,新的買一米八寬的就行了咩。」

  「不行,太窄了,」他一口否決,「做得不舒服。」

  靠之,要不要這麼直白啊!

  「年輕人要懂得節制,」她苦口婆心,「再說了,房間就這麼大,你說的床一擺進來還有落腳地兒嗎?你看電腦桌,再看下電視櫃。還有小X王遊戲機,你要置它們於何地哦。」

  他瞄了一下,「總有地方收拾它們的。」沒有什麼比運動環境舒適來得重要……嘿嘿……

  「我才是金主,我說要一米八寬的就行了,二米二你想也別想!」她振臂一揮,再次重申金主地位的重要性。

  他嘿嘿地笑起來,「一米八很容易出事故的,」他曖昧地奸笑,「比如你的腰……」

  輝煌打了個激靈,對了……她的老腰……

  最後床的尺寸……大家8用我說也應該知道了伐~

  你好,小蘑菇

  申請一個星期的假單被踢回來了,理由是近期她請假太多了,加上近了年關事多所以不予批准。李輝煌攥著假條咬牙切齒,心想牛什麼,老子有錢,炒了你。

  秋秋安慰她說得了吧,你上次大庭廣眾下上完洗手間直接把水甩到譚董事臉上,還是當著仙人掌陳理千的面,他只是行政警告你算完你就該偷笑了。年關耶,年關還讓你請三天,你就要笑掰大牙了,居然還不知足?

  輝煌鬱悶極了,「我媽媽結婚耶,她好不容易熬了這麼久才找到幸福。我當女兒的怎麼可以只留那麼短的時間呢?」

  「難不成還真為這種事辭職啊,輝煌,你在這裡呆了兩年多了,不容易的。」秋秋喝了口水,「你看,雖然我們都是底層文員,但好歹工資準時發,三險一金都有,時不時有獎金和補貼啥的。你看看,電影票,購書券,蛋糕券,購物券,零碎加起來也挺可觀的。這工作要求不高,強度也不大。可你想想,如果你辭了工作,外面多少失業人口來競爭,你又一中專生,以後想回來競爭得過人家咩?」

  這事實理由太強大了,輝煌卻不想死心,「可如果我中了獎呢,中了幾十萬塊,是不是可以不用考慮啊。」

  秋秋一付看白癡加弱智的眼神看她,「輝煌阿,你出來混多久了,怎麼這麼幼稚哦。你什麼專業畢業的?」

  「問這做什麼哦?」

  「輝煌啊,你想想,現在這社會,GDP瘋了似的拉長條,人均工資水平一個勁兒的平均,平均到每個人都是百萬富翁。可實際上到這程度了嗎?」秋秋學經濟的,一說起來滔滔不絕,「不要以為手上有百八十萬就可以牛13哄哄了,我和你說,這個世界有多少錢也是不夠的。打比方說輝煌你中獎了,一百萬。你高興得屁癲癲得領獎去,扣去所得稅20%就剩八十萬了。八十萬在我們這裡遠郊買套房子是夠的,但如果買市中心八十平方兩居室首付就得四十萬了。然後月供,裝修,入住後的七費八費九稅十稅的。這年頭眼看交物業費都帶稅了是不是?還剩四十萬,存銀行能生出夠付月供的利息不?那你沒有工作,只能去投資啦。這年頭騙子又多,這個加盟那個連鎖忽悠人。你想去炒股,炒得好就神經衰弱,炒得不好你就傾家蕩產,還要倒貼房子和首付利息是不是?」

  輝煌目瞪口呆中……

  「……我退一步說,我們用種經濟的方法來分攤風險增加收入。我假設有人和你結婚,而且收穩定,夠付月供和生活費。那你們結婚後要不要過日子生孩子,生孩子要不要錢。而且養孩子就是筆大支出,而且是長期沒有回報的投資。你表這麼看我。事實就是如此,你說說看你給你媽買過多少吃的,用的?孝敬過多少錢?表擺這種哭喪臉,我和你說的事實是殘酷的,現實是冷酷的,你妄想靠中獎擺脫不上班的日子是不靠譜又極無知的。」

  輝煌七孔流血中……

  「輝煌,不要以為我在嚇唬你,咱們一介小職員,犯不著和上面嘔氣。好歹有工資,旱澇保收。如果你真的很渴望過上不上班在家享福的日子,你就卯死勁釣只金龜。這樣比較有可能。」

  輝煌垂死掙扎中,「我還是中獎比較靠譜些。」她已經中了,雖然這點錢還不夠讓她有足夠硬的腰板。

  「輝煌,你難道還看不破嗎?連續兩年年終尾牙你連末獎的邊也沒有摸到,這還不夠警告你嗎?」秋秋同情地看著她,「你中獎的幾率和你姐弟戀的幾率一樣低。」

  靠之……要不要說得這麼準呃……

  「我回來了。」隨著有氣無力拖泥帶水的聲音而來的是個如喪屍般的身軀。

  「洗手,準備吃飯!」他把湯鍋端上,「什麼時候走?」

  「後天,只批了三天的假。」她懶在沙發上,努力吸吸鼻子,「真香,是什麼?」

  「洗手洗臉吃飯,」他看不慣她的懶散樣,「不洗手不准上床。」

  呃……

  兩個人同時頓了一下,隨即她哈哈大笑,笑得他俊臉紅得像早熟小蕃茄一樣,惱羞成怒道,「口誤而已,笑什麼?」

  「NONO,這不僅僅是口誤,而折射出你的邪惡思想根源,」她瞇著眼,「小程程你是不是一天到晚就在想這個口牙口牙。」

  他反唇相譏,「你不如去照個鏡子,看看現在誰的表情比較YD。」

  「靠之,你才YD,你一天到晚都YD。」她跳起來,十指大張揉捏起他的臉,左搓右搓,「快說,剛才想到什麼邪惡的事了,嗯?」

  他拔開她的爪子,「什麼邪惡的事,我還有什麼邪惡的事好想。」他眼裡波光流轉,拍拍她,「洗手去。」

  「洗手幹什麼呀?」她邪惡地挑起他的下巴,渾身疲憊一掃而光。奸邪地笑著,紅果果地調戲著他,「幹什麼呀?」

  他的嘴角微微彎出個囧然的弧度,然後漾出一個極為明媚的笑容,「采蘑菇啊!」

  0口0

  采蘑菇、采蘑菇、采蘑菇……

  輝煌抽出一張又張的紙巾拚命地揩著鼻子,卻止不住腦子裡一片春光囧然——青草萋萋,溪水淙淙,嬌羞的小蘑菇星羅棋步地隱藏在草地中等待她的採擷……

  太邪惡了,太邪惡了……

  「輝煌,你幹什麼呢?鼻子都擦得和蘿蔔一樣。」一同事路過她的位子,驚訝地問,「皮都快擦破了。感冒啦?」

  輝煌含糊地應著,趁空跑去洗手間拍冷水。都是那壞小子不好,什麼話都敢亂說,害得她一個晚上一臆想起來就流鼻血。到半夜根本就沒辦法睡覺,被他緊緊摟著,渾身滾燙地燒著。他又有意無意地亂動……她連抗議也不敢,只好睜著眼睛熬。熬到實在困了,也是半睡半醒。到她覺著不對勁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已經被壓到牆壁上了。跑都跑不了,稍稍掙扎了一下那小子居然開口說,你幹嘛挑逗我?

  感情他一直都沒有睡!就在這兒候著她呢!

  最可恨的是,他一邊嘴上說表挑逗我,一邊動手動腳,動口動舌頭……

  口胡,光想想就口乾舌燥的。她甩甩頭,額頭貼在冰涼的鏡面上,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果然,她被他給帶壞了……

  「輝煌,你剛才去哪兒了?」秋秋看到她神遊一樣地過來,「仙人掌找你呢。」

  「仙人掌找我?」她突然清醒過來,小緊張「仙人掌找我什麼事?」難道突然不想給她批假了?她機票都買了。

  說起這支仙人掌,全公司上下的人無一不痛恨得牙癢,典型的欺下媚上的人物。小人至極,捧高踩低的事沒有少做,部門間被他攪得是風生水起,矛盾不斷。而他就在部門的傾軋和互踩間穩步上升並且深得上司信任。是公司裡數得上號的惡人之一,再加上為人刻薄,說話總是話中有話,一付陰險像,做事又常常滴水不漏,對看不順眼的人就是一通猛扎狂踩,故賜號仙人掌。

  又硬又難搞的仙人掌。

  李輝煌戰戰兢兢地在仙人掌的辦公室門口,拚命做了心理建設後,鼓起勇氣敲門。

  不冷不熱的聲音傳出來,李輝煌握了握拳,心裡做好建設準備。

  話說這支仙人掌和她平素是沒有什麼交集的,唯有一樣事是她聽來而深銘於心告誡自己千萬不好惹此人的。就是鼎鼎有名的坐大腿的傳聞,說是仙人掌某日經過會議室時,看到來訪的客人坐在次位下,事後相當不爽地批評了營銷人員,營銷人員是個美女,當時是這麼對話的:

  美女:客人想要坐那裡我有什麼辦法?難道不讓他坐?難道對方這麼大一個人還要安排他怎麼坐嗎?

  仙人掌:這就是引導的問題了,作為營銷人員你要去引導客人。

  美女:那我引導不來,客人有客人的想法。

  仙人掌怒:那這麼想,如果客人要坐你大腿,你是不是會想辦法引導他坐別的地方不要坐你大腿?你要抱著這種想法,你才會去引導他是不是?

  美女:……如果他要坐我大腿,我會打折他的腿!

  仙人掌:……

  這位美女最後申請調離本城公司,調到另一個城市的分公司去了。按她的話來說,有仙人掌在的地方就是沙漠,而且是沒有綠洲的沙漠,她不想死在沙漠裡當乾屍。

  她深呼吸了口,擰開門把。

  仙人掌辦公室裡不止一個人,除了仙人掌外還有兩個年輕男子。其中一個就是前陣子被她甩了廁水的譚清董事,另一個穿粉色POLO衫則不認識。

  仙人掌看來心情不錯,衝她點了個頭,「李小姐,這是這個月的人事記錄。你拿給Amy。」人事記錄就是記錄每個部門員工當月獎懲的,說有賞罰分明,其實獎得少,罰得多。

  她接過這只燙手山芋,見仙人掌沒有下一步指示,也不敢動。就這麼默默地站在那裡,大氣不出。

  仙人掌抬頭看她佇得和酒瓶子似的,皺眉不悅,「怎麼,你還有事?」

  她搖頭如拔浪鼓,小心翼翼道,「您還有事嗎?」

  「沒有了,你去做事吧。」

  李輝煌關上門板,心裡直想搗仙人掌幾拳,拿上人事記錄又何必她親自跑一趟啊,以前不都是用電子郵件傳咩?幹麼多此一舉?仙人掌的思維果然不可預測!

  「譚董事,這個李輝煌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沒什麼,只是有點好奇而已。」粉色POLO衫的男人笑眼咪咪,「是吧,阿清。」

  譚清眸子低垂,黑黝得深不見底……

  你好,小彆扭

  明天就要出發回老家,回老家當然得帶禮物了,她早計劃好今天下班約秋秋一起去買東西。於是打個電話回家,「晚上你自己弄點什麼吃吃吧。我約人了。」

  話筒那邊傳來摳牆紙的聲音,然後他悶悶地應知道了。

  她本來想掛電話的,但聽著他不甘不願的聲音,突然想逗逗他,「想知道我約的是誰嗎?」

  他的聲音帶著軟糯糯鼻音的,又很輕,「你想說我就隨便聽聽。」

  真嘴硬,她一下子放鬆了。繞到茶水間泡巧克力,「嘿嘿,我現在不想說了。你真想知道就求我,叫我金主大人。哈哈。」

  他沉默了一下,發出低低的悶笑,然後開口,「金主大人,帶我一起去吧。」這分明是在撒嬌啊。

  輝煌沉默了,沉默了很久,久到電話那端的人都奇怪了,「金主大人?」

  「小乖,下次不要這麼撒嬌,」她義正辭嚴,「我的血條都爆掉了。」

  「……我要去。」

  「不行,我約好人了。晚上我會早點回去。」她怎麼有膽子在眾目睽睽下挽起一個少男然後說「哦呵呵呵,請大家多關照,這是我男朋友小乖。」

  他的聲音一下冷起來,「原來我是見不得光的,也好。」隨即按下通話鍵。

  這麼乾脆利落的行動和他之前軟糯糯的調調大相逕庭,她夾著電話叼著巧克力棒還端著杯子,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這小子居然扣她電話。

  生氣了,生氣了。

  小傢伙生氣了。

  她應該緊張才對,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情居然很好,很好,有種極為清爽的暢快感覺。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虐心的快 感嗎?

  「輝煌,你大包小包的搬家啊。」秋秋拎著兩大袋東西手都快斷了,「還有,怎麼一下子這麼敗家了,兩千多的衣服說買就買啊。」

  「我媽辦大事,我當女兒的當然得大出血了。」她喜滋滋地說,「我和那個叔叔通過電話的,是個很和藹的人,聽聲音就很慈詳,對我媽也很好啊。我媽這年紀找個貼心人不容易,所以我得加倍對他們好。」早年家庭破裂受傷的是孩子,但大人的傷痛更甚,不僅要收拾自己零落的心情還得拉扯幼女,心態過早地衰老了。加上女兒畢業後到外地工作長年不在身邊,照顧得有限,以上不論哪一點都讓輝煌心生愧疚。

  「你還給你繼父買這麼多東西,真捨得下本錢。」秋秋提提袋子,「想討好老媽的乖女兒今天下血本了。」

  輝煌嘿嘿笑,心想能讓老媽體面地二婚,別說一萬了,十萬她也給得乾脆。秋秋拎得辛苦,一出百貨門就哇啦啦吵著要吃飯,輝煌很大方地找了間平常根本不敢多看一眼的西餐廳,放下東西就接到老媽打來的電話。甜蜜地哈啦了一陣後,不忘對著手機親了媽媽一口。

  秋秋翻著餐牌,「嘖嘖,把媽媽嫁出去這麼高興啊。」

  「當然了,我媽吃這麼多年的苦,應該過好日子的。」她欣慰至極,「好了,今天報答你,你想吃什麼隨便點。」

  當豐盛的餐點擺滿了一桌子,兩個女人根本沒有形象地狂吃海喝起來。直到肚子撐起,走路需要扶牆出的級別。

  結賬時輝煌想起來家裡還有只愛寵還在生氣,於是趕緊打包了一份海鮮意面和蕃茄蛋糕。

  秋秋咂著嘴巴,「輝煌,你越來越能吃了。這是宵夜嗎?」

  她乾笑兩聲,「家裡小精靈餓了。」

  「什麼家養小精靈,家裡養了個男人才是真的。」秋秋豪爽地一拍巴掌。

  輝煌心驚肉跳,隨即換上一付YD的表情,「知我者小秋秋哦,不過我養的不是男人,是一隻很粉很嫩的正太弟弟。」

  「吹吧你。」

  輝煌心想,果然現實比臆想更不可預測,就因為如此大家都不相信現實會高於甚至超越夢想。

  聊得太高興忘了時間,到了回家的高峰期,這個城市的出租車就太不可愛了。滿載的燈閃得花眼,她死活攔不到一輛出租車。

  「輝煌,我叫羅健來吧。」秋秋掏出電話來,「這會子攔不到車的。」

  輝煌不太喜歡羅健這個人,總覺著他過於功利和虛榮。所以雖然和秋秋私交甚好,卻也很少和他打交道,連話也很少說,於是一口拒絕。可高峰期攔車總是太不容易,輝煌不好意思讓秋秋一直陪她,於是讓她先搭公車回家。自己繼續在馬路牙子上招計程車。過了快二十分鐘依舊沒有叫到車,就在她準備撩起褲子跳大腿舞的時候,一輛很豪華的湖藍轎車在她面前停下。

  炫亮的大燈閃花了眼,輝煌揉揉眼,車窗後面那冷冷臉的,不是譚董事是誰?

  「上車。」

  「呃……譚董事。」

  「上車。」

  「哦。」

  輝煌像是浮在空中一樣,提溜了大包小包擠進後座,心想我還沒有露大腿呢,怎麼他就停下來了?她從後視鏡看他,心頭是澎湃萬千。

  「住哪兒?」

  「嗯。明月小區。」她緊張得絞著塑料帶子,心想為什麼這人突然要送她回家?為什麼這麼巧出現?難道他早看上自己了?難道他跟蹤自己?越想越激動,越想越胡思亂想。她偷偷瞄著正在開車的譚清,他穿著白襯衫外套一件西裝馬夾,握方向般的手修長有力。

  難道,難道他看上我了?

  她突然這麼想到,隨即一陣雀躍。果然一中了彩票就什麼運氣都來了。她再多看兩眼,越看越覺著這男人似乎對自己有好感,頓時虛榮心倍起。

  這個時候交通已經不擁堵了,所以不到十分鐘就已經到了家樓下。她拎著東西下車,「謝謝譚董事,謝謝,謝謝哈。」

  譚清甚至沒有回頭看她,只淡淡地說了句晚安便駕車離去。

  李輝煌愣了一下,隨即嘿嘿地笑著,猥瑣地想小樣兒的你裝什麼裝,老子知道你看上我了,你就不要太害躁,不要大意地上吧!滅哈哈!

  在原在轉了個小圈圈,她甚至吹了聲色狼式的口哨。

  哼著小調兒到了家門口,用鑰匙開了門。意外地發現客廳裡居然一片漆黑,只有臥室門縫漏出一點燈光來,她上前打開門便是一股子怨氣撲面而來。

  「回來了?」

  「嗯。」

  「都幾點了?你明天不是早班車嗎?從這裡到長途車站還要坐一個小時的公車,你也不看看時間。」

  真難得這小子正兒八經地和她說話。聽得出火氣很大喲,不就是今天沒有帶他出去見世面咩,要這麼生氣嘛?

  她哄他,「好啦,這不回來了。還給你帶宵夜了,海鮮面和蕃茄蛋糕。」

  他看了看打包袋,扭頭哼了一聲,「不稀罕。」繼續用花四十五塊錢淘來的小X王學習機玩超級瑪麗。

  「哎哎,別小心眼嘛,今天不帶你去是有原因的。男孩子家家太小心眼是不行滴!」 這小子一生氣就特別彆扭,說話不僅夾槍帶棒的,還處處添堵。「好啦,吃東西了。」

  她拆開袋子,捲起一叉子意面送到他嘴邊頂了頂,「乖,吃吧。」

  平常只要她討好一下下,他就順毛了,可今天不,他扭頭,「不吃,不餓。」居然不吃哄的。

  她又叉起蛋糕,「小乖,你喜歡吃的。」

  「我怕拉肚子。」

  靠之,居然這麼污蔑新鮮的蕃茄蛋糕。她憤憤地吞下蛋糕,站起來踹了他一腳,「蹬鼻子上臉的玩藝兒,你抽什麼風呢?」

  他被她踹得手一滑,電視屏上的瑪麗被烏龜咬了一口,雙手一攤BIU滴這麼掛了。他面色越發陰鬱了,悶悶地收拾好學習機翻身上床,把自己裹得和蠶寶寶一樣,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輝煌知道自己有點過份,怎麼說都答應他會早些回家,結果不但晚歸還對他又罵又踢。有些心虛地收拾好餐盒,洗完澡出來看他卻是已經睡了。床頭夜話是不可能了,她有些懊惱。想著明天和他和解好了,這小子彆扭起來挺堵心的,光看他鬱鬱的臉就讓人難受。

  她鑽進被窩裡,有點不太適應他八爪魚一樣的手沒有纏上來。明天,明天一定得和他說點軟話,她暗下決心。

  結果直到上車了,她也沒有和他說上一句話。

  李輝煌瞪著車窗外的男人直想撞玻璃,要咩,要咩,要這麼倔咩?就不能先開口和我說句話咩?死小子,臭小子。

  從起床到上車為止,他豈止有數十次和她說話的機會,可這小子就是悶不吭聲。動作倒是利索,就是嘴巴像蚌殼一樣閉得死緊。可是他渾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子『為什麼不理我?為什麼無視我』的氣場。

  像現在,她都上車了,這麼隔著玻璃極有誠意地看著他,他也不開口和她說再見。這臭小子,就這麼眼睜睜看她走,忍心不和她說再見啊。

  李輝煌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私下手指摳得坐椅上的皮革吱吱響。心裡嚎著和我說話啊,和我告別啊,和我SAY GOODBYE啊!不然給我一個GOODBYE KISS也好口牙!

  車子發動了,輝煌心裡幾乎是在狂呼海嚎了。他卻是一歪腦袋,扯出一個詭異的笑,瀟灑地轉頭就走。

  輝煌猛地一激動,一頭就撞上玻璃,發出光得一聲。可還是看他越走越遠,連粒塵土也不帶走……

  隔壁的大媽關心道,「閨女,你沒事吧。」

  輝煌捂著腦門說沒事沒事,心裡卻像被針紮了一樣疼……

  你好,譚董事

  李輝煌的老家離現居的城市不遠,車程在三個小時左右。但繁華程度和工作地點相比可不止差了十個檔次那麼多。

  她提著行李,目不斜視地在污水橫流,果皮一地的道路上且行且進。出了長途車站口一群三輪車伕像圍著糖塊的螞蟻一樣圍得她水洩不通,亂七八糟地招呼著。

  輝煌淡定地的揚手,用方言熟練地說了地址再加了個限價,果然車伕都悻悻地散開了。從小在這裡長大的,每年都回來幾次怎麼不知道當地砍價要對對半的砍?再說了,哪個本地人出了車站要坐三輪車,往前走不遠就有公車站的。坐七站路就到自己家樓下的車站了,腦袋燒壞了才花多出十倍的錢坐三輪車或是打車呢。

  輝煌哼著小調,絲毫沒有近鄉情怯的感覺。這天不是公休,在上班的時間車子很寬,她坐在車上,看著倒退的路牌,直到熟悉的商店一家家往後退。她再點了遍行李袋子,力大無窮地提下車。

  「媽,我回來了。」輝煌用雙手提行李,除了吼叫外,習慣性地用屁股撞門。「媽!」

  黃月芬打開門就看到寶貝女兒撅著屁股又要撞上來,趕緊往後退,「寶寶,你怎麼還這樣,女孩子家家的,這麼大了還這樣。」嘴上嗔怪著,手腳卻是不停地接過她的行李,「回來就回來,帶這麼多東西幹什麼?」她臉上浮起紅暈,「你回來媽媽就高興了。」

  輝煌往裡探頭,「人呢?人呢?在不在?」她下車前電話聯繫過了,確定老媽的新歡是在家的。

  黃月芬推了她一把,「你急什麼呢?」滿滿的笑意堆在眼角,「你方伯伯出去買菜了。」

  她脫去外套,摟著老媽親了一大口,在她耳邊說,「他人怎麼樣,好不好?看相片可是一個帥老頭哦。」

  黃月芬推了她一把,「都這麼大了還沒個正形,你在外面是不是也這樣啊。對了,小李怎麼沒有和你一起回來?」

  她的臉僵了僵,頓了一下才說「分了,他要出國。我們吵了一架,分了。」謊言是朗朗上口,說得極快,幾乎草稿都不打。

  黃月芬拉她坐下,「好好說嘛,幹嘛吵架呢?那孩子出國是有上進心的,你要支持他,怎麼和人吵架呢?」

  輝煌不敢和媽媽說太多,怕說謊破功,於是敷衍了幾句,說平常和他就常常小吵大吵的,分了也好。她打定主意把過錯攬在自己身上,如果讓媽媽知道分手的真正原因,恐怕會更讓她傷心的。倒不如自己當炮灰,挨幾句罵也好。

  黃月芬是個溫柔嫻淑的人,自從離婚後一心在女兒身上。自然對她的終身大事很關心了,女兒二十四了,年紀不小。她一把年紀什麼也不指望,就想女兒能找個好男人結婚生子,不要重蹈她的覆轍。

  輝煌做好耳朵長繭的準備,不過一通電話很快讓母親止住了嘮叨。原來方老帥哥出去買菜回來時碰巧見到從外地趕回的兒子,於是問她介意不介意多一個人來?

  怎麼可能介意哦,當然不介意了。

  黃月芬眉開眼笑地和女兒說:「老方的兒子比你大幾歲,之前一直在國外。最近幾個月才回來,小伙子我見過相片,長得可俊了,現在在一家公司當經理,沒有女朋友。」最後這句話說得擠眉弄眼的。

  她親了老媽一口,「老媽,你是不是想把我們送作堆哦。你想想要是你們再婚我們就是兄妹,豈不是亂 倫?」

  黃月芬瞪了她一眼,「小孩子家家胡說八道的。去,去拔蒜。」

  輝煌平常不在家做菜是因為懶而不是因為不會做,加上養了家養小精靈後越發懶惰了。難得回來發揮一下收拾菜的功夫,於是很快樂地一邊剝蒜一邊打蛋,順便還把一隻雞拆得骨肉分離。

  黃月芬心裡掛著事,忙活著也不忘說,「你還是和小李再談談吧,你自己脾氣也不好,能處這麼多年不容易。這孩子我看還是蠻不錯的,肯定是你太壞脾氣了。」

  輝煌充耳不聞,自顧自樂地施展拆雞手,一心盼望方老帥哥趕緊把他的帥兒子領回來好分散老媽的注意力。

  正這麼想著呢。

  門外傳來開門聲,還有兩個男人說話的聲音。她趕緊衝著面前掛的擦得珵亮的鋁鍋底照了照形象,端起滿面笑容和老媽一齊出去迎接老帥哥和小帥哥。

  「啊喲,這就是輝煌吧,長得真可愛。」笑容滿面的帥老伯很有風度,非常和靄可親。

  這不是問題的關鍵。

  「來來,小清,這就是你黃阿姨的女兒,就是我和你說的名字很大氣的李輝煌。」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老帥哥的兒子。

  面前這個笑得一臉客套的不是譚清是誰?

  可怕的是他伸出手來,「李小姐,幸會。」

  她機械地伸出充滿蒜味、雞肉味的爪子和他握了握。

  他的手很暖和,又很有力。

  這都不是關鍵!

  關鍵是為什麼一個姓方的老帥哥會有個姓譚的兒子?

  這完全讓她設想不能,於是只能在毫無防備下被震撼得四分五裂……

  「這麼說小譚已經是公司董事啦。真是年輕有為年輕有為啊!」黃月芬一邊笑著給他挾菜一邊瞟了女兒一眼,「我女兒一把年紀了還在一間小公司混呢,混得沒個正形。」

  她膽戰心驚地不敢正眼看那間『小公司』的董事。她能感覺那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在自己周圍打轉,她的視線只敢在一桌子菜上巡來巡去,根本不敢抬頭。

  「哦,李小姐的公司不知道叫什麼?說不定我知道。」譚清的聲音很誠懇。

  「對啊,和小譚你在一個城市的。寶寶,你說說你公司的名字叫什麼。」黃月芬越看譚清越喜歡,成熟穩重事業有成。這汪肥水至少得在她手上繞幾圈才好放走啊,就不知道女兒這畝乾巴巴的田能不能吃得下這汪肥水了……

  (這比喻真囧!)

  李輝煌含著一口芹菜雞絲差點沒被噎到,匆匆吞口飯把菜衝下,「呃,我,我其實打算換工作了,說了也沒有什麼意思的。」

  譚清挑眉,「哦?換工作?新單位找了嗎?」

  輝煌背後一陣惡寒,心想我這是在間接管他遞辭呈嗎?忙改口:「哈哈,說笑,說笑。」轉念一想譚清既然沒有主動提起說他們是在一個公司的,說明他也不想讓面前這兩位老人知道這事,於是編了句,「我那公司是搞運輸的,運輸的。」

  「是不是那X通物流啊?」譚清居然也順著她支的竿子往上爬。

  「是是是,哈哈,難得譚董……譚先生懂得真多哈哈哈……」

  豐盛的午餐就在一派和樂融融的氣氛中拉下幃幕。

  吃完飯,輝煌很麻利地收拾完桌子,在廚房拉起袖子刷起碗來。

  身後遞出一雙筷子。

  她也不回頭,順手接過來,「媽,那方老帥哥的兒子和他怎麼不一個姓哦?」

  老媽沒有說話。

  「老媽!」

  老媽沒有說話,她就自言自語。

  「唔,還真奇怪啊。老爸姓方,兒子姓譚,老媽你不奇怪嗎?」

  「不奇怪,因為他是我繼父。」

  「難怪了,原來是繼的咿————————」她驚悚得回頭,譚清正靠在廚房門邊上,悠悠閒閒地抱著胸。

  「譚董事好。」

  「李小姐。」

  「是。」

  「不用這麼客氣。」

  「是。」

  「儘管當剛認識我好了。」

  「是。」

  「你太客氣了。」

  「是。」

  「……」

  「譚董事。」

  「譚清。」

  「譚清,我媽媽呢?」

  「和我父親說出去有事一下。李小姐,你不用緊張。其實我很早就知道你是黃阿姨的女兒。」他掏出一支煙,卻不點,在手指間把玩著。

  這麼說,按老媽和方老帥哥談戀愛的時間開始算起來的話,這傢伙應該是一回國就盯上她了吧!這也太可怕了!

  「畢竟是要和我父親談婚論嫁的,我想還是瞭解清楚比較好。」

  她大腦還在震撼當機中,只能嗯嗯嗯地點頭,然後極誠懇地問,「然後呢?」

  「我祝福他們。」這是個身家清白人口簡單的家庭,他可以放心。

  「哦,那我也是。」她轉身繼續洗碗。

  「李小姐有男朋友嗎?」這人怎麼還不走?

  「分手了。」查戶口咩?

  「哦。」

  這個哦,哦得很意味深長,而且讓她相當不爽,灰常以及極其8爽。他什麼意思咩?

  儘管莫名火大得想掰碎盤子,她也沒有膽子轉頭問一句:譚清,你哦什麼?

  「那李小姐現在還沒有男朋友吧。」

  「是啊。」家養小精靈應該不算。

  「哦。」

  ……又是個哦,還是那種極討厭的口吻!

  這個人很討厭,氣場讓她超不舒服!

  她決定以後見到他有多遠閃多遠。

  你好,騙子們

  送走方家父子,她才有空拖著老媽問東問西的。

  「也怪我沒有和你說,小譚是老方上個老婆帶來的孩子。老方當他親兒子疼,這孩子也很孝順老方。後來他媽媽去世了,他親生父親接他到國外唸書工作。前幾個月才回國的,對我很客氣啊。」黃月芬削好蘋果塞到女兒嘴裡,「你看他怎麼樣?有戲不?」

  「老媽,這種男人就是傳說中的JP啊,JP中的戰鬥J,我怎麼可能有福氣享受他哦。」她鼓著嘴,「你還是趁早死了這心吧,明天去和方叔叔領證,早點睡。」

  「你這孩子,」黃月芬皺眉,「總這麼大咧咧的怎麼行,你這個樣子,我怎麼放心走呢?」

  「走去哪兒?」輝煌正瞇著眼蹭老媽呢,乍一聽就一個激靈彈起來。「去哪兒。」

  黃月芬的臉上飛起紅暈,「老方說和我去旅遊蜜月啊。呃,去那個那個馬爾夫什麼的。」

  「呀!」輝煌尖叫起來,興奮地在房間裡轉圈圈,「馬爾代夫,馬爾代夫啊!老帥哥真是太浪漫啦!」要是她小上十幾歲,還真想厚著臉皮跟去呢。

  「你個孩子還是沒有正型,都二十四快二十五了,」黃月芬還是歎氣,「我還是不放心。」

  她趕緊抱著媽媽親了幾口,再三保證,「你女兒比你想得能幹多了,不要太操心啦。」

  「能幹?你要是能幹就抓了幾年的男朋友也沒了。」黃月芬習慣性歎氣。

  輝煌委屈地扭衣角,突然有股子後悔沒有把家養小精靈改造一下帶來……

  在兩位父母的堅持下,最後是決定明天陪他們領完證後,四個人一起吃頓飯就當交代了。她其實很希望媽媽能隆重地嫁出去,但當事人反對,她也無計可施。她把買回來的東西倒了一床,扯著老媽試了一件又一件衣服。至於送方老帥哥的領帶西服已經讓他帶走了,並得到明天一定穿上的許諾。

  忙完這些後,她總算有時間看手機了。一定有很多短信要回吧,她喜滋滋地打開手機。

  居然只有一條……

  還是「XX移動分公司歡迎您來到XX……」

  咬牙切齒,「程海吟!」這小子骨頭怎麼這麼硬呢?

  手指點在他的電話上,拔出,按掉,金主怎麼能這麼掉價?

  他吃飯了沒有?打個電話問他,拔出,按掉,他有手有腳餓不死的。

  輝煌急得撓牆,明明是很想打電話給他,試探一下他還在不在生氣。可她怎麼也拉不下臉來,於是手機在她反覆地拔出按掉拔出按掉中華麗麗的黑屏了……

  口胡……

  與此同時,在本國第三大城市市中心外圍邊上,一幢屋齡比較久遠,且發生過兇殺案的小套房內某個人正煩燥地跺來跺去地徘徊。

  暖氣開得很大了,可還是覺著冷。明明打完大BOSS,也掃射完所有的敵人了,還順便把飛來飛去的大鳥用斧頭砍下來了,為毛他還是覺著很不爽?

  烤箱新烤的雞翅膀很好吃,晚飯他一個人吃得很豐盛,除了烤翅,他還炒了蝦仁,燉了鮮菇雞蛋羹……

  可一個人吃飯總有點索然無味。

  感覺很不好。

  非常不好!

  她居然不打電話也不回短信回來!

  他憤憤地瞪著架在電視上面豬頭手機座裡的手機,咬咬唇,鬆開,再咬著。

  終於忍不住拿了下來,沒有未接來電,也沒有未讀短信。

  扔一邊去,眼不見心不煩。

  一小時……

  兩小時……

  咬牙切齒,「可真忍得住!」

  努力專心看電視。

  「叮鈴鈴……」

  幾乎在手機鈴聲響起來的同時,他速度抓起,閉上眼,忍住心裡的狂濤海浪,淡定地「喂」了一聲。

  沒有聲音。

  ……

  為什麼他抓著遙控器?

  為什麼莫名奇妙有鈴聲?

  「……請速度打電話訂購吧!XX國際超清晰超大容量超值VIVI手機,可以鐳射相片……」

  鐳射,老子還輻射咧!

  他似乎還聽得到她惡狠狠地吼著順便用穿著毛拖鞋的腳給了電視上這猥瑣男一腳。

  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

  他拿起手機拔出。

  「您拔打的電話已關機……」

  「靠之!」

  再拔。

  「您好!」

  「XX國際嗎?你們的VIVI手機……」

  「我們的VIVI手機快售完了如果您需要的話請立刻下訂我們支持貨到付款您的地址是哪裡我們登記完馬上就可以發貨。」

  「我是X市工商局的,有人投訴你們的手機有質量問題。你們負責人在不在?」

  ……

  討厭的廣告,討厭的鈴聲,討厭的……小輝煌……

  陪老媽和方老帥哥領完證,再在譚清的提議下去本地一家相當有名的私房菜館吃完午飯,老帥哥說要帶老婆去一個地方重溫定情瞬間,速度甩下這對孤男獨女大眼瞪小眼。

  這太紅果果了,瞎子也知道他們打什麼鬼主意了。輝煌用眼角偷瞄專心開車的譚清,絞了絞衣角,終於鼓起勇氣,「譚董事,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媽和我的關係?」

  這話本來就是個病句,但問出口了也收不回來。

  「大概是酒會後一星期內吧。」譚清的確有些驚訝繼父再婚的對象的女兒居然是自己的下屬,而且還是個有些花癡的下屬。當時繼父還很高興地和他說對方的女兒叫李輝煌,中專畢業的,很早就出去打工謀生是個好孩子。女孩子叫輝煌的很少,而他恰恰就在酒會時記住她的名字,後來翻閱人事檔案時確認了所有信息。「女孩子的名字叫輝煌的很少。」應該是沒有吧,連男孩子也沒幾個叫這名的。

  「哼。」她真想改名。「我也不喜歡這名字。」

  「我覺著不錯,頗有氣勢,而且讓人印象深刻。」

  「我媽也這麼說,她喜歡這名字我也就不好改了。」實際上她甚至恨著這個名字,她生父給的這個名字。輝煌輝煌,不過是想要自己飛黃騰達罷了,騰達之後第一件幹的事就是拋棄糟糠之妻和嗷嗷幼女。

  譚清將她送到樓下,和她道別。

  X5閃著尾燈開走了,她的心情突然就鬱悶起來了。她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那個狼心狗肺的老男人了。

  這麼多年了,他的寶貝兒子也應該很大了吧。

  靠之……為什麼負心男總沒有報應呢?

  不公平的老天!

  她掏出手機,今天依舊也沒有來短信或是電話。

  男人都這樣吧,不高興就晾著女人。可惡,他真的一點都沒有當小白臉自覺,小白臉有資格和金主生氣嗎?

  她一定要好好殺殺他的銳氣。

  回去收拾他!

  手機突然振動起來,她條件反射地接起,大腦皮層一下就抽了,「捨得打電話來了!哼!」

  電話的那頭沉默了一下,非常禮貌地問:「李小姐,請問阿姨的電話是多少,方老帥哥的電話打不通了。」

  她囧了一下,小聲地報了個數字。

  按下電話後,她鬱悶不已。

  怎麼她淨在這人面前出醜呢?

  口胡,怎麼總忍不住想給那臭小子打電話呢?

  她的手指在拔出和按掉間來回幾趟,幾乎糾結得想自斷而亡……

  與此同時,又是在本國第三大城市市中心外圍邊上,一幢屋齡比較久遠,且發生遠兇殺案的小套房內某個人正扭著被子在床上做翻滾狀。

  沒有電話,沒有短信,沒有電話,沒有短信……

  這心肝長得,實在是太狼戾了!

  他抬頭瞪著乖乖插在肥豬手機座裡手機,心想怎麼還不來振把它振下來。

  老天對長得帥的人是有優待的,他剛閃過這念頭沒幾秒,手機就嗡嗡地振動起來。

  電話!!!!!

  他翻滾下床迫不及待地接起,壓低聲音秀感性:「喂!」

  「您好我們是八星公司市場營銷部恭喜您的手機號碼在本公司的幸運抽獎中極幸運地中了我們公司的特等獎價值二十九萬元的帕斯特轎車一部……」

  他恨恨地按下結束通話鍵,「SUN!」

  沒兩秒手機又振動了起來,他條件反射得按掉。

  屏幕上閃的「小輝煌」的字樣,像被黑洞吞噬的星星一樣黯了下去……

  「……靠之!」

  「靠之,他居然敢掛我電話!造反了他!」輝煌不敢置信地看著手機,像看著ET一樣,「回去不收拾了他,老子的名字倒過來寫!」

  還是在同時,那個如墜冰窟的人,渾身抑止不住地輕顫著,牙齒咬得咯咯響。

  他翻出通話記錄,同時打開電腦。

  回拔……

  「您好!八星公司市場營銷部!」

  「剛才你們打電話告訴我說我中了特等獎是吧。」

  打開音箱。

  「是的是一部價值二十九萬元的帕斯特轎車一部。」

  「我怎麼領獎?」

  打開播放器。

  「你只需要先把中獎所要繳納的個人所得稅就是中獎總金額的5%和2%的手續費匯入我公司賬戶我們就可以發放獎品了。」

  打開文件。

  「多少錢?」

  拉動滾動條。

  「二十九萬元的6%是二萬零三百元。」

  放大聲音。

  「隊長,已經鎖定該詐騙團伙的位置了!申請行動!」

  ……

  「經理,不好啦!!!!!!!!!!!!!!!!!!!!!」

  那頭傳來一陣淒厲的號叫,爾後是電話落地的聲音。

  可恨的騙子,可恨的詐騙電話,可恨的……小輝煌……

  他默默關掉電腦,重新撲回床鋪手腳並用地捲起被子滾來滾去……

  你好,奸 情

  很快到離別的時候,如果說之前的離別都充滿著感傷和難過。這次她和媽媽的離別更多的是欣喜和歡慰。

  「唉,也沒有辦法多留幾天,」黃月芬一邊整理往女兒的回程包裡塞著醃菜瓶子和自家熬的肉醬一邊歎著,「輝煌,昨天你後來和小譚怎麼樣?你覺著他人怎麼樣?你們談了些什麼?」

  她頭嗡得一下大了,一邊打哈哈一邊幫忙收拾東西,東拉西扯了半天總算轉移了老媽旺盛的好奇心和對她過份的注意力。

  「對了,今天小譚也回去。老方讓你搭他的順風車。這樣多好,我也比較放心。」黃月芬像是突然想起來。

  「毛?我搭他的車??咳咳。」嘴裡叼著麥芽糖筷子的輝煌吃驚得嗆了一大口甜蜜的口水。

  好可怕,絕對不行。和譚清這種人同在一室他的氣場就把她的壓縮得和相片一樣,要是在更小的車廂,她一定會凍化成粉末的。世上有的人的氣場天生就是有壓迫感的,而且與平凡的人極不合的。譚清就是這型有強大壓迫氣場的人,她就是一路人甲型的平凡人。

  「媽,人家不一定順路的,怎麼能隨便麻煩人家了。」同在一個城市是沒錯,甚至他們在同個公司。但重點是,人家不樂意咩。人家都不樂意承認在同個公司了,也可以得出結論,人家也不會很樂意送她回去。

  黃月芬奇怪地看著反應激烈的女兒,「是人家主動提出來的。」

  主動提出來的?那更古怪了。她有點傻大姐不假,但還不至於分不清假意的客套和誠懇的幫助。

  「也可能是老方和他說的,可不管怎麼說,這比你坐長途車讓我放心。」黃月芬把兩個大袋子放在門邊,「你一個女孩子家,帶這麼多東西擠長途車。我不放心。」說著又想岔了,「輝煌,你說說你,和小李談這麼久說分就分了。你年紀也不小了,總得考慮一下自己的事。媽媽已經很好了,你就省省心,自己多打算一下。」

  「媽,這種事靠緣份的。」話雖然是這麼說,但她怎麼可能沒有考慮過呢?只是世事難料,形勢不由人罷了。加上家裡那隻,這麼看來還是筆亂賬,怎麼理還沒有想好。走一步算一步吧。

  母女倆扯了一通,扯到方家父子來。輝煌抗不了老媽和方老帥哥的熱情,最後還是提著兩袋民工編織袋上了譚清的X5。

  叉5慢慢開動,倒車鏡裡並肩的老人漸漸看不清了。她看著難受,扭頭吼了嗓子,「媽,我走了,你和老帥哥要保重!回吧。」

  譚清瞄了副駕駛座上的人一眼,只見她頭伸在外面,露給他一個後腦勺。過了五分鐘,腦袋還沒有縮回來。

  車速加快了,冷風呼呼地捲進來,還夾著細碎的小雨。

  「把腦袋縮進來,我要關窗了。」

  「哦,哦,您關,您關。」她縮回腦袋,別過臉,掏出紙巾抹臉,「外面下雨呢。」

  譚清彎了下嘴角,不就是哭了麼?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好比電視裡演的女主哭了,卻硬要說眼裡進沙子了。

  他微微點頭,「晚上可能更冷些,現在雨不大,路況還好。」他打算趕在八點前回到城裡。

  「嗯。這車子性能很好,譚董事也開得很穩,八點前開到城裡肯定沒有問題的。」她吸吸鼻子,冰涼的鼻尖生接觸到車內的暖氣一陣疼痛。

  「李小姐。」

  「是。」

  「叫我譚清就好了。」他挽起的袖子露出一截手臂,扣著一塊看起來很高檔的手錶,閃出細碎的鑽光。「這麼算來,我們也算是親戚了。」

  「呃,是的。」

  「雖然在公司不方便公開身份,不過私下裡不需要這麼客套。」

  「哈哈,是啊,是啊。」輝煌心想在公司裡還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的我的羊腸小路,井水不犯河水。辦公室男上司女下屬的戀情不少見,難有好下場的。和男上司玩曖昧更是死路一條,她李輝煌長著大腦又帶著小腦,絕計不幹這種腦殘行徑。

  接下來譚清便不說話了,她也樂得不費腦去回答他的問題。暖氣熏人,她困意漸上,迷糊中聽得車子尖銳地剎車聲。

  條件反射地彈起來,「怎麼了,怎麼了?」額頭一下磕到了車窗上的把車,發出一聲悶響。

  「沒事,」譚清重新啟動車子,目不斜視,「前面的車突然停了下來。」

  「呼,沒事就好,前面的車子真TMD缺德,也知道哪腦殘體開的,帶小腦沒?」她氣呼呼的,害她好夢一半被撞醒。

  譚清斜睨她一眼,伸手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她。

  她愣愣地接過,揉著額頭。

  「那個……口水。」他努力不笑出聲來。

  她又羞憤又囧然……

  開到市裡時已經九點多了,因為半路上下完雨路面上居然結起薄冰。所以最後一段路開得極慢,但好歹也有驚無險地到了。

  「謝謝你了。」她這次直接稱呼你而不是您了。「路上小心。」

  孺子可教,他微微一笑。

  看到車子遠去,她才費力地提提兩大袋民工袋,一邊往樓道走一邊叨叨,「叉五啊,叉五啊,老子要中幾次大獎才能買叉五啊……」

  到了家門口,她本想拍門讓家養小精靈來開門的。突然想起走前還和他鬧了彆扭,於是也賭著一口氣,自己掏鑰匙開門。

  房間裡黑乎乎的。

  處處透著種詭譎的氣息。

  她輕輕地放下行李袋子,脫下外套,唯一的一間臥室門關著,門縫裡漏著幾絲光線。

  一陣低微細碎的喘息和嬌吟從門縫裡洩出,就像平地的一聲炸雷把她炸得手足無措……

  出軌了,這死小子居然出軌了!!!!!!!!

  而且明目張膽地帶回來,吃她的喝她的住她的睡她的!!!!!!!!!!

  難怪走前他們去買床,他強調要大要軟的,原來原來原來——————早有預謀了!!!!!!!!!!

  她氣得渾身發抖,手腳冰涼,努力鎮定後的第一件就是摸黑去廚房把剪刀別在腰間,再抄起一把菜刀!

  MLGB的,今天她不讓這對X男女見血,她就改名叫煌輝李!

  她堵著一口氣,默念著一二三,一腳威力十足地踹開房門,吼:「程海吟你這個————————————」

  沒有白果果糾纏在一起上下慫動的男女,房間裡只有一個人。

  而這個人現在正扭著頭一臉詫異地和她四目交接。

  「啊……啊亞滅蝶……哦……咦……」

  她臉燒得通紅,看著電腦屏幕裡正在H得很H的男女,嘴角抽搐。舉起菜刀的手還揚著,「你,你們這是在看什麼?」

  「他們在做,我在看。」他居然還喝了口茶。

  「我,我,我問你看這個幹什麼?」她終於把手放下來了,丟死人了。

  「哦?你不知道嗎?」他睨她一眼。

  ……肯定是慾求不滿了。

  她掐指算了下,不得了,居然有五天沒有H了。

  「你問我,我還問你咧。」扣去她不在的幾天,明明就是他在鬧彆扭嘛。「好好的看這個幹麼?真是小色情狂。」

  他瞅著她,漾起一個很純潔的笑容,聲音溫柔得幾乎滴出水來,「不好好觀摩,怎麼能好好收拾你呢?」

  輝煌「……」

  「說,他是誰?」

  他在她耳朵上咬著,呼吸綿密密的。「他是誰?」

  「誰是誰啊,」耳後是她敏感地帶之一,「莫名奇妙的——咦——痛死了,別咬。」

  往下,他咬著她衣服的扣子,執拗地在她胸前拱來拱去,「少給我裝糊塗,上次那個開X5的男人是誰?」

  叉5,叉5,還叉燒呢,沒錯,她快燒死了……

  「小乖,」她推推他,「你在吃醋咩?」

  他咬咬下唇,眸子水亮亮的,口手並用地解扣子,「我怕丟飯碗。」

  她輕輕地笑出聲來,什麼丟飯碗。小傢伙是吃醋了,這點分辨還沒有,她白比他吃多幾年鹽了。

  「那人是誰?」看來不把搶飯碗的人身份弄清他是不會罷休了。

  身體的感覺越來越敏銳,她環著他的頸回吻他。「是同事,順路送我回來的。呃,上次也是他送我回來的。」

  「上次?」他的動作停了下來,狐疑地看看她,然後明瞭,聲調一下尖起來「那今天也是他送你回來的了。」

  「唔。」這是不是叫不打自招?

  他發狠地咬了她一口,「老遠送你回來是什麼意思?」上次在同城他還勉強理解同事友愛。這次是她出遠門回來,難道他們真的有奸 情???

  她舌頭打結,解釋不清,「那個,其實他是我親戚來著,不對,以前不是親戚,現在是了。其實他和我一起從老家回來的。」

  小醋罈子終於翻了,他一張就往外噴醋酸,「還和你一起回老家了?」他幾乎在撕咬她的上衣了。……嘖嘖,牙口真好。

  她喊著小乖小乖你聽我解釋。

  他一邊撲一邊咬一邊吼我不聽我不聽。

  她一邊撲騰出來喘氣一邊也不忘啃他幾口。

  他反手把她撲壓到床裡伏下身子沒頭沒腦地拱著。

  這時候說「壓滅蝶」是不是太矯情了?

  她在心裡檢討了一下,決定還是……順其自然好了。

  「這什麼東西,硬硬的。」他抬頭,表情古怪地從她身後摸出一樣東西來。

  靠之……忘了腰上還別了把剪刀……

  他揚起的聲音開始變調,「你……你老實說你剛進來時想幹什麼?」

  她嘿嘿地笑得不好意思,「誤會,誤會。」

  他斜睨了她一眼,把剪刀丟得遠遠的,又惡狠狠凶霸霸地撲了上來……

  下章有H,CJ孩子不要點啊不要點!!!!!!!

  你好,激 情

  電腦的聲音關小了,但吟哦聲斷斷續續得傳來。不得不說這個太平洋上的小島國的H文化真是做得非常到位。

  就算人物場景猥瑣簡陋之極到令人髮指的地步,卻總有一樣的誘惑是不變的,那就是H的聲效……

  讓人膜拜的聲優啊……

  這聲效簡直是讓她心旌激盪到要飛起來了……好H,好H,靠之,好想流鼻血。

  「這種不純潔的東西,你哪兒弄來的?」她揪著他的頭髮,耳朵卻拉得老長「真是太不HX了。」

  他壞壞地笑著,「有本事你別聽也表偷看。」

  「誰偷看了,」她瞪他,耳朵卻沒有漏過一聲的亞滅蝶,接下來應該叫依古依古了吧……還是聽聽比較好,看臉會做惡夢的。

  要說臉,還是眼前的比較好看。

  「今天我們試個不一樣的怎麼樣?」他知道她在某些方面還是保守得很,不過今天他興致很高,所以極有耐心地循循善誘。

  她白了他一眼,「不要,今天不要!」她還在生他的氣呢,不給短信不給電話,還掛她電話。這麼吊著她,擺明是要佔上風的,這個時候再在這種事上妥協,她金主也不要當了,當小受獸好了。

  他臉的陰了下來,「真不要?」聲高略高,生氣的前奏。

  「金主我說不要了。」她扭過頭,「看你的A V去,邪惡的傢伙。」看A V看得很起勁嘛,自己動手,豐富H生活。她剛回來,不僅累,而且情緒大起大落下也性趣索然。

  可偏偏有人卻反其道而行。

  有人餓壞了……

  「小輝煌。」

  「哎呀走開啦。」她粗魯地比出中指,「老子累了。」老子也晾晾你!讓你自給自足!

  他又勾勾地纏上來了,「金主大人。」

  服軟了是吧,哼哼,「叫輝煌殿也不行了!不給就是不給!」這聲配合著討好表情的『金主大人』叫得她真是渾身通暢,心情明媚,爆爽在心底。

  他繞到她身後,冷不防抱著她,薄薄的唇在她脖子上輕輕蹭著,「輝煌女王。」

  靠之……他餓瘋了吧?

  「想要……想要……」

  「別和小狗蹭電桿一樣……」她扭動著,「你想要我就一定得給啊?」今天不把他給熬到跪地救饒她絕不善罷甘休!

  嘿嘿,等他跪地求饒後,她就……嘿嘿嘿,照樣不給!熬死他!

  口桀口桀……

  但很快,她就被制服了。

  一陣像是一種極快的過電般的酥麻的癢感從大腿內側傳來,她緊繃了全身的毛孔。最敏銳的觸覺像是都在那部分集中起來,聲嘶力竭地造著大腦的反。

  一下兩下……被撩拔到神情蕩漾,她能感覺到他靈巧的手指沿著她大腿內側的嬌嫩肌膚上下梭巡著,緩慢輕柔,卻又極盡誘惑之能事。那一片的肌膚成了點燃情火的禁區,每個毛孔都顫抖著接受著激情蕩漾的挑逗。她推不開他的手,她渾身軟弱無力,連聲音也不受控制。

  他從後輕吮她的耳朵漸漸往前,深深地吻住,齒間相觸,帶著再溫柔不過的情意,半瞇的眼眸像是深海中的漩渦一樣,把她牢牢得吸引住,直至她深溺於此。

  他的動作慢慢大膽起來,漸漸滑沒入嚮往已久的禁地。不停地撩拔著她的感官,至到她顫抖起來。

  一片濕滑。

  他一點也沒有放鬆,手指深深地探入她體內,輕輕地推擠再略略退出。這種刺激是直接帶侵略性的。就著她的濕滑卻也有著異物入侵所帶來的不適。他開始刺激她的敏感部分,拇指按在她的花核上,輕輕地滑動著。

  漸漸地,有淚水溢出她的眼角,渾身的力量被抽得一乾二淨。

  他輕輕地咬著她柔軟的舌頭,吮到自己的唇齒間嚙磨著。

  她鼻間發出哼哼聲音,像是已承受不住了。他鬆開她的舌專心地吮上她的頸項,舔著已經浮起的青色筋絡。尖尖的虎牙在上面輕刺著,想著她的血肉是如此地甜美,只想一生一世地佔有,別無他求了。

  她伸展著脖頸,一股巨大的浪潮撲天蓋地而來。從最敏感的那處傳遞來的感覺令她渾身痙攣一樣地抽搐著,喉間發出一聲尖利短促的哨音,迴盪在整個房間內。

  四肢軟麻得整個人像一塊支不起的布一樣被他擺上床。

  胸脯上下起伏著,她喘著氣,「好了……好了……」

  他的臉上泛起笑容,竟然帶著絲猙獰,「小輝煌,這才開始而已。我還沒有好好『收拾』你呢?」

  輝煌「……」

  好吧,我又要說不CJ滴跳過了……

  嗶後就開始消音——

  嗶————

  你們

  會打我吧

  會抽打我到飛起吧

  就算是這樣我也堅持消音

  嗶————————————————————————————————

  表把偶抽打死了,偶還要碼嗶後的H~快的話明天就有,要是腎動力不足就只能往後放到番外了—————————

  你好,三角戀

  忙完手頭的工作,她倒了杯熱可可回到位置上,小口地啜著。

  吸溜,吸溜……

  「輝煌,你很閒嘛。」從文件堆裡探出頭的秋秋,憤慨地瞪她,「過來敦親睦鄰一下!」

  她掛起狗腿笑容,「休息,休息一下再繼續。」叼著杯沿趕緊做出忙碌狀,手指不停。

  秋秋哼了一聲,繼續埋頭文件堆。

  輝煌掏出手機,翻看短信。

  「輝煌殿,今晚早點回來。」

  「金主大人,晚上記得買蘋果回來。」

  「輝煌女王,晚上想吃點什麼?」

  猥瑣的笑意止不住地擴散,果然……調教好的小精靈很有愛,很小受獸。滿足了她大把大把的虛榮感。

  自從上回從老家回來後,擔心飯碗不保的某只天天粘得她很緊,又乖又萌又小受。除了在某個固定地點耍流氓外,其他的時候是隨便她摔打搓揉全然地逆來順受。這怎麼不讓她大吼我的心情好舒爽啊好舒爽啊!連帶著工作效率也提高了,就不想著加班耽誤回家調戲小受獸。

  她愜意地喝完巧克力,滿足地哼著小調,手機又嘀嘀地響。她笑容滿面地翻看,頓時虎軀一震……

  李小姐,請到27層來一趟。譚清

  譚清找她干咩?

  潛規則咩?

  P,太子爺成了同性戀也輪不到她被譚清潛規則。

  可是這個冷口冷面的譚清怎麼突然一反常態居然大刺刺地讓她上去找他?難道,終於她能翻身當二男爭一女的女主了?

  猶豫的時候,手機嘀嘀又響。

  我想你了,早點回來。

  靠之……

  只一瞬間,李輝煌頓時覺著身上的壓力倍增,彷彿有兩股力量在無形中拉扯著她。

  包養姐弟戀

  上司不倫戀

  我的,我的!

  不對,是我的,我的!

  李輝煌童鞋第一次覺著自己成了香餑餑,兩隻惡犬你爭我搶,真是太過女豬腳的癮了……

  李小姐,請你上27樓一趟!譚清

  哦哦,他在催了,句號不用用感歎號了!

  她拿起喬,用眼角餘光瞄了下手機,自豪感倍生!

  ……唔,果然是有情況!

  繼續振動,這次是小獸~

  輝煌殿,輝煌殿,想口一下,想口一下,想口一下……=。=

  哦,小受獸,小乖魷~

  唉,一邊是多金英俊男董事,一邊是口耐小受獸……

  糾結啊……

  她真造孽……

  大家都表來迷戀小輝煌,輝煌殿它奏是個傳說……

  站在二十七樓譚清的辦公室外,她心虛地在女秘書若有若無的掃射目光下敲響了門。

  「呃,譚清……董事。」

  譚清抬頭看了看她,銀邊眼鏡後的眼瞳波瀾不驚,下巴微抬,「那個是寄到我那裡的,可能是放混了。」

  輝煌的目光被茶几上的小包裹吸引住了,熟悉的藍花布包裹。哦,裡面肯定是媽媽的愛心辣椒醬!

  那……他就是找她拿這個?

  果然,輝煌,你不是灰姑娘苦情女豬的命……

  她沖譚清笑笑,提提小包,「謝謝了譚董事。」她果然想多了。(汗,本來就是多想。)

  譚清待她關門離開後才微微往她站過的地方掃過一眼,泛起一絲幾乎捉不到的笑意。

  抱著辣椒醬從二十七樓下來,她先竄到茶水間放好小包,然後若無其事地回位子上。

  要是被人知道她偷上二十七樓會譚清,不管是什麼理由,明天這八卦會傳到火星上去的。二十五樓以上就非一般職員能進入的了,二十七到二十九樓是公司的核心地帶。沒有特別批准除了在那裡上班的人外,內部員工也是拒絕入內的。

  她打了幾份文件,瞅時間準備下班了,這才放鬆了一下。果然那些小台言裡說的同事眼紅雞肚的場景有些不太寫實,你看她消失了這陣子都沒人懷疑她去了哪兒?

  「輝煌,下班一起逛街,我要買衣服。」秋秋有點沒精神。

  她嘿嘿一笑,「晚上有約了。」繼而看看好友沒精神的樣子,「怎麼了你,最近都沒精神。」

  「沒什麼,分手而已。」

  「啊……」

  「輝煌啊,給我找個好男人吧。」秋秋撲上來蹭她,蹭得她的制服胸前一片凌亂。

  靠之,當時怎麼沒有人這麼給她撒嬌哦。再說了,好男人要有的話她自己先夾走了……只要小獸不發狂……

  「分手而已,死不了人的。打起精神來,好男人到處都是。」她把秋秋從胸前揪起,頓時覺著胸前一片清涼。她低頭驚悚得發現一個事實,「秋秋你個鐵頭,你把我的扣子都蹭掉了!555」

  「不解釋一下?」

  「……沒有什麼好說的。」

  「我再給你一個機會。」

  「其實這是個誤會。」

  「……誤會個屁,扣子都扯掉了什麼誤會!你敢說是女人蹭的嗎?敢嗎?你再看看裡面的皮膚,都蹭紅了。你敢說這是毛毛蟲干的嗎?你敢嗎?」他渾身顫抖,「你當我三歲小孩子啊。」怒火雄雄,下結論「李輝煌,你背著我出去亂搞!」

  靠之,不帶這麼誤會的。

  「我沒有。」

  「那你怎麼不解釋?」

  「我要解釋……」

  「你有什麼好解釋的?有什麼好說的?」

  「我……」

  「我早讓你解釋,你又說沒什麼好說的。既然這樣,乾脆別說。」他的小白臉漲得通紅。「激烈得扣子都掉了,居然連扣子都掉了!」

  她抓狂無力,「我都說了是……」

  「是什麼?你說,你說,我聽著!」

  「是……」

  「說啊!」

  「我……」

  「太不公平,太不公平了!」他眼睛紅紅,「我平常脫你『嗶』(消音)的時候快了點你就把我踢下床。今天呢,大白天的扣子就被『嗶』(消音)扯掉了,光天化日就別個別針回來的。你當我死人啊,不帶這麼遭踐人的!」

  「我外面有套外套的……」她張口欲辨卻無力,和吃醋的小獸爭辯,這顯然不是時候。只好頹然垮下雙肩,以一種極柔弱的目光哀哀地看著他,「小乖……你聽我解釋。」

  這姿態夠低了吧。

  他抿抿漂亮的嘴,哼了一聲,眼光掃到桌子,「那是什麼?」

  「哦,那個,那是譚董——呃,我媽做的辣椒醬。」她生生轉了個折,舌頭都扭在一起了。

  光聽一個T字開頭音他就瘋了,「譚———董———」

  「小乖,那是……」

  「你不是想說我聽錯了吧。」他的笑容扭曲極了,「裡面裝的是譚魚頭專用辣椒江!!??」

  完了,連音都變了!

  「原來扒上董事長了,哦哦」他一邊點頭一邊冷笑,一付『我什麼都明瞭』的棄婦樣。

  「不是董事長,他只是董事而已。」

  「董事,而已!原來真有這人。就是上次送你回來的人吧。」

  「其實這可以解釋,我原來……」

  「你還騙我說是你親戚!你就欺負我只認識你大姨媽!」他開始甩床上的布偶,雙眼通紅,語調淒厲「李輝煌,我警告你!」

  「……干咩?」難不成想情殺?

  「違反協議是要付違約金的!」

  火星啊,你帶我走吧……

  你好,聖誕節

  這次的事是她理虧,她理解,她知道,所以她得拿出個態度來。

  當然這態度不是認錯而是撫慰。

  因為金主大人是不會有錯的,金主大人不能道歉。所以她只能用其他各種方法來撫慰受傷小獸的心靈。

  比如不CJ的大床上……

  比如更不CJ的客廳沙發……

  比如非常更不CJ的在廚房裡……

  「老子的腰……」她翻了個身,呲牙裂嘴地按肩膀。

  他很自動地靠上來,輕輕地揉捏著。看來氣消得差不多了,她大著膽子指揮他,「這裡,這裡,過去一點。啊,啊,是這裡了,重點,重點。唔,唔,很好,往左邊再來。哦哦,……」

  他的氣息噴在她肩上,急促而壓抑,「再這麼叫我就再幹壞事了。」

  她趕緊乖乖閉嘴,就算關著燈她也知道他說的可不是開玩笑的。於是安靜了一會兒,可是身上傳導來的舒服的感覺還是讓她忍不住想哼。她又怕咬到舌頭,於是就咬了兩根手指在齒間。

  「輝煌。」他把頭靠在她肋骨處,「我們……」

  「嗯?」

  「……我喜歡這樣。」原來他想說的不是這個。

  靠之,他是攻,他當然喜歡了。「哦,不錯,不錯。」她也不能否認她不喜歡,於是引用領搗們糊稀泥的標準用語。

  「快過年了。」

  「嗯。」

  「過年你,你在家嗎?」

  「唔,」她沉默了一下,以前過年她是巴巴地望著日曆扳手指期待著回家過年的。今年媽媽有了新家,她是不是該識相點讓老兩口去甜蜜?

  譚清呢?他怎麼打算?要不要問他參考一下。

  她想想了,不太確定地說,「有可能今年沒有回去吧。」

  感覺到他的眼睛一下亮了起來,「不回去?你在這裡過年?那,那我們在一起過年?!」

  他的眼神在黑暗中還閃著希望之光,像是剛破蛋的光芒獸一樣。

  她突然興起一絲好奇,「這麼興奮幹什麼,以前沒有人陪你過年啊。」

  他的表情明顯滯了滯,「有啊,小時候我媽媽都陪我過年。開著火鍋吃著涮羊肉,蘿蔔,還有粘豆糕條……」

  「粘豆糕條。」她聲音提高,「你是哪兒的人?」

  他低低地說了個名字,「我媽媽的故鄉。」那個他身在千里依然能夢迴的溫柔水鄉。

  「是麼,」她心裡發堵,「我媽也是那兒的人。難怪,難怪你說粘豆糕條……」她的聲音開始發悶,像是帶著鼻音又帶著點發狠,「我不喜歡吃,我討厭那粘糊糊的東西。」

  他的眼神黯了黯,手臂圈緊,「嗯。我也不太喜歡吃,就是我媽媽喜歡。」 他頓了頓,「她已經去世了。」

  是的,他說過他沒有家人了。

  其實,老媽出嫁她也不是完全都是欣喜。長久以來陪伴自己的人有了新的伴侶,自己不會再是唯一的依靠和倚偎,這種認知分明就帶著殘忍。但是於她來說,歡喜也是大於不安的。畢竟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人生,她無權要求任何人為她犧牲。每個人的人生階段總是有不同的人陪伴,一步步地走下去。到了另一個階段就要放手,由另一個人陪著。這是不能逆反的規律。

  媽媽牽著她走了太久了,漸漸地她會累。是時候讓媽媽休息一下,挽著另一個人的手,慢慢地欣賞著人生旅途上新的風景。

  她的媽媽還在,而他的媽媽卻已經去世了。

  想到這裡,她心裡居然泛起一絲疼痛。

  一股奇異的滋味泛在她心底,像要安慰他又像是在表達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她轉身環上他的脖子,「那過年就吃火鍋?」

  他點點頭,「嗯。我來安排。」

  她第一次主動地和他面對面地相擁而眠,呼吸貼近,心臟貼近。這樣的姿態第一眼睜開就能看到對方的表情,一絲不漏。

  早上醒來看到他的臉,應該很養眼。

  而且,她也覺得很放心很放心。

  他在黑暗中眼,清晰地照映出她的輪廓,思緒漫無邊際。

  ……所以我們需要陪伴,需要在孤寂時看到一盞等待的燈。那不僅僅是一種單純的溫暖安慰,也不僅僅是在荊途上前進時腳上所穿的厚暖的鞋子。

  需要支撐前行時,你就必須看到前方的希望。

  在黑暗中的等待,必有所報償。

  我相信著,一直相信著。

  你會是我的一切。

  「輝煌,後天聖誕節,你打算怎麼過。」某同事抱著裝飾綵帶經過時隨口問道。

  「聖誕節?」她腦子遲滯了幾秒,隨即奸笑,「當然是大吃大喝啦。對了,公司有沒有發錢啊?」

  「錢好像是沒有,不是傳統節嘛。不過聽說有購物卡和電影票或是餐券。」同事搖頭晃腦,「已經不錯啦,我大學同學的公司聽說只發了一包裝飾彩蛋。還有一個更誇張,發了一箱子肥皂,還是刁鳥牌的。」

  輝煌被刺激得撫心臟,好在,好在沒有辭職。在經濟危機的大背景下,中獎或是繼承財產都不如發揮一技之長有份穩定來源的固定工作來得可靠。

  下午,三百塊購物券發下來了,還有兩套電影票。她心情極好地拉地鍵盤辟里啪啦起來。

  愛焦糖的輝煌殿:

  小乖,在不在?

  宅中的八爪魚:

  什麼事?

  愛焦糖的輝煌殿:

  晚上去超市,我發了購物券還有電影票。

  宅中的八爪魚:

  好。冰箱裡也沒有什麼東西了。那晚上吃完飯再去超市吧,我煲了湯的。

  愛焦糖的輝煌殿:

  煲什麼湯?

  宅中的八爪魚:

  花生豬腳湯。

  愛焦糖的輝煌殿:

  為什麼不煲點清淡的湯呢?這個太三高了吧!

  宅中的八爪魚:

  豬腳煲爛了有很多膠質的,補充膠原蛋白,對皮膚好。

  愛焦糖的輝煌殿:

  那煲久點,煲久點!

  ……

  輝煌關了電腦屏幕抓起鏡子左看右看,果然有皺紋了,眼角的干紋出來了……好慘,好慘,她已經開始衰老了。

  「輝煌,晚上去逛街。」秋秋又靠過來了,「我的人生無趣,毫無幸福可言了。」

  「分手又不是死人。你提起精神來。」輝煌看不慣她的死人樣,「我之前和李傑分手,你還吼得更大聲咧,說什麼兩條腿的男人仆街一條。你條件比我好太多還怕沒人要?」

  「啊啊,這種事攤到自己身上才會有感覺啊!」秋秋哭喪臉,「我承認之前我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啊!」

  看她的鐵頭又要蹭上來,她趕緊往旁邊一躲,警告她,「你還敢來,上次把我扣子都蹭掉了。」差點引發一場血案和合同經濟糾紛。

  「輝煌,輝煌,我們兩個單身公害一起去壓馬路吧,一起去血拼吧。555,後天聖誕節啊,我不想一人過喲,一個過好慘喲。」

  「不行,我有約了,我約人了。今晚明晚後天都約人了。」她心虛地說著,不敢看她。

  「啥?你有人了?」秋秋張牙舞爪,「有新男朋友也不和我說,我掐死你。」

  「我哪有新男朋友,我要有JQ你會不知道?」她賠著笑臉。

  秋秋眼珠轉轉哼了一聲,「你就招了吧,昨天不是還在QQ上說,我很快回家嗎?還偷偷視頻了。就算我沒有看清臉,胸我看到了,平的平的!小樣兒的,看不出來嘛,已經口口了嗎?」她奸邪一笑,「口了吧,口了吧!」

  「沒有,沒有,那不是我新男朋友。」她趕緊澄清,「那個,那不是我親戚的小孩子前幾天來這裡找朋友,暫時沒找到就住我那兒了。」

  對方打死也不信,「你哄人的段數太低了,我不信。你家肯定藏了男人!」

  「靠之,」她抓狂,「他就一小孩兒,我再瘋癲也不會和小孩子口口吧!」她心虛得縮小聲音。

  「那好,反正今天我發了加班工資,你把那小孩兒拎出來。一起吃頓飯,不然我就跟你回家!」她耍賴。「你要拒絕就是你心虛。心虛就是承認,承認就是你亂搞!」

  「靠之,老子才沒有亂搞!」前幾天他也這麼說,現在她也這麼說,她看起來就是一付容易亂搞的樣子?「今晚你請客,我出人!」

  「說定了!」

  「說定了!你得還我清白!」

  這清白的代價太慘重了。

  他扣著扣子,聲音有些遲滯,「這麼說,你今晚要帶我去見你同事,還一起吃飯是吧。」難怪她會提早回來,看來很慎重。

  「嗯。」

  他眼睛叮得亮了起來,「你不是在騙我吧。」

  「沒有,是我最好的姐們。嗯,嗯,對你挺好奇的。」

  那是要公開他們的關係了,他心裡一陣歡喜。順手挑中一件深藍色的外套,穿上。

  「嗯,嗯。小乖,那個……呃……」她猶猶豫豫。

  「豬腳湯我放冰箱了,明天一樣能吃的。」他的語氣明顯很興奮,掩不住歡喜。

  「我,我是說,我和她說你是親戚寄住在我家的小孩。」她閉眼低頭,馬上就感覺到週身嗖嗖的寒風刺骨。

  「我是親戚的小孩?」

  「……」

  「那我要叫你姐姐還是阿姨?」

  「……」

  「李輝煌,你不要太過份!」

  他難得地發脾氣對她大聲,小白臉上泛起一片紅暈,一雙眼極為怨懟地看著她。

  看起來,非常委屈……

  像是見不得光的二 奶,連外出購物的機會都被剝奪了一般……

  那付的哀怨……

  她低著頭,也不知道說什麼,這次她的確是過份了。她要是死否認到底秋秋也不會揪著她不放。她也可以拒絕秋秋的邀請,她可以更理智地處理這件事。而不是把他推出去當炮灰,當她謊言的擋箭牌。

  他的呼吸慢慢平穩下來,漸漸的變得幾不可聞。

  「約的幾點?」

  「啊?」

  「不是要去嗎?換衣服啊。」他冷冷地看看她,聲音除了冰冷,沒有任何情緒起伏。「我還是得聽金主大人的。」

  關上門,留下她一個人在發愣。

  他……他居然冷落她?

  他……他居然連她換衣服都不看了?

  這小子要不是氣瘋了,她李輝煌的腦袋就砍下來醃菜頭!

  你好,鴻門宴

  秋秋遠遠看到輝煌耷拉著腦袋走來,三步兩步地撲上去,「輝煌,你家小親戚呢?」

  輝煌哈哈乾笑兩聲,指指後面。

  「哇塞。」秋秋只發出一個感歎詞就斷電了。

  唇紅齒白的小帥哥一手一支綵帶冰淇淋,目不斜視地走來。深藍色的外套半敞著,裡面是漿燙得挺括的淺色襯衫。眉目溫潤如玉,神態淡然自若。不要他多一點動作,就算不言不語,就這麼玉人一樣地立在人群中,也能充分詮釋了鶴立雞群這句成語的所有涵義。

  「冰淇淋。」他一人遞一支。

  「你沒有買自己的?」輝煌很想給他咬一口,又怕太露骨。

  「不想吃。」他淡淡掃了她一眼,手指在嘴邊輕舔了一下。

  輝煌隱約聽得週遭幾聲倒吸的冷氣,還伴著回音。再次在心底瘋狂捶地後悔帶他出來現世的愚蠢行為。

  「輝煌,這這就是你家親戚的小孩?」秋秋雙眼放出綠光,只要把她的手自動替換成爪子,她就可以刨地狼嚎了,「太正了,太正了。有主沒有,有主沒有?」

  輝煌尷尬得要死,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在看好戲。

  「呃,呃,這是我家小海,」她加重『我家』兩個字,轉過來不敢看他臉,「小海,這是我同事秋秋。你叫她秋秋姐就行了。」或是秋秋阿姨也可以。

  「去哪兒吃飯?」他把手抄在口袋裡,漾出一個很和諧很有愛的笑容……就是那種八顆牙的笑容……非常地和諧。「秋秋姐。」

  「小海想去哪兒吃飯吶?」秋秋非常上道地甩開輝煌的胳膊,右手自動自主地攀上他的,左手的爪子抖得冰淇淋上的雪白坨狀物都快支撐不住地塌下來了。「別和姐姐客氣,姐姐和你家姐姐可是最好的姐們兒呢。」

  輝煌雙眼噴火,這就是姐們兒?一邊號著『我好慘啊沒錢沒男人』一邊就勾著最好姐們兒的男人嚷『別和我客氣啊!』

  她李輝煌這是引狼入室啊!!

  「是嗎?秋秋姐。」他居然沒有甩開她的手,反而非常溫柔地回頭看了她一眼,「我姐姐脾氣可不好,你一定得多照顧她。」

  「那是當然當然,哈哈,不是我說你姐姐,她有時真的挺脫線的哈……就她剛到公司那會兒,還走錯廁所了咧。結果罰寫檢察哈哈……還有一次……挖哈哈」

  輝煌嘴角抽搐,心裡直想狂抽海扁秋秋一萬次啊一萬次啊!

  「輝煌啊,輝煌啊,這小子太可愛了,太可愛了,」秋秋趁他離座的片刻湊到輝煌身邊,拚命地蹭。「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小孩子,氣質和打扮都太不凡了。」

  輝煌抽搐了幾個嘴角,那小子的衣服是她一手置辦的,全身上下加起來不超過三百塊,這也只能說是天賦異稟了。

  「他沒有女朋友吧。」秋秋雙眼放光。

  「他有沒有女朋友都輪不到你。」她的心情極惡劣,口氣不好。「你比他大七歲這麼多。」

  秋秋扁著嘴的,「我不是隨便問問嘛,就是看他這麼可愛又帥……我怎麼這麼早生喲。」她捶心肝,「為什麼一個十六歲的男孩長得這麼引人犯罪哦。」

  輝煌邪惡地奸笑著,之前她私下偷偷和秋秋說這小子剛滿十六歲。看著秋秋震驚得四分五裂的表情,她心底說沒有報復的快感那絕對是假的,假的!

  「君生我已老啊!」秋秋這麼感歎著,「我只比你小幾個月而已,對他來說可能就是個怪阿姨了。唉……」

  輝煌的奸笑僵在臉上。

  怪阿姨,怪阿姨,怪阿姨……

  她心情複雜地看著正從不遠處往回走的程海吟,他不笑的樣子更妖孽了,凜然中帶著一絲不容侵犯的氣勢。冰冷的氣息從他緩緩走過的地方一路蔓延,和餐廳內的暖氣相觸,都快現化出乾冰效果了。

  「你說說看,這樣的人,」秋秋著迷地回頭看,「非得仙女配吧。」

  「他要求不高的。」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話衝口而出。

  「他要求不高是一回事,那也照顧群眾們的要求啊。」秋秋壓聲,「俊男美女的配對才正常。要是俊男配個怪阿姨,不要說了,百分百是養二爺的!」

  輝煌乾笑兩聲,嚥了一大口水,心想她真是鐵烏鴉半仙嘴,說得奇準無比。

  這頓飯吃得是狼煙四起,食不知味。秋秋是打定主意想讓她出醜來著,嘴巴不停地說啊說啊,說得沙拉葉子都快蔫黃了。她快熬不住了,直想敲昏大嘴巴秋秋拖著小獸走人。

  小獸一下變成翩翩美少年,帶著含意不明的笑容,溫文爾雅狀,時不時輕笑幾聲,眼睛瞟過來卻是冷冷的。偶爾附和幾句,就是帶半勾引狀的,逗得秋秋花枝癲亂狂顫,抖落她一大堆的糗事。連她上回買去毛貼去毛結果過敏的事都抖出來了。

  輝煌和自己說著,淡定,淡定。有多少兇案就是因為不淡定而引起的。可手裡的刀叉卻持續地發出刺耳的切割聲,她還得在臉上畫出大大笑容,裝一付白癡狀。

  「哎呀,這個肝醬真好吃,小海,我切給你。」秋秋習慣性地和人分享美食,常常她都這麼幹,可這次她看得很刺眼。

  半路截殺,「這小子挑食得很,不吃內臟的。」果然馥郁香濃,「再切我點。」

  「……輝煌你個餓死鬼。」秋秋含恨地一掌拍在她的後背,震得她的心肝一震鼓動。

  輝煌看看小獸,他倒是波瀾不驚。端起酒杯啜了口紅酒,然後拖過餐巾沾沾嘴角,卻看也不看她一眼。

  對了,從出來後他就沒有正眼看過她,不是用眼角就是用瞟的,極度無視她這個金主。

  太不爽了。

  她嚼著肉排,切著配套的開背蒜蓉蝦,切割切割!蝦子淒慘地斷成了幾段,屍首分離好幾處。

  他突然叉起她還沒有動的那只蝦子,放在自己盤子裡,慢條斯理地剝開來。

  她心下一喜,他果然捺不住要剝給她吃了。

  蝦子在他纖長的指間嬌羞地露出雪白的肉身,晶瑩剔透並且香味撲鼻。

  輝煌按著激動和興奮等待著蝦子大人的降臨。

  可過了快半分鐘,自己的盤子還是保持原狀,再一抬頭,他正嚼著蝦子嚼得很香。

  「那……」那是不我的嗎???你不是要剝給我的嗎????

  他眼皮也不抬,「剝不了蝦子就乾脆不要吃。浪費!」刀尖指向那只死無全屍的蝦。

  輝煌內牛滿面,洩憤一樣地切著肉排。恨不得把刀下的肉排當成他婉轉吟哦的小身子,好好地刑虐一番。

  「對了,說起來哈哈,」秋秋樂不可支,「輝煌喜歡吃海鮮,去年我們公司去海邊……哈哈」

  輝煌臉色一凜,淒號「不准說,死秋秋。不准說!!」

  他果然起了興致,支著下巴,放出星星眼,「哦,去年我姐姐在海邊怎麼了。」

  秋秋剛想說,卻噗哈哈又笑出來,眼淚橫飛,「輝……煌喲,那要是讓人知道了,你可……怎麼嫁得出去喲 ……」

  輝煌渾身的毛都豎起來了,聲音都帶著顫的,「秋秋,我警告你……」

  「噗……好啦,好啦,我不說了。」秋秋用餐包堵住嘴,「唔……這不堵住了咩。」

  他往椅子上緩緩一靠,彎彎眼睛,清清冷冷的表情慢慢染上笑意,嘴角勾出上揚的弧度,「姐姐們,不帶你們這麼勾引人的。」

  秋秋的餐包噎在嘴裡,同時面泛桃花,杏眼含春,一付欲語還休狀……

  這電放得……過頭了啊!

  輝煌面上八風不動,桌下連連踩他的腳,也不知道他怎麼這麼厲害,左閃右閃愣是沒有被踩到。

  好不容易上了甜點, 她的腳也快在找不到目標的踩踏中抽筋了。

  「輝煌,你幹什麼喘氣喘這麼厲害?」秋秋看她面色酡紅,「你又沒喝多少酒。」

  她沒好氣地瞪對方一眼,賭氣:「突然覺著熱。」

  「我還以為你又喝醉了。」秋秋望向安然若素的男孩,「你這個姐姐什麼都好,就是喝高了整個人就變性了。」

  「什麼變性,你說得好聽點伐,」她已經很久沒有喝酒過頭了。

  「是是是,是性情大變好吧。見人就抱,逢人就親。」

  兩個女人唇槍舌劍,完全完全沒有注意到一邊的小獸眼睛一點一點地璨亮了起來……

  「你的同事很有趣,」在計程車上,他不期然地用手心包裹著她的放在唇邊輕輕吻著。

  被冷落了一個晚上,現在小獸主動叼起她的手,這種突兀讓她的幸福感一下滿格。於是順勢蹭上去,呵欠「是啦,就是她了,腦袋和鉛似的。上回就是她拱得我扣子都掉了……啊,忘了讓她和你解釋一下。」

  「有什麼好解釋的,今天的我又沒有立場聽這個解釋。」

  他的聲音很陰鬱,想來氣還沒有消,她趕緊閉嘴不說話。

  回到家,她先去沖了澡,擦著頭髮回到房間。房間裡的床佔了半壁江山了,也不知道這小子抽什麼風居然又支起一張小桌子。

  「你幹嘛呢?」

  「我餓了。」

  「剛吃完晚飯就餓了,你胃裡有強酸啊。」歎歸歎,她還是很好奇地看他擺著杯盞。待那香味四溢的鍋子擺上桌,她再也坐不住了。「這就是你燉的豬腳湯呵。」抽抽鼻子,發出豬拱食一樣的聲音。

  「要吃嗎?」

  「……一點點。」

  半小時後,她抄著一支豬蹄盤腿坐在床邊啃得滿嘴流油,「今天的晚飯吃的是什麼喲,什麼狗屁豪華大餐,吃了快三小時就那麼點東西……唔,還是豬腳好吃,頂飽。」

  豬蹄酥爛膠滑,花生噴香軟糯,湯水更是濃醇稠厚。真是太極品了!等豬腳吃完了,湯放一夜肯定也會結成凍狀,切塊,拌上辣椒油和香菜和黑醋,那就是一道清爽開胃菜。嘖嘖,多棒喲!

  她手舞足蹈地看向一身清爽澡完進來的小獸,招呼:「來來,快來吃,這豬腳好好吃。明天你再燉,多放點花生更香。」她注意到他手上的拿的東西,「那是什麼?」

  他含著笑意,把手往上提了提,「我釀的梅子酒和葡萄酒。」星星的眼睛亮晶晶,「要試嗎?」

  「要!」

  「兩樣都來一點?」

  「那是當然了!」

  滿上兩大杯——直徑10CM的搪瓷杯!

  「大口吃肉,大杯喝酒……真爽……」她忍不住抑天長笑。

  他也笑得很明媚,不忘附和「是非常地爽。」

  大家爽才是真的爽……

  然後……

  輝煌和小獸去爽了,大家洗洗睡吧……

  你好,資本家

  內傷中的輝煌殿:

  晚上去超市。

  日光浴中的八爪魚

  哦。

  內傷中的輝煌殿:

  我的腰好痛……O.O……

  日光浴中的八爪魚:

  ……你體太差了。

  內傷中的輝煌殿:

  揍死你哦……

  日光浴中的八爪魚:

  我看了下冰箱,裡面還有不少東西,下周去超市也來得及。

  內傷中的輝煌殿:

  明天就是聖誕節了,好歹買個樹裝飾一下咩。

  日光浴中的八爪魚:

  我討厭聖誕節。

  內傷中的輝煌殿:

  我喜歡,我喜歡的你也必須喜歡。晚上在美樂福超市門口等我。

  日光浴中的八爪魚:

  我全身好酸好酸,不想去>。

  你好,西瓜刀

  「這位太太,您看這個怎麼樣,您先生覺著這不錯呢。」導購小姐看輝煌扭曲著臉,直覺認定他們是一對,並且財政大權在女方手裡。在買東西方面,男人不看價錢,只看東西。女人是先看價錢,再看東西。

  所以要撬出錢來,還是從女方下手比較快。

  「就這個吧。」他把東西放回原位,「包起來。」

  掏卡結賬。

  「等下!」輝煌速度跟上導購小姐,壓低聲音「能不能附外再贈送雙人餐具?」資本家出血,她也要沾點光。

  「呃,這個嘛,」導購小姐一邊放慢腳步,一邊回頭看還站著打量刀具的男人,「我們標準配送是那豪華餐具組,足夠用的了。」

  輝煌狠狠地盯著她,「送一套吧,又不貴,我不要豪華的,普通雙人餐具就行了。我明天來拿!」

  被她盯著發毛的導購小姐連連點頭,「好好,我私下送您一套。您可要常常來哦。」

  「當然,」她轉身回來,標準笑容小跑回去。心情激盪,撈到一套好餐具了……可以回去哄小獸了,可以把它當聖誕禮物了。

  可當她離譚清越來越近時,突然手軟腳軟身子軟……

  站在譚清身後正在試揮著一把西瓜刀的不是程小獸是誰……

  當下,她速度剎住腳步,打算扭身就跑,可就在當時……當時,當時也會是過往……過往不堪回首!

  「輝煌」譚清居然高聲叫她。「這裡。」

  她轉身還不及,便見站在譚清身後的小獸像被雷P中了一樣,慢鏡頭回放地轉身正對她。

  李輝煌

  譚清

  程小獸

  華麗麗地三點一線……

  就像太陽月亮土星連在一線……千年難得一見……

  輝煌抽搐著嘴角,看譚清又向她舉了舉手裡的鏟子,他身後是程小獸陰慘慘的臉,手裡還握著西瓜刀……

  「聖誕節有安排嗎?」

  「有,有安排,安排了很多內容。」她顫抖地想回頭看一眼,卻沒有膽子。

  「約好人一起過了?」

  「是啊,早約好了。」好可怕,好可怕,背後冷嗖嗖的。

  藉著冷櫃上的冰鏡,她看到裡面反射出的,跟在他們身後的小獸陰冷的目光和鐵青的小臉。

  還有那把珵亮的西瓜刀……

  終於結賬了,她背後也是千瘡百孔了。輝煌默默地淚著,淚著,默默地幫譚清把購物車裡的東西搬上結賬台。

  「時間不早,一起吃晚飯吧。」譚清看看表。

  「不,不客氣,不客氣,我真的得回去了,我不餓,我家小貓餓了。」她跳到一邊,「它很不耐餓的,一餓就亂抓東西。」

  譚清臉上居然有抹失望,「那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不用了。你東西多,自己先回吧。」輝煌快哭了,生怕身後虎視眈眈的小獸被刺激得揮西瓜刀。

  「……你不舒服嗎?臉色不太好。」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我好得很。」她哭喪著臉,「就是想我家貓咪了。它快餓死了,我先走了,88」

  不待對方回應,她幾乎是拔腿就跑。

  跑出了結賬通道,跑出美樂福的大門,邊跑邊淚……

  呼呼……太倒楣了……

  小獸呢?

  他跟上來沒有?

  她回頭,果然小獸也追出來了,看向她的眼睛就像股市的跌停板一樣綠油油的。

  完了!

  她這麼想著。

  被捉到JQ了!

  她繼續想著。

  要被砍死了!

  她悲慘地意識到……

  要自力救濟啊輝煌,要雄起啊輝煌!

  她頓時直起身子拔足往他的方向反奔過去,在離他不到一米遠處,小腿使力一蹬……叭唧一口就咬上他已經半張的嘴……

  所謂男女戰爭,講究的就是先發制人……

  小小的房間裡,只有沉默地吸溜麵條的聲音。

  茲溜,茲溜……

  「小乖,唔,明天下午我放假。」

  ……

  「明天中午就回家了。」

  ……

  「明晚出去吃飯?」

  ……

  「你說個話啊!」

  回答她的只有金屬器皿碰撞的聲音。

  「程海吟!」

  「我討厭聖誕節。」他的聲音拔高,「我討厭見鬼的聖誕節!」

  「我知道你在生氣,可你也聽我解釋一下嘛。幹麼遷怒聖誕節呢?」她還計劃好明天帶他去吃浪漫的晚餐,拖手壓馬路,然後回家就著蛋糕喝紅酒……

  他嘴唇抿得緊緊得,面色鐵青。

  他真的非常非常地生氣。

  而且是難得的正經。

  「小乖,小乖」她捅捅他,「我再解釋一次,今天我和譚清的確是湊巧碰上的,我和他不熟。」她想了想,又解釋,「他繼父是我媽再婚的對象。我上次和你說的親戚也就是他了,不過情況複雜,身份又尷尬,又在一家公司所以就沒和你說太清楚。」她只希望他不要介意。

  他冷笑,「你不用解釋,越解釋你就越心虛。」

  這小子怎麼這麼小心眼呢?「我都說了我和他沒關係的。」她這麼剖白了還不夠誠懇?

  他扭過頭,不說話。

  他知道她沒有撒謊,他也知道她可能的確是無意的。以她的性子斷然幹不出約兩個男人在同一地點碰面這種狗血事。他也相信她的為人,也許偶爾會猥瑣幾下子,可真正讓她干腳踏兩船的事。她是幹不出來的。

  他介意的是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的氣質和感覺讓他非常地不舒服,甚至覺著有股令人熟悉的厭惡。再加上最讓他討厭的節日到了,處處都是刺眼的紅綠搭配,讓他心情超級不好。

  「小乖,小乖,」她難得怯怯狀,「別生氣了。我訂好禮物送你了。」明天下班就衝去拿贈送的雙人餐具,晚上吃有愛的晚餐。

  「我不喜歡聖誕節。」他的聲音軟了下來,帶著鼻音的咕噥。「我也不要聖誕禮物。」

  「我都……都訂好了。對了,你今天不是拿了把西瓜刀嗎?怎麼沒有買?」

  「……那是片刀,用來切蛋糕抹奶油的。我不是追你了嗎,還管它?」

  他從後面抱住她的腰,腦袋靠在她肩膀上輕輕蹭著,呼吸在她頸窩間,短促又熱切。

  「明天我們就在家裡過,不出去了。」

  「……好吧。」她揉著他蹭上她肩膀的頭髮,知道他在撒嬌。就當省錢了,省錢就是賺錢。

  你好,搶劫犯

  從美樂福取了贈送的雙人餐具後,輝煌興高采烈地往車站走。一邊走一邊孩子氣地掏出禮盒來打量。

  果然是名牌,連包裝都很精美,讓人愛不釋手。

  唔,漂亮漂亮。

  她太陶醉了,陶醉到皮夾被人扒走也不知道。待到在旁人提醒下反應過來時,對方已經離她有五六米遠了。

  皮夾裡有什麼,皮夾裡有她工資卡,信用卡和中了大獎存的卡,還有身份證!她全部的家當!

  「老子的錢啊!」輝煌尖嚎一聲,以百米九秒速度狂奔上去撲倒對方,搶過錢包後,就掄起大包袋一陣狂捶。

  對方是個小年輕,估計也剛幹這勾當不久,應對經驗不豐富,竟然被她打得抱頭鼠竄。

  圍觀者眾,就是沒有上來幫忙的,人情冷暖,她當然知道,所以從一開始就自力救濟!

  「今天不扭你去派出所見警察叔叔,老子就不姓李!」她凶狠又BH地咆哮著,頓時想起了初中時被人偷走的自行車,中專時在公車上被人順走的隨身聽。

  面前的這個人,是那些給她青春帶來陰影和痛苦的那些人的同行!

  幾年的仇恨爆發出來,她雙眼充血通紅,甚是嚇人,拉起袖子準備撲上五花大爪伺候。

  驀地,對方亮出一把彈簧刀,圍觀人一下子像被刺激到了一樣,閃出一個大圈來。

  「來啊,來啊。」對方鼻青臉腫地挑釁。

  輝煌的臉沉了下來,咬牙默默地看了看周圍沒有絲毫想上來幫忙意思的人群。鼻孔裡噴出一股灼熱的氣息。

  她拉開大包包拉鏈,淡定地從裡面抽出一張報紙來。

  報紙拉開……

  她淡定地從報紙間抽出一把長約30CM的西瓜刀!

  小精靈的附加聖誕禮物~

  薄薄的西瓜刀利刃寒芒,刺得眾人眼睛幾乎快散光……

  在連連抽氣間,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很輕很輕地:「老子削了你!」

  「找李輝煌?」片警抬起頭,「你是她什麼人?」

  「我是她……男朋友,」他不管不顧了,一陣急跑趕得冷熱汗交替地滑下,「她怎麼樣了,有沒有事,受傷了嗎?」

  「簽個字,」片警把筆塞到他手上,多瞄幾眼,「沒什麼大事,你女朋友可真強悍,多幾個這樣的,我們人民警察就省心多了。」

  他控制不了顫抖的手,匆匆畫了幾道。看見她跟著出來了,撲上去都來不及,聲音變調,「輝煌,輝煌,你還好吧……手在,腳在,腦袋也在!」他像瞎子一樣摸索著,一樣一樣確認她身上的零部件是否齊全。

  一旁的人看著都悶笑,她鬱悶尷尬不已,心裡卻極甜蜜,「好啦,沒事,沒事的。」

  「你瘋了啊,要偷就讓偷啊,你追上去幹什麼?」他眼眶紅紅,「要是被捅一刀了怎麼辦?你有事我怎麼辦?」

  看他一付眩然欲泣的樣子,她也覺著很不好受,只得用輕鬆地口吻安慰他,「我這不也沒有事咩?反倒是那小偷被我嚇死了哈哈。你沒見他看我拔出刀子的樣子哈哈!」

  他眼睛通紅,吼道,「李輝煌!」

  她收起笑,知道他快氣瘋了,訕訕道,「我保證,保證不會了,絕對沒有下次了。」

  「下次你也不會這麼好運了。」片警插話,「你也夠天才的,這麼大把刀子揣在包裡,誰想得到啊。這就叫出奇制勝!」

  「是啊,是啊,看那小樣兒嚇的哈哈哈……」她得意狀在看到他冷臉時漸漸小聲。

  「不過你男朋友說得對,以後碰見這種事,不要硬碰,報警才是王道!」片警正色道。「打110找警察這才是正確的。」

  「是是是,謝謝您啦。」她握著對方的手一陣感激,「我的那刀……」

  片警遞了個眼色,「你男朋友揣著呢。」

  他提著刀,遞來一個森冷及不爽的眼神外加一個冷哼。

  「小倆口感情真好,」片警笑瞇瞇,「你別不高興,要不是關心你,怎麼會這麼上心。大冷天就穿著這麼薄就趕來了,也不怕凍壞了。」

  她看了看他,果然穿得很單薄,看得出來是匆忙間趕來的。

  「小乖……」她訥訥狀。

  「回家。」他牢牢扣著她的手出門。

  片警兒在後面叫,「有事打110,大事找刑警,小事找片兒警。我叫范卡,下次再逮到人來記得找我。」

  「我不敢了,我不會了,不絕對不敢再犯了。」輝煌聲音和身體一齊顫抖,「別這樣,別這樣。我怕啊!」

  ……

  「饒了我吧,我下次絕對不敢再犯了。」她帶著哭腔,「別這樣好不好。」

  ……

  「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她淚了,「我不敢了。」

  ……

  「你別哭了啊,我的衣服都濕透了……」

  ……

  TNND,是誰說虐心是件很痛快的事,他哭得她心都快碎了。輝煌望著天花板,心想這真是個被淚水浸泡的聖誕節!

  從那天之後,他們之間有了微妙的轉變。他變得沉默但是更粘人了,天天要把她送到路口車站,晚上一到十點就拖她上床,纏來纏去。而有時候卻什麼也不做,就這麼摟抱著。不然就是一付想掉眼淚的樣子,默默在她背後看著她,看得她如坐針氈。他更宅了,週末固定出去吃飯也越發懶了。她直覺著他有心事,可問他,他也什麼都不說。

  這麼過了一周,她覺著渾身都不對勁。

  這天下了班,她早早地提了一盒他喜歡吃的蛋糕屋的巧克力黑森林回家。

  悄悄開了門,裡面一片寂靜。她躡手躡腳地放下東西,輕輕推開房門。從側看去,小獸正正襟危坐在電腦前,電腦上黑綠紅叉一片……

  他這是在,在炒股嗎?可這時候都收盤了,他在看什麼呢?在研究?

  她頓時疑竇叢生。

  從後面看去,她能感覺到他渾身的肌肉緊繃著,蓄勢待發的樣子。完全不似她印象裡的溫和。

  濃濃地疑惑升起,她沒有出聲。轉身往門上扣,發了不大不小的聲音來。就像剛進屋一樣。

  果然不到五秒,小獸就從房裡竄出來,一上來就啃她的嘴,「你回來了。」

  「唔,回來了,唔!」看來他今天心情不錯。

  她從間隙瞄了瞄電腦屏幕,果然換成了米獸世界的界面。

  「在幹嘛呢?」她咬著他的耳朵。

  「玩遊戲,」他悶悶地應著,又嘟著嘴要親親,「今天回來好早,蹺班咩?」看到桌子上的蛋糕盒,「和你說不要去買了,自己做的好吃。」

  「你不是喜歡嗎?」她脫下外套,拉起袖子,開始切蛋糕,「來吃。」

  「快吃飯了,」他嘟噥著,卻也聽話地湊過頭來舔了一口。

  她看他瞇著眼慢條斯理地舔著奶油,一付愜意的樣子,定了定心,開口,「你最近有什麼心事沒有?」

  他懶懶地看她,哼哼,「沒有。」

  「瞎說,我看你一付苦瓜臉。」

  「我沒有心事,就是不高興。」他掂起一塊蛋糕咬下,「心情不好。」

  看來還是在為聖誕節的事惱火,估計多數是為了譚清的事。她解釋也解釋了,姿態也放低了,他還這麼不依不饒的。輝煌有點煩燥,可又不想再作辯解,有的事是越解釋越亂的。

  「那,那你想怎麼樣啊?」她話一出口就覺著自己口氣不好,很沖。但說都說了,也不好吞回來,她偷瞄他一眼,一付死鴨子嘴硬的表情。

  他把紙碟不輕不重地一放,正視,「李輝煌,你知道為什麼我心情不好嗎?」

  她縮縮脖子,老實回答,「不知道。」

  他緊緊盯著她,「你能忍到現在問我,足夠讓我對你的忍耐力刮目相看了。」他頓了頓,灼灼的目光又燒來,「我不高興是因為你把我介紹成親戚的小孩,我不高興是因為一直和那姓譚的扯不清,這些我都不高興。」

  「可我都你解釋過了。親戚那事是我不對,是我沒有處理好。可譚清的事真的就是意外了,……你別瞪了我。」

  「這些都是次要的。」他鬱悶太久了,不吐不快,「我真正生氣的不是這個。」

  她滯了滯,「那你生氣什麼?」

  他咬唇,「聖誕節那天,搶劫。」雙拳握緊,微微發抖。

  「啊,那事兒啊,不都過了嗎?」她想起他那天哭得樣子,心下一顫。原來他是生氣這個,他還真長氣……

  「我是不是告訴過你不要涉險,有沒有?」他站起來,「你是怎麼答應我的。」

  「我答應你了,以有搶劫就乖乖交錢包的」她已經把重要卡和證件放家裡了。

  「可你根本沒有上心,昨天你還……」他光火,「昨天你還差點撞車了。」

  「昨天?」她努力回憶了一下,「昨天我回來很正常啊,沒有撞車……啊!」她想起來了,接著用一種極不思議的目光看他,「你,你看到了?」

  他氣咻咻,「看到了,當然看到了,我不是瞎子更不是死人!你英勇啊,為了救只流浪貓就這麼由著車子衝過來,你行啊。我人微言輕,我說什麼你根本就沒上心!」

  「不……那是個意外。」她掙扎著想辯解,「何況……」

  「你還想狡辨,」他用叉子把蛋糕搗得稀爛,恨恨狀,「我最討厭別人狡辨。」

  她無力撲在桌子上,「可那是自行車啊,小童車啊!」昨天看到一個欠家教的小鬼居然要暴力地用童車去碾小貓,她怎麼能袖手旁觀?

  「我不管什麼車,你這個人就是熱血當頭。下次呢、下次你有可能為了救個人而撲大貨車了!」

  「呃……」那倒也不會啦~她看他抓狂的樣子,覺著委屈,可又覺著很甜蜜。他這麼在乎她,這麼在乎。「其實,其實那天我也是無意發善心的。唔,就是,就是看那隻小貓很可愛,眼睛水亮亮和你很像。」對,和他太像了,雙眼大而晶瑩,又帶著可憐兮兮狀,和他撒嬌的時候一模一樣!「所以才控制不住地撲上去救它的。」

  他的表情僵了一下,放緩聲音,「你說,你是因為它和我像才救它的?」

  她拚命點頭,「是啊,看到它顫抖的小爪子和小身子,一下子就想到你了。還有,它的眼睛特別像你,帶著萌狀又帶著小受狀,真素,太口耐了!」

  「李輝煌!」他暴走了,「你居然說我像只流浪貓!!!!!」

  又弄巧成拙了吧~唉~

  番外,嗶嗶嗶

  「你……你要幹嘛?」她咬著下唇眼泛水光,「唔,那裡不行。」她倒吸了口冷氣,聲音一下嬌軟無力。腿間那最敏感處還不自覺地微微抽搐著,酥麻感像一波一波連綿的海浪一樣拍打著脆化的神經。

  他埋頭在她腿間,粗粗淺淺的氣息吐納掃過,居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她羞憤欲亡,想要並起腿來,低聲斥他「變態。」

  他彎彎嘴,不理會她的斥責,微濕的手指又開始攻城掠地。輕輕地拔開她濕潤微腫的花瓣,慢慢地深入。上陣激 情的餘波依然還停留在裡面,他的手指能感覺到她最細微的一絲收縮。

  她咬著下唇努力不讓自己呻吟出來,剛剛經歷過被推上高峰的絕妙體驗。整個身體都敏感得過份。只要些許刺激便不能自己,何況這時那處的感覺是如此地敏銳。被他這麼的挑逗勾引著。

  他慢慢地退出手指,濕潤的指尖劃過她的大腿內側,輕輕地圈出圓來。

  她終於忍不住逸吟出聲,眼眶濕潤。

  屋裡沒有半點燈光,只餘幽幽的月光照進來,冰冷的銀色月華稱著他的側臉竟然帶著一份妖冶的猙獰。她就這麼看著他淺淺地瞇著眼笑,而後下身被一股力量扯開。他的手指在力道下深深地嵌入大腿內側,扳開一個最迎合的角度。

  「天——」她尖叫出聲,腦袋開始輾轉。

  他在吮咬著她腿內側的皮膚,濕濕濡濡,一路沿上,每到一處就情火燎原。他的氣息噴吐在上帶來一陣熾熱的灼燒,可水分又被蒸起,就帶著一絲涼意,冰火兩重天。他的呼吸綿密平穩,她則是急促地一聲壓一聲。

  她喉間嗚嗚作聲,卻真的不想去抗拒,如果可以她能踢開她。可這個時候有什麼好矯情的?反正他是想折騰死她的,說過了收拾她,她就勉為其難滿足一下他想報復的心理。

  不過,感覺真的很好。

  她的大腦幾乎是一片空白,光光就刻著三個字:爽死了!

  他抬起頭,微微喘息,眼睛晶瑩得能滴出水來。她咬著下唇,面色血紅。他心情很好地笑笑,又伏下去。

  手指劃開半合的嫣色花瓣,輕輕按壓一下,便見瑩晶的露水漾開來,手指上滑粘一片。沒有半點猶豫地吮上他渴望已久的禁地,她的聲音一下尖了起來,帶著哀求和極強的快慰,這無疑是種鼓勵。她鬆開咬往的手指,去扯他的頭髮。可全身軟弱無力,口裡哼吟拒絕,卻絲毫不能阻止他半分。

  靜謐的室內,除了她的聲音外,只有一陣陣吸吮舔啜的靡靡之音。全身無力,她只是徒勞地用最軟的聲音哀求他。弓起背繃緊全身的神經,像是拉滿的弓一樣。

  他的手微微使力,掐著她的腿根抬高,扳折到一個令他滿意的彎度。嫣紅的蕊珠已經漲得生硬,他低低地笑了一聲,含著它輕輕地吸吮起來。他就這麼肆意地叼吮咬嚙著她最脆弱私密的部分,甚至故意發出一陣陣曖昧的吮啜聲。

  她的腦袋像被炸裂了一樣地思考無能,喉嚨裡發不出任何聲音來,只是沙沙地響著。心臟卻在強烈跳動後突然停滯了一下,而後全身的血液便集聚於此。

  她現在才知道,比起他之前所做的,現在的快慰幾乎是最強烈的。他的手指將她的蕊瓣分到極限,靈活的舌頭像一尾刁鑽的蛇一樣在她的私密禁地深入淺出。她能感覺到他的舌頭掃過甬道內壁,一遍遍地來回。待他抽出來時,便在早已滑濡的股間輕滑著回來。指尖頂著瓣頂的小珠輕輕地顫動著,配合著他舌頭進出的節奏。她的身體泛起一陣陣的顫抖,像是瀕死一樣的抽搐著。

  從身體內部湧出一陣又一陣的熱潮,身下的床單濕得一塌糊塗。他終於滿意了,從她酸軟的腿間抬起身來。

  她抬起手遮住眼睛,發出一聲嗚咽,「……過……過份。」

  他拔開她的手,「不好嗎?」他的嘴角還泛著水光。

  「口……口胡……」她幾欲羞憤而亡了。

  他傾身壓著她密密相疊,手壓著她的,就著濕滑的軌跡循道深入她的體內。瞇起眼,他的唇間逸出一聲滿足的喘息。溫暖濕潤的觸感和緊密的包圍,這是她身體的深處,他的獨佔。

  雖然有著潤滑,也不是第一次,但異物入侵的第一時間她還是悶悶地哼了一聲。隨即報復般地咬上他光滑的肩頭,恨恨地磨著牙。

  他股間線條結實有力,緩慢地在她腿間進出一下一下地進出,汗水在肌膚相觸間交融。她被他的力道頂得生疼,於是推他,卻掙扎不開。他全身的力量壓在她身上,像是揉搓著潔白的海綿,壓搾著她所有的力量。他的動作漸漸快了起來,抽出和進入的間隔越來越短,股間相觸的拍打聲也越來越急促響亮。她全身都在顫抖,手指嵌入他的肩膀不停地顫抖。他進入的力道很大,她覺著腹部的肌肉似乎被他頂得糾結在一起,緊繃地痛。

  額上泌出細細的汗,彙集在一起,沿著背部線條滑沒入兩個相連的地方。水聲越發地明顯,只是聽著就覺著粘膩不堪。他吮著她的鎖骨,在她的唇邊打轉。身下沒有放鬆一點力道地頂撞著,在一次一次的撞擊中越陷越深。她已經被抽乾了力氣連呻吟的力量也沒有了,他也快瀕崩潰的邊緣。只是咬著唇硬忍著,忍著那滅頂的一刻來臨。

  他重重地撞入她身體的深處,無意觸及一方軟滑。她像是被撓到最癢處一樣幾乎是彈起了身子,他強壓著她,狂風暴雨一樣地吻著。雙手掐著她的腰,抵著那處便開始磨動。她像是被抽去神經的魚兒一樣抽搐連連,連徒勞的掙扎也不能。他死死地箍著她,交纏的身影充滿著詭異扭曲的美感。

  令人窒息的長吻後,他鬆開她的唇,閉起眼睛輕顫著。她的聲音破碎又含著狂喜和不安的躁動,無法壓抑。

  他伏低身子,兇猛地一陣衝撞後抵著她,喉間發出困獸一樣的咆哮。劇烈地顫抖著,像是被一口咬到頸動脈的野獸一樣,那般致命。

  灼熱的液體噴濺在她體內,像箭矢一樣在她的最深處肆意橫流。她連呻吟的力量也沒有,被他緊緊地抱在懷裡直到他漸漸地停下顫動。粗粗地喘息地埋首在她耳邊,細細地舔著她的汗水。

  待到慢慢恢復了些力氣,他輕輕挪動她的身子,調整了一個讓兩個都比較舒服的姿勢。她嗚咽了一聲,恨恨地瞪他。

  股間滑下涎涎的液體,下身的灼燒感連帶著蝕骨的酥麻感開始蔓延……

  你好,晚禮服

  「李小姐,請下班後到二十七樓一趟。」

  譚清莫名奇妙地電話讓她忐忑了一下午。這個人怎麼這麼莫名奇妙呢?隨便拖她去逛超市,隨便讓她上二十七樓。明明他自己說在公司保持距離的,這麼做又為什麼呢?

  疑惑歸疑惑,她還是踩著下班時間,從消防通道上了二十七樓。累得她直喘氣,這個死譚清,這破德性。真是太討人厭了,誰被他潛了誰倒楣。

  她呼哧呼哧地推開二十七樓的消防通道門,整整衣領,平復呼吸。

  「李小姐很準時。」譚清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似笑非笑地睨著她。

  這人是突然從地上冒出來的!!!!

  「譚董事找我有事?」她皮笑肉不笑,自動和他保持距離。

  譚清側身替她開門,「請進。」

  「呃,譚董事,我,我家還有事。所以……」真的不想和這人共處一室太久。

  譚清似乎沒有聽到她說什麼,他看她窘訥訥的樣子,揚起眉毛,「你很討厭我?」

  討厭啊!太討厭了!她幾乎要衝口而出了。但掂下飯碗,再想想方老帥哥,咬牙,「不會啊。您怎麼這麼想。」

  「因為我覺著,每次見你,你都想跑路的樣子。」他從眼鏡後看她,微帶笑意,「所以我想,你是不是很討厭我。」這女人很有趣,像警覺很高的土拔鼠一樣,一有不對勁就挖洞深鑽。

  「討厭倒也不是,」她頓了頓,決定實話實說,「其實,就是有時候覺著你這人說話,挺,挺直白的。」讓人很不舒服。

  「是嗎?」他手指劃過藍皮文件夾,抬頭看她,嘴角含著抹笑意。

  輝煌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叫囂著:警戒啊,輝煌!警戒啊,小輝煌!他在放電啊!

  譚清不是那種傳統意義上的帥男人,他長得中規中矩,五官柔和卻不乏嚴厲。眉尾常常微微揚,似帶著詢問又似帶著誘引。應該說他是以氣質取勝的男人,長年浸淫在商場中,身上自然而然有種不怒而威,沉穩內斂的氣質。這是光有皮相的男人所模仿不來的。

  而與這種男人同處一室,需要注意的是不要被他的氣勢壓過。與其相處也得注意言辭,以免被下套。

  輝煌回想起來,這男人說過的話,幾乎是嚴絲合縫得滴水不漏。千萬小心,她這種粗神經撞到這種人手裡,是很容易被搓圓捏扁。於是她對於譚清的反問只是一付裝死的傻笑樣。

  「……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忙。」

  譚清雙手支在桌子上搭成金字塔狀,目光灼灼。

  「幫忙?」完了,她剛在神遊,沒聽他說什麼。

  他看看她,瞭然地把重點詞抓出來,「有個晚宴,你陪我去吧。」

  呃……典型麻雀鳳凰的橋段啊!可是,可是很詭異啊,她繼續用困惑的眼神看他,鼓起勇氣,「嗯。這個,不太好吧。萬一傳到公司……」

  「只是半商務性質的晚宴,都是私交好友。」譚清拎起一個紙袋,「我沒有女朋友,這種場合也不方便找秘書。所以只好麻煩你了,妹妹。」

  妹妹!?

  偽兄妹戀!

  大雷!

  輝煌被雷了一下,心神大亂。

  「可,可這畢竟紙包不住火……不對,這,這還是很不方便……容易,比較……唔,這樣不太好。」她搜刮半天,也只能用貧乏詞彙總結出,這樣不好的結論來。

  「難道你有更好的人選?」譚清眼睛眨也不眨。

  沒有,但是你這樣的決定很糟!輝煌這麼想著,背後冷汗直落三千尺。雖然他口口聲聲現在叫她妹妹,但她可不能太不識相真當自己是他妹妹可以隨便說話。這個男人一方面用私下身份要求她,一方面又在公司場合提出要她幫忙。公私壓力齊下,真TMD太難搞了。

  「嗯,或許我有個同事,她……」

  「我說了,公司裡的其他人都不方便。」他打斷她,抬手看表,「晚上八點,現在快七點了。」

  她咬牙,閉上眼,堅定地拒絕。「恐怕是不行的,譚董事。這樣真的很不好。」

  譚清沉默,沉默……

  她偷偷抬了下頭,看他似在審視什麼地打量自己,又趕緊低頭。

  「你剛和男朋友分手是吧。」

  「嗯。」

  「你一個人住是吧。」

  「……嗯。」

  這對話很危險!

  「那你家住的另一個人是誰?」

  來了……

  完了……

  「那……那是,」她嘴巴和舌頭一齊抽筋,「是來竄門的鄰居。」

  「哦,你不在家就能到你房間的鄰居?」他閒淡淡地笑起來,回想那次送她回去,抬頭看見扒在窗戶上幽怨憤懣看他的那張臉,雖然模糊,但嫉妒的目光他卻是熟悉的。

  MMD,她豁出去了,揚聲「譚清你到底要幹什麼?」

  「請你幫忙。」他依舊是一派平靜。

  「……非要我不可?」

  「目前看來你最合適。」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衣服應該合適。」又閒淡淡的補了句,「阿姨現在應該在澳門了。」

  這是威脅啊,威脅啊,紅果果白生生的威脅啊!

  輝煌堵了口氣在胸腔,克制住自己忍不住想撲上去花了他的臉的衝動。忍住,忍住,家養小精靈的事,不能再讓第三個人知道了。萬一不幸被知道了,也祈禱他會是個死人。

  縱然有再多不滿,小辮子被人抓住,饒是她再無賴也沒有辦法反抗。她只得在二十七樓洗手間乖乖換好衣服,把扭曲的臉扳正,上重新上了淡妝,同時懷著極抱歉極委屈極忐忑的心情用顫抖的爪子給小精靈發短信。

  晚上公司有聚餐,會晚。

  哼!

  果然又彆扭了,最近他粘她粘得緊,巴不得化成吸盤魚天天吸著她。早一分鐘上班,晚一分鐘到家嘴都呶得老高。

  可是沒有辦法,如果她不努力堵住譚清的嘴,這事被捅到老媽那裡,她只有一個下場——被淚水淹死。

  譚清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微微點頭,「不錯。」淺灰色的光面禮服設計簡單,把她的曲線很好稱托出來,雖然不誘人,但靜靜立在那裡,居然有種婷婷裊裊的淑女狀。

  「出乎意料。」這是他給她的評價。

  從沒穿過禮服的輝煌很難受地跟在他後面拉了拉內衣,這個變態,袋子裡連無痕內衣都配齊了。更可怕的是居然是合身的啊!!!!!!!!!!!!

  她想選擇視而不見啊!!!可是饒是她再猥瑣粗神經,也沒有勇氣掛著兩條粗粗的BAR帶在禮服上晃去見人。

  搭著高層專用電梯,她偷偷從金色的鏡面上看譚清。他抄著手,臉上的表情帶著一絲莫測,感覺起來他心情好像很不好。電梯一路往下,她背手在身上,叉起來祈禱不要停下,不要有人進來。

  雖然這個電梯平常職員是不太可能搭得進的,但高層進來她也怕。依現在他們一付要出去尋歡作樂的做派,看在任何人的眼裡,肯定直覺就反應三個字:有姦情!

  好在直到上了車,除了保安外,他們沒有遇見其他人。輝煌舒了口氣,背後沁出一絲冷汗。

  譚清今天開的是早先那輛湖藍轎車,輝煌縮手縮腳地坐上副駕駛座,摸了半天才找到安全扣,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居然順口問道:「那寶馬叉燒呢?」

  「……你說的是寶記樓的叉燒?想吃?」譚清嘴角又抽了一下。

  這資本家居然好心給她找台階下,她幹幹笑兩聲,「隨便問問你有沒有路過。」

  「沒有。」資本家很乾脆地回答。

  她默不作聲,看看車上的時間顯示,七點二十三分,這個資本家啊,連要脅帶搞定她穿上衣服用了不到三十分鐘,太神速了。

  果然是剝削階級的,套路這麼熟練。

  「把你面前那個夾層打開。」譚清打著方向盤,四平八穩地滑入車道。

  她打開來,眼睛一亮,手就生生地停住。

  「就是它,拿出來。」

  四方型的深藍色的絲絨盒子一個。

  相信看言情無數的筒子們都知道了吧,輝煌童鞋之所以前眼一亮,也就是因為她也曾是泡台言長大的LOLI,言情的男豬們沒有理由給禮服內衣不給首飾吧。

  因為輝煌激動得雙眼放光,爪子停頓。

  唔,啥呢?啥呢?全套祖母綠,全套紅寶,藍寶?還是百搭鑽石?

  哦哦,果然是萬惡的資本家,車子裡隨便一個夾層都有珠寶。

  她捧著盒子,心肝亂顫。

  「戴上吧。」資本家輕描淡寫,像是在說『就一白菜幫子,拿去沾鹽下飯』一樣。

  她極力淡定地打開來盒子。

  哦哦哦~

  好好美膩的……珍珠……

  像上回去旅遊時,在海島上一大媽脖子上掛了幾十串,雙手臂上還串了幾十串衝她吼:「甩了甩了,天然珍珠,十塊三串!」

  一串珍珠三排鏈,一串手鏈加上一對耳環。

  按海島大媽的價格,折扣一下,加上盒子,二十塊有得找吧。

  輝煌掂起珠鏈,還挺沉的,再仔細看看。顆顆珍珠圓滾肥碩,即使外面天色漸暗,在車內燈的照射下依然泛出柔和帶暈的光澤。

  「這珠子有顏色噠~」不是白色的居然!

  「是金珠。」譚清掃了一眼,「臨時挑的,可能品質會差些,但和你的衣服是搭的。戴上吧。」

  哦哦,金珠,名字蠻好聽的。輝煌頓時對它肅然起敬,她怎麼能把資本家的眼光同海島上的串串珠大媽相提並論捏?

  扳下化妝鏡,她帶著一股子激悅的心情戴上耳環,再扣上手鏈,果然金珠上身氣場頓時與眾不同。

  可排鏈就有點麻煩了。這排鏈是三串金珠並串而成的,搭扣卻很小,她努力了半天愣是沒有辦法扣上。

  這時車子已經駛入一段幽靜的林蔭道了,天色一下子暗了下來。

  你好,小資們

  輝煌有些慌張,扒著車窗看了半天也不認得這是哪裡。奇怪,她好歹也在這城市呆了幾天,閒沒事也四處尋摸,怎麼也沒有見到這裡的景致呢?

  「戴不來就放一邊,下車再說。」譚清看看她的後腦勺,「你不冷嗎?」

  「不,就是奇怪這麼個好地方怎麼我不知道。」她縮進腦袋,「你沒有出市吧。可市裡見不到這種景色的。」

  寬闊平坦的林蔭大道,看似隨意但卻是精心修剪過的樹木,還有隱在灌叢中的一些擺飾雕像,怎麼看怎麼像一個大園林。

  「這是私邸,」他沒有詳說,車子滑入一塊寬闊的平地。

  剛停穩就有戴著白手套裝著黑制服的人上前來開車門,輝煌咽嚥口水,手緊張得不知道該往哪兒放,於是提著禮服下車。

  面前這幢矗立在夜中的建築,典雅而精緻,隱隱地透著一種與她格格不入的疏離感。這是另一個階層的所屬,尋常人幾乎一生都無法窺其一斑。

  她知道,每個類似於這樣的地方裡,都深藏著一群資本家!隱形的資本家!

  神遊太虛時,脖子上一涼,她反射性地縮了縮,「別動。」輕輕的搭扣聲和他溫和的聲音傳來,從脖子處開始發熱。

  待譚清轉身帶她進去時,她的臉已經燒得通紅。長這麼大沒有見過種陣仗也沒有被別人這麼禮貌對待過,頓時虛得整個人快飄起來了。

  雖然受寵若驚,雖然被很寬敞的房子和稀少的人的不成比例給驚訝到,雖然被奢華的做派和一干拉大小提琴彈著鋼琴的人小小震撼一下。但她很快就找到了平靜,以一種極為批判的目光巡場。

  嘖嘖,這些來往的服務生和上面拉琴彈琴的加起來是真正參加這個宴會的人一倍有餘。

  嘖嘖,這群資本家個個也都很年輕,大概是小資本家,因為大資本家一般都工作到很晚。

  驚歎在本市居然深藏如此XX小資的地方的輝煌很快被另一樣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食物!

  大把的食物!

  一桌子的食物!

  克制,克制,李輝煌,你要克制!

  縱是如此,克制的神經依舊控制不了她顫抖的爪子往小巧的盤子裡填了一樣又一樣的點心。

  嗯……味道……真一般,真一般。蛋糕簡直太差了,不如家養小精靈做的好吃。一點也不好吃。

  她放下盤子,胃口全無,轉身看看譚清正一付人模狗樣地和兩個男人談笑。

  這小樣兒的,真是夠紳士的,一進來就把她甩一邊,自己和人談笑風生。有這麼對女伴的嗎?不應該是一個個介紹過去「X董,這位是XXX」「X總,這是我的XXX」

  她拉住一個服務生,「請問廁所往哪兒走?」

  服務生眼珠瞠大,足足看了她有三十秒有餘,才艱難地吐出字來,「往左邊通道直走右拐。」

  「謝謝了。」

  她不是沒有注意到服務生異樣的目光和怪異的語調。唔,是她不對,她應該說找洗手間而不是廁所這麼直白。話說,這裡人怎麼稱呼廁所來著?敢情也不是叫洗手間,或許叫化妝間吧。

  切,有錢人真矯情,放馬桶的地方需要說得這麼雅嗎?搞得和封建帝制一樣,便便不叫便便,叫出恭!

  到了洗手間,她關起門來左右張望一下,撩高禮服裙擺,艱難地把別在絲襪內側的手機抽了出來。

  「幸好,幸好剛換摩托的刀鋒,輕薄利刃。」她趴在洗臉台喘氣。

  手機裡居然只有五通電話和八條短信。

  她呼著氣一條條翻。

  電話全是家裡那口子打的,短信也全是他發的。

  你早點回來,天冷。

  好像要下雨的樣子,你衣服夠不夠?

  不准大吃大喝。

  ……

  這感覺,怎麼和已婚人士似的。

  輝煌想著這小東西管得真寬,卻止不住心裡的湧出的一陣陣甜蜜。對著手機傻傻笑起來,映在鏡子上分外猥瑣。

  對比她猥瑣笑容的還有一個美艷的女人。

  美女對著她那作怪的臉僅是微挑眉角,那神態,那神態——和某人真像!一樣的討厭吶。

  「呃……」

  「借過。」

  她趕緊肚子貼緊洗臉台屁股緊縮,可側眼看,明明身後寬得能開叉5,為毛還要借她的過?

  唔,唔……

  輝煌,這女人在鄙視你啊!鄙視你啊!

  「果然,果然來了不該來的地方。」她吶吶地說著,「真想早點回家。」回家見她的小乖。

  「那個女人是你帶來的?」謝寧姍揚手搭上他的肩膀,「你完全沒有了眼光。」

  「是嗎?」譚清淡淡笑著,眼底卻是冰冷,「我覺著她很可愛。」

  謝寧姍嗤笑一聲,「可愛?你可從來沒有用這種詞來形容過女人。」

  譚清沒有回答,搖搖酒杯側身尋找自己的女伴,擺明不想和她繼續交談。

  謝寧姍咬牙,又想開口挑釁。

  「譚,你可愛女伴,」 她身邊的男人含笑地揚起下巴,「正往這裡來。」

  譚清放下酒杯轉身迎上,「怎麼了?臉色不好。」

  「有點悶悶的,那啥,」她壓低聲音, 「我覺著我好似是來打醬油噠。」她不太舒服地拉拉肩帶,脖子被珍珠墜得有點難受。「能不能先走?」

  譚清望了望那兩個目光灼灼注視這裡的男女,手攀上她的肩膀緊了緊她的,「恐怕還得再等等。」

  這一等,就到了凌晨一點多。

  輝煌上了車,依然掩不疲態。和那些個紳士淑女相互介紹吹捧真是生生噁心死她了,比生吞泥鰍還噁心。

  「辛苦你了。」譚清側身看看她,沉默了一下,「今天謝謝你了。」

  「那女人是你前女友吧。」她懶懶得動了一下,「你還真是小家子氣。」居然後半段介紹她是他女朋友,而不是原來說好的妹妹,他還一付挑釁的樣子看那女人,對話也充滿了火藥味,「居然利用我,真狡猾。」

  譚清沉默,他今天的確是意氣用事了。像是他這樣的男人,偶爾也有賭氣的時候,雖然不能隨心所欲,但少少的任性也是會有的。

  「抱歉。」

  「衣服和首飾我就熊熊當酬勞了!」她歪腦袋靠在車窗上迷迷糊糊地說,都是這群小資本家不好,生生一屋子的好東西花了她的眼,滋長了她的腐敗心理。

  當時她從那個叫謝寧姍的女人嘴裡得知身上這套珠子值幾十萬時,頓時心裡一陣翻江倒海。

  原來她中的彩票,剛好能夠買這一套首飾的。

  資本家的忙不能白幫,便宜也是一定要占的。

  雖然她說的話是玩笑,但事實證明資本家的便宜還是很好占的,因為譚清很乾脆地回答她,「好啊!」

  輝煌迷糊的大腦一下子叮得一陣震盪,……這麼說……她私下扳扳手指,她剛才又中了一次獎!?

  讓譚清把車子停在離家不遠處的24小時超市外,她抱著禮服袋子就往外竄。在超市衛生間匆匆換好衣服後,順手買了兩罐熱麥茶。

  譚清倚在車邊抽著煙,看她抱著禮服袋子出來,上前接過,「太晚了,我送你進去。」

  「不要不要,就一小段我自己可以走了。」她把禮服袋子塞進前座,「別客氣了,都一家人。」

  此言一出兩個人都僵了一下。

  「唔,一家人。」譚清低頭掩去笑意,「衣服你帶回去,我留著也沒有用。還有那盒東西,你也留著。」

  「嘿嘿,剛才我是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她嘿嘿笑著,心想這麼貴重的東西,就算是丟在地上,她也不敢隨便撿的。「你以後有女朋友可以送她的。」

  怕譚清再說什麼,她扭頭三步兩步往小區方向跑。「走了哈親戚~」

  他也沒有動,就這麼倚在車邊,看那個頭髮散亂得和女鬼一樣的身影蹦跳著消失在夜色中……

  越接近家,腳步越是急迫,回家了,回家了。

  輝煌樂顛顛地看看手機,快一點了都,小獸肯定等得不耐煩在床上翻滾著嚎了。

  到家樓下時,她停了下來,有點不太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你,你怎麼在這裡?」

  「等你啊。」他倚在路口邊的路燈上,半瞇著眼,看來很睏倦了。脖子縮著,手也緊在口袋裡。

  「瘋了你,這麼冷的天,會凍死你的。」她又氣又心疼,趕緊偎上去蹭他的臉,「和冰塊一樣,快上去。」後面那句是吼的。

  他拉開衣服把她捲進去,用鼻尖蹭她的臉,「誰讓你這麼晚回來,我不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的,我這麼大人個,又不是沒有晚回來過。」她的聲音都快變調了,「你在外面等多久了。」

  「從這裡到家裡還有一段路嘛,而且路燈這麼弱。」他繼續埋頭蹭她,「過十二點了,我就不放心。」外面大路燈火通明又有24小時超市,可從這裡開始就是很偏僻而且比較昏暗的了。

  過了十二點他就在這裡等她,那豈不是好幾個小時了?難怪他手腳都凍得冰冷。她把熱麥茶放他心口,聲音開始不穩「我再晚點,凍死你啊!」

  「也沒有多久……所以嘛,以後不要這麼晚回來了。」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

  以後一定不晚歸,要是把小獸凍壞了,那她就虧大發了!

  回家後小獸確是困得很厲害,沒說上幾話就迷糊糊地睡過去了,但睡前手還固執地抓著她的不放。

  她看著他疲累的臉,心裡只有柔軟。像一堆的棉花糖滿滿地堵在胸口,溫柔而撫慰。很像,很像小時候寒冷的冬天和媽媽一起偎在被窩裡看電視,整個人窩偎在溫暖的懷抱裡,那樣被包容的安全感。

  真像做夢一樣,她看了看掛在牆上的日曆。時間真的很快,他們認識也快三個月了,再過一個星期就過春節了。

  和家人一起過的節日。

  今年媽媽不在身邊,可她一點寂寞的感覺也沒有。

  因為有他在。

  「你是天使嗎?」她輕輕地拂開他臉上的髮絲,「小天使。」

  他似乎在做夢,眉頭緊皺著,頗煩燥地噴出氣息來。她俯下頭在他唇上軟軟一吻,他很快安靜下來,嘴邊居然泛起了笑容……

  輝煌怔怔地看著他的睡顏很久,想著要不要告訴他今天譚清帶她去參加私宴的事呢?之前和他說過不會再騙他,不讓他擔心。澄清了和譚清的關係後,說了應該也是可以的。但她又擔心他愛吃醋的性子,耍起脾氣來不依不饒。

  她自覺著自己不是那種兩男爭一女的料,再加上譚清那人給她的感覺很不舒服,是那種她最怕的氣場 強大型的人。而這種人,眼光向來高。自己普通得和路人一樣,又身無長物。譚清是不可能看她上眼的。所以她認為對於譚清,或是譚清對她,彼此都不會有什麼想法,而今晚也只是純粹幫忙性質的。

  但小獸吃起醋來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他佔有欲和保護欲都極強,平常沒事都是小乖小受小白狀,一旦有雄性入侵他的領地他就抖起來和炸毛的光芒獸一樣,露出尖牙來。

  還是不說了吧,她轉了下心思。好不容易才平靜了一陣子,多說就多麻煩,反正他天天宅在家裡也不會知道。

  都是譚清這個多事精,真是太討人厭了~

  你好,退燒針

  「你看,發燒了伐。」她叉著腰指著床上紅鼻子紅眼睛的小獸發火,「叫你受凍,叫你受凍~!」

  他怨懟地看她一眼,半起的身子又施施然地滑進被子裡拱來拱去。

  「你還敢不爽,」典型地在發小脾氣,她隔著被子擰了他一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啊,小童鞋!你看看,這就是你虐待身體的下場。這麼冷的天重感冒,你就是想折騰我啊!」

  「我又不是……咳,故意的。」他委屈地辨解,「我也不是為了好玩才感冒的。」

  「今天我還要上班……」她頭疼,他病得這麼厲害肯定要去醫院的,只能請假了。

  「你今天先去買個豆漿什麼的吧。」他半探出腦袋,眼睛因為熱度而水汪汪的。「我吃了藥睡一覺就好了。」

  她抽搐嘴角,「什麼睡一覺就好了,你當你是小媳婦啊!起來穿衣服去醫院啦!」看他一付怯生生不敢生病的樣子,好似她是血汗工廠主一樣。

  他磨磨蹭蹭、磨磨蹭蹭了半天,小聲說:「今天你不是要上班麼。」

  「不去了,」她掛掉請假的電話,「豁出去了。」

  她為他連全勤都放棄了,他心裡歡喜,連帶著原本就紅通通的臉又紅了幾層。有股熱流從心裡奔湧而出,鼻頭沁出了細汗。

  買來熱豆漿給他吃下,又強餵了點饅頭片。他左搖右擺著腦袋哼哼,「不吃,好難吃。」一股子鹼味,真難吃。

  「吞下去,」她豎起眉眼,凶巴巴,「吃了才有力氣去醫院,要是你癱在半路上我還要去找板車。」

  他勉強吃了兩片就再敢不肯吃的,喉嚨痛得厲害,每嚥一口都像刀子劃過喉道一樣。

  看他實在是吃不一下,她又氣又心疼。顧不上別的,趕緊給他換上厚厚地羽絨衣,給他套上手套後再捲上厚毛巾,就露出倆大眼珠子,水汪汪地撲閃撲閃。

  「好了,唔,我看看還要帶什麼,唔,開水。」她想了想又往大包包裡塞了個保溫杯。

  「……能不能不去啊,」他艱難地從圍巾後面吐字,「我討厭醫院的味道。」

  「都燒成這樣了還和我強!」輝煌瞪了他一眼,小獸瑟縮了一下,咕噥了幾聲。

  牽著心不甘情不願的小獸來到本市最大的伽貞二院,她往窗口看看,靠之,人還真不是普通的一般的多啊!再看看小獸,他往椅子上軟軟一靠,呼氣出來都帶著燒。

  「小輝煌,我頭好暈。」他軟趴趴地支著腦袋,半瞇著眼哼哼。

  輝煌咬牙,為了小獸,拼了~她張牙舞爪地殺入滾滾人流——排隊去了。

  喉嚨越來越刺痛了,他的意識也更模糊起來,耳邊陣陣人聲漸漸地遠去。像是墜於白霧中一般,所有的一切都模糊了。

  海吟,還記得我們以前的家嗎?

  記得。

  回去吧,不要留在這裡了。

  慘白得滲人的牆壁和令人作嘔的消毒水味,還有那個形容枯槁的人……

  涔涔的汗滲出來,他遍體生寒,記憶起那黑色的通道近乎把他吞沒了。長長的通道裡那生硬沉重的腳步,如影隨行,他快逃不掉了。

  媽媽……

  「起來了,程海吟。」

  小輝煌。

  「走了,TNND,掛號掛到我腳軟。等診還等了快三小時。大醫院就是這樣龜速,龜速。」她咬牙撐起軟趴趴的小獸,回頭不忘和擦身而過的護士互瞪。

  幹麼,她又沒有說錯!

  「怎麼了。」這大夫看起一付懶散的樣子,牌子上寫的是實習醫生。

  她不禁氣不打一處來,「我掛的是主任號。」

  「主任吃飯去了。」醫生打量了一下軟趴趴的某只,「發燒了。」

  廢話,整個人熟得和蝦子一樣,不是發燒難道是發水?算了,在醫院裡和醫生抬摃是很愚蠢的行為。「昨天受寒了,半夜就咳嗽發熱,早上就燒成這樣了。」她拔拔他額前的頭髮,他抬頭衝她笑笑,順勢把腦袋窩在她小腹處。

  實習醫生抬抬眼鏡,「小傢伙,把舌頭伸出來。」

  小獸扒下圍巾,乖乖吐舌頭。

  實習醫生再扒了扒他眼皮,摸了脈,聽了心音,再示意他轉向要聽肺音。

  「那,醫生,很嚴重嗎?」又摸又聽又看又再聽,看得真緊張。

  「嚴重,當然嚴重,」實習醫生口氣很老,「燒得太嚴重了。」

  「我聽說燒超過四十度會成白癡……」輝煌突然想起看『媽媽再耐我一次』裡的情節。

  「你有常識沒有,」實習醫生口氣很惡,「聽哪個不帶大小腦的腦殘說的,就是有你這種隨聽隨信的家長,我們醫生才會這麼忙。一點點小病就整這麼大動靜。」

  「可你不是說嚴重嗎?」口胡,憑毛說她是家長?這醫生把她看成他什麼人了?

  「是燒得挺厲害,發燒程度比較嚴重,但死不了人的。」實習醫生把聽診器往口袋一別。「打退燒針,看情況要不要吊個鹽水。嘖……看小臉白的。」

  小東西馬上鬧騰起來,「不要,不要打針,不要打針,555,也不要點滴。咳咳。」

  「喲,還撒嬌,嘖嘖,這麼大個人。」實習醫生喝了口茶,一付老派樣子,「叫你姐姐帶你去打個針,不然再嚴重就肺炎了。」

  她一邊謝著一邊拿了病歷拖著小獸去取藥。

  一路上他一直走走停停,低著聲音抗議,「我不要打針,就吃藥可以了。」

  「打針好得快啊。」她苦口婆心,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是這麼和媽媽撒嬌的。

  面前這小子比自己還高大半個腦袋,居然也一付小孩子狀地吵著不要打針。

  「我不打針,要打針的話我就自己回家。」他撂狠話,「要打你自己打!」

  居然撂這麼狠的話!

  小孩子吃哄的,她軟言軟語安慰,「好吧,好吧,不打針就吃藥行了吧。」

  他這才悻悻然地跟著她到取藥廳。

  刷了卡,看著取藥籃子裡的針劑,她吞吞口水。

  兩支的針藥。

  嘖嘖,別說小獸怕了,她也怕。多數人都有針尖恐懼症的。可不打針燒不會退得快,他還要早點回去靜養。

  她把藥攏到袋子裡,往後藏了藏,「走,我們去三樓。」

  「不回家?」藥都拿了。

  「唔,還有個檢查……」

  「你這個騙子……」他痛苦地埋頭到她的毛衣上一邊蹭一邊流淚,「大騙子。」

  輝煌扭頭,嘴角扭曲,努力不看護士那囧囧有神的表情。抱著他埋在自己腰腹間扭來扭去的腦袋安撫。

  「很快的,很快就好了。就一下,不疼的。」555,她也不想把他的PP給人看啊!

  「咳……我討厭打針,555」他打起嗝來。

  「嘖嘖,這麼大個人了,還怕打針,還要找姐姐撒嬌。」護士大約三四十歲,「姐弟倆感情真好。」

  器械的碰觸聲帶著尖銳的冰冷,他不禁瑟縮了一下。

  「那個,阿姨,他怕疼的,輕點打哈。」輝煌顧不得臉面了,直接要求。

  「知道了,我一天打多少個PP了,這不是手到擒來。」護士居然眼皮也不抬。「再說了,像這樣的大人又不是沒有見過。還有一邊打一邊抱著老婆哭嘰嘰的都有。」

  下針,注射,拔出……

  「好了。」

  輝煌目瞪口呆中,「好了?兩針都好了?」

  「當然,這麼大的人也知道怕痛了,那小孩子怎麼辦?這技術就是小孩子們練出來的。」護士抬下巴指指後面嘰呱亂叫的小屁孩們。

  「麻麻,表針啊表針啊!」

  「把把,555,偶恨死你鳥~」

  ……

  輝煌囧了囧,趕緊拉起半昏沉的小獸走人。

  丟死人了……

  生病的小獸精神很差,也更粘人了,幾乎是掛在她身上了。她沒辦法,只好叫了外賣廣東白粥,拌了點鹽巴餵他吃完,再讓他吃了藥。抱了一床新被子加蓋後,他沉沉睡去了,但手還是拉著她的,死緊。

  她只好拿本書坐在床邊陪他,他的有時醒過來,迷糊糊地說些不相關的話,然後再睡過去,反覆幾次,到了下午燒終於退了些。

  他睡得熟了,渾然不覺自己的爪子已經在被窩裡。

  輝煌鬆了口氣,掏出靜音的手機翻看。

  除了秋秋短信外,還有幾通電話,號碼很陌生。搞不好就是六合彩,或是馬號之類的亂七八糟的電話。她沒有在意,隨手扔一邊去了。

  「昨天真丟死人了。」她一邊喝著豆漿一邊從碗邊緣看對面一臉瓷白的人。「你哭得醫院吊頂都快掉下來了。」

  他臉微紅,手指在桌子上蜷了蜷,小聲辯解,「才沒有。」

  「就是有,這麼大人還怕打針。」她哼了一聲,「除了小盆友,就你哭得最大聲。」

  「……胡說」雖然嘴上說不相信,他還是羞窘了一下,撕了片饅頭片慢慢嚼著,頓了頓,「小時候常常打針的,很疼。」

  「你小時候身體不好啊,」還真看不出來,「吃完就吃藥休息,昨天剩的稀飯中午熱下吃。呃,今天我會晚點,要把昨天的工作補上。」她語氣一轉凶巴巴的,「不准再下去等門了!知道伐!」

  他點點頭,很乖地吃完收拾碗筷。臨出門前管她要了個親親,然後倚在門邊看她拉上靴子,「路上小心。」

  「知道,快進去。」這麼一看就和嬌花似的,難怪一生起病來就柔弱得要命。

  「早,早點回來。」他半探著腦袋在門邊,眼睛水汪汪,「等吃晚飯。」

  「呃,好。」

  怎麼整得和十八相送似的……

  你好,ET們

  「怎麼樣?感冒好點沒有?」秋秋關心狀地遞上開水杯。

  她睨了她一眼,「無事獻好,非X即X。說,有什麼事?」

  秋秋嘿嘿笑兩聲,「你以為我關心你哪,我是怕你感染小海弟弟。」

  輝煌一聽極不舒服,「什麼小海弟弟,真肉麻。」討厭,又不是她家人,叫這麼親熱干咩?

  「對了,剛有幾個警察到二十七樓去了。」秋秋壓低聲音。「不知道太子爺又惹什麼禍了。」

  「誰知道,紈褲子弟,囂張得他。」輝煌想起上次此人撞到大樓保安還一付囂張嘴臉,「和姓譚得比差人家不止一個馬身。」

  「對哦,同樣是元老輩的後代,差這麼多。」秋秋捅捅她,「有人傳譚董事是GAY啊,你看他都沒有女朋友的,而且下班連約會也沒得。」

  輝煌差點噴出水來,「誰阿,這麼三八。有證據沒有,這麼胡說。」譚清現在有沒有女朋友不知道,不過GAY肯定是不是啦。不然上次也不會騙她假扮女友……現在想起來有點臉紅,更多的是心虛。也不知道這種好似偷情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唔,這事千萬不能讓小獸知道,不然他會撕了她的。

  「就算是空穴來風吧。」秋秋壓低聲音,「聽說蘇莎莎給譚董事送過秋波!」

  「啥,蘇莎莎還在公司?」她驚呼,「不是被開除了嗎?」

  「沒,人家根深葉茂的,開不動。」秋秋哼了一聲,「臉皮也夠厚的,要是我,早自動走人了。」

  也是,聽說此女的老爹在市委工作,老媽又是什麼公司老總,不好得罪。這群二世祖,驕橫的驕橫,無恥的無恥。這世道,開車不上七十碼,這群二世祖都看眼不上。

  哼,讓他們去韓州用七十碼感受一下天堂吧!輝煌陰暗地這麼想著。

  「我去財務送下文件,」她整了整文檔夾子,財務的大爺們連QQ也不屑用,山頂洞人似的。

  財務室在十九樓,她無聊地照著電梯上珵亮的鏡面。心想著電梯也挺有趣的,就像個禮盒,門不開,你就不知道裡面站著什麼人,是空的還是滿的。

  想著想著,她衝著鏡面咧嘴大大笑了一個。

  電梯門就這麼狗血又湊巧地開了——

  裡面有譚清,還有倆警察……

  「李小姐?」譚清按住開門鍵,「上去嗎?」

  「呃,財務部。」她有點慌張,但多看兩眼,倍覺親切,「喲,你啊。」

  警察之一笑了,「喲,是你啊,在這兒工作?」

  「嗯,」片警范卡,世界真小。這名字對她來說挺親切的,於是也一時忘了譚清在邊上,「你怎麼在這兒?」

  「這不,這老兄有麻煩了唄。」范卡倒是直截了當。

  「麻煩?」輝煌偷偷看了看譚清,不敢問。

  「車被人劃了。」譚清倒是老實,「昨天你生病請假?」

  「呃……是,我到了。」她趕緊退出,「先走一步。」

  「喂。現在還沒有在包裡放片兒刀了吧。」范卡的笑聲很麻雀!

  所幸電梯關上了。

  「TNND,真倒楣,」輝煌心神未定,「麻雀片警,我管包裡放板兒磚也表你管。」

  「為什麼她包裡要放刀?」

  「哦,你這個同事真是英勇,聖誕節那天被人搶劫。對方掏刀子威脅她,哪知道她從包裡抽出——」范卡比劃了一下,「這麼長的片刀來,那小子臉都綠了。」

  「……」

  「咳,要不是她穿職業裝,我還以為她賣西瓜的呢?哪個女白領會往包裡放那麼大一傢伙。」范卡嘖嘖稱奇,捅了捅同事,「就剛才出去那女的,上回不是嚷著要見著嗎?就她了。」

  「……她人沒事吧。」

  「沒事,就她男朋友嚇得夠嗆,那眼淚吧噠吧噠得掉了一地。」范卡想了想,「看起來是嚇壞了。」

  「哦。」

  空氣霎裡冷了好幾度,范卡抖抖身子,心想著我毛衣沒少穿哪。

  「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兒,就劃車這麼點事,警察還跑來,哼。」輝煌憤憤不平,「奴顏權貴!小老百姓小電驢丟了眼皮也不抬的,報警時還說,就這麼點事兒?哼!」

  秋秋看看她,「輝煌,你很遷怒哦。人家的車幾十上百萬的,烤個漆就要幾千上萬,你一自行車就幾十百來塊……還想上門服務噠。」

  「那……那性質不一樣嗎?他是財產被侵犯,我的是不見了啊!」想起之前丟的小電驢,她一陣肉痛。「資本家的錢都不算錢了,何必再浪費咱小老百姓也了錢養了的人民警察呢?在交稅這件事上,大家都在同一起跑線!」

  秋秋看看她,歎氣,「輝煌,你又魔障了。」

  「什麼魔障,事實嘛……唔,誰郵件我?」公司郵件很少人用的,多是私下QQ和MSN交流。

  發件人是——譚清?

  這小子找她幹什麼?

  請下班後到二十七樓。

  沒了,就一句話。

  這人是不是太隨心所欲了?想讓她去就去,也不會照顧一下別人的感受和生活安排。就算是上司也好,偽親戚也罷,他管的也太寬了!

  輝煌當下回了封郵件,也只有一句話。

  本人病中,勿擾。

  點完發送件,她馬上後悔。是不是太直接了點,轉而一想,既然這傢伙都公私不分了,她也大著膽子來一次又何妨?

  於公於私,他們的交往真的也應該是點到即止的。可是,譚清之前的做法卻真是費琢磨。

  於是輝煌在QQ上打給秋秋。

  養病中的輝煌殿:

  秋秋,在不?

  秋天的白菜蟲:

  在,幹麼?

  養病中的輝煌殿:

  呃,問你個事,就是如果一個男人一邊和你說我們各走各的,一邊卻於公於私都時不時騷擾你一兩下,這是什麼意思?

  秋天的白菜蟲:

  ……輝煌,你新男人嗎?

  養病中的輝煌殿:

  不是,就一……熟人。

  秋天的白菜蟲:

  小樣兒的和你玩曖昧呢?

  養病中的輝煌殿:

  哦?這麼說是對我有意思?

  秋天的白菜蟲:

  你別高興,這種男人不是什麼好東西。要追就追唄,玩什麼曖昧。搞不好這種男人還打算拿你當備胎呢。

  養病中的輝煌殿:

  備胎??

  秋天的白菜蟲:

  ……你不是連備胎也不知道是什麼吧。自己滾去上網搜備胎女!

  輝煌打開高歌,打進備胎女三個字。搜出一大堆觸目驚心的報道……看得她內牛滿面,心裡怒火雄雄。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譚清居然不僅想啃公司的窩邊草,連家裡的蘿蔔也想拔出來!

  於公於私都想備胎了她。

  哼,好在她意志堅定沒有被他的偶爾曖昧和騷擾搞到氣節不保。當然,小獸發綠光的眼睛也是她怵心的最重要原因。

  不然像她這種年紀的少女,豪門灰姑娘夢怎麼可能沒有做過?

  對了,小獸今天怎麼樣了。晚上回家還是要早,他說過要等她吃飯的。

  輝煌小甜蜜了一下,左右探了探見沒有人注意,就鬼鬼崇崇的溜到消防通道處,掏出手機拔電話,「小乖。」

  「唔,」聲音還是含混的,想必還在睡。

  「晚上我回去煮飯,你別起來。」消防通道有回音,她壓低聲音,「好好休息,知道不?」

  「嗯。知道,輝煌,」他的聲音有很重的鼻音,聽起來又糯又粘,撒嬌狀,「天黑得好早,你早點回來。」

  她差點淚出來,多口耐,真想咬一口,「好好,我早點回去。你乖,要聽話。」

  「唔,太晚回來我就餓死了。」他似乎在被窩裡蜷了蜷,呼呼的,「真的會餓死的。」

  「知道,知道,我一下班就趕回去。」輝煌四下張望了一下,沖手機嘟嘴「MUA!」

  那頭傳來笑聲。

  她暫時可以放心了。

  下班的點到了,她速度收拾好東西,第一時間衝到電梯處。

  「輝煌!」秋秋衝過來,一拳搗上她的腰「小樣兒,我看你還跑。」

  「你個流氓白菜蟲,」她一腳踩上,沒踩過,「別鬧,今兒有事,得早回家。」

  「哼,家裡有人等門是伐,小樣兒的。」秋秋捅她,「我也要去你家。小海還在你家吧。」

  「沒有,」她否認,「聖誕節前他就回家了。」

  秋秋還想爭取,電梯開了。

  電梯就像是個禮盒,不開門,你就不知道它是空是滿,裡面有什麼……

  又是譚清,還是一個人!

  輝煌皺皺眉,無奈下班時間,再過幾分鐘肯定人多,後面跟著幾個同事也到了,也好,幾個人在同電梯裡,也不會太尷尬。

  於是她先走了進去,偷瞄了眼譚清,這傢伙一臉高深莫測。

  「抱歉,我和李小姐有事要先走,各位搭下一班吧。」譚清突然抬手按下了關門鍵,「不好意思。」

  輝煌發誓,長這麼大,她沒有被這麼多大眼ET瞪過。尤其是秋秋,那一雙大眼瞪得和橙子一般大啊一般大!

  瑪麗她家隔壁的啊!她千避嫌萬避嫌,好幾次爬安全通道樓梯上去是為毛?為毛?就是不想被誤會啊!!!!!

  現在好了……

  誤會大了……

  邪惡的資本家把她給暗算了!!!!!!!!

  在緩緩合上的電梯門外,是一群眼大如橙的ET,眼睜睜著看著李輝煌筒子一臉囧狀的欲哭無淚相,而旁邊是公司新晉多金美男上司。他們一個囧臉一個雲淡風清狀地雙雙消失在合上的電梯門後……

  「生病了?」譚清抱著胸,面無表情地看著鏡面反映出的兩個人。

  「是……」太震撼了,震撼得說不出話來了。

  「有病得去看。」

  靠之,他才有病呢。精神病院門沒關好咋把他放出來了?輝煌恨恨地咬牙,全身寒毛倒豎。

  「晚上有事?」

  「有,有很重要的事。」

  「哦,」譚清淡淡道,「黃阿姨打電話回來說想見見你,約了今晚在我家視頻通話。」

  呃……老媽?輝煌想起來了,前幾天老媽似乎是有說過這事,當時她忙別的事就沒有顧上。

  「那……」

  「既然今晚你有事,那就算了。」譚清似笑非笑,「而且你還生著病。」

  她掙扎了一下,「約了幾點的?」

  「八點,他們那邊正好是早上七點。」譚清帶著一抹笑,「她說很久沒有見你了。」

  「那你家在哪兒?」

  「什麼?」

  「我先回家一趟,你把你家地址告訴我,我八點到你那裡。」似乎這是最好的辦法了。她想見媽媽,也同時要回家照顧小獸。兩邊都不能耽誤!

  譚清似乎沒有料到她會說這個,遲疑了一下,還是報了個地址,末了說,「你直接坐我的車過去也是一樣的。不會太趕。」

  「我真的是有事。」她心算了一下時間,打個車速度回家應該不會超過六點半,然後做好飯,哄小獸吃掉,再到譚清家,許會遲幾分鐘。但這些都不成問題,問題是可以解決的,困難是可以克服的。

  「……讓你男朋友一起來吧,阿姨也沒有見過他,」電梯門打開,是地下停車場。「我也想見見他。」

  譚清走在前在,卻不見她跟上來,回頭,「李……輝煌?」

  「我坐計程車。」面前這男人衣冠楚楚,神態自若,儀表不凡——但不是她的菜!「譚董事,我不想誤會什麼。所以,下次別再有這種舉動了。在公司裡很突兀的,大家也都會誤解。還有,我男朋友的事,我想自己和我媽媽說。不需要您代勞了。」

  她扭頭蹬著靴子開始暴走,腳上虎虎生風~

  譚清站在原地,看那個身影漸漸消失。

  「李輝煌,就這麼誤會又怎樣呢?」

  你好,病菌們

  順利打到了車趕回家做好飯,伺候小獸吃掉。再哄著他吃了藥,喝了藥水,再灌他一大杯熱開水。

  「咳,好燙。」他吐舌頭,「燙死了。」

  「多喝熱水,再多捂被子發汗。」她小時候媽媽就這麼幹的。「唔,我呆會兒要出去一下,你先睡。」

  「去哪兒?」他一下子眼睛就睜大了,耳朵也支起來,「這麼晚了去哪兒?」

  「要……要加班的!」她支吾著,「昨天工作很多,今天沒做完,剩一點要趕好,明天要用的。」破借口,爛借口。

  「那你加班做完,晚點回來就好了。幹什麼還回來吃了飯再折回去。」小獸雖然生病,腦子可沒有燒壞。眼睛裡堆滿了懷疑。

  「那,那不是惦著你嗎?」果然不好糊弄,「我怕你餓死了。」

  「那也要看情況嘛,」他的聲音低了下去,拉她的手,「明天去不行嗎?太晚了我不放心。」

  「現在才七點多呢,我快點做好,晚上搭同事車回來。同組的女同事!」她加重語氣。

  「那……那會多晚?」小獸拉著她的手不肯放開。

  「不會超過十點。」她直想抽自己嘴巴,乾脆就這麼告訴小獸說她去譚清家和老媽視頻,又不會死人。說白了不是更好嗎?可看他的樣子,她猶豫猶豫著怕他一下氣得厥過去,更怕他指責她趁著他生病紅杏出牆。

  「絕對不會超過十點?」

  「嗯。」她支起三根手指保證。

  「那你早去早回。」他替她圍上圍巾,呵了呵她的手。「小輝煌,十點前要回來。」

  他的手很暖和,緊了緊她的手,連帶著心臟的部分也開始溫柔起來。她在他尚算蒼白的臉上親了一口。

  他得寸進尺,嘟起嘴 ,「這裡也要。」

  「……」

  站在資本家的門外,輝煌的心情是極忐忑的。

  處於市中心,卻鬧中取靜的高級住宅區。不用怎麼形容詞,簡而括之,丫連路燈都是聲控的!

  三梯兩戶最顯大家風範——這不是浪費咩?很多人上下幾十戶一部電梯也沒有。

  在安保台登記了資料然後通過譚大爺的可視門禁確認後穿得很黑超的保安示意她上樓。

  ABC三個電梯,AB是住戶用的,C專供保安和物業人員出入。輝煌走入A梯,被裡面的配件發出得光芒刺得眼睛都散光了。

  慢慢合上的電梯門外,寫著六個字。

  「生平等,活有別」

  這話,真 TMD說得太對了!

  電梯居然是直接入戶的,哦,哦,好富貴……好……冰冷……一看就似樣板間。

  「你來得很快嘛,剛好時間。」譚清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

  廢話,她趕得肺都快吐泡泡了。

  「我媽媽來了沒有。」

  「嗯。剛上線。」

  譚清居然光著腳,穿著很寬鬆的家居服,看起來一付很閒的樣子。「外套放沙發就行了,我暖氣調大了些。」

  可不是,一進來就熏得她直想撲倒睡覺。

  「在書房,」他示意,「你們先聊,我去弄點喝的。」

  輝煌胡亂應了聲,興致勃勃地和媽媽聊起天來。媽媽氣色好了很多,胖了,人也精神了。頭髮居然也染了做造型,還有衣服,竟然是大朵花色的長裙子。她恨不得鑽到電腦裡親媽媽幾口。

  老媽果然到哪兒都是愛操心的,循例還是要問她的身體啊,工作啊,飲食啊,最後又繞到交朋友這方面來。

  此時譚清已經坐在她身後看書了,手邊是他倒的熱騰騰的茶。

  她額角滴下一滴汗來,含糊地應著「這東西看緣份,該來就來了。」冷不防聽著身後淺淺地一咳嗽,頓時寒毛倒豎。

  「……輝煌,你自己也要把握,有時緣份是要爭取的。」老媽居然朝她後面使了個眼色。

  「緣份不一定都是好的,有的不是也算孽緣嗎?」她的臉扭曲,眼珠子往後調了45度,斜視。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和這種人同處一室。

  這會子才感覺到強大的壓迫感,資本家的氣場穿透老媽的親情屏障和一室的暖氣,直愣愣地打在她身上——資本家在用眼刀削著她!

  「那,譚董……譚清,你和方老帥哥說幾句?」輝煌看對面換了老帥哥,趕緊扯話題,順便看看時間,要死,快九點半了。

  譚清扯扯嘴角,寒暄了兩句,回頭問她,「呆會兒你怎麼回去?」

  「搭計程車。」公交也很方便,不過計程車速度快。

  「我送你回去吧。差不多了。」譚清沖電腦裡的人擺了擺手,「他們也要出發去海島了。」

  她怔了怔,條件反射地跳起來,「不不不,不用麻煩了,不必了。從這裡打車很方便的,不勞您大駕。」

  譚清定定地看著嘰哇亂叫的輝煌,遞過衣服,「穿上。」

  資本家的氣場實在強大,她乖乖地接過衣服穿上,默默地跟著資本家後面下樓。

  資本家用叉5送她回家,一路上他們都很默契地沉默著,直到車子拐入她住所不遠處。

  照例她也還是在24小時便利超市下車。

  這時,沉默的資本家開口了,「你男朋友有什麼原因不能介紹給阿姨?」

  正在解安全扣的輝煌愣了愣,隨即口氣不好,「這不關你的事吧。」於公於私他根本沒有立場管。

  「不關我的事?」譚清往她的方向斜睨去一道目光,冷冷的。

  TNND,豁出去了,這傢伙連著幾天都讓她不舒服,不但因為他的原因間接害小獸生病,還讓她管小獸撒謊,還讓她極度精神緊張。

  要是她因此得了圓形脫毛症,她非削死他不可!

  「對,於公,下班時間是我私人時間,我私人交往什麼朋友和你沒有關係。於私,雖然我們是親戚,但是我們都知道,這種親戚關係本身就很勉強。綜上所述,於公於私,您管得都太寬了!」

  NND,終於說出來了,太爽了!太舒爽了!

  「李輝煌,你是太遲鈍了,還是」他半趴在方向盤上,「故意裝死呢?」

  裝死?

  裝死是輝煌殿的強項!

  可裝死的人就怕一種人!

  直白到不留餘地的人,一角頂著裝死的人戳到牆壁的這種人!

  直角資本家VS裝死輝煌殿

  ……

  「我有男朋友的。」

  「那為什麼你不讓他見你的父母和朋友呢?」

  「現在還不合適……你憑什麼管我這麼多?」

  「你是不是,到現在還沒有肯定你們的關係呢?否則我實在想不出理由來。」

  「……你,你!」

  「待你考慮清楚了再來回答我,要不要和我交往。」

  她再也忍不住地跳下車甩上門,金屬扣碰聲音似乎在夜色中濺出火花,「交往你個頭!」神經兮兮的,冷不丁問她要不要和他交往,這人的腦子裡裝的是什麼?復合彈性不銹鋼絲嗎?跳躍性這麼大?

  她氣呼呼地幾乎是一路小跑到家門口,心神不定。譚清這個神經病!神經病!此人果然是從神經病院跑出來的。她和小獸好好的,憑什麼說她沒有信心,憑什麼說他們的關係不穩定!丫明明就是自己被美女甩了心理不平衡,挑拔離間來著!再說了,哪有人要求和人交往是這種姿態的啊?簡直是找抽的典範嘛!

  神經!

  輝煌咬牙,譚清明天要再敢騷擾她,不管用什麼借口,她堅決遞辭呈。反正她有錢,有小獸,有身材有毅力,這年頭女人就應該要自力救濟!

  看來這年頭的灰姑娘也不好當,除了看王子有沒有老婆外,還要看他是不是從精神病院爬牆出來的。

  「小輝煌,你回來了。」小獸聽到開門的動靜揉著眼睛從房間裡出來,半披著毛毯。

  「回來了,回來了。沒超過十點。」她用熱水浸手擦乾,這才摸他的臉,「不燒了,感覺好些沒有?」

  他像磁鐵一樣,一靠近她就自動地啪一聲貼上,「嗯。嗯。候嚨不疼了,頭也不脹了。」毛毯圍圍圍把她包起來,再蹭蹭地往房間挪步,像對連體嬰。

  小獸又撒嬌了,她很上道地圈著他的腰,親他的嘴巴,「剛能動彈就想幹壞事?」

  他悶悶笑了一聲,摜著她一起往床上倒去,「這幾天辛苦你了。又上班又做飯的。」

  「知道我辛苦就給我按摩一下。」她從毛毯裡滾出來,趴在床上,「來,給輝煌殿服務一下。」

  他停了停,「輝煌,我有點事要和你說。」

  「什麼事?」她打了個呵欠,有點累。「對了,這電腦可以不可以視頻啊。」

  「可以啊,就是多買個攝像頭,怎麼了?」他揉著她的腰,呼吸淺淺的。

  「我想在家和媽媽視頻。」困意襲來,「你調一下吧。」

  不經意間,他的手停住了,呼吸也開始阻滯,「你媽媽。」他慌亂不安,驚恐惶彷。

  「唔,小乖,暫時我還不能和她說我們的事。」她的聲音悶悶的,「呃,你給我點時間,我們畢竟……」畢竟開始得不純潔,她需要時間洗白啊!

  她被翻轉過來,「小,呃……」又生氣了?

  他急切地吞沒著她的唇和語言,「沒關係,沒關係,我不介意。」現在還不是時候,而且他根本沒有把握她母親見到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他是不敢面對她母親!他怕,他怕極了。

  他害怕那張原來慈愛的臉竭斯底裡衝他哭號,常常夜晚被那樣淒厲的哭聲所驚醒,在被窩裡瑟瑟發抖,哭泣無聲。

  所以沒有關係,讓我就這麼呆在這裡,不告訴任何人都沒有關係,當世界上沒有我這個人也沒有關係。只要你陪在我身邊,就算這樣偷著摸著也沒有關係。

  他忽然覺著自己之前介意她不光明正大介紹朋友給他的行為有多愚蠢,他的不成熟和任性常常讓她為難。他有時甚至沒有給她解釋和緩衝的機會,性子上來就胡鬧。越是這麼覺著,他就越控制不了力氣。

  「你別生氣。」她從他爪子下掙扎出來,「千萬別生氣。」

  「我沒有生氣,沒有」他又纏上來,「我不介意的,真的沒關係。」他咬咬唇,「你想得很對,現在還不到時候。」

  給他點時間,讓他想想辦法。怎麼樣才能不在引起混亂的情況下和她母親見面……

  許是被他難得的善解人意和乖順給雷到了,她一時半會兒沒有轉過彎來。唔,她要說什麼?是感謝你理解,還是謝謝你支持我的工作和生活?以她的理解,他是在討好她,盡量迎合她的心意。這種情況可是極少極少的。少到她現在直想熱淚噴湧。

  看他那慌張又怯怯地小臉,真委屈狀。

  唔,小蜜受委屈了,要怎麼辦?買東西哄?

  看他一臉急切慇勤又含羞帶怯的樣子,她頓時愧疚感噴發,凜然大義地捧著他的臉,「晚上不要客氣不要大意地……呃……來吧。」

  他的眼睛沒有預期地發出紅光來,反而是小俊臉紅了紅,細白的手指絞了絞,咳了兩聲,小小聲道「我還有點咳嗽,怕會傳染你的。改……改天嘛。」

  ……

  病菌猛於虎……

  於是他們又和諧了一個晚上……

  你好,死小三

  她知道今天上班肯定會被所有人用質疑的目光看待,就像一群橘子眼ET圍著她這個碩果僅存的正常人一樣。她只能被他們那如XT光一樣眼神無情地掃射彈射再激射……

  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第一個對她下狠手的居然是——

  「李輝煌。」

  冰冷的手指纏上她的脖子。

  「納命來好伐……」

  「……不好。」

  「那說說你和譚董事是什麼關係。」

  「我選擇沉默。」

  「李輝煌筒子,負隅頑抗是沒有出路的!你的卑鄙陰謀終會粉碎在人民群眾滾滾車輪下!」

  「……我哪有陰謀!」

  「你招不招?」

  「我招什麼啊招?」

  「不招我就彈你的BRA帶了!」

  「……你個流氓。我都說我和他沒有關係了。」

  秋秋哼了一聲,又妒又羨,「你打死我都不信,昨天他那表情。那麼酷的人會當眾這麼表現,就是想公開你們的關係了!你連我都瞞著。虧我還YY你和那小親戚有什麼不三不四的,結果你早把董事挾在手上了。」

  你說得對啊,我就是和家裡的小子不三不四啊!譚董事好你挾啊!輝煌在心裡默默地劃著咒圈,卻只敢咬著舌頭不能承認

  「你老實說吧,今天全公司都傳遍了。」秋秋從口袋抽出根煙來,「我敢說,你日子難過了。」

  她仰頭看高高的天花板,這裡是消防樓梯邊上附帶的通風小隔間,平常放點雜物什麼的,因為有個小窗戶所以她們常常溜到這兒來喘口氣,吸口煙紓解壓力。男士們有專用的吸煙區,女士就沒有這待遇了,即使也有女煙蟲。所以很多女性小煙蟲多是只敢中午午休在洗手間吸兩口,和偷吸毒似的。

  輝煌沒有什麼煙癮,秋秋卻有,可能和她最早入社會幹的是銷售有關係。偶有一次她加班加到凌晨,咖啡解不了困乏。一同加班的秋秋便給了她一支煙,吞雲吐霧間,覺著很放鬆,叼著煙到洗手間照鏡子,覺著很有范。這才養成了她心情極鬱悶或是極睏倦下吸煙的習慣。不過,這種小癖好,她掩飾得很好。

  她也曾經想過,或許她的反叛期和她的青春期是背道而馳的。

  「要真說你和他沒有關係,我都覺著勉強,更何況別人。」秋秋點燃煙,「他要不是喜歡你,就是想陷害你!」秋秋拍拍她,「你看看你,你又不是特別漂亮,也不是特別有才華,要貌沒貌,要才沒才,要錢也沒有錢。又不是特別善良,也不是特別糖果系,更不是治癒系。譚清是什麼條件,他圖你什麼呢?」

  「秋秋,我和譚清是有點關係。」她彈彈煙灰,「我媽再婚對象是他繼父。」

  秋秋嗆了一聲,「那你和他豈不是親戚?」

  「是啊,」輝煌嗆了口煙,把煙灰用煙頭攏在一起,「丫肯定是想耍我呢。可他是什麼意思呢?怎麼說也是親戚,不帶這麼整人的,而且也完全沒有理由啊?這小子昨天還說要追我。」輝煌狠狠吐出一口煙圈,轉述了昨晚他的話,當然選擇性地隱去了男朋友的段落。

  秋秋沉默一下,「輝煌,你得做好一個心理準備。他要不是耍你,就是真的喜歡你。從現在看來,後者的可能性比較高。」

  「靠……靠之,你剛才還說我一無可取呢?他看上我嘛哦?」她嗆了一口,「原因?理由?」

  「原因我不知道,理由也不知道。不過如果我是譚清,如果你是譚清。你會故意為了耍人或是好玩而去和你父親的再婚對象的小孩玩曖昧嗎?」秋秋掐滅煙,「他是個很聰明的人,比我們都聰明,所以……」

  所以,很有可能他是來真的。

  她捧頭,「我頭好痛啊!」她原以為目前最大的問題是要怎麼在老媽回來時和她介紹小乖,可現在看來,面前最大的問題是要解決譚清這個突如其來、有如飛來峰一樣不請自到的披人皮的惡魔!

  比較令她驚訝的是,待她和秋秋放風回來自己座位後。原來預計中出現的眾人圍而攻之的情況沒有出現。如果硬要說有,就是大家竊語的時間多了。不明意味的眼光也很多,但沒有人會大膽地上來扯著她問,「李輝煌,是不是麻雀變鳳凰啦?」又可見小言裡群起攻之女主角的多是不想要工作鐵心辭職的人。

  接下來的日子,譚清沒有找過她。

  或許,他真的只是開她玩笑吧。

  就是玩笑太惡劣了些。

  後天就是年三十了,基本上到明天很多公司都會空出很多位置來。街上的年味越來越濃,來來往往的人面上帶著笑容和喜氣。輝煌把譚清的事放到腦後,也暫把如何介紹小精靈給老媽的煩惱丟到一邊,一心一意地盤算起過春節來了。

  公司又發了購物卡,還是美樂福的。輝煌不敢掉以輕心,也不敢故地重遊於是挑了半天,決定往城市最北邊的那個美樂福消費。

  果然臨近節日,特別是春節這種日子,到哪兒消費都像是被打劫似的。

  他牽著她的手,在人群的夾縫中奮力掙扎,並速度拿下了包括打折牛肉丸、特優惠裝可口粉絲、買一贈一涮羊肉等圍爐必備品。

  輝煌推著車,在人群的推擠下努力清點戰利品並不停提出要求。

  「那個,那個蝦丸。」

  「那個,那個蝦蛟。」

  「哦,不要放鬆,不要放過,那個超級好吃的香腸!」

  「剩下的那些凍豆腐脆塊全是我的!」

  她一邊口沫飛濺一邊指揮著化身兩棲變種章的小獸,七手八腳得往車上填食物。

  「差不多了吧,再買點翅點和牛肉就行了。」她清點著車上的物品,「唔,再多拿點大白菜,還有金針菇。」

  「再多冰箱放不下的。」他微蹙眉頭,批評她的浪費,「你又吃不了這麼多。」

  「你怎麼知道。」她推著車轉頭和他辯論,「我……」

  「唉呀,長不長眼啊,這麼擠還撞上來!」女人尖叫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她忙不迭地回頭道歉,「對……」待看清女人的面孔時,她的賠笑僵在臉上,轉而化成冰冷,「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這麼個東西。」

  女人的臉扭曲了一下,旋即很快恢復成一種尖酸譏嘲狀,「喲,這麼多年沒見你還這麼沒禮貌,沒爹的孩子這麼欠家教。」

  「我沒有爸爸是誰害的。」隨著這一聲咆哮脆亮的耳光聲響起。「就是你這不要臉的第三者!」

  這個母親好心收留的女人,最後毀了她的家。她死也不會忘記這個女人挺著肚子上門耀武揚威的樣子,死也不會忘記!她還得這個女人挑唆著那個男人每日每日地吵鬧,每天都用最污穢不堪的語言來辱罵曾經的恩人。最後她成功了,鳩佔鵲巢之餘,還極盡挖苦嘲諷之事地往相依為命的母女身上潑髒水。

  這個女人搶走了她的父親,害得她母親半生淒涼悲苦。她怎麼可能忘記!這個女人坐在地上哭號著不讓那男人去看望生病的母親,讓她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跪就是幾個小時,這種屈辱她怎麼可能忘記?小時候她沒有能力,也沒有力氣,只能眼睜睜看著母親被面前這個女人和那個男人羞辱打罵。而現在,面前的女人已經徐娘半老狀,鬆弛的皮膚和浮腫的身材依稀看得出當年的樣子,當年她可是一馬當前卒對她們母女極盡挖苦諷刺之能。她還記得,這女人從來只出嘴,不動手,當年的她嬌小玲瓏,仗著可憐狀討人憐惜。這個女人最擅長的事就是挑唆著那個無恥的男人打罵髮妻幼女。

  真是做夢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上這個女人,她眼裡充著血,耳朵轟鳴著聽不進任何聲音,心裡的惡獸尖叫著,撕了她,撕了她!

  而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的為人還是這麼惡毒無恥,嘴巴依然這麼賤!

  她發誓,她從來沒有這麼恨過一個人。

  恨到想殺死她的地步。

  待不及別人的勸止,她已經擠上前去,一手抓住那女人的頭髮,另一手弓成爪狠狠地抓下!

  隨著對方的尖叫,她又趕上趟打了幾個耳光。

  「輝煌,輝煌,夠了,夠了。」是誰在拉著她?嘴裡滿是甜腥味,她被人拖著,拉著,眼裡像是要突突地冒出血來,身上每個細胞都叫囂著要繼續。

  被打的女人臉上青一塊紅一塊,疼痛使她號啕起來。

  「號,好好號著,」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有著力竭後的嘶啞,「你不是就會這個嗎?」

  「輝煌,輝煌,冷靜點,」他架著她,她渾身都在顫抖,從她身上散出的激動和憤怒,他感同身受。

  他恨恨地盯著地上的女人。

  那個女人。

  她毀了一切。

  「你給我等著,我叫你爸爸來教訓你。」那女人一邊哭著一邊叫,「李大志,死哪兒去了,你老婆被人打了。嗚嗚嗚……」

  「一家子來逛超市很甜蜜嘛。」她冷冷地說著,沖後面吼,「放開!」

  他鬆開手,但仍然牽著她的衣角。恐懼從心底無邊際地蔓延開來……

  眾人竊竊私語聲越來越大了,不時夾雜著,「二奶」「小三兒」的字眼。

  女人終於覺著臉皮掛不住了,沖周圍尖叫著,「關你們什麼事,管閒事!」又轉向被扯住的輝煌,「你媽自己沒本事,生不了兒子,教出的女兒也這麼沒家教。」青紫的臉上得意掛得勉強。

  輝煌只恨自己沒有給她另一邊臉也來幾爪子。

  這麼一吼,閒碎言語更多了,甚至有年紀大的幾個婦女啐了幾口。

  「不要臉哦。」

  人群聲音越來越大,超市的員工擠了進來,看樣子似乎在報警。

  他見狀趕緊拉住她,可她的無差別攻擊仍在繼續,她的憤怒未平,很快他的臉上也掛了彩。

  「輝煌,冷靜點。冷靜點!」他徒勞地在她耳邊低咆著,目光不自覺地轉到那個依然撒潑的女人身上。

  在旁人看來,他的眼光幾乎是吃人一般的了。

  那女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剛才一直站在輝煌身後的他,她停住哭叫,目光定定,似乎努力地在捉摸記憶。

  「你……你不是……」

  女人恍若大悟的表情讓他驚恐不已,只怕多一秒就有惡咒一樣的語言從那嘴裡吐出。心急之下他顧不得其他,掐著輝煌的腰在眾人又囧又八卦的目光下急急地擠出人群去了。

  「是他?怎麼……他怎麼會在這裡?」女人愣愣地自言自語。

  遠遠的,是一個粗如破鑼的聲音在咆哮,「老婆,老婆……」

  你好,繼續嗶

  「我真想殺了她。」回到家後,沉默許久的輝煌這麼說著,眼睛一片殺氣騰騰。「還有那個不要臉的男人。」她抱著身子微微顫抖著,「為什麼有人可以做錯了事還能那麼理直氣壯?為什麼?」

  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幼年的陰影和成長過程中親情缺失和坎坷,他都沒有陪伴在她身邊。所以他有什麼資格說你要放下,看開往前走這樣的話?換成他他也未必能辦到。於是他只是安靜地坐在她身邊,看著她哭,聽著她斷斷續續地說著那段她從來未和別人提起的過往。

  那一般的慘白灰暗。

  原來那些年,她們果然過得比他們更不易。

  「……我媽真傻,真傻,到了那男人說要離婚了還不相信是真的。她不相信那個她曾經幫助過的人會做出這種事,要是那女人從來沒有出現過該多好。」她的眼淚一滴一滴地砸在地板上,也砸在他心裡。「可我這麼說有什麼用,都過了這麼多年……我媽讓我放下,不要再和他們計較了,她說她看開了。可我沒有看開,我不原諒他們,如果可以我想用我能用的一切方法來報復他們。」她原來並不如外表看來沒心沒肺,她也有睚眥必報的一面,她也有執念著不放下的仇恨。

  他眼的愁緒幾乎濃得化不開來,滿滿的心疼,卻無法開口安慰她一星半點。只是沉默地坐在她身邊,抓著她的手,緊緊地。

  待她終於平靜下來時,他低低地道歉,說著對不起,對不起輝煌。

  「你和我道歉做什麼?」她奇怪,「也幸好你把我拖走,不然我又得進局子裡了。」她仔細想想,驚出一身汗,更幸好的是他沒有動手,不然時逢春節他們可能就要去警局裡圍爐了。

  「倒楣,大過節撞鬼。」她往天花板望了望,努力把又要墜下的眼淚逼回眼睛裡面。

  他主動地湊上去,深深地吻住了她。

  別難過小輝煌,別難過。

  他熾熱的唇舌貼合著她的,舌和她的糾纏著,掃過她口內的每一個部分。她的大腦開始混沌起來,便隱隱地感覺到今天的他有些不一樣。

  他索取的即急促又猛烈,她甚至能聽見他鼓噪的心臟的振動聲。有種讓她慌亂的不安。

  他鬆開她的唇,瞇著眼舔舔嘴角,像只初嘗血腥的小豹一般。驀得又笑起來,不待她言語出又俯下啃咬著她的脖頸和耳根。

  這兩處是她早就暴露出的弱點,他深深知曉,他知道他的氣息只要輕輕地在她頸項上的青色血管掃過,她就會微微地瑟縮起來。接著,他只要輕輕含吮她的耳貝便足以引得她顫抖起來。他喜歡她,他喜歡她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在他的注視之下,一點點地染上粉櫻的顏色。他每每忍不住撩拔她的極敏銳處,耳邊聽著她即壓抑又愉悅的聲音,看著她的身體在自己的手中漸漸地變得柔媚無比。他最愛看她的身體在他的挑拔之下慢慢地展開,柔軟得一塌糊塗。她的呼吸,她的聲音,還有她偶爾逸出的嗚咽聲都讓他興奮至極。

  就像是每日每日呵護的一朵花兒,期待著它盛放的當夜。期待已久的渴望在看到花瓣兒微微綻開至最後盛情怒放一樣,甚至是飽含著一種神聖的祈望一般的心情。他輕輕地揉捻著她的濕滑,手指小心翼翼地慢慢探入,隨即被一片熟悉的溫暖緊緊包圍著。他吻著她,糾纏著她躲避的舌,像個認真學習的好學生一樣,誓要把功課給做足了。

  她輕輕地哼著,還是不太習慣異物的深入。他極有耐性地挑逗著她,輕勾慢捻著,誘引得她的蕊瓣充血,羞澀地緩緩展開來。他更深入地勾纏著她體內的溫暖,另一手也慢慢地揉捏著她胸前的豐盈,舌頭輕輕地點觸著突起的蕊珠,繼而含入口吸像嬰孩一樣吸吮起來。

  下面的感覺越來越敏銳,她揪著他的頭髮,口裡細碎地哼吟著。微微熱辣的痛楚從身下傳來,可她卻不想他停止。她揉著他的頭髮,眼晴微濕,雙頰緋紅。

  他伸身在她耳邊,輕輕地誘哄她,「是這裡嗎?」

  他竟並起手指藉著溫湧出的液體狠狠地滑進她的深入。她驚呼出聲,帶著痛意。但他只是定定地看著她,毫不退讓。她眼淚出來了,推著他,可是手揮到一半就被他捉住,放在唇邊細細地吻著,甚至含吮起來,他的動作溫柔至極。

  無可奈何……

  他緩慢地繼續探入她的深處,淺淺地抽動起來,微腫的花瓣被他漸漸加快的動作帶進帶出,極致的酥麻感蔓延開來。她咬著水色的唇瓣,難掩快意地低泣著。感覺到他的手指在她深處竟開始有節奏地擴張起來,勾劃得甬道一陣快慰的觸感。她弓起身子,雙腿竟不自覺地顫抖著。低低地泣音不停,夾雜著他在她身下造出的曖昧的水聲陣陣,耳中充斥著最為意亂情迷的聲音,不僅大腦,連髓液也為之灼燒起來。

  他拇指勾劃著她已經敏感到極點的珠蕊,看著它顫抖地綻放出最美的顏色,染得他眼裡一片熾艷。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他也快抑止不住高漲的欲潮,可他想讓她在最高點的愉悅中接受他。

  他顫顫地吐出一口氣,拇指抵住她的蕊珠一陣揉捻抖顫。

  這樣極致的快意她怎麼能抵抗得住。

  她幾乎是哭出了聲,聲音破碎得幾不成調,全身不可控制地抽搐起來。像是受了電擊的極刑一樣,柔軟的腹部像波浪一樣起伏。

  他吻著她的腹部,在她抽搐間極緩慢地抽出了手指,並帶出大片的濕跡。在指尖脫出她微顫的花瓣時,他惡意地滑動了一下,在那樣快意的極刑後,這種逗弄讓她條件反射地並起雙腿蜷起身子繼續地顫抖著。

  這樣的一個小惡魔。

  她泛著粉色濕意的背部看在他眼裡,是付極美的畫。他無法克制地把她壓住,狠狠地搗入她的體內。

  她的臉被迫埋在枕頭,悶悶的聲音從枕頭裡傳來,壓抑又飽含著驚鷙似的樂極愉悅。他在她的股間沒入抽出,從緩慢進佔到重重搗擊每一下都換來她如吟唱一樣的細吟。這對於他來說不啻是種鼓勵,唯有在這個時候,他一心一意捧在手裡的女子可以這樣粗暴的對待著。人的天性中原本就能殘虐的因子,可以極愛,也可以極傷。所以愛於恨來說原來就是一樣的,雙刃劍一樣的效果,出手必傷人傷己。

  他盡情地在她體內衝撞著,細碎的吻沿著她濕潤的背一路往上最後沒入她抻直的頸項。他粗粗的呼吸噴在她的耳邊,一句語言也沒有卻足以令她全身酡紅起來。

  因為是趴著的姿勢,胸腔不可避免地被壓迫到,再加上枕頭的堵塞。她的呼吸時而急促時而被湮沒,空氣似乎不夠呼吸了。她搖擺著頭掙扎著,像是溺水的人一般想到攀到高處。可手臂被他牢牢地從身後箝制住動彈不得,她小聲地乞求著他放開,放開。但他在盡頭上,被一室的迷情催化得化身魔障了。回應她的只是更深的衝撞和連連的肌體碰撞拍打聲。

  聲聲入耳。

  這樣親密的占駐,有什麼比這更能證明他們化合一體的?幼年的坷坎和羞辱,成長中的愁苦和憤懣,今天一起發洩出來。合著這世間最古老也是最甜蜜的動作。她目中閃起淚光,微微扭著頭竟看到牆上反射著他們交纏在一起的身影,那樣親狎無間。

  她的呼吸被他激烈的頂弄抽得一乾二淨,鼻息微弱間只覺著他鬆開了自己的手,可她也沒有力氣撐起來了。

  唇齒相碰,舌誕交纏著。

  他在她體內深入重重地頂弄揉動,心臟像是要受不了血液奔騰的速度而跳彈而出。

  他感覺到那片濕滑軟膩慢慢地縮緊,包圍著他的意亂情迷。他深深地衝撞進她的深處,抵住她最軟嫩敏銳的一處緩慢地研動。兩個人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她的聲音碎得凌亂,只留些許的嗚咽。他的動作依然沒有停頓,手指按輾著她胸前的突起,有種隱隱的刺痛感。但於身下的感覺而言,卻又真的不值一提。

  她像是被海中的暗漩席捲,身體曲扭成不可思議的弧度,陣陣地輕顫抽搐著,呼吸無能。

  他依然沒有放過她,壓低她的腰,喉間發出像猛獸捕獲獵物時那種喜悅的嗚咽聲並著他兇猛的頂入,她終於支撐不住地埋到枕頭裡輕輕地抽泣起來,眼淚的溫度絲毫比不上身體上的汗珠的熱度。而眼淚也根本無法紓解身體所承受地瀕臨極樂之點前所遭受的酥癢麻痛。

  空氣越來越稀薄,她的頭被扳過,大股新鮮的空氣從他口中渡到她口中。並著這一股子新鮮空氣,他也在她體內迸發出來,雖然隔著塑膠薄膜,那灼人的溫度還是讓她的體內一陣滾燙。

  他汗濕的身體半撐在她上方,小心不讓自己壓到她。到力氣恢復一些後他才小心地把她移到自己懷裡,半抱著躺下。

  默默無言。

  今天兩人的情緒都來得猛烈,猛烈到讓他們不知所措。

  她的傷心和他的恐懼都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出口,除了這般最親暱的佔有外,沒有什麼能令他們的心境平靜下來……

  你好,年三十

  終於到了年三十了,一大早她就在他懷裡被外面的陣陣鞭炮聲吵醒。輝煌發現她是被他緊緊地

  摟在懷裡的。

  小獸睡得很沉很沉,似乎在想什麼心事一樣地皺著眉頭。他的睫毛很長又捲翹,輝煌想起來前

  幾天見過米寶蓮彩妝廣告,今年主打彩妝有款叫摩天卷的睫毛膏。她在心裡狠狠地BS之,她家

  的小乖就算不上妝也是美得冒泡。

  看著他熟睡的臉,她心裡其實也不免打鼓。儘管他們有了最親密的接觸,她也將許多事告訴了

  他,可他的身世和家人還有經歷她卻一無所知。這樣想來很不公平,雖然不問但不代表她不好

  奇。

  他的家呢?他的家人呢?為什麼他會離家出走?他的學校在哪裡?為什麼他從來不主動管她要

  月薪?還有很多很多問題……包括她一直糾結於心的那個叫Mary的美少女。

  「小壞蛋,你是從火星來的麼?」神秘又帶著誘惑。

  她手指下的曲線動了起來,他瞇起眼來,笑盈盈,手腳開始不安份「一大早的就想引誘人

  家。」

  感覺到他不安分地頂了頂她,輝煌難得地臉紅,「起來了。」

  他拖過她的手細細吻著,「今天又不上班,晚上就大年夜了,我們直接就賴在床上等著過三十

  就好了嘛。」懶懶得團在一室溫暖中,他就想醉死在這裡。

  她拍拍他的腦袋,「起來,今天要做個衛生,收拾好房間迎新年。」

  他埋頭啃著她胸前的皮膚,悶悶道「我每天都做衛生的,很乾淨。今天就懶散一天嘛。」

  她哭笑不得,「按規矩要打掃的。」

  「胡說,明明是二十九要打掃的。過了二十九就不能動了。」他含糊地說著,鼻內淨是她的軟

  膩溫香。

  「你懂得還真多。」她留了點心,試探他,「像你這年紀懂這個的不多,是你媽媽教你的

  嗎?」

  「嗯。小時候最高興的就是過節了。」他直想溺死在這一室的溫馨中,也不自覺地放鬆下來,

  環著她的腰「有壓歲錢拿,有糖粘糕吃,嗯……還可以放煙火。」他聲音慢慢變得似細水一樣

  呢噥。

  她揉著他的發,心裡有一塊地方隱隱作痛。

  「對了。」他眼睛一亮,翻身下床,從矮櫃裡拖出一大膠袋的煙火。興奮地一樣一樣擺開來,

  「你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我都買了,綁在一起放最好看。」他半蹲著,討好地看她的表

  情,翹起卷尾巴這忠犬相就十足了。

  她抱顆枕頭砸他,笑著,「不想活了,這麼多易燃物放在家裡。半夜會被炸上天的!」

  他趿著拖鞋,瞇著眼抓抓頭髮,一腳把膠袋踢到一邊。又撲上床來,抱著她一心一意地啃起

  來。

  「小輝煌,小輝煌~」

  「叫輝煌殿。」她不滿,「都說多少次了,我比你大,又是金主,不能叫我小輝煌!」

  「……什麼金主,明明是我的女人嘛。」他毛茸茸的頭埋在她懷裡,緩慢地輾轉,聲音沉綿「我的。」

  哦,哦,誰能告訴她這種甜蜜得似棉花糖般膩死的滋味是什麼?她嘴角泛起甜蜜的笑意,心裡暖洋洋。心裡或多或少對他的來歷有著懷疑,可是她也不能否認他所表達出的真實情感是那樣地實實在在。過去的幾個月日子過得這麼快,快到她幾乎淡忘了他們荒唐的開始。快到她就要以為這個甜美得幾乎快醉死她的美夢就要醒了。可此廂他又在自己身邊,這麼真實地抱著她,軟言軟語地和她說,你是我的。

  或許我李輝煌是有這樣的運氣呢?她帶著絲傻笑,甩甩頭。大年夜的,先把煩惱甩一邊去。

  「快起來,吃了早飯把房間收拾一下。」她拍拍他的PP,卻怎麼也站不起來。

  他抱著她的腿,頭髮亂亂地抬頭得意地笑,「我不信你起得來。」

  「別鬧,」她裝著嚴肅的表情一點也嚇不倒他,他只稍稍用力,就被她拱翻到被子裡頭。她胡亂地撲騰,卻總是被他制住要害。她悲哀地意識到,她這棵好菜,終歸是被豬拱的命~

  於是,

  兵敗如山倒……

  這一倒就倒到了下午,兩餐沒吃的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懶懶得縮在被窩裡不愛動。最後小獸很自覺地去熱了牛奶,煎了雞蛋喂金主大人吃掉。

  「困呃,」是不是睡得太多了,越睡越愛睡?輝煌朦朦朧朧地看著小獸含笑的臉,「我再睡一會兒。」

  他哄她,「睡吧,睡吧。有我呢。」

  唔……接下來,大家是不是想,小乖要卷小輝煌的錢卡和存折身份證跑路了?大家是不是想牛奶被下藥了?或是小乖獸在這麼有愛的節日又離家出走了?

  沒有……

  以上假設不成立。

  「總算睡了。」他拍拍手,「這下我可以放心地烤雞翅膀不用擔心被你偷吃光了。」

  輝煌是被烤雞翅膀的香味給勾醒的。她裹著被子打開房門,客廳裡的小桌子上早就擺滿了食物。

  她慢慢地走近看,他買的鴛鴦鍋裡,一邊白湯翻滾,一邊紅油翻騰。粉絲,牛肉丸子,羊肉,魷魚片,洗剝好的大白菜和新鮮的白蘿蔔。外面一圈是現菜,包括引誘她醒來的他拿手的烤雞翅膀,炸春卷,還有甜粘的炸糖年糕,……她愛吃的菜一樣沒有落下。

  牆上的鍾指向八點,電視裡刷地放出『春節年歡會』的喜慶大標題,配合著隆咚隆咚隆咚嗆的音樂。

  火鍋冒出的泡泡一個個脹開,破裂,把飽含的香氣不遺餘力的傳播到空氣裡。蒸騰得霧氣綿白。

  廚房裡晃動的人影閃了出來,端著一大板的生餃子,臉上白粉粉的。「醒啦,洗洗臉,剛好可以開始吃年夜飯了。」

  那一刻,她直想哭。

  吃著涮好的美味葷素,她不止一次的偷偷打量他。因為吃辣火鍋的關係,他的嘴上早一片鮮艷,臉上也沁了細汗,他很專注地看著電視節目,並不時被逗得大笑。回眸間看她有些癡癡的表情,不自覺臉更紅了些,挾著丸子也鬆了手,掉進滾燙的熱鍋裡,濺裡一片湯水。

  幾滴濺到她臉上,一霎間的刺痛,就像心裡的刺被直直拔起。

  要是,要是這日子明天就像冰一樣化了該怎麼辦?

  要是,要是他某天突然就不見了怎麼辦?

  「輝煌,輝煌」他緊張地擦去她臉上的湯水,「很疼嗎?被燙得厲害嗎?我去拿冰……」

  她搖搖頭,抓著他的手覆上眼睛,溫溫的液體緩緩地濕潤了他的手心。

  「……怎麼哭了?」他更手足無措了。

  「呃……沒有,我,我只是想,今天吃的雞翅膀太好吃了。要是……要是以後吃不到怎麼辦?」(無賴MO:家燕阿姨,感謝你的台詞救了我的場!)

  要是他離開她,不在她身邊。她會怎麼辦?

  他怔了怔,像是被感動到了極點,欲言又止。

  末了,她記得,他說,「我不會離開你的……除非——」

  她不想聽那個轉折詞後的任何一個字,於是狠狠地堵住了他的嘴。

  他合上眼,滿足之餘卻也帶著一絲陰霾……

  除非,除非你讓我走。

  她其實是個很能吃的主,家養小精靈配的菜的份量足夠四個人吃的了。但在她的進攻下,最後除了半碟牛肉丸和十來個餃子實在撐不下,其它的均是片甲不留。

  她滿足地打了個嗝,拍拍微漲的小肚子,抱著顆抱枕地主婆狀地窩在沙發上看著相聲笑得極沒有心肺。

  「程程,過來看這個,看這個。哈哈……」她招呼他,「東西留著明天收拾啦。」

  他整理好飯桌,浸好了碗筷,擦乾手才靠著她坐下,把她移到懷裡。

  外面的炮竹聲越來越大,還有夾雜著人們興奮的歡呼聲。電視裡更是一派和樂融融。

  零點報時的時候,輝煌打電話和在國外的母親拜新年。她的頭枕在他的心口,安逸又舒服地半閉著眼說話。他從她頭上看下去,她的鼻子一翕一翕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心臟的部分有種沉甸甸的壓力,充滿著力量和快慰。

  她打完電話,用頭頂頂他,「我想把你介紹給我媽媽,好不好?」

  他心裡堵得慌,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只是默默地掰著她的手指。

  「唔,會不會太快了。」她揪著他衣服上的小毛球,「要是知道你這麼小年紀,我媽會嚇壞的。」

  她的腦袋往後一捶,重重地落在他心口,那麼重,那麼疼。

  「你怎麼不早生幾年呢?」

  「我——」他幾乎要說出來,但又咬牙忍住,半晌才吐出來,「我也想啊。」

  「唔,不然,不然等你滿二十了再說?」都是他把她照顧得太好了,她死活也不想相信這小子之前剛滿十八。

  「呃……好。」

  「你說……我要不要先去買個房子啊。」她的腦袋在他眼前轉來轉去,磨磨蹭蹭,「怕房子漲起。」既然是兩個人了也想有個安定的小窩。

  他眼眶一紅,托著她就吻得天昏地暗,直到呼吸不能。

  她想和他有個家。

  這是他曾經想也不敢想的事。

  「……好了,好了,」輝煌咕噥著掙扎出來,卻狡猾地舔舔嘴角,「到樓頂放煙火不?」

  他揪著她的衣角,訥訥聲,「再坐會兒嘛。」

  輝煌看見窗外一片火光沖天,硝煙瀰漫,「也好,過了這個點,上去不會被炸到嚇壞。」

  於是又乖乖窩在小獸懷裡,不時動手動腳一下。他反而不似平常那麼小動作多,而是安靜地任她胡來,被撩起來了就抓著她的手,一根根地吻著手指警告她。

  凌晨三點多的時候,外面的喧囂漸漸褪去,輝煌和家養小精靈裹著羽絨衣帶著煙火和水桶爬上了天台。

  天台上很少人來,又有點失修,走幾步就有碎磚塊。他們把最小支的煙火支在碎磚中間,他抽出火機點燃引信。

  引信茲茲地響,她的神經一下緊張起來,「快,快過來。」每次看到引信燃起來她就很緊張。

  他跑回來,一把抱住她的腰。

  小煙火燃起來了火樹銀花,硝煙味散開來,有點嗆人,也有些熏眼睛。他緊緊地用衣服裹著她,腦袋搭在她肩膀上看著煙火漸漸地壯大起來,亮晶晶得飛濺著火花。

  「我記得我時候常常放這種煙火的,還有三踢腳,就是竄得很快的那種,很嚇人的。」她眼底映著火光,「我記得有一年,差點炸到人了。嚇死我!」

  他的喉嚨緊了緊,心底一陣喜憂交加,聲音不免有些暗啞,「多久的事了,你還記得?」

  「過年嘛,差點闖大禍我當然記得了。是我老媽好朋友的孩子,我記得我媽還把我打了一頓……我把那孩子的衣服燒著了……」

  煙火漸漸地熄了,她又抽出幾支來,用小棉繩綁好,「幾隻一起放會不會更壯觀些。」

  「你點嗎?」他看她一付躍躍欲試的樣子。

  「唔,」她小心地伸長手,把引信點燃,「哇——」

  習慣性尖叫跑開,站在他的對面,隔著慢慢升起來的焰火。

  他癡癡地站在她對面,透過那飛濺的星華火點看她興奮得紅咚咚地臉蛋,酸脹感一直無法從眼部退去。她還記得他,她竟然也還記得那年的煙火……

  「輝……輝煌」他囁嚅地叫了聲,那麼小聲,連他自己都幾乎聽不見。「其實,我就是……」

  「啊呀,倒了~小乖你快讓開————」綁在一起的煙火往他的方向倒去,煙火好似變成了火箭筒。輝煌記得,那年也這樣,那滿地亂竄的煙火燒焦了漂亮的花棉衣……她不由自主地尖叫起來,雙腿居然開始發軟。

  他反應迅速地往煙火上潑了水,裊裊青煙升起,褪去光華只剩一片黑濕。

  煙火的命運是這樣的,不管多美多動人,注定只短短的幾分幾秒。

  再狂熱熾野的火焰也抵不到鋪天蓋地的水,只消一下,便灰飛煙滅……

  你好,丈母娘

  樂極必是生悲。

  老祖宗留下的話絕對有其道理,並且命運也總是按循這種規律來運行。像是一個扣一個的環一樣,當一個扣環叮噹作響地被解開,而其他的也會應聲落地……

  輝煌是被乒乒乓乓地玻璃落地聲吵醒的。

  這幾天玩得很瘋,幾乎每天都是快凌晨才睡去。她迷迷糊糊地抓起手機看看時間,才九點多。

  她裹裹被子,地主婆狀團身,「打碎麼了?二百以下就算了,超過二百就扣你薪水……」

  半晌沒有回聲。

  她一邊困頓一邊又被掛著好奇,於是翻了個身,揚聲,「小壞蛋,要是你把我的珍藏愛心杯打破了,我就打爆你屁股。」

  話完覺著自己這話太無恥猥瑣了些,便停了停,「罰你不穿衣服去做飯!」

  不對,這更猥瑣更黃了。

  果然睡久了腦子不好用了。

  外面依然沒有聲音,她隱約覺著有點不對,可又捨不得瞌睡蟲,於是磨蹭地起來,打算裹被子出去。

  冷不防門板被敲了兩下,「穿好衣服出來。」

  這聲音不大,卻像一道從火星那處霹來的巨型球狀閃電,讓她的理智和大小腦統統石化,而後被雷得粉末狀飄散……

  老媽!

  輝煌的腦袋像是被開水澆過一遍的熱辣滾燙,呆滯的目光整整在一處停留了快三分鐘,等她抖著身子站起來時,後背竟然濕了一小片……

  完了……

  被抓到了……

  這下會被打死了……

  她套上衣服,手腳酥麻地擰開門把,頭也不敢抬。

  「媽。」

  眼前正襟危坐的是老媽和方老帥哥,還有低頭埋胸的小獸。他一付手足無措的樣子,臉漲得通紅,坐得直直地,手也平放在膝上,像是等待老師檢閱作業的三好學生。

  他看她出來,眼睛裡水光一閃,像是想開口說什麼,又一付害怕的樣子咬唇低頭復位。

  方老帥哥是一臉的尷尬,又像是想給她個台階下,不停給她使眼色讓她哄哄老媽。

  唯有老媽,八風不動,神色淡定地直勾勾地看著小獸。

  這情況太詭異了!

  可作為小獸的承包人,她不得不頂著鍋盔迎著炮火上,「媽,他,他是我的男朋友。」

  黃月芬挑起眼角,冷冷看了女兒一眼,「李輝煌,你出息了啊!」

  這話對於溫柔的母親來說,已算是說得很重了,她咬咬牙,要死就一次性死絕好了,「媽,我可以慢慢和你解釋。」

  「解釋什麼?」黃月芬聲音加大,有些氣急,「你想和我怎麼解釋?」

  「媽,你別激動,別激動。」她有些怕,想上去扶她卻被她一巴掌拍開。

  「你讓我怎麼去見人?」真是氣得胃疼,更是又羞又愧。「你比他大幾歲啊,你還拐他……你讓我怎麼去見你袁阿姨?」

  袁阿姨?關袁阿姨毛事?話說,袁阿姨是誰?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輝煌眼冒金星地晃了幾下,抓出幾個重點詞組合:

  老媽 熟人 熟人的兒子。

  靠之啊!粗到窩邊蘿蔔了!!!!!!!!

  正當輝煌天人交戰的時刻,一邊的小獸站起來,低頭揪衣角,「阿姨,不關不關她的事,是我……」

  小獸的聲音帶著哭腔,又萌又受狀。她聽得小心肝一陣激盪,要不是面前的敵人是老媽,她會直直就撲過去嚷:衝我開炮吧,表傷害他。

  黃月芬看向男孩的臉上出現了一抹回憶的光彩,嘴角的線條柔和了一下,但很快隱去,「你們倆個……唉……」

  他的頭更低了,囁嚅了半天。

  黃月芬突然站起來,「來,你跟我來。」

  輝煌愣了一下,幹麼?老媽要帶小獸去哪裡?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老媽?」

  「你給我在外面站著!」黃月芬難得對女兒色聲俱厲。

  方老帥哥扯了扯輝煌,示意她不要惹難得發怒的溫柔老媽。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小獸低著頭跟著老媽進了她剛出來的房間。

  現在……現在進去收拾垃圾還來得及不?

  希望小獸反應快點,把用過的TT盒子踢到床下……

  「阿姨」他訥訥言道,從他開門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做好了被責罵和怒斥的準備了。只是心底的那塊越來越顫抖得厲害,過往回憶似洪水一般快將他吞沒了。

  「坐吧。」黃月芬拍拍床邊,刻意不去看一片凌亂。

  他搖頭,緊張得手心汗濕,站得更筆挺了。

  「你媽媽,她還好嗎?」 黃月芬歎了口氣,「叫她別介意,這麼多年了。該放也該放下了。」

  他眼睛紅了紅,「她已經去世了。」

  黃月芬半張了張嘴,半晌才長歎一口氣,「當年的事實在是和她沒有半點關係。她完全沒有必要自責。」

  他搖頭,「媽媽她到死前也沒忘記。她讓我回來找你們,無論如何也要當面和您說對不起。當年要不是她把那女人介紹到你那裡幫忙,也不會發生那樣的事。」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的朋友。

  黃月芬記得當年自己怒極把登門道歉的母子倆推出門去,恨憤交加地讓他們滾得遠遠的時候,袁婉凝這麼哭喊著。遙想起來,也不是記憶之樹飄下的一片枯黃敗葉一樣了。只是當時心境和現在差了許多,這麼多年了,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你媽媽也是好心,她是無意。知人知面不知心,我連生活了數年的丈夫也沒有看透,何況她那朋友。」前緣往事只是不堪,歸來歸去只是因果二字罷了。「你們後來去了哪裡?」事情發生後不久他們就背井離鄉,渺無音訊了。

  「媽媽帶我先回了趟爸爸家,後來去了香港,再後來,」他低低聲,「再後來就去了英國。」

  「也是顛頗流離,你媽原先就身體不好,」黃月芬停了停,「後來,她是怎麼走的?」

  「生病,我十五歲的時候。」他沒有多說,心裡焦灼的是另一件事,「阿姨,我和輝煌——」

  完了,要怎麼說?

  黃月芬臉上褪去嚴肅,難得地起了絲尷尬,沒有了剛才的嚴厲「你們這群小孩,胡鬧。」老朋友要是知道這對孩子走到一起,是不是也會欣慰些?可是年紀又差這麼多,實在是有些不妥當。

  他結巴起來,「我我會好好對她的,我不是胡來,我……」完了,怎麼越表白越亂?

  他急得舌頭差點打了結,臉蛋漲得紅紅的。

  眼前這個小孩子,可再不是那個跟著女兒屁股後面邁著小胖腿叫輝煌姐姐的小可愛了。數年的光陰,雖然青澀未褪,但他隱然有些成熟男子的氣概了。

  黃月芬笑笑地打量他,他和好友長得太像了,一樣的漂亮。和小時候一樣漂亮到不像個男孩,這也是為什麼她可以一眼就認出來他的原因。

  轉眼看到一室的凌亂,她輕咳了一聲,「你怎麼找到輝煌的?按理說,你應該先來找我才對。」

  「我,我看到她寫給你的信。」好在他們沒有搬家,他偷偷扒著老式郵箱縫縫偷夾了快半個月才夾出她寫回家的信。

  「你可是煞費苦心,」黃月芬啞然失笑,「小時候你們就投緣,只是沒有想到。」

  她想了想,輕歎,「看來她還不知道你的事,你沒有告訴她。」

  他揪著衣角揉得皺巴巴的,細聲,「我不敢。」記得臨走前的那個春節,媽媽特意帶他上門再道歉,阿姨不在,而她像頭小獅子一樣衝出來,讓他們帶著狼心狗肺滾蛋,摔了一地的炮仗。他的棉衣燒了一角,那塊焦色似一塊永遠褪不去的疤。

  兒子,我們欠她們的,所以不要埋怨她們,她們比我們更不容易。

  記得媽媽含淚帶著他離開時,門裡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讓他全身如墜冰窖。

  所以他不敢,他不敢言明他是誰。

  所以他只能用不光彩的身份和不入流的手段跟蹤她,摸索她的蹤跡,一點一點靠近她的生活。

  她失戀,她傷心,她去買彩票,他都知道,他都跟著。

  她誤入自己打工的酒吧,他心裡竊喜,卻依然裝做無動於衷。

  他心疼她喝得爛醉,把她往員工間一扔,卻捨不得離開。好不容易等到她半夢半醒間他便對著嘟嘟作響的手機自己唱雙簧。

  然後他一步步引著她,往他支起的竿子往上爬……

  他從來也不知道自己會這麼攻於心計。

  他只知道,她中了獎之後,幸運之神也臨幸了他……

  你好,懲戒掌

  「其實,你和輝煌也只差了三歲而已,」黃月芬回憶起來,「我覺著不太妥當,不過這事我也不好多說些什麼。」這孩子費盡心思走到這一步,不可謂不執著,她也能感覺到他的決心。「只是她心結打不開,她對那時候的事還是耿耿於懷。我女兒我瞭解,她平常是大咧咧 ,可是認定的事是幾頭牛也不好拉回來的。」女兒對當年的事恨到什麼程度她很清楚,也是她這個當媽的當年遷怒波及,連孩子也影響到。

  到後來她慢慢看開了,可女兒卻沒有。甚至有一次在睡夢中還是恨恨地說要殺了他們,那時她才知道,在女兒心裡的恨意。

  但有錯的是丈夫和那個女人,並不關袁家母子的事。只是現在過了這麼多年,重重誤解加上年深日久,要說服女兒恐怕並不容易。

  他不敢多言語,他早就料到這點,所以猶豫躊躇這麼久一直不敢和她說出事實。只能時不時地暗示和提醒,可惜他輝煌殿不知道是遲鈍還是裝死,總讓他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切入點。

  (無賴MO:對譚董事是裝死,對你就是遲鈍了。阿門!)

  黃月芬摸摸他的頭,「當年你那麼小,又那麼可愛,就跟著輝煌屁股後叫著她輝煌姐姐。現也這麼大了,時間真是快。」她拍拍她的手,「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他的臉染上紅暈,想了想,還是虛加了點時間「半年。」

  「才半年吶。」黃月芬微皺眉頭,顯然對這種速度同居有些反感。

  他恨不得把話吞回去,急急補充,「我們一起住了半年,之前還有交往的。」

  這明顯騙人嘛。

  黃月芬好氣又好笑,也不拆穿他。

  「我這次回來本來想……」話說一半,被大力的拍門聲給打斷了。

  「出來,媽!出來,我想起來了!」她的口氣都帶著火星點點。

  小獸下意識地一縮脖子,心驚膽戰!

  黃月芬轉頭問他,似笑非笑,「你還瞞了她什麼?」

  「沒……沒有了。」不能再說了,有再大的矛盾也只能內部解決了,千萬不要想未來丈母娘來救場,丈母娘不添亂他就謝天謝地了。

  黃月芬打開門,女兒就像只出閘的小獅子一樣衝進來,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手足無措的小獸,像是要把他燒出個洞來。

  「我想起來了」她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媽,那個袁阿姨是不是就是那個袁婉凝?」

  「叫袁阿姨!」黃月芬虎下臉,指著小獸「這是你袁阿姨的兒子,記得吧。」

  輝煌一口氣堵在心口,依然不敢相信,「媽你騙我的吧,你騙我的吧。」

  「小輝煌,」他訥訥地不敢上前,怕她是氣瘋了。

  「姓袁的只生了個女兒啊!她哪來的兒子?」輝煌有點暈了,一大半是氣的,一小半還在含混不清的回憶裡抓線索。

  「就是可可嘛,以前常跟在你後面的可可。」黃月芬好心地提醒女兒,「你還常常帶他玩遊戲的。」

  她大腦停頓了半拍,面前這個男人,就是小時候扯著她衣角撒嬌叫「輝煌姐姐」的小可可?就是那個玩扮裝遊戲,自己總是要搶親才能娶到的小可可?

  「可,可可不是女生嗎?」明明打扮得比她還花哨可愛啊!

  小獸淚了,「我,我媽媽喜歡把我打扮成女孩子。」媽媽原本想生個女兒的,好在兒子長得漂亮,偶爾打扮一下充女兒樣帶去走親訪友。

  變態?

  變性?

  偽娘?

  她半張著嘴,像斷了電的機器人一樣。

  小獸的心臟不停地顫抖起來,有種末日來臨大難降臨的不好預感……

  小獸已經做好被炮灰的準備了,可奇怪的,瞪了他半天的輝煌沒有繼續動作。而是很快地挽著黃月芬出去,留個紙片一樣的背影給他。

  心裡的不安越擴越大,他的耳朵轟鳴起來,連她和她母親的對話也聽不見了。

  她會原諒他嗎?

  她或是會像那年一樣,舉起小手上的炮仗狠狠朝他摔過來,帶著哭腔讓他『滾』!

  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像是一個魔咒一樣,他不知道該如果避免也不知道怎麼逃開。

  外面傳來了關門的聲音。

  他搖搖晃晃地向著走一步,極艱難又極沉重。眼前快要一片漆黑了,沒有了方向。過了很久他才在白茫的視線裡找回了焦距,臉上冰涼一片。

  他看她一步步向自己走來,面無表情。

  啪!

  啪!

  一下兩邊

  「騙子!

  他站在原地任她動手,反正早做好掛綵的準備了,她只要打得痛快解氣不傷手就好了。

  可她沒有下一步行動反而是一把推開他,往櫃子走去,開始翻箱倒櫃。

  「輝煌,」他害怕起來,她要趕他走了。「輝煌。」

  埋頭櫃子裡的人發狂似的刨著,終於刨出她要的東西了。

  「輝煌,」他上前去,根本不敢去搶,只是徒勞地扯著她的手,近乎哀求。

  她一言不發地把他來的時候的大包包往地上倒,一樣一樣地翻找著。暗色的一角露了出來,她一邊翻閱著一邊冷笑,「很好很好,19XX年X月X日,嗯,太好了。」她合上護照,「你有什麼好說的?耍我好玩吧。好玩吧。啊!扮幼齒好玩吧,好玩吧!啊!」

  她氣極一腳踹在他小腿上,踹得他半跪在地上,「真行,說說吧,你什麼時候盯上我的?嗯?」

  他咬著唇一動不動,眼裡盈滿淚水。

  「我,我。」她氣得語言不能,「我,我」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怒極又往他肩上搗了一拳,「出去。」

  「不走。」他不知道該說什麼能得到她的原諒,也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平熄她的怒氣。他只能這麼求她,讓他留下來。「我不走。」

  別趕他離開。

  「出去。」她精疲力竭,「要是你不出去,我就出去。」

  這話很有威懾力,鳩佔鵲巢是個技術活,沒有一定心理素質和厚臉皮是幹不出來的。這種天氣他連冷水也捨不得讓她沾下,何況讓她到寒冷的屋外。

  於是他開始收拾散在一地的東西,慢慢地,一樣一樣地拾起。輕輕拍去上面的灰塵,再一件一件地放回包裡。他來的時候就是這樣一身衣服一個大包包,這些是他的全部財產。曾經他有過她的一半床鋪,餐桌邊的一個位子,廚房裡的一隅,他曾經有過這個房子一半的使用權。衣櫃裡的衣服有他的一半,她給他買的刮鬍刀,洗面奶,牙膏牙刷,電腦,烤箱……這些都是曾是他的。

  他不是沒有過被人驅趕的經歷,每每離開一個地方,他從不會回頭,也不會刻意去懷念。所謂的家,很久以前對他來說不過就是一個可以提供遮風擋雨有床睡的地方。從一個地方那另一個地方,他習慣了。可骨子裡的血液卻告訴他說,人是要有家的,家就是你的根。像母親去世的時候,讓他回來。回到很久以前他們離開的那個家,他去了,早已物是人非。

  他還記得站在那幢幢高樓面前,被拆得破敗的大房子早就沒有了原來恢宏的樣子而像個遲暮末年的老者一樣,只能在繁華面前躬下了身子。

  於是他離開了。

  幼年美好而溫暖的回憶和媽媽的囑托讓他找到她,他跟蹤她,漸漸地一點點地愛上她。他算計她,他用自己所學的一切來討好她。直到那天,她說想和他有個家。

  雖然知道謊言是盡早要被拆穿的,也知道到了那一刻必定是殘忍又慘烈的。可他依然存著一絲僥倖,依然駝鳥地得過且過一天又一天。

  每多一天,心裡那綿然而隱約的痛楚便加多一分。

  直到今日,一切發生的猝不及防。他像一個剛出茅廬的拳擊手一般,剛一上台便被現任拳王一拳打倒,天昏地暗,直接出局。

  溫熱的液體一點點地砸在地板上,眼前一片清晰可大腦卻空白一片。一種久違的無助感襲來,他全身發冷。

  「對不起,輝煌,對不起。」他站起身來,一遍遍地道歉的,目光膠粘在她臉上,怎麼也移不開。

  「去死啊,」她狠狠擦眼睛,一把把他揪起來,用爪子刷他的臉,一下一下地撓著,積壓已久的情緒一下子爆炸了「你這個騙子,你把老子騙慘了。」

  鼻涕眼淚一齊出來,「騙子。」揪著他的領子一陣地撕扯,耳光也打了好幾個。他根本不敢反抗,連阻擋的動作也沒有。

  看他一臉無辜,她抓起床頭放的書本沒頭沒腦劈頭蓋臉地砸他,「混蛋,混賬東西。」

  她擔驚受怕,她寢食難安。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

  她疼他,她哄他,他們天天膩在一起,可是這男人卻是從一開始就和她撒謊,甚至是處心積慮地算計她,她要是不介意她就不是個正常人了。

  老媽說他有苦衷,他也有心理負擔,可難道她的心理負擔就不重了嗎?

  她都快成了變態的怪阿姨了!

  「你是白癡啊,」她手腳顫抖,「你丫不會旁敲側擊啊!」她什麼話都會和他說,只要他多問幾句,只要他多留些心就會知道她對他們母子早沒有了過去的怨恨。

  人是要長大的,她不是聖母但她也懂得分明是非。

  對於當年趕他們母子倆走的行為,母親當時知道後就是狠揍她一頓。當時還不明白為什麼母親為打她,後來她知道她的遷怒沒有理由。

  她還記得那個被燒了的花棉衣,包在裡面的小人兒哭喊著「輝煌姐姐不要生氣不要生氣。」

  長大成人後回想起來甚至覺著自己是殘忍的,有機會遇見她們,她想要道個歉。

  結果呢?

  人家早就找上門來並且找了借口把她吃干抹淨還讓她簽了賣身契。

  雖然她當年做的不對,她也心存愧疚,但不帶這麼討債法的吧!

  她目光辣辣,呼吸急促,和他直直對視著。胡亂地抹了把臉, 「滾蛋。」她的聲音軟了下來,鼻音很重。

  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開口揣測她的想法。

  「滾開啊。」她瞪他。

  他心上念頭一閃,如蒙赦令一般上前一步。

  「輝煌。」

  「死開,」她把他的被子枕頭一股腦扔在地上,「給我滾去客廳。」

  她不趕他出門了!?

  剛才她是在氣頭上,現在依然也在氣頭上,但憑現在的狀態,聰明的小獸馬上可以推斷出,她的理智慢慢恢復了。

  於是他沒有半點異議地拖著包包抱著枕頭被子到客廳。

  房門被狠狠地甩上。

  他鬆了口氣,這時竟然覺著全身脫力。

  真是劫後餘生……

  你好,負心人

  但欣喜只持續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他被她給叫醒了。

  「我想清楚了,你還是滾蛋吧。」她面無表情地說著,「給你三天時間找房子,找到立刻搬,找不到你也一樣搬。」

  「呃……」他尚在朦朧中,沒有反應過來,等她轉身要進房裡他打了個激靈幾乎是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手剛要碰到她,她一個轉身惡狠狠衝他吼,「離我遠點。」

  他的手被她甩到門框上,狠狠地撞了一下,頓裡疼痛鮮明。在沙發上窩了一個晚上,雖然有毯子,但是天氣這麼冷。他就算剛從被窩裡出來,手卻也還是冰涼的,被麻痺的神經經過碰撞是又麻又痛,像是被冰了層冰繭又被棍子敲過,骨頭都快碎了。

  他不依不饒,他不甘願,不是都同意讓他在客廳了嗎?為什麼過了一晚又改變了主意?他瞭解她的個性,知道她不是那種隨心所欲出爾反爾的人。像是要做做一個大的決定,她是不會衝動行事,而是會深思熟慮。

  所以當她擺著一張公事公辦的臉讓他滾蛋,他怎麼可能不緊張。

  不管她的怒吼,他直直地闖進她的房間,「你要判我死刑也得告訴我為什麼?」

  「老子昨天就說了,騙子!」

  合著她的咆哮,隨之而來的是一顆大抱枕。

  他把迎面而來的烏龜枕扔到一邊,直直對上面,難得地表情嚴肅。「我們需要談談。」昨天就應該談了,有很多事,他和她解釋並得到她的理解原諒。

  「沒什麼好說的,你個騙子。」她恨恨得避開他的目光,她一個晚上沒有睡,輾轉反側,越想越不對勁,越想越不是滋味,「你早就計劃好接近我了是吧!你說你缺錢,離家出走都是假的。你還哄我簽下協議,你……」被佔盡了便宜啊她!

  他臉漲紅,「這些是我不對,可……」可除了這個辦法,他當時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來用最快的速度接近她。

  速成是需要代價的,違反規律的速成是要付出慘痛的代價的。

  「你不對,你說對不起就完了?」她雙腿一軟,「我,我的第一……」居然是被他哄走的!

  他臉更紅了,但依然揚著脖子「我負責。」

  「你負責個P啊!」

  他可以負責地告訴她說,他和她在一起的日子都真心的沒有帶一點贖罪心理?只是因為她是李輝煌,而他只是她的小獸?

  她最糾結的一點是,他到底愛不愛她?不愛,很好,這小子又欠她一筆。愛,她得分清這種愛情裡贖罪心理佔有的比重。

  「你怎麼對我負責?」 她暴起,揚起爪子,對上他的臉——他自己送上來的,這下她卻下不了爪。

  「你先打,打到氣消了,我們再慢慢談。」他這麼瞪著眼睛,和她對視著,一付視死如歸的樣子和她說請你儘管打吧。

  她抽得下去才有鬼。

  這麼僵持了很久,她頹喪地放下爪子,一屁股坐在床上,「拜託你走吧,別折騰我了。」上一次被男人劈腿,這一次被人用身體來報恩。

  上一次是直接被賤男直面攻擊到吐血,這次是眼看水到渠成卻功虧一簣。如果說上次的愛情原先就發育不良,這次卻是在慢慢清晰的情感上蒙上了些往塵陰影,從而再反過來質疑愛情本身。這一切複雜又傷神,饒是她的神經再堅韌也經不起這麼敲打。

  他慢慢地在她面前跪了下來,頭枕在她的腿上,雙手握著她的。

  她的頭低著,強忍著不流淚,可是膝蓋處卻一點點地被濕濡了,

  「我愛你,輝煌。這無關於其他。」

  我愛你。

  我愛你,輝煌。

  「騙子,」她一遍遍地說,淚水爬滿臉,「不相信,騙子。」

  「所有的一切我都能給你解釋,但是現在,你得先明白一點。」他鄭重其事,「我不是賣的。」

  「我靠之……」她欲暴起卻被他壓得雙肩動彈不得,「你不是賣的,你要不賣,我怎麼能買到!你還騙我好慘,讓我好幾次做夢被警察抓走告我瞟幼啊啊啊!~」

  「我不是這意思。」他的輝煌總是欠缺點耐性,不願意聽人把話一次性說完。

  「那你毛意思?別以為我不敢抽你。」她的神經現在敏感至極,一聽到賣、契約就想咬人。

  「李輝煌!」他急了。

  「幹什麼!」她比他更凶。

  「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什麼人都賣的!」不對,好像這話有問題。

  她暴跳,「屁話,沒錢你當然不賣了!你跟蹤我,看我中了獎再來算計我!」

  他暴跳+1,「我說的意思是要不是你我才不賣呢!」

  她暴跳+2,「你就是看我有錢才賣的!」

  他怒吼,「因為喜歡你我才賣的!」

  她怒吼+1,「我呸,你要是喜歡我又為什麼要這麼卑鄙手段?」

  他怒吼+2,「我要直接追你,你會接受嗎?」

  「神經,莫名奇妙的當然不會了!」她憤憤地瞪他,「你就不能想出正常點的方式嗎?」

  「時間太緊了,想不及。」他老實說。

  她焦躁地抓頭髮,質問他「我們小時候玩得時間不多,長大後也沒有接觸過。你,你憑什麼說你喜歡我?」好吧,這就是她最糾結最想不通最不明白也最心結的一個重大問題。

  他臉大紅起來,在她的瞪視下才費力道,「因為我想娶你。」

  「不對!難道你會因為小時候我易裝男生娶你而現在你長大成人娶我來報復嗎?不准轉移話題!」

  「可喜歡就是喜歡,你要問我原因我也不知道。」他非常誠懇地看著她。

  很好,居然把她的看家本領學得精乖。

  「你敢裝死!」

  「我沒有!」

  「滾!」

  「不要!」

  「滾!」

  「不滾!」

  「快滾!」

  「死也不滾!我和你解釋過了,我也道歉了,我知道錯了。」他眼睛又紅又腫,「給我個機會會死人嗎?李輝煌!你憑什麼對我這麼苛刻。」她對那前任的賤男都沒有這麼過份的說!

  難得他吼起來,她還真是嚇到了。

  好吧,他的確是知錯能改,他騙她,他哄她,他對她有所隱瞞,這些都是有苦衷的。何況這一切和他為她所做的其它比起來,確實有點不值一提。和前任那劈腿男比起來,現在面前的這男人,簡直就可以算是她一生僅一遇的超優質品了。

  可是現在她糾結的不是他隱瞞過去,而是她對他們之間的感情基礎產生了徹底的懷疑進而動搖了他們之間所有的關聯記憶。

  一個人對你好是純粹的好還是有目的的好?純粹的好,可以產生美好的感情。有目的的好,那多注定了感情是依附於目的而存在的。

  前者堅韌,後者薄弱。

  「我不相信你。」末了,她這麼說,「我不敢相信你。」

  他心裡愁緒萬千,黯然神傷。

  「不要這麼快否定我,」他哀求,「給我個機會吧。」

  如果你需要一個機會來證明我值得你相信,那請你給我。

  我會證明給你看。

  放完假後連著好幾個晚上了,她每天都很晚回來,有時還喝得醉醉的。有一次他還在她身上聞到了煙味。

  他嫉恨得發狂,卻不敢問她,更不敢再跟蹤她。

  每天早上,她依然吃著他做的早餐,但午餐不會再趕回來吃了,晚餐的次數屈指可數,更不要說宵夜了。

  他心思焦慮,他寢食不安,阿姨又繼續她的環球旅行了。雖然留了電話給他,但他不敢也不願意打電話向她求助支招,所以他沒有任何渠道從側面得知她的行蹤和情況。

  她回來的越晚,醉得越是厲害,他坐臥不安,整個人消瘦得厲害,小白臉削尖了似的像支錐子。

  相信她,要相信她,他咬著牙告誡自己一次又一次不要犯冒進主義錯誤,不要再試圖挑戰她的耐心和容忍度。

  他越是壓抑心情就越是鬱悶,心情越鬱悶,整個人就顯得陰森沉悶。

  「你不笑的樣子和殭屍似的。」某日她邊喝著粥邊看著電視這麼說。

  因為這句話,他傻笑了一整天,她很久沒有主動和他說話了。

  他漸漸能明白她的心情,那樣鬱悶,那樣煩燥,那樣患得患失,那樣地自我否定,重複地考慮又斟酌,心情陰鬱得無發洩處。

  像今晚,她又晚歸。他不敢違她意再去路口等她,怕一觸逆鱗她就發火趕他出去。所以就像之前數個夜晚一樣,他扒在窗戶的鐵欄杆後面等著她的門。

  焦灼不安又無可奈何!

  過了十點,十點半,她沒有回來……

  過了十一點,十一點半,她還沒有回來……

  十二點了……

  十二點半了……

  一點……

  他越來越不安,手指反覆地在手機上拔出掛掉拔出掛掉……

  當指針劃到一點半的時候他再也忍不住了,一個電話沒有接,兩個電話沒有接,三個電話沒有接……

  輝煌……會不會出事?心上一閃念讓他頓時呼吸一窒。

  樓下一束強光掃過,一輛很熟悉的車滑了進來。他渾身的神經都繃起來了,那個男人!

  她從他的車上下來,步伐不穩,他扶著她,他攙著她,他們還談笑宴宴,他甚至還在她額上親吻……

  他的手抓著欄杆發白,指甲深深地掐入了肉裡,疼痛得那麼鮮明,心裡早就鮮血淋漓……

  不能這樣,小輝煌你不能這樣……

  你好,癢癢撓

  「輝煌,你最近很不對勁哦。」秋秋遞給她一杯紅茶,「和男朋友吵架了?」

  她摸摸臉,「臉真的很難看嗎?」

  「好似很多心事似的。」秋秋頓了頓,「那天聚餐完後,你是不是上了譚董事的車子。」

  她木著臉點頭。

  「你不是說要和他劃清界線的?」

  「有點事找他。」其實又是去和老媽視頻,一聊就聊到很晚。

  那天回到家,小獸一臉慘白,雙眼直勾勾盯著她,一付眩然欲泣的樣子,走路都打飄。面對他小心翼翼地詢問,她也只是冷冷地反問他,關你什麼事?

  他和她住在同一個屋子裡,不尷不尬的位置,不明不白的關係,彼此的耐心都快被消磨貽盡。她明明知道他對自己的意義,也明明知道他分明就是看到了。她說,關你什麼事。他臉上的苦笑更甚,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直直看著她,欲言又止。

  走啊,為什麼不走?

  為什麼還留在這裡?

  等看著我這張越來越難看的臉?

  他的條件比她好得太多太多,難道為了他媽媽的一句話,就想以身報恩?

  這不是封建時代啊!

  她可以扔掉他的行李,甩他一臉鈔票讓他滾,只要她可以忍住不看他的眼睛,不看他的臉。

  她可以指著他的鼻子用最難聽的話罵他,把他貶得一無是處,只要她狠得下心。

  她沒有這麼幹。

  她趕他趕到一半,功敗垂成。

  她斥責他到了末了,他卻說我愛你,請你給我一次機會。

  明知道他只是緩兵之計,她如果理智些就應該就這麼甩下話讓他自己主動滾蛋,把眼睛捂上不看他失望的臉,把耳朵捂起來不聽他說的任何話。

  明知道這樣不可以,因為或許到了末了,不該是她的依然也不會是她的。

  假如她聰明點,斷了這關係,繼續沒心沒肺地過日子會更輕鬆。

  可一切都是徒勞的。

  他只要一個極低的姿態,一個眼神,她無法抵抗。

  她無法視而不見,就像那個晚上,她知道她回房後,他一個在黑暗的客廳裡坐了很久很久。

  晚餐和秋秋在日式料理店吃了自助餐,承著自助餐『扶牆進,扶牆出』的主旨。加上最近心情鬱悶食量大增,她和秋秋把自助餐牌上所有的菜都點了一遍。連小涮鍋都吃了兩個。

  撐得不能再撐了。

  咬著一根牙籤去結賬時,秋秋突然捅了捅她,「譚清。」

  她懶懶地轉頭,感覺食道都被堵得滿滿的,多偏點角度都會擰到胃。「商務應酬吧。」

  「好像不是哦,幾個人勾肩搭背的。」秋秋對帥哥最是敏感,「你這個繼兄很有手段哦,不但公司裡的人對他比對太子還尊敬,連人緣也好得不得了。」

  「哦。」她懶懶得應了聲,上次他送她回來還藉故親了她一下,她當時沒有發作,只是渾身細胞抖雞皮抖得快起義了。那時才知道,她居然本能得抗拒著除了那個小壞蛋外的任何一個男人的親密接觸。

  想必譚清也感覺到了。

  「走啦。你要看到什麼時候。」她推了秋秋一把,「走了。」眼角掃過沒有注意到這邊的一群人。

  那群人是很抓眼球的一群,就算她不認識其中的任何一個,也會不自主多看兩眼。

  「資本家們成群結隊的氣場太強大了。」秋秋喟歎,「輝煌,現在的有錢人不得了,以前有錢人是有錢長得不咋滴,不然就是欠教養。可你看看那群,舉手踢腳都有名仕風範,你看那個是不是混血兒啊。」

  「舉手投足!」她更正,有些不耐煩,「走啦。」

  正扯著這花癡女呢,可巧譚清的眼就這麼掃過來了,他和身邊人說一句什麼後就直直過來了。

  「吃飯?」

  「嗯,我們剛吃完。」她抖了抖發票,「你朋友啊。」

  「我在英國的同學。」他回頭示意,漫不經心道,「上次說的事你考慮好了嗎?」

  「嗯?」吃多了果然大腦反應慢。

  譚清的眼睛掃了掃裝路人狀的秋秋,直言不諱,「交往的事。」

  於是,輝煌眼睜睜地看著好友的嘴成了鴨蛋狀……

  算來,這是姓譚的對她第二次的逼宮了。

  第一次還好,就兩個人,可這一次,幾乎就是眾目睽睽之下了。

  這個人,他到底要幹什麼?

  不管是家裡那只也好,面前這只也罷。暗算也好,明刀也罷。為什麼總就這麼隨意呢?只要自己的目的可以達到,不管別人的想法和窘迫,什麼手段都用上。這樣的人活著真就沒有負擔,但這樣的任性卻能明明白白地能刺傷人。在感情這方面,男人任性起來就沒有理由可講的。成熟如譚清一樣,他對自己的示好簡直就莫名奇妙,年少如程海吟一般,他就像個守護著自己認定的器物一樣對她緊咬不放。

  或許她貪心了,她想要的不過就是一份她可以放在掌心裡珍惜的慢慢煨熱後可以給她溫暖的感情而不是這種突如其來的灰姑娘式的艷遇和狗血一般的青梅竹馬久別重逢。

  家裡那隻,一想起家裡那隻,她就頭疼。再看看甩下一個炸彈就走人的無責任偽路人譚清離去的背景,她的胃也開始疼起來了。

  這兩個男人,一個說愛她,引她頭疼。一個說要和她交往,讓她胃疼。

  看來她是沒有穿越女豬的命了,要被幾個甚至十幾個幾十人男人圍著說我愛你,我要追你……她估計直接倒地成了重症肌無力。

  昏沉沉地回到家,沒有正眼看坐在桌邊等她的小獸,直直回房間。

  「輝煌,」他在門外敲敲,聲音不大卻很堅定,「我們談談好嗎?」

  她不應他。

  他又叫了幾聲,她依然不回他。

  他失望地在門外踟躇了一會兒,便不再作聲。

  輝煌把腦袋埋進被子裡,心裡酸的澀的什麼滋味都有。

  驀地,門外的人又敲了敲門,「輝煌。」

  她把蒙在腦袋上的被子緊了緊,就想在耳朵外捂上層豬油,這樣啥也聽不見了。

  「……熱水器我開好了,你要洗澡嗎?」

  她騰地掀開被子,臉頰因為悶氣和氣惱變得緋紅緋紅,凶霸霸地吼,「多事!」氣死了,他這是在提醒她什麼?

  連洗澡這種事他也要管?

  可恨!

  她今晚就不洗澡又怎麼樣??

  門內的金主蜷身在被窩裡翻滾抑鬱且憤怒著。

  門外的小獸在對手指,默默然地想著,怎麼找一個和她單獨面談的機會都這麼不容易,果然失寵了幹什麼事都不得力了……

  半夜睡得不安穩的程小獸隱約聽到了陣斷斷續續的呻吟聲,他皺皺眉, 「三更半夜的,沒公德!」 想想自己的窘迫,不由滿腔悲憤地低低咒了聲。

  淡定,淡定,睡一陣子沙發不代表著永遠。

  他自我催眠到一半,又被一陣斷斷續續的呻吟聲給打斷。

  這簡直忍無可忍嘛!

  他跳了起來,剛要拉開窗戶咆哮無良鄰居時,卻發現呻吟聲原來來自於她的臥室。

  「輝煌,輝煌!」她的聲音痛苦分明,出什麼事了。

  「我……我……啊呀」裡面傳來悶悶的碰撞聲,還有椅子倒地的聲音。這下他再也無法淡定了,也不管她之前說的不准踏入她的房間半步否則必眇他一目剁他一爪子的警告,抬起光腳丫就踹開了門。

  「輝煌!」

  此刻,這陣子黑口黑面黑心的金主李輝煌正以極囧然的姿勢面朝地板PP朝天地蜷在那裡捂肚子抽搐著。

  他緊張得手不是手,腳不是腳。

  燈光打在她臉上就一片慘白,大顆的汗珠涔涔地滴下嘴唇咬得死白,似在強忍著巨大的痛苦。

  他呆站在那裡,一腔冰冷。眼前她的臉和母親重病時的臉疊在一起,就像一支尖銳寒殺的矛直直刺捅進他的心臟。

  「救,救……」她團身翻滾到他腳邊,爪子劃撓地板,吱吱作響,聲音變調,大腦失調,「……加你薪……」

  「醫……醫院……」

  他恍如大夢初醒一般,抱起她像沒頭的火車一樣往外衝……

  ……

  「……吃得太多,精神壓力太大,闌尾炎,把它開掉了,」她躺在病床上對著電話那頭的人有氣無力。「你別過來了,丟死人了。」

  掛了秋秋的電話,她的目光失神地望向一處。

  他站在病房外小陽台上幫一個老伯支起簡易鋼絲線當衣掛,一身白衣白褲的,和護工似的。

  護工……好似沒這麼有型的。

  她看到他似乎要扭頭過來了,趕緊移開眼睛,穩住,穩住,輝煌,他送你來醫院是天經地義的事,不要為此感動感激感慨萬千!這些是他應該做的。

  「小伙子真不錯,」被幫忙的老伯聲音很大,「你女朋友醒了,正往這兒看呢。」

  老頭子話好多哦,她把臉扭到一邊,鼻孔放大地噴出一口氣。

  「輝煌,你好點沒有,」他居然還敢笑得這麼舒心地往她旁邊坐,「傷口很疼吧,餓不餓?……呃,醫生說要等你排了氣才能吃東西,」他看看她的臉色,「你排氣了沒有?」

  排氣?

  排氣就是放屁。

  他居然問她什麼時候放屁?

  她凶巴巴地回頭瞪他,不敢大聲吼,怕傷口裂了。饒就如此,她的眼刀威力也是夠的,他乖乖閉了嘴,中規中矩地在她身邊坐下。

  麻藥褪去了,傷口又麻又疼又癢,而他就這麼坐在一邊看書一邊注意她的點滴。她想翻身,卻又不想開口求他幫忙。可背部僵硬得很,又帶著刺癢,她只好偷偷地上下磨蹭著床單。

  他卻注意到了,「輝煌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她囧然狀,死硬派得不理他。

  她不理他,他卻沒有刨著問底,就默默注視著她。在這注視下,獨自一人想私下幹點什麼是不太可能的事。

  於是,在他坦然的注視下,她再也無法囧然地私下幹些什麼事。熬不過那像小蟲子在背上爬來爬去的癢感,她藉著微微側身,好歹蹭了下癢。

  「輝煌,」他開口了,「是不是很癢?」

  她憋著一口氣,硬梆梆「不是!」

  「……可你昨晚沒有洗澡。」

  「……程海吟,你是不是以為我剛開完刀抽不了你?」

  「就你的身體狀況來說,現在是有點技術難度。」他居然敢嘲諷她?!

  真是……真敢趁機造反!

  「輝煌,別逞強了。」他把袖子捋起,笑瞇瞇的眼角溢出的奸詐不止一星半點,「我幫你撓撓。」

  ……

  你好,譚小蟑

  不知道是輝煌運氣不好還是她RP太差了,本來手術完一天就可以排氣了,她愣是兩天沒有排出來。

  「不排氣就只能先餓著了,水也最好只少少喝一點。」護士測了體溫,囑咐,「實在渴了就用棉棒沾一下嘴唇。」

  這是不用說的,小獸一手紙杯一手棉棒早在伺候在側了。

  「為什麼她一直排氣排不出來?」他一付好學生的樣子,「有沒有什麼辦法加快一下速度。」 看她餓得眼睛都青得發紫了。

  「這個啊,」護士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含著笑意「不然你常常扶她下地走動一下,把氣體壓迫出來?」

  也是,上懸氣體不下墜是不會到達指定排放地點的,這麼想果然有道理。他轉頭向她,「輝煌,我們試試?」

  她咬牙,「關你毛事,要試也是我試。」掙扎起來。

  這個時候再逞強顯然是件不明智的事,何況她已經接受他的幫忙來醫院開了刀,又接受了有愛的撓癢癢服務。現在再抗拒他的碰觸就太TMD矯情裝作了。

  在他的挽扶下,她出了病房,到走廊走了幾個來回。他不厭其煩地隔上十來秒就問「傷口疼不疼?」「會不會太勉強了?」「再走幾步就回去吧。」諸如此類的似看護保育動物一般的保育員一樣緊張兮兮的問話。

  她不耐煩了,「要回去你回去,我還沒有叫疼呢。」這麼一頂,他乖乖閉嘴,一心一意地攙起她來

  直直走樓層附帶的小花園那裡,頓時滿鼻蒼翠的味道,她停了下來,貪婪地呼吸著不帶消毒水味的綠色空氣。這時的氣候已經慢慢回暖了,小園子雖然也有枯黃敗葉,但也看得到枝條上抽出柔嫩的小綠芽。在一片蕭然的景致裡,帶著一抹鮮明的春意。花開花落是再自然不過的景象,像枯敗的葉子落下枝頭,只要樹根在,還是會長出新的芽兒來抽出新葉子。冬去春來,總是重複著這樣的輪迴,這是樹與花的幾生幾世。

  人也是這樣,這一世完了,輪去下一世,只是重新洗白了記憶。所以,所以媽媽才和她說,我們需要珍愛的東西有很多,為什麼要把時間浪費在去憎恨上呢?把憎恨放下並不是遺忘它,只是生命太寶貴,寶貴到我們要竭力不去浪費一絲一毫。

  她呆呆地站在那裡看著那條枝芽一陣子,直到他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外面冷,我們回去吧。」

  她應了聲,被他攙住的手,微微使力,手掌包握在他的大拇指上。

  他心頭一熱,一股子歡喜和未名的興奮湧上心頭,頓時如遇春風……

  走到病房門口,小獸突然覺察到一陣極不舒服的氣息,頓時週身防護警報打開,大如芒果般的ET眼灼灼地四下掃射。

  目標很快鎖定在病房中間背對他們的人身上。

  「啊,譚……董事。」她本來想改口叫譚清,手心裡包裹的手指緊了緊,她便改了主意。

  譚清黑眸在看到他們後,很快地掠過一絲玩味,「李輝煌,剛開完刀就到處跑,精力真不錯。」

  這個連名帶姓地叫她,讓她點不對味起來。想想之前他的行為舉止,她還是換上公事化地笑容,「嘿嘿,躺了兩天了,不活動就殭屍了。譚董事今天真有空,居然還跑來看我。哈哈。」

  譚清微微一笑,「阿姨知道這事嗎?」

  呃,輝煌愣了愣,這開闌尾又不是什麼大事,何況開也開了。要老媽知道肯定放心不下來看她,何必為了個壞掉的腸子耽誤老媽甜蜜。「這開都開完了,等她回來再和她說。過年時他們才回來的,要是因為這個再回來一趟,真不太合適。是吧,譚清。」她叫他的名字,頗有點拜託的意味。

  譚清微微頷首,顯然有些不置可否。

  慢慢地在床上坐下後,她客氣地招呼,「坐啊。」

  譚清的目光從她身上,緩緩地移到她身邊冷著臉的男人身上。「這位是……」

  「唔……我,」她咬咬牙,聲音不大不小,「我男朋友,程海吟。」

  叮~

  小獸的眼睛一下比100W的白熾燈泡還灼亮,大卷尾巴翹起來,連看向假想敵的眼睛都充滿了鬥志和志得意滿。

  「哪啥,呃,這是我上司兼親戚,譚清。」為避免眼睛被刺得散光,她選擇不看他的眼睛,雙眼對著白床單補充道。

  譚清的眉皺了起來,看向他的目光冷然。

  小獸的芒果ET眼更是睜得囧然有神,一付『有種去單挑』的樣子。

  這兩個男人,隔著病床開始隔空發威,頓時紅綠隱形閃電開始交叉霹靂茲啦作響……

  病床上,坐著默默在心底捶地的李輝煌童鞋……

  半晌,眼交一陣子的倆男人不滿足於精神面的交流,開始不約而同地向對方伸出手來——

  「幸會。」

  聲調也很統一整齊。

  想來兩個男人也是沒有料到這麼湊巧,眼中似乎還流露出一絲地詫異……唔,或許還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你們還挺合拍的,哈哈,」她努力轉移話題,打破尷尬,「和兄弟似的。」

  一提到兄弟,兩個男人臉都黑了一下。

  譚清可能是想到了關聯詞——姐妹,引申出共事XXXX。

  程小獸的黑臉就比較豐富了,先是黑,然後是很黑,接著是煞黑煞黑,像是觸到什麼楣頭似的。

  輝煌直勾勾地盯著他們相握的手,心情緊張,這握了快有二三十秒了吧,怎麼還不鬆開?

  看他們的表情也不像是暗下比力氣。

  她試圖起身軟化一下氣氛,不料剛從床上站起來,身後便不由自主地傳出『噗』的一聲……

  她頓時面如蕃茄,羞憤欲死……

  「輝煌」程小獸顧不得較勁了,興奮地撲上來,左搖右擺大尾巴,「終於排氣了。」

  譚清微側了側身,輕咳了一聲,明明能看到他嘴角囧然的笑意……

  一旁的小獸依然興奮得圍著她團團轉,「我去倒水,我去買粥……」

  在她堅持下,排完氣的第二天,她就出院了。

  小獸反對無效,只好臨時竄去護理站,管那裡的護士阿姨和MM們討了些基本護理知識和食療方子。

  直到回到家,他還是不滿地從鼻子發出幾聲帶音節的咕噥,拼起來的意思不外乎就是——「輝煌你太任性了,多住幾天傷口才能癒合得快啊。」

  「現在都是上了生物膠布自然癒合,又不像縫合的要常常換藥。」她沒好氣頂他,「就一個小手術,說好過兩天就回去上班。」

  聽到這個,他就生氣,「肚子都劃拉開了還小手術?那姓譚的簡直是資本家嘛,就像是趕著催你來上班的。」

  (無賴MO:注意,程小獸這話有技巧,第一劃出資本家和平民的身份。第二指責資本家和平民的良心不是一個水準的。正常情況下,很容易就能把譚資本家甩下兩個馬身不止……)

  「得了吧,」她慢慢在床上坐下,「上次有人摔折腿了也不過休息一個星期,柱著枴杖來上班的。」經濟不景氣,工作份外要珍惜。「我要是老闆,我也不喜歡員工多休息。」

  他默了默,有些失落。

  「算了,不說這個。」她拍拍床邊的位子,「過來坐。」

  他心下一震,乖順地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坐下。

  「說吧。」

  「嗯?」

  「還有什麼瞞著我的,一起說了吧。」她注視著手指,一根根地互掰著。

  他摸不著她的心思, 「沒有了。」

  「那叫Mary的是誰?」

  「我在香港唸書時候的同班同學。」

  「為什麼她對你印象深刻?」

  「因為那時候我和她一起上過小提琴課。」

  「……我很生氣。」

  「對不起……」

  「不要以為我這麼容易原諒你了,」她聲音平板板的。

  她話裡的暗示程小獸怎麼聽不出來,絕不原諒和不輕易原諒是有著本質的差別的。這說明他們還有戲,有戲!

  當下綻開一朵笑花在嘴角。

  不過,輝煌潑冷水的速度也很快,「我只是為了拒絕姓譚的。」

  拒絕?難道姓譚的提出過什麼非份的要求?

  程小獸心裡怒火是蹭蹭的,這個卑鄙無恥的傢伙果然趁他們冷戰時趁虛而入,太無恥了太無恥了!

  這傢伙紅果果地在撬他的牆角~回想他的眼神,真是和討厭狡詐的蟑螂一樣黑漆漆的,一肚子壞水,滿心都是暗算!

  真想踩死他,踩死他!

  可恨!

  他別有用心地引導她,「他看起來不是那種認真的人。」

  「不曉得,反正我不喜歡。」她懶懶得一筆帶過,心裡泛起一絲得意。

  「他看起來很花。」眼睛很桃花。

  「到現在也沒有聽說他有女朋友。」哼哼,很酸。

  「……有錢男人靠不住的!」

  「沒錢的男人也很頭疼啊!」

  「……我也有……」他臉紅了紅,想想處境頓時覺著尷尬不忿,悶悶地扭開頭。

  「……你在吃醋?」

  「嗯。酸死了!」

  ……

  你好,辣椒水

  懶床到一半被手機吵醒,可恨,擾她美夢的全掉茅坑……

  「喂。」

  「輝煌,你在哪裡?」

  她一個激靈,渾身過電一樣。「譚清?你,你有什麼事?」

  「你人在哪裡?」他的聲音好像失了些沉穩。

  「在,在家啊。」她莫名奇妙,「明天才上班的。」難道她記錯時間了?

  「好,你好好呆在家裡,暫時先不要來公司,等我通知。」他的口氣放鬆許多,「沒什麼事,好好休息。」

  沒事?這種口氣打來和她說沒事?他就是找事啊!

  這下她徹底睡不著了。

  想了想她發了個短信給秋秋,結果半天沒有回,打她手機也沒有接。座機嘛,座機都是聯線的,打了不方便。

  奇怪,出了什麼事了?

  等了很久秋秋的電話回過來了,也是支支吾吾的,最後在她威脅利誘加上請她到家裡吃飯兼看小獸後秋秋才吞吞吐吐地說了此細微末節出來。

  事實證明,病人是不能刺激的。特別是像小輝煌這樣剛動完手術,排好氣才吃幾天稀粥飯的人,身體的虛相和肝臟的火氣總是成反比的。

  「我太陽他們祖宗的八十代啊~居然敢鬧去公司?」她不顧形象不顧傷口地站在床上嘶吼做哥斯拉噴火狀,「瑪麗她家隔壁的,她老公有小三關我P事,我是小三?我是小三嗎?我TMD是小三????」

  那頭的秋秋急得滿頭大汗,「輝煌,你別急啊。剛才譚董事來了,把那瘋女人弄走了。譚董事說要是她再造謠就讓法務顧問給她發律師信,可那女人好潑哦,還敢打人。她還說明天還要來鬧啊!輝煌,你聽我的,先在家呆著。反正譚清也和人事部門打了招呼的。」

  「我才不要這麼躲著藏著,丫先撬了我的牆角,現在被人撬了牆角不去找那人回過頭來還敢咬多我一口。不裂了她我就改叫李子黃!」她激動得咆哮著,嘴唇上因為缺水而乾裂的口子一下裂得更大了,細細的甜腥味舔進嘴裡,引得她更不能控制情緒。

  掛掉電話時,她的手都在發抖,好久才平靜下來。

  而門邊,程小獸拿著鏟子小心翼翼地站著,「輝煌,出什麼事了?」

  「滾邊,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有哭腔,只就覺著胸悶氣短,還極委屈。

  他默默地站在那裡,讓她發著脾氣,等她氣漸漸下去了他才小聲道,「我是好東西。」

  她啞然笑噴,心中抑鬱之氣慢慢散去。這下才感覺到肚子上傷口有些痛,慘了,要是傷口裂開了腸子不就跑出來了?

  「你在做什麼?」她試圖轉移話題,「炒什麼呢?」

  「魚湯。」他把鏟子往身後放,「我去看看火候。」轉身走到一半,他又轉回來,深吸了一口氣,「輝煌,出什麼事了?」

  她頹然地坐在床上,有些脫力,連說話都帶飄音「記得我的前男友嗎?」

  那個劈腿男?怎麼?想吃回頭草!?別說門了,他要連縫縫也用水泥加502膠上。

  「好像又劈腿了他,」很奇異地,她居然很平靜地和他說這些事。「真可笑,那女人好白癡,她難道不知道男人能出軌第一次就能出軌第二次嗎?」

  「自己的男人管不住,還敢找我麻煩。」她踢開凳子,「真活該,活該。」雖然罵著活該,可她的語氣裡沒有一絲的興災樂禍。「你說,我是不是要給她點好看?」

  他默默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才說,「沒意思。」

  果然一同住久了連想法都有點像,是挺沒意思的。一頭豬拱了你,你難道也要學它一樣撲到泥裡去拱回來?所以面對這樣的人,選擇無視就最好,但如果對方篤定找上門來,卻也不能輕易地放過。

  「你說,明天我要不要放個電擊棒在包裡?」

  「……你還是把我帶上吧。」

  結果輝煌還是依原定的時間上班了,當然小獸是沒有帶上的。他為了防她有個萬一,居然很鄭重其事地往她包裡放了支自製辣椒水。並且和她說,這個防身可以用,嗯,飯菜口味不夠重當加料也是可以的。

  看他一臉認真的樣子,她囧囧有神地把辣椒水的小瓶子收下。調整了很久,才在包裡找到一個很合適放的地方,插在邊袋上,按這小子的話說——突發狀況來了好應付。

  待到她踏進公司大門後就立刻感受到了各式各樣的目光洗禮。

  切,有什麼好怕的,自己又不理虧,憑毛要縮小哈腰的。她的脾氣也上來了,腰板挺得越發直了,扯得傷口有點疼,但這都沒有關係。

  氣勢,氣勢,重要的是氣勢。

  今天她特意穿了櫃子裡最高的高跟鞋,雄赳赳氣昂昂地,走路都咯咯作響。腦袋揚得高高的,穿著上回剛買的那啥牌子的風衣,胸是胸,腰是腰的,淡妝也化了,香香也噴了。出門時家養小精靈的眼珠子都快貼她身上去了,這只能證明一點,今天的裝扮很成功!

  看這付樣子,她李輝煌像是剛從醫院劃拉完肚子出來的嗎?

  哼!

  到了辦公室她慢條斯理地脫下外套,悠悠地去茶水間泡了杯熱巧克力慢慢喝著。等到秋秋來的時候,她已經被巧克力給灌得雙頰紅暈醉酡,她揚起笑來,分外明媚。

  「喲,秋秋,早啊。」

  「呃,早。」秋秋下意識地回答,而後反應過來,手指指她,「你,你,你怎麼來了?你,你還敢來?」

  「怎麼不敢。」她臉色一變,揚起下巴,「老子還怕她不成?」

  秋秋急了,「我知道你不怕,可,可這樣不是大亂了嗎?」

  「有什麼亂的,我理不虧,詞不窮。」她瞇瞇眼,「合著就興她搶別人男朋友,還不許別人知道,現在被人搶了回頭來又誣賴我。」

  她鬆鬆手指,咧嘴笑了,「秋,你看我今天收拾得她桃花燦爛。」

  秋秋臉都青了,「輝煌,你冷靜點,我相信你的實力收拾這種路邊貨是沒有問題的。可你剛開完刀……」

  輝煌點頭,給她一個你放心的眼神,然後拉起衣角,「你看,我連腰封都用上了,就是怕用力傷口裂掉。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她還有小獸做的秘密武器特製攻擊調味兩用辣椒水

  秋秋擋著她,難得嚴肅,「不行,你瘋了,居然想這樣和人打架?」

  「是啊,我瘋了,」她壓低聲音,今天特意提早來,這會辦公室就她和秋秋,隨著時間流逝,人慢慢多起來了,往這裡看的目光也更多了。「你別擋著我,這陣子我心情不好,特別想揍人。」

  秋秋連拖帶拉地把她拖去吸小煙的地方,「神經啊你,譚清都說這事他來處理了。」

  她甩手,頗不滿意,「他是我什麼人吶,瞎摻和的。」

  「你個憨貨哦。」秋秋頂了她腦袋一下,「他對你什麼樣有眼睛人都看得出來,且不管他是誠心還是假意,但這事放在他手上不聲不響地處理掉和你這樣大張旗鼓去打一場再鬧得更大哪個方法更好?」

  「可這是我的事,我不想——麻煩他。」她吞吞吐吐。

  「切,傻瓜,人家是幹什麼吃的。你以為他給你出頭啊,人家借口找得好,說對方干擾公司正常營運損壞公司名聲。這麼大頭銜搬出來,法務顧問都調動得顛顛的,還能不考慮到你想的那些?」秋秋歎,「他是真的想幫你,你別在這裡糾結這個了。你想想看,那女人的目的就是要在公司裡把搞臭,你和她硬碰硬豈不是如她所願?何況便宜那賤人吶,又落人口實。先回家去吧,好歹譚清出面了,你不領人的情也不是這樣的。」

  有的幫助是應該接受的,她也明白,可就是堵著一口氣死活也順不下去啊!

  看她的臉色緩和不像剛開始一樣堅決,秋秋再接再勵,「好了,輝煌,別嘔氣了。我知道這事放誰身上都不好受,要換我,我也不會淡定,但你得考慮到你現在的身體情況。昨天譚董事千叮萬囑叫我們不要告訴你的,他看起來真的很緊張。」

  「我知道,」輝煌鬱悶起來,「你別說了,我頭又疼了~」

  「頭疼好啊,頭疼就回家休息。」秋秋攙她,「看你個騷包,身上藥水味還沒有褪掉呢就上香水。」

  她聞了聞,「是不是味道挺怪的?」

  秋秋白了她一眼,「走走,先回家。」

  兩個女人推著推著來到電梯前,秋秋按下電梯鍵,笑起來「記不記得,上次譚清讓你進去把我們都甩在外面。嘖,這姓譚的,真是會玩曖昧。」

  「托他的福,今天到公司你知道我聽了多少句小小聲議論嗎?」不管認識的,不認識,點頭之交,從未謀面,甚至連清潔工看到她都像看到糖塊的螞蟻一樣,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不放。

  竊語聲不斷。

  從大堂走到這裡,她和譚清的關係已經從戀人上升到情人升級到秘密註冊後進化至孩子他媽了。

  真TMD八卦啊!

  不知道這公司從天上看下來是不是就是個八卦的形狀呢?

  秋秋怕半路上有什麼事,於是陪著她下去,電梯裡這時候多是上去的人,少有下樓的,輝煌靠在轎箱底部,一臉苦色。

  心裡不是沒有鬱結,但她深深地明白秋秋說的有道理。或許她可以大打出手出一口惡氣,但是這於她來說並不會得到實質上的好處。反而會更加有理說不清,貪一時出氣之快而付出的代價,她不是沒有嘗過。

  她鬱悶地用腳尖在地板上劃圈圈~

  「走了,輝煌,」秋秋拉她,「趁那神經病還沒有來。」

  她抬頭直直地對上迎面而來的譚清。

  見鬼了,不是說這些金領都是搭私人電梯上下,而且一般都是十點後到公司的咩?

  譚清看到她也愣了一下,緊接著皺起眉來,「怎麼今天來了?」頗有幾分責備的意味。

  她張張嘴,還沒有開口從譚清後面很速度地竄出一個人影,狠狠衝她撲過來。

  「輝煌!」

  「小心!」

  她倒退一步扭身避開,還來不及看清對方的樣子,此人又撲了上來。

  電光火石間,隨著譚清略帶惱怒的聲音,她已經猜到這人是誰了。當下反應迅速地手伸進包側袋,閃電之姿地抽出那瓶兩用辣椒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噴出……

  隨著一聲尖叫,輝煌知道,她得手了。

  但還來不及她得意的笑,便被那負隅頑抗的惡徒狠狠地推了一把,頓時重心不穩得含恨偏頭往後倒……

  後面,她的後面有秋秋,不怕……

  但,隨著一聲沉悶的撞擊和一陣巨痛傳來,輝煌朦朧的淚眼意外地看見秋秋居然……居然跑去扯那個女人了……

  那她後面,就只有大理石柱子了……

  一片混亂中,眼冒金星的小輝煌被譚清帶到他的辦公室。

  「不是告訴你今天不要來嗎?」接過他遞來的冰塊,還伴隨著這句硬梆梆的話。

  資本家很生氣,後果很嚴重的。

  她縮縮脖子,「我本來打算回家的。」冰塊敷上腫處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你來的時候應該和我說一聲!」許是看她這麼吃痛,譚清的聲音也軟了一些,但也還是不乏責備。「弄成現在這樣。李輝煌,你的腦袋裡在想什麼呢?」

  資本家彈開銀質打火機蓋,點上一支煙。

  嘖嘖,真有范兒~

  特定的情況下,特定的場景,不知道為什麼有時總會產生一點萌點或是生出某些感慨。

  此時落難的輝煌殿,突然覺著面前這資本家居然還挺秀色可餐的。

  譚清瞇瞇眼,「李輝煌,瞎想什麼呢?」從她迷離的眼裡望進去直達的就是她空洞的大腦。

  「沒啥,」她居然有點不好意思,「今天真是麻煩你了。」

  「你打算怎麼謝我。」

  資本家的話就像一記又準又狠的直拳當著輝煌門面衝來。

  「啊……還要謝?」她無意識地說。待她覺著這話失禮時,已經都說出口了。5555,她討厭直角資本家,讓她沒有反應的機會!想什麼就直接說什麼了。

  果然不其然,譚清眼角一挑,像是在說,你以為資本家幫你是白幫的嗎?

  她低下頭,默默在心底捶地——老子沒有叫你幫忙啊!是你自己趕上來幫的!這也要記我頭上??

  「說吧,怎麼謝我?」

  原來今天她緊趕慢趕不是來和賤人對決而是趕來欠他人情的。

  「呃……那個。」她吞吞吐吐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假設加猜想,「該不是要我那……」

  「以身相許。」

  「挖裂~你還真直白!」她不管不顧地直直吼出來,「你也太敢說了!」XX主義的資本真是不要臉!居然敢想什麼說什麼!

  譚清拉過把椅子在略為激動的輝煌面前坐下,摁滅煙頭,「李輝煌,我可不可以問一下。為什麼你這麼討厭我?」

  資本家的右勾拳來了——

  「呃,我,我不習慣你這種方式。」說話,說話的方式啊!是她最討厭的那種,直來直去一點餘地沒有一點商量也沒有得打的說話方式和語氣啊!

  「那換個什麼方式你比較容易接受?」

  資本家的左勾拳也來了——

  「其實,其實嘛,像譚董事你這麼好的條件……」輝煌絞腦汁推辭到一半,突然想起來,「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不介意備個胎?」

  資本家的無敵南星十字壓來了……

  她再也裝不下去了,苦著一張臉,目光囧然地看著他。

  資本家更是一付認真的樣子,更囧囧有神地和她對望著。

  她豁出去了,在譚清微詫的目光下把碟子裡的冰塊含了兩塊在嘴裡,嘎巴嘎巴地咬碎吞下,冰心定神兼吐氣,緩緩開口問出了讀者們一直糾結而作者也一直好奇的一個問題——

  「老實說,譚清,我到現在也不知道,你看上我什麼了?我一開就以為你說說而已,結果你出乎我意料的執著。」

  譚清愣了一下,隨即笑起來,「你一直在煩惱這個問題?」

  「煩惱談不上,就是挺想不通的,」她用雙手打了個叉,「我這麼問你就是好奇,沒有別的意思。」

  譚清盯著她看了好一陣子,慢慢地說「覺著你挺有趣的。」

  有趣?

  有趣就要交往?

  資本家是傻瓜還是當她是傻瓜?

  「不信!」

  「我覺著你有趣是因為以前沒見過你這一型的,所以想試著交往看看適合不適合。至於我的執著,」他一攤手,「這是我做事的風格。」

  原來她在資本家眼裡的魅力之源,就是因為她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異型』!

  這記重直拳打得輝煌是眼冒金星,一個頭腫得兩個大……

  資本家的想法真單純,單純得如此強大……

  直白的如此徹底……

  「聽了你這話,譚清。」輝煌抹了把臉,「我再不拒絕你,我真的不是個女人了!」

  你好,小討厭

  譚清微微一笑,以一種很放鬆的姿態坐下,但表情卻讓她有點害怕。他的眼神就像是那種已經把小兔子抓在爪子下的老鷹。

  輝煌心想,怕什麼,你是老鷹我也不是吃素的兔子,惹急了我一牙口扳斷你的爪子。

  兩個人都在暗自相互較勁著,門外傳來秘書溫柔得能滴出水的聲音。

  「譚先生,李小姐的男朋友在樓下,可以讓他上來嗎?」

  輝煌一支耳朵就能聽出這聲音裡有多少的興災樂禍。

  不過小獸來了也好,總比現在僵坐著好。

  譚清黑黝黝的眸子裡喜怒難辨,過了十來秒才回答,

  「直接讓他進來。」

  很快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門驀地打來,她扭頭。

  那站在門口穿著黑色翻領大衣,一臉焦急的男人不是程海吟是誰。

  他肯定有跑動過,胸膛還在微微地上下起伏,唇紅齒白的在輕輕喘息著,呼出的氣息把唇色渡得更為豐潤誘人,雙頰也因為運動的關係而緋色嫣然。

  靠之……真是人間極品,男色美味啊!

  莫怪乎從他身邊的縫隙看出去,秘書小姐都在咬手帕了。

  他……真的是屬於我的嗎?

  「輝煌。」他急急地走進來,挾著一股子怨氣和示威的意味,不顧尚有兩枚路人在場,當下狠狠抱她入懷裡,在她耳邊低語「我來晚了。」太久沒有搭車了,居然搭過站了。待他趕到的時候正好秋秋指揮著保安把一個滿面通紅的女人架走,那女人身上有他特製的雙料辣椒水的味道。

  大戰剛止,雙方平手,你家輝煌也受傷了。

  秋秋這麼告訴他時,他的心臟都擰起來了。

  現在譚董事帶她去療傷。

  秋秋明明白白的臉上很RP地寫著,偶要看好戲。

  而他,也真的不負所望,直吼吼地衝了上來。

  門一開直直就對上對手的眼,那眼裡的東西他太熟悉了,那是成功者一種習慣性的佔有眼神。

  他太熟悉這樣的眼神了。

  「程先生。」那個男人微微的笑著。

  他咬牙,愣是扯不出一個笑容來。

  扭頭,鼻子裡噴出一團氣,攜著一聲略帶醋味的——「哼」

  搞毛哦,當自己的面生生搶了幾次人了,還要給他擺好臉色?

  被摟在懷裡的輝煌喘氣無能,小掙扎了幾下,從他懷裡掙出來。拉拉衣服,有絲尷尬和惱怒地瞪了他一眼,半含嗔怪。

  看看她臉居然微微紅起來,他心情大好,柔聲道,「撞哪兒了,現在還疼不疼?」

  她閃開他伸來的手,遞了個眼色,「回家再說。」轉身對上譚清,「譚董事,謝謝你了,那我先回去,明天再來公司報道。」

  譚清雙手插在褲袋裡,似乎沒有聽見她在說什麼。反而是一臉意味深長地看著正對輝煌發出忠犬光波的小獸,皺起了眉。

  「譚董事?」輝煌奇怪地看他皺眉看著她家小獸。

  小獸似乎也覺察到那意外的視線,當下挑釁地回瞪,他的眉眼原來就生得極好看,眼角略略上挑的似丹鳳,眉毛不濃,頗有點劍鋒利勢,但眉角卻也帶著一絲微微的弧度,放在古代,那雙眉眼和妖姬似的。現在他正斜著眉眼看譚清,眸子裡輕鄙的味道十足又略帶薄怒,隱然中竟帶著些許勾人神魄的樣子。

  這氣氛可真古怪。

  小獸拖著自己的手,正和譚清眼交。

  譚清直勾勾地看著挑釁的小獸,藍紫電光火花四濺。完全沒有了她這個女主的光彩!

  這感覺真不好。

  輝煌偷偷瞄了眼小獸,再看看資本家,總覺著氣氛很怪,但又說不上來。

  「程先生是做什麼的?」

  來了,資本家太厲害了,一來就戳中她家小獸的軟肋!

  輝煌有些緊張地看著小獸,恨自己剛才怎麼不速度拖他走,小獸又敏感又自尊,這麼紅果果地詢問職業,讓他怎麼回答?怎麼回答?

  「金融投資和資本運作。」她家小獸揚起下巴,氣定神閒。

  這詞籌措得,真好啊!

  「在何處高就?」

  危險!

  輝煌擠上前去,「這陣子我生病了,他辭職照顧我來著。」手緊緊攥著他的,也不知道要給他勇氣還是想給自己底氣。

  「小倆口感情真好。」譚清嘴角一彎,小倆口皆是渾身一冷……

  「哪裡哪裡。」輝煌一邊哈哈地笑著,一邊拖著小獸要走。可小獸的腳和生根似的,一動不動。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繼續向譚清發眼刀。

  「譚先生,」小獸的聲音不大,卻很有質感。「今天的事,謝謝你了。」

  「不客氣,怎麼說也是親戚,阿姨出國前托我照顧她的。」譚清慢慢走上前來,「輝煌是個好女孩。」

  廢話,老子的每一格都很好很無敵!輝煌在心底裡不屑地噴了口氣。

  小獸一聽這話,卻就相當受用,笑得那叫一個桃花燦爛, 「嗯,我家輝煌很賢惠的。」 手摟得她更緊了。

  輝煌臉難得地大紅起來,這小子真敢說,她離賢惠還有點距離,有點距離啦。

  譚清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像是有些忍俊。

  「不知道程先生是怎麼認識李小姐的?」譚清整好以暇地看著兩個人。

  小獸的眼角挑起來了,從她這角度看去,非常觸目驚心,「我們很早就認識了。青梅竹馬!」

  譚清微詫地看向輝煌,見她點頭如啄米狀。

  「那還真是緣份。」

  「就是說啊。真是很不可思議。」小獸一臉純良狀。摟得她肩膀的手更緊了,輝煌側頭看看小獸燦爛的笑臉,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譚先生有女朋友嗎?」

  「還沒有。」

  小獸牙齒好白好白,「真是不可思議。」爪子抓著她肩膀牢牢的。「譚先生的緣份肯定在天涯海角的某處等著你呢。」

  這刀戳的——真是讓小輝煌暗爽在心底~

  在心底咭咭奸笑的輝煌抽空看了看資本家,發現他的目光完全膠著在小獸身上,並且他們的距離正在拉近,拉近……

  再回頭看看小獸的笑臉,好好美膩,目含水光,流波轉媚,那笑意和糖藕一樣,甜得能拉絲。

  這笑沒有什麼,他常常這麼笑給她看。

  可今天,這笑是對著譚清的。

  這就好扎眼了!

  身邊傳來絲絲地吸氣聲,輝煌餘光一掃。只見譚清的秘書倚在站邊,咬手指狀,嘴裡咕噥咕噥地。

  說什麼閒話呢?

  扭頭看小獸和譚清,居然還在對眼發光波。

  輝煌心下微哂,卻隱約聽到隻言片語。

  「……工……好工……」

  工?

  好工?

  攻??

  好攻???

  原來,原來剛才她覺著極不對的氣氛就是這個,就是這個!

  小獸和資本家對望時他們散出的那股子氣強大到能掩蓋到性別和年齡,抹去她也在場的感覺!

  難道!

  難道!!

  難道!!!

  資本家看上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家養小精靈!?!

  秋秋的話突然想起來,這傢伙這麼久沒有緋聞,沒有女友,真的很有,很有問題。

  難道他就藉著借口追她,然後讓她甩了小獸然後他再甩了她趁著小獸傷心欲絕去攻小獸!把她家的小獸變成小受獸?!最後他們再攜手奔向BL終極之愛的明媚且憂傷的春天?!

  嚎!

  好無恥!

  好猥瑣!

  好YD呀!

  不,她家小獸是誘受!

  不,不對,她家的小獸是誘獸&幼獸!

  絕對不是攻方喜歡的誘受&幼受!!!!!!

  輝煌越想越恐怖,渾身抖得和篩糠機一樣。

  「輝煌,你怎麼了?」他覺著不對,回頭問她。

  「沒,不,有,」她青紅汗交錯直下,「我傷口疼,傷口疼。」

  他緊張起來了,不管不顧地直直要抱她起來,「很疼嗎?裂開了?有沒有流血?我叫你不要這麼衝動,你就是不聽!」最後一句又是用吼的。

  這麼注意力一轉,她覺著好了些。不禁有點得意地往譚清的方向看看,頗有點示威的意思。

  小樣兒的,想拐彎來算計我!

  哼!

  譚清居然也湊上來了,「沒事吧,要叫救護車嗎?」

  不要你靠這麼近,變態,不要離我家純潔小獸這麼近,他就習慣我一個的味道!別人是喂不熟的!

  「還好,就傷口疼。」她演得很像,手捂著腹側,「譚董事,今天真該聽你的在家呆著。不好意思,我們先走一步了。」

  說罷拖著正在緊張僵化中的小獸速度走人。

  「輝煌,輝煌,你慢點,慢點!」被拖走的小獸又急又氣,「傷口,傷口!」

  「閉嘴,傷口在我身上!」——沒你毛事!她心情惡劣極了!

  拖著他往消孩通道走,拉開自動門。

  小獸在吼吼,「幹什麼走樓梯,你的傷口會痛的!輝煌!」

  她再也忍不住地砰一聲踹上門板,巨大的迴響在消防通道裡上下迴盪著。

  他的身子震了一下,直覺著她的怒火暴發可又不知道是為什麼?

  她面頰粉紅,眼帶桃花,含嗔帶怨。

  他一頭霧水,雙眼瑩潤,莫名奇妙。

  好像,她好像又生氣了。可是為什麼生氣呢?他咬住下唇,難道是生氣他打斷她和姓譚的說話?

  這麼一想,他又氣又委屈,抑鬱之氣難平,浮動在心口。

  又來了,又來了,又是這種小媳婦臉。輝煌斜睨他,不待她開口,小獸突然撲了上來。

  哦哦,這小子很久沒有主動出擊了。

  她被他扣著腦袋深深地吻著的時候有些暈眩,但不忘在心底表揚一下。這壞小子,技術越來越好了。^O^

  他的舌掃過她口中的每個角落,挾帶著一股來勢洶洶的架勢。沒有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舌尖交纏著,像在比賽一樣相互勾引著、糾纏著。稍有休息的空隙,不待她多喘一口氣,他總是再次攻入,和她爭奪著呼吸,爭奪著空氣。連她的理智和矜持一併帶走。

  鬧得太久了,曬得太久了,他快渴死了。

  輝煌想的卻是——這小子又吃醋了!!!

  「輝煌,」好不容易他鬆開了嘴,卻好像更渴了似地舔舔唇,聲音有絲低低的暗啞,「我們回家好不好?」

  她怎麼不瞭解他,他現在這付樣子,擺明是被燒到了。

  要是以往在家裡,她早撲過去了。

  可現在畢竟是在公司,畢竟他們尚處於冷戰末期。

  輝煌因為缺氧而通紅的臉蛋鼓了起來,鮮嫩可口得很。

  他忍不住又撲上去啃了一口,雙手環著她的腰,半帶撒嬌半帶耍賴,「回家吧,回家吧。」

  回家幹嘛?回家能幹嘛!

  輝煌渾身的毛孔都燥熱起來,頭頂上都快冒出蒸氣來了~

  見他嘟著嘴又湊上來,她難得羞怯地用手推他的臉,「討~厭~~」

  你好,小禮包

  「輝煌,」他側開身子讓開道,「慢點。」

  她柔弱無骨似蒲柳狀地搖著腰進了家門,PP扭得弧度大了些,不小心撞在門框上。

  關好門後,她收起弱柳姿,回頭張牙舞爪、雙眼發紅光地揪著他的腦袋亂啃一氣,心情激顫得要命。

  好家在啊!小獸終於跟她回家了。

  HOHO~資本家肖想不到了耶!

  他略略吃驚,她很少這樣對他主動,可是他想不了別的了,他管不了也顧不了了。順應著她的吻,他發狠了似地擁著她,像是要揉入骨髓一樣的回吻著,唇舌翻攪著,口沫交粘。

  這是他們的一方小小天地,只歸屬於他們,所以百無禁忌。

  在換氣的隙縫,他全身都微微地在顫抖著。

  一方面因為激烈的情感爆發,一方面也因為那開始蔓延在全身的疼痛。噬骨切膚,無可紓解。

  她的眼睛氤氳著,水霧濛濛後是可以一望見底的清潭。

  他一直等著她消氣,一直等著她向他伸出手,說一句,好了,你出來吧。他在等著她的原諒,等著她說,我不生氣了。

  豈料她比他想像得更加坦率,無需無語言,只消幾分動作,半點眼神,他便瞭然於心。

  所以說,他們就是天生一對。

  心下一想,就是滿滿得意,他失態地攔腰把她抱起,親著她的下巴,鼻子狎暱地頂著她的耳貝。麻癢得讓她骨軟身酥,不停地輕顫著、躲閃著。

  他怎麼可能讓她逃掉,把她往床上一摜,旋即伏身而上。

  冷不防她倒吸了口冷氣。

  這口氣無疑就是在寒冷的冬天時潑下的一桶冷水,澆得沸騰的小獸一臉慘白,冷熱更替蒸氣交錯間簡直是黯然銷魂……更伴隨嚴重的身體機能上的器質性損壞和極嚴重的心理壓力……

  但小獸除了忠誠於感官外,比感官更上一層的,是他的金主輝煌殿。於是他就算忍到爆血管也得放慢速度,老老實實地滾到一邊,縮起手腳,問她,「碰到你傷口了嗎?疼不疼?會不會裂開??」

  刀口處是有些隱隱的疼痛,但開口不大,現在感覺也很好。剛才只是一下子想到了,再加上他的力道有點重碰到了點所以反應大些。

  結果小獸的反應比她還大,一臉愧疚加無辜。

  這實在是怪不了他,命苦不能怨作者,是伐~(H卡,借你台詞用一下~)

  她於心不忍,「沒事啦。沒事啦。沒關係的。」她主動得都有點臉紅,可是愣這麼臉紅了,小獸也是沒有膽子再上前一步,而是警惕地上下掃視她全身,最後停留在她腹側,嘴角明顯痛苦地抽緊了線條。

  「沒關係啦。」她半埋進被子裡,羞愧自己的循循善誘。「小心一點……」真丟臉吶。

  小獸的眼睛又開始水汪汪了,不由自由地往她這裡挪挪挪,聲音小小,「真的可以?」

  她才開完刀沒幾天吶,他沒有把她養胖,湯水也喝得不夠。

  再說了,她剛打完仗回來……

  還有,她的腦袋上還腫著個包……

  真的沒事?

  真的可以?

  輝煌囧然地看著他,吞了口口水,「要不,不要了?」

  這明顯是個詢問句,可他聽完的表情好似就要哭了。

  切,矯什麼情,還真沒有她乾脆。

  她煩躁地踢開被子,看來不拿出強硬姿態來,他是不會從的了。

  「脫衣服!」

  小獸明顯被驚嚇到了,「脫?……脫……」

  可惡,她好心給他個台階下,他怎麼就不能順著她的竿子爬上來呢?難道要她抹著口水,誕笑著請他來上嗎?

  然後,場景就這麼僵了一兩分鐘……

  直到金主威嚴的聲音響起,「你脫不脫?」

  他這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於是,他懷著激盪又無比期待的心情,帶著極為興奮的心情開始背對她寬衣解帶——待他的脫了上衣,他扭頭看她,發現她目光炯炯地直勾勾盯著他。

  如果你是草原,我就是星火,將你燎原。

  如果你是小豬,我就是篝火,將你烤熟。

  她的眼神裡明明白白打著這兩行字。

  他的心旌激盪,一陣安慰——他果然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啊!

  待把衣服除乾淨了,他慢慢靠近她,猶豫的聲音極為暗啞,「真的沒事?」

  其實她也不太確定,不過傷口那麼小,出院時也私下問過,如果把握得當應該沒事。呃,只是沒有想到時間這麼快……都是資本家不好,隨便對她的小獸放電,害她要在這時候給他甜頭。

  她想了想,老實回答,

  「……嗯,應該沒事吧。」

  小獸聞言,差點沒有嘩啦啦倒下一盆清淚,

  「那,還……還是算了吧。」

  看看她把他欺負的,強迫人家剝光了現在卻說得模稜兩可,害得他光著身子哭喪著臉說算了吧。

  那形狀太可憐了。

  她手指劃劃劃,從他光滑又曲線優美的背部滑下,探頭到他耳邊,「小心點,沒事的。」

  她實在太壞了,小獸那滑得和果凍一樣的皮膚開始染上淺櫻色,並開始顫抖起來。

  輝煌心想,我是不是有點在找死?

  可是忍不住又想調戲他,手指不安份地滑啊滑啊地滑到他的耳邊,輕輕一彈,「乖啦,沒事噠。」

  他被刺激得差點叫出聲來,一方面是被挑逗得受不了,一方面也在氣她的亂來,他回頭一把攥住她的手,目光炯然,「輝煌,別鬧了。」

  不鬧怎麼行?

  她一口堵住他的嘴,雙手環著他的頸,在他口中淺探深入,用一種極為柔媚的勾引來令他漸漸地褪去防備,慢慢地馴服下來。

  「小心點,沒有事的。」像是催眠一樣,她趁著間隙和他耳語,「乖。」

  他像中了咒一樣,無意識地點頭。

  軟玉溫香在懷,饒是她和他說沒有關係,他又怎麼可能當真不放在心上?於是總是小心地動作,像是對待極珍貴的薄胎瓷器一般,他緩慢地揉撫著她的每一寸,看她柔軟的身體慢慢地如初生嬰兒般裸裎。

  他顫崴崴地吐出一口氣來,努力讓自己把目光注意在她腰一側的傷口上,提醒自己不要太衝動。

  這真是種痛苦的折磨,美味大餐在嘴邊的了,卻只能先從香氣開始一點點地蠶食享用。

  而且還要技巧!

  他的手停了下來,輕柔的吻一個接一個落在她身上,純粹帶著愛憐而非其它。吻到她傷口周圍,他吐出的氣息帶來的麻癢,她忍不住摀住,「不要看。」無緣無故肚子上開了個洞,太屈了。

  「別用力。」他掰開她的手,現在醫學技術發達,傷口開得很小,只要一塊膠布就遮蔽了,隱隱傳來些許藥用膠布特有的藥味。他側臉印上,「小輝煌。」他想他是永遠不會忘記當時的情況,她的痛苦讓他如此地絕望。

  他拔去她橫在眼的手臂,唇瓣相接,鼻尖相對,目光相接,頓時滿足溫暖。

  他的舌輕輕撩動著她的,從她的舌尖到舌根無一遺漏。她半瞇著眼,頓覺著耳朵開始轟鳴起來,除了在胸腔中跳動的心臟聲外,再也聽不到別的。

  他的手慢慢探入她溫暖的腿間,輕緩小心地動作起來,他等了這陣子,足以磨光他的耐性。但他必須顧及到她的身體,因此更是格外地小心仔細。

  她很快被撩起來了,因為傷口沒有完全痊癒,由內勾引的刺激會讓它有絲刺痛的癢感。又擔心著傷口會不會裂開,但是從尾椎處傳來的酥麻感讓頭皮都一陣陣地脹麻著。

  這樣交替的痛快,真正是痛並快樂著。

  他輕輕地扳側她的身體,一手繞著她的脖子,沒完沒了地吻著,嘖嘖作聲。另一手也沒有放鬆在她體內的勾纏粘引,帶著小心又帶著強硬。

  「這樣,」他輕輕地喘息著,「這樣姿勢比較好。」壓不到她的傷口,也不會讓她感覺到不舒服。

  她的大腦早成了一灘糊了,哪管什麼姿勢不姿勢地,只是被動地被他親吻著,眼睛模糊得什麼也看不清了,鼻子淨是他身上的味道。

  待到他做好準備挺身而入時,她悶悶地哼了一聲,手指絞緊他的,眉頭蹙起來。

  他小心翼翼地看她反應,見她沒有繼續喊停便輕緩地動作起來,掐著她的下巴逮住她的嘴巴沒完沒了地親著,啃著。

  手輕輕地按在她的腹部,感覺她體內的起伏,還有他進入時那微微地浮起。因為愛極,所以怕極。因為極愛,所以極傷。

  他一邊告誡自己說,不能太衝動,不能傷了她。一邊卻卻總是忍不了她那軟潤滑膩的溫暖一次一次地頂入更深。

  身體的感覺越來越敏銳了,身下的一側已經有了一片微濕的濡痕,分不清是汗水還是其它。

  傷口周圍漸漸地癢了起來,但沒有一點刺痛感。

  體內積蓄的熱度慢慢地開始蔓延至全身,他的抽頂也開始變得有些失去控制了。他的頭埋在她的耳根,她的手指交纏著他的頭髮,喉嚨裡發出隱隱的似哭一樣的聲音。

  可更多的是喘息,他們劇烈的喘息著,貼熨在一起的胸腔和背部一起起伏著。像兩條並排跳上岸失水過久而缺氧的魚兒一般。

  他們被世上最甜蜜的痛楚折磨著。

  「輝煌,我愛你,我愛你。」他突然在她耳邊低語著,接著一口咬上她的耳垂,手掌用力地掐住她的臀肉,全身激顫。

  手指在他賁張的臂膀上絞得白白的,腹部一股暖流湧出,她喉間發出似喜似悲的哀吟,快要聲嘶力竭一般。到後來,只能一點點地蜷起身子,卻依然抑制不了那陣陣的顫抖。

  待到這陣攝人心魄地震顫過後,他小心地從她體內褪出。待滑出後,房間裡立刻充滿了膻粘的味道。

  他懊惱地咬咬唇,心裡鬱悶地用紙巾抹拭她股間的濡痕。又想翻她過來看看傷口,奈何她團得緊緊得不讓他看。

  「沒事啦,」她聲音低低的,「沒事,你自己去清理一下。」

  衛生間傳來沖水的聲音,她燒紅的臉這才敢抬起來呼吸一下空氣。

  現在回想一下,她表現得,可真是……太好學了!

  床邊陷下一隅,他微濕的手掌撫上她的額。她瞇起眼,任他用乾毛巾擦著她,然後擁著她靜靜地躺著。

  氣氛很怪異,可感覺也很好。

  她睜著眼沒睡,他也沒有。

  過了好一會兒,他低沉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

  「輝煌,我們結婚吧。」

  ——————————偶是資本家堅持要出場的分割線————————

  譚清從煙盒裡抽出一根煙來,心情有些抑鬱。不知道是因為今天這事情發生的即喜感又突然還是那個男人的出現讓他有些陌生的熟悉感。他不是一個記憶力差的人,但剛才的對峙讓那個男人的眼神讓他莫名有了幾分似曾相識。

  他努力地在記裡搜索著這個男人的相貌,雖然他並不好刨根究底,卻也不想稀里糊塗。煙霧裊裊升起,他摩裟著銀質的打火機身,有一絲怔忡恍神。在手指劃過銀質機殼側身時靈光一閃,一個畫面飛快地掠過心頭,快得令人猝不及防。

  這個記憶片斷連他都略略吃驚起來。

  難道是『他』一直在找的……

  「Lawrence!」

  你好,怪阿姨

  小壞蛋扔下一個炸彈,炸得輝煌殿一個晚上沒有睡著。

  迷糊糊地洗漱完出來,小獸已經把早餐布好了,「吃早飯了。」

  「早飯?」一大早喝魚湯?「這個,太膩了吧。」

  「不會,我把油撇掉了,湯很清的。」他遞過碗,「很好喝的。」

  喝魚湯喝得快吐了,這是哪個傻醫生給的食譜?簡直把她當狗熊喂嘛!

  「不想喝,好噁心的。」她揮揮手,「我要喝粥。」

  「粥?粥也有的,」幸好他兩手準備,「魚肉粥。」

  嘖嘖,真是……好多事,「算了,我還是喝魚湯吧。」

  「輝煌,」他看她臉色,「考慮好了嗎?」

  「什麼?考慮什麼?」她眼珠亂轉,開始裝死。

  「結婚的事。」

  這小子,真的不是一時衝動,他是來真的。

  「我——我,」她心慌意亂,「可,可我們的合約不是還有大半時間嗎?」

  他眼睛瞇起來了,「合約?」

  「對,合約。」她突然有了點底氣,聲音卻大不起來,「你說,你這樣怎麼娶我?」 原來是她包他,現在他娶她,她豈不吃虧?

  他咬起筷子,「輝煌,你要多少彩禮?」

  撲~

  她不僅嘴裡的湯噴出來了,連鼻孔裡也噴出湯來了。

  「什麼彩禮不彩禮的~」她舌頭打結,「你從哪兒聽來亂七八糟的。」笑死了,當她稱豬肉賣咩?還彩禮!

  再說了,這種事怎麼找她說?不是要找她媽說嗎?所以說國外長大的小孩就是這樣對禮數一知半解的。

  他應該先去正式拜訪她媽然後帶她去見他家人,唔,他沒有家人,這段可以跳過了。然後,他再提著禮品列了禮單去她家提親嘛,到時候再談禮金多少,列出賓客名單來,然後計劃預算,訂酒席,訂婚紗,訂婚車,拍結婚照,然後就訂禮餅啊,包回禮包啊啥的……

  停~~~~~

  打住~~~~~~

  辟哩啪啦給了自己幾巴掌——真瘋癲?想什麼呢想!

  「輝煌,你幹嘛打自己?」他拽著她的手,「你別擔心。我養得起你!」

  廢話?

  誰要他養?

  誰要他錢了?

  重點不在這裡!!

  她仰起頭,鼻孔裡噴出一口氣來。

  「哼!」

  甩下一個單音字她推開碗就往外走,「我上班去了!」

  「可是……」

  「閉嘴!」她凶巴巴回頭吼他。

  他乖乖閉嘴,待她消失在門外,才吐出後半句,「……你還沒換下睡衣。」

  話音剛落,她面有菜色出現在門口,怨懟地瞪了他一眼,直直衝進房間房衣服。

  好在走到樓梯口看到腳上拖鞋她才想起來。

  「輝煌,你去哪裡?」他支著筷子看她。

  「上班!」她凶巴巴回頭吼他。

  「可是……」

  「什麼可是!」

  他乖乖閉嘴。

  待她消失在門外,他才輕輕笑起來,「今天週末阿,小輝煌。」

  「啥?管你求婚??」秋秋雙眼發亮,「就那小帥哥?」

  她臉紅紅地點頭,有絲按捺不住的欣喜,「你說,他怎麼樣。」

  「屁話,當然好啊,長得帥,年紀小。最重要的是:腰力好,馬力足!」秋秋又妒又羨,「你個死人頭,居然還騙我他才十六歲,你個怪阿姨,居然吃了這麼嫩的草。嘖嘖。」她撞撞她的肩膀,「口味怎麼樣?」

  輝煌臉紅紅,想想前幾天的滾床單,臉上鮮艷得能滴出血來。

  很快,在秋秋一番吹捧下,輝煌心情大好地把他們那不CJ的開始偷工減料一下,合著波折的同居過程竹筒倒豆子一樣地說了出來,當然高H的部分就要省略的,於是她只能用數個用曖昧加憂傷兼YD的笑容來代替。

  「那你答應了沒有?」秋秋關心的是結果。

  「唔,我怎麼答應啊。」她埋頭,「你說他是不是大腦失調。不是睡覺前求婚就是在吃早飯的時候求婚。真是破壞氣氛!好歹也要買束花什麼的。」平常那麼講究情調,真正到了該講浪漫的時候卻這麼草草帶過。真不爽,真不爽!

  「切,不然你還想怎麼樣啊。」秋秋哼了一聲,「這就是實在嘛。等你結婚後就會知道,買花不如買把油菜花實在。你就知足吧,他這個年紀有這樣的責任感已經很少了。」恨恨得又掐她一把,「嫉妒死你了,吃嫩草的怪阿姨!」

  「什麼怪阿姨?」輝煌不忿,「我不算美少女應該也算熟女吧!切~」

  「晚上帶出來,帶出來,」秋秋眼睛發亮,「請我吃飯!」

  「不要了,晚上去我家吃飯好了。」她對手指,「他手藝很好的。」

  「真是的,現在就開始省錢。」秋秋笑得更YD了,「你老實說,是不是想攢錢買房子了?」

  她笑瞇瞇,「房子是肯定要買的。」成家立業嘛,沒有個家怎麼成。

  秋秋『切』了一聲,擰了她一把腰肉,「狗屎運。」

  「不過,我有點猶豫。」她往台階上一坐,「總覺著我運氣太好了點。」

  「廢話,當然運氣好。」秋秋踢了她一腳,「你燒高香了,連譚清——對了,譚清怎麼說啊後來?」

  「拒絕了。」輝煌皺眉,「以後表和我說起這人,RP好差的。」

  秋秋掐她,「人家好歹也是鑽石王老五一枚,被你說得和小強似的。不過,你家那小子,的確少有人能比得上。」那小臉蛋,那小腰,那小PP。

  輝煌看一眼秋秋就知道這色女在YY什麼了,真不爽。「喂喂,你別把我家男人當閣樓男子想。」

  「切,你不也YY過嗎?YY無罪,有益身心。」秋秋不理她,繼續口水中,「你說說你們,青梅竹馬,這麼多年了他在國外,肯定想你想瘋了。這小子長得好又長情,真的很少,很少見呢。」

  「那當然,他這麼多年心裡就我一個,」她很得意,「應該連X幻想對象也是我。」

  秋秋瞟了她一眼,鼻子裡哼了一聲,「你還真敢說。不過呢,他也不是沒有缺點。他沒錢吶!」

  「沒錢怎麼樣,我有錢。」結婚了就一家人了,錢當然一起用的了。「雖然他說他有錢,不過,他沒有工作的。」

  「輝煌,你要知道,你是要結婚,又不是包小白臉」秋秋並不知道他們的開始就是一個包養與被包養的過程。「對了,他這麼些年在國外,就沒有一點積蓄嗎?」

  輝煌聞言,心裡掠過一絲狐疑。

  「他沒有一個家人了嗎?」

  「沒有,他說沒有了。」他的表現說明他不是在撒謊。

  「唔,那估計就真的沒有了吧。」秋秋不以為意,「不說這個,晚上我去你家吃飯!」

  輝煌想了想,「明晚吧,我準備一下。」

  秋秋頂了她一下,重複道「你喲,狗屎運。」

  她嘿嘿地笑著,想著能不狗屎嗎?她背運這麼多年,應該給她一點好運氣了。喜滋滋地掏出手機來,想和小獸好好短信曖昧一下。

  她真是越來越有賢惠小輝煌的樣子了。

  唔?怎麼又有未接來電?還是譚清的。

  她沒有多少猶豫,堅定地刪除了此人的電話。

  她心情輕鬆地哼著歌兒,溜回辦公室,完全不去想譚清找她幹什麼。

  很久很久以後,譚清教訓她:不要太過於主觀臆斷,也不要輕易地對人視而不見。因為在你拒絕的同時,你永遠也不會知道以後會因此失去些什麼……

  重出江湖滴輝煌殿:

  明晚有客人哦,明天記得買多點菜。

  玩海葵的八爪魚:

  明晚?為什麼是明晚?……今晚不行嗎?

  重出江湖滴輝煌殿:

  為什麼要今晚,和人約了明晚了。

  生氣中的八爪魚:

  小輝煌你真討厭!!!!!

  她莫名奇妙地看他打來一串怒火雄雄的表情後速度下線了。

  這,這小子長脾氣了啊!居然說她討厭!

  不可靠,太不可靠了。

  早上還和她求婚來著,現在就討厭她了!

  莫怪人家說年紀小的男人沒有責任感,果然是真的。

  這死德性還要她嫁給他,哼!

  「輝煌。」身後人捅捅她,「明晚不行耶,改今晚吧。」

  靠之!居然敢一起造她的反?!

  「為毛不行?為什麼不行?」她騰地站起來,叉腰,「你給我說清楚!」

  秋秋一臉古怪,「你傻了啊,我是為你著想耶!」

  「什麼意思?」

  「明天是三月十四號,三月十四號!」秋秋翻了個白眼,「白色情人節吶!」

  「那又怎麼樣?」她一頭霧水,「又不是二月十四號。」

  「輝煌啊,你這樣和小老公相處是不行噠!」秋秋搖頭,「你還是把他讓給我吧。」

  回答她的是一板文件。

  傻瓜啊,輝煌,二月十四號是情人節,你那天是和我們一起在外面唱K啊。你沒有陪他對吧!

  三月十四號是白色情人節,你再錯過,當心他發瘋哦!

  我敢說,他肯定準備了禮物送給你。

  可你這個不識風情的女人啊!你怎麼能這麼踐踏他的青蔥一樣水嫩的心意啊!心意啊!

  輝煌,所以說年齡這個差距,是不可逾越的……你看看,同一個節日他看得這麼重,你卻不當回事,這就是年齡差距帶來的鴻溝啊鴻溝!

  輝煌,乃這個暴殄天物的熟女怪阿姨!

  坐在位子上,她一直傻傻地笑著。

  也難怪他會生氣了,想著情人節那天,他扒在門口可憐兮兮地看她。她卻毅然決然地參加了公司晚上舉辦的單身宴會。

  難怪,難怪這兩天他笑得比平常都騷兮兮的。時不時還偷窺她,一付就怕有什麼事被她發現的樣子。

  原來是在給她準備禮物嘛。

  所以說嘛,小男生就是這麼單純。搞得神秘兮兮的,直說不好嗎?

  QQ頭像又閃動起來了——

  很委屈的八爪魚:

  明天晚上你朋友幾點來?

  重出江湖滴輝煌殿:

  改期了,改期了,她明晚不來,今晚來了。

  很委屈的八爪魚:

  什麼?改期?今晚來??

  幹什麼這麼生氣?改今晚不正好隨他心意嗎?又抽什麼風了?真是越來越不懂他心裡在想什麼了。還是他越來越任性了?

  她微微蹙眉,打下一串問號的表情。

  暴走的八爪魚:

  小輝煌你怎麼可以這麼出爾反爾!!!!!

  她更莫名奇妙了,直直拔了個電話過去,他沒接。

  膽子生毛了?這臭小子!

  拔了好幾個電話他才接起,聲音悶悶的,「怎麼了?」

  「你發什麼脾氣呢?」她壓低聲音,「改今晚不好嗎?」

  「……」

  「說話啊!」

  「……可以,今晚也可以啦。」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委屈,氣息有些急促,深深淺淺地通過手機傳來。

  有點口乾舌燥的~她舔舔唇,「那就今晚嘛。明晚,明晚不是不太合適嗎?」

  他的聲音更鬱悶了,「知道了,我去準備。」

  掛了電話後她還是一頭霧水——他到底是怎麼了?

  與此同時,呆在家裡的小獸把手機甩一邊,抬頭看看剛裝修好的房間。煩躁地一腳踢開隨意散在地上的心形氣球,手指扭著從天花板上垂下的絲絲金絮花,「好不容易佈置好的說……居然又改時間了。」

  本來計劃明天求婚的,結果她一個電話回來要請客。他生完氣還是體諒她,趕著今天求婚算了。結果……他七手八腳地佈置好……她又改時間了……

  這下好了,他還要一樣一樣地拆下來,重新藏好,明天再佈置……

  放在窗台上的一束嬌艷的百合玫瑰,玫瑰花瓣上還閃著水珠子,搭配的百合也明媚照人,幽香陣陣——可惜,今天派不上用場了。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一陣無力「早知道就買把油菜花回來了……」

  你好,求婚雷

  「輝煌啊,輝煌」秋秋拍著滾圓的肚皮,「你這狗屎運的李輝煌啊!李輝煌!」

  她踢了她一腳,「從昨晚嚎到今天,什麼意思啊你?吃那麼多都撐不死你。」

  「撐死也甘願,肥死也甘願。我打算從明晚開始,天天上你家飽口福和眼福。」秋秋一臉陶醉狀,「輝煌啊,你給我打聽一下嘛,小海弟弟還有沒有兄弟啊。嚎~你不能這樣啊。姐妹是手足,情人是衣服。你妹妹我還光著身子吶,好歹也丟件不要的給我啊!」

  嚇~都刺激成這樣了,辦公室裡就言語著裸奔,太豪放了!

  她還來不及捂秋秋的嘴,一聲略為刻薄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喲,秋秋怎麼這麼豪放哪,大白天光著身子呢。」

  秋秋的臉僵了僵,隨即惱怒地抬頭,「哼,我不過是說說而已,比有的人真的光了還沒有人看來得要好些。」

  輝煌拉拉秋秋的衣角,秋秋使勁掙開了。

  蘇莎莎的臉紅漲起來,「你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字面上的意思啊!」秋秋也不是吃素的,「也不知道是誰哦,晚上十點多跑去停車場發胃病,死乞白賴地讓人送她去醫院。手裡好歹有電話啊,又不是心臟病腦梗死,還一下撲人車蓋上。切~」

  此言一出,整個辦公室都是悶悶的笑聲。

  輝煌當時住院,這笑話沒有趕上。

  女主角是面前的蘇莎莎小姐,被迫當男主角的便是加班到深夜的譚清。

  後來譚清送此女到了醫院,幫忙掛了號後就走人了,頗不解風情。

  這事是車場保安傳出來的,醫院這段是秘書小姐傳出來的,相結合一下,全公司上下無不為譚清逃過此女魔爪而大鬆一口氣。

  蘇莎莎漂亮的臉僵了一下,狠狠地瞪了秋秋一眼,轉向抿著嘴偷樂的輝煌,「輝煌,真看不出來,你男朋友這麼小。」

  我塞,這種事你也有臉教訓人?

  輝煌咧咧嘴,「好歹他也成年了嘛,至少人家過二十了。」還附帶了個媚眼拋去。

  「對呀,至少人家家長找不上門來嘛。」秋秋一唱一和,「你說和小孩兒談戀愛有啥意思嘛,家長還跟著呢。HOHOHO~」

  這幾聲HOHOHO聽得輝煌是身心一陣舒暢吶。

  聽得周圍悶笑聲更甚,也聽得蘇莎莎臉色鐵青,重重地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呸,自己是個什麼東西。」秋秋在她身後啐道,「輝煌,這死女人就眼紅你呢。」

  「眼紅?眼紅什麼?她不就有個粉嫩粉嫩的學生弟嗎?」她從鼻孔裡哼了一聲。「吃幼齒的不是補眼睛嗎?看她眼晴紅血絲那麼多。」

  「早分了。老妖婦,吃完就扔了。又不知道從哪兒勾了一個男人,好像是C大的老師。」秋秋開始摔文件,「這種垃圾怎麼不早點開了她。」

  C大?輝煌支起耳朵,「C大老師?姓什麼?」

  「不知道,誰想知道。」秋秋嘟噥著,「怎麼?」

  她皺起來眉,心生出一絲懷疑,因為那劈腿的東西,後來就進的C大。

  越往家裡走,心情就越激盪。

  今天早上出門時那隻小悶騷意外地晚起,她吃完飯他才摸起來。揉著眼睛到她身後摟著她亂親,含著她的耳朵咂咂響,比平時更悶騷。鬧著讓她再請假請假,最後她發脾氣了才鬆手。

  待到出門了他和小狗似的,叼著她的手不放,差點就呼哧呼哧地又把她拖回房間。眼睛就和發了大水的水電站一樣,電力是茲啦啦地放啊放啊……

  早點回來,早點回來,嗯~

  最後一個『嗯』讓她從上公車後到公司前還沒有把身上的雞皮揀乾淨。

  且不知道這小子今晚要做什麼呢?

  她含著幸福的笑意,在公車上一路搖晃到家。

  晚餐是四菜一湯,這很正常。

  小獸表情動作也很正常。

  可她覺著不正常。

  不對呀,按她想著,家裡應該佈置得香氣撲鼻,有很多心型氣球,很多綵帶,然後小獸就捧著大束的鮮花單膝跪下來和她說,輝煌,嫁給我吧。

  這樣才正常吧。

  再不濟,再不濟也應該有個燭光晚餐,吃個牛排喝個紅酒什麼的,是吧。

  可是看看這四菜一湯:

  辣椒炒臘肉,麻婆豆腐,紅燒小黃魚,炒青菜,湯是……搾菜肉絲湯。

  沒誠意啊,沒誠意!居然還沒有她愛吃的焗雞翅膀!

  悶悶地吃了半碗飯,她放下筷了,歪著腦袋看他。

  他倒是吃得很香,還瞪著大眼問,「怎麼,不好吃嗎?」

  被他誠懇的眼睛一看,她心裡更是巴涼巴涼的,要不是喝湯被燙到嘴了,她還真想用腦袋撞門看看自己是不是在作夢。

  怎麼早上還在好好地發情,晚上就這麼循規蹈矩了?

  太不正常了!

  難道是外星ET入腦?

  難道是神經秀逗變質?

  難道是作者變態抽風?

  嚥下另外半碗飯,她心中鬱悶之氣更盛。

  「輝煌,怎麼了?」他湊上來,「不好吃嗎?才吃一碗。」

  「沒有。」她心裡咬牙,她怎麼可能直吼吼地揪他領子問你怎麼不給我求婚啊,求婚啊,正式的求婚啊!!!!!!!

  今天是傳說中的三月十四號啊!!!!

  你不是要給我驚喜,驚喜嗎??

  驚喜呢?

  今天要是不求婚的話,你就給我等到明年二月十四號求婚吧!

  (無賴MO:抓狂中的李輝煌童鞋沒有想到一點,那就是小獸從來就沒有說要在今天求婚吶!這就是她自己的想法而已……ORZ)

  吃完飯了。

  洗完澡了。

  準備上床睡覺了。

  他依然沒有動作。

  她氣壞了,恨恨地抓起一個抱枕往他背上扔去。

  「輝煌,你怎麼了?」他一臉無辜地回頭,「你生氣了?」

  她氣呼呼地瞪他,視線幾乎要在他臉上燒出個洞來。見他一臉無辜狀更是怒火雄雄,跳下床穿了衣服就往外走

  「輝煌你去哪裡?」

  「出去轉轉!」

  「我陪你。」他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抓起衣服跟了出去。

  她悶著氣埋頭走在前面,他悠閒卻毫不放鬆腳步地緊緊跟在後面。他們之間保持著三步的安全距離。

  街上人來人往,可她覺著很落寞,就像一樣原來已經篤定到手的東西,突然拐了彎換了角度跑了,心裡肯定是鬱悶又失落的。

  她好幾次差點忍不住想回頭問他,你今晚怎麼安排。但端著那姿態,她實在又放不下來。

  漸漸得,他們走得久了,天色更暗了。

  可擁擠的人潮依然洶湧。

  來來往往的一雙一對,她心裡堵著一口氣,鼻子就酸了起來,眼睛也開始干了,刺刺的。

  她這是,在嘔什麼氣呢?

  他又沒有做錯什麼?

  只不過沒有猜準她的心意沒有按照她想的在今晚求婚。

  只不過沒有安排浪漫的求婚過程。

  他又不是她肚子裡的蛔蟲。

  自己不說,他怎麼知道呢?

  她停下腳步,後面跟的那人直直就撞上來了。

  「輝煌?」他滿懷溫香柔軟。

  「一起走走吧。」

  他勾起一抹笑容,手緊緊地裹著她的,不著痕跡地拖著她往一個方向走去。

  「哥哥,要買花嗎?」身邊擠上來一個小姑娘,提著一籃子鮮花。

  他微笑著搖頭。

  「等下,」她轉身掏錢。

  回頭卻發現他已經捏了一朵花在手裡,眼裡帶笑,「怎麼能讓女士自己買花。」

  很俗艷的玫瑰,也不太新鮮,可是這個時候收到這個卻真是心境不一樣。也難怪碰到和情人有關的節日,玫瑰花要漲價。

  她捏著玫瑰的莖子,搖搖晃晃,「就送一朵?」

  「有心的話,一朵和一束,甚至送和不送都沒差的。」他牽著她慢慢地走。「鮮花和誓言確實只是點綴,但它們確實必不可少。」

  遠遠地傳來悠揚地小提琴聲。

  這是一群音樂學院的學生在練攤,拉的小夜曲倒也有幾分應景。

  音樂聲落,稀拉拉的掌聲響起。

  他湊近她,「你想聽什麼?可以點歌的。」

  「我?我沒怎麼聽這個。」她只聽流行樂,小提琴這種藝術的東西,向來是她的雷點。

  「我送你一個曲子。」他衝她笑笑,上前對那個拉提琴的女生說了幾句,那女孩子馬上笑吟吟地把提琴遞給他,後面的幾個男生頓時鼓噪起來。女孩沖後面的同伴打了個響指,再對他做了個請的勢姿。

  這,這是要拉琴給她聽嗎?

  像電視劇裡演的那樣?

  ……好雷啊!雷到她要仆街……

  可雷歸雷,她是跑也跑不了,只能硬著頭皮聽。

  當第一個音符滑出時,輝煌紅果果地震驚了。

  她無疑是個音癡,她無疑是個不學無術甚至有點五音不全的音癡。

  但是這首曲子卻這麼入她的耳,就像她初次見他一般,覺著他像一抹清冽的白月光一般。那樣清冷地佇在那裡,一雙眼睛似泓寒潭,幽冷寂寞,就這麼直直地望進她眼裡,再直達心裡深處。

  而現在,他在她面前,他的眼神專注而熾熱。

  他的眼裡只有她。

  她不懂得音律樂理,她也不明白什麼樂音技巧,她只是憑著她與生俱來的感覺去聆聽,聆聽他送給她的曲子。

  悠揚纏綿得令她陶然忘我。

  她心在顫抖著,激動著。

  她很想哭出來,因為她確實感動。

  可是她得忍,忍著,她不想打斷這一切。

  這或許就是她一生最重要的時刻。

  一曲音落,周圍的掌聲是大是小她根本聽不見,只看到他緩緩走到她面前來。

  心跳得越來越快,耳際一片轟鳴……

  「嫁給我吧。」

  繼續

  繼續這個甜美的夢吧。

  她永遠不會忘記在這個迷人的夜晚,她作了這一生最甜美的夢……

  你好,全武行

  在床上,躺在小獸懷裡的輝煌眼睜睜的愣是沒有睡著。

  小獸均勻的呼吸撒在頭上,灼得她渾身燥熱。

  求婚太刺激了,太雷了。

  雷到她不知東西南北。

  雷到,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最後應他什麼了。

  可是……

  就算再浪漫再詩意,這場求婚裡也有極大的,極大的敗筆。

  輝煌越想越氣悶,伸手拍拍小獸水嫩的臉蛋,「起來,起來起來!」

  他悶悶地嗯了一聲,環在她腰上的手收了收緊,聲音含糊,「怎麼了?」

  輝煌一股腦翻身起來,「起來!」

  「怎麼?」他揉著眼睛,眨了幾下才看清她臉上的表情,心下慼慼,「輝煌,你是不是想……現在還不行~」

  她差點沒有噴出一口心血來,直想找鏡子照下自己臉上是什麼表情!臉漲得通紅,「不是,不是這個!你怎麼老想XXXX!」

  他半瞇眼,「那大半夜的,你……」——你想幹嘛?

  她抖著手指,點到他鼻子上,「我對你的求婚,非常非常不滿意!」

  他一個激靈,眼睛就睜大了,「什麼?」

  「求婚,求婚沒有戒指像話嗎?!」

  對了!

  對了!

  沒有戒指~!!!!!

  她從回來就覺著奇怪,好似少了什麼,直到剛才才驀地想起來。

  他求婚,居然沒有給她戴上戒指。

  無疑這個理由是極其強大且無可辯駁的。

  小獸被這個雷點炸得團身空翻三周半,一屁股墩在石階上!

  好半天他才反應過來,嚅嚅聲,「戒指。」

  「戒指!」輝煌抖著聲音,「沒有撒~」

  小獸抖得更厲害了,「有的,有的!」

  「那戒指啦!!!!!」她掐他脖子,「有愛的戒指啦!」

  小獸淚奔,「有的!真的有準備!」

  他忘了拿出來!

  他忘了給她戴上!

  他忘了……

  真的不是故意的!

  好,他得承認,晚上按部就班讓她回家吃飯啥的他都是故意的!就是等機會和她一起出去,結果她的火脾氣一上來,他連找出去的借口也省了。路線也是定好的,那群學生是在網上聯繫好,拜託他們早早準備的!

  他唯一的敗筆,或是說唯一的失算就是那個賣花小姑娘!

  其實,他早就準備花了!早早地放在口袋裡了!

  「戒——指——吶!」

  他心肝抖了一下,顫崴崴地伸手掏掛在門後的外套口袋,掏出一朵含苞的香檳玫瑰……

  花苞裡就是那枚怨念的戒指……

  淚奔……

  賣花的小姑娘出現的真不是時候!!!!!

  ————————偶是小輝煌和秋秋在外面打秋風嗑瓜子閒聊的分割線———————————

  日子過得蜜裡調油,甜得能拉絲,指的就是現在這樣吧。

  她嘴角含笑,眼光第N次地落在無名指上的戒指上,眼睛裡浮出大大小小的粉紅泡泡。

  「嘖,都看多久了,眼睛也不怕看血來。」秋秋看不過眼,「拜託呵,輝煌,你專心點好不好,筷子快捅進鼻孔了!」

  她嘿嘿笑了幾聲,又拿出手機來發短信。

  秋秋啪地放筷子,「我說李輝煌,沒你這樣刺激人的吧。吃個飯的時間,菜還沒有上,你都看了幾次戒指,發了幾次短信了!是不是嫌氣不死我啊!」

  她訕訕地放下手機,「知道啦。我就是問他到哪兒了嘛!」

  「塞車塞成這樣嗎?」秋秋往外探看,臉一下刷地黑了下來。「輝煌,過來看!」

  她們坐的是二樓臨窗的包廂,視野很好。

  「看什麼?上帝落地啊。」她懶懶掃去一眼,頓時就炸毛了,「我靠之,那賤人!」

  樓下在擁吻的不是蘇莎莎和那很久沒有出場的負心炮灰男李傑還是誰呢?

  真是人至賤則無敵呵,無敵呵!

  合著賤人是有氣場還可以相互吸引噠!

  秋秋看輝煌臉上紅潮一片,儘是興奮之色,手指也不由自主地抽抽得蠢蠢欲動。

  「秋啊,你說這算不算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哈哈哈!」難怪那賤男的老婆就找到公司來,敢情把她當成蘇莎莎了!還是蘇莎莎從來就頂著她這個鍋盔和人暗通款曲,有事就栽在她頭上!「送到我眼前了!這下子可真是美死我了。」

  可不,你那扭曲的臉上充滿了暴力的病態美!

  秋秋速度收走她手邊的煙灰缸和搖鈴,「輝煌,不准把包廂的東西扔下去,要賠錢的!」

  「知道,知道!」她雙眼發亮地看著這對賤人嬉笑打罵地也進了一樓大廳。「秋,你坐下。我去去就來!」

  秋秋愣了一下,旋即拖住她,「輝煌!要打架嗎?我也去!!」

  @。@:TNND,好個物以類聚!

  這時正值飯點,沒有定到包廂的一對賤人只好坐大廳。

  大廳好啊,大廳大,人也多,看八卦的好地方啊!

  秋秋腦子快,轉了轉眼珠,和二樓通道上的一桌人換了位子。從過道換到包廂哪有人不願意的,順利換位後她們並肩坐下,眼珠子粘在樓下那對人身上。

  「輝煌,你打算怎麼辦?」秋秋低低聲。「大鬧起來還是下黑手?」

  「我哪有立場大鬧啊!」輝煌壓低聲,「你有沒有他老婆的電話?」

  「我沒有,但法務顧問有。」秋秋扭頭打電話找人。

  輝煌雙眼冒著怒火加雄雄的RP死死盯著那對濃情蜜意的人。

  為人師表啊!道德禮儀啊!統統都沒有JQ來得吸引人。

  看看,其中那個眼鏡笑得快掉下來嘴裡還叼著根煙裝瀟灑,一付狼心狗肺狀。

  再看看另一個低胸大波,俗艷無匹,咬著手指嬌羞花癡狀。

  一個是功成名就成家立室在外發展小情人!

  一個是百無禁忌大小通吃天天發浪表騷情!

  「絕配啊!」輝煌不禁發出這聲讚歎!

  「輝煌,」秋秋湊過來,「我剛用公用電話通知那破眼鏡老婆了。那女人嚎得比殺豬的還大聲,看樣子很快就殺來了。」

  「加小碟,添茶水,我們再翹個二郎腿。等看好戲。」她冷笑著掂起瓜子,卡卡地嗑起來。

  破眼鏡男李傑的老婆果然不負她們所望,真的在短短的十幾分鐘內趕到。並且在三分鐘內指著出軌男和小三女哭天嚎地抹淚跺腳精簡地痛陳家史到全大廳的人都為之側目並成功燃起了眾人八卦的RP。

  「輝煌,她比你厲害啊!罵人不再重複字的,」秋秋抹汗,「你發現沒有,她在三分鐘內差不多把幫那破眼鏡出國出國不成留校弄職稱還有她懷孕流產這種事說得清清楚楚的,邏輯太好了!」

  「不愧是中文系出身副修哲學的!」她贊同地點頭。看著她在下面聲淚俱下的樣子,她居然有了絲同情。女人難免有失態的時候,這種失態為男人而失的居多,少有例外。

  她想起了見過這個女人幾次,她都是那副清高的派頭,不禁心有慼慼。或許當時的她,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這樣一天吧,而且還來得這麼快。

  「輝煌,精彩了,要動手了。」秋秋激動得揪著她袖子,「你說這裡怎麼不賣大碗茶呢,提著水壺澆下去多痛快啊!」

  嘖,怎麼這麼紅果果的暴力捏?不是好孩子!

  輝煌正腹誹著暴力,下面傳來一陣摔打吵鬧聲。她第一時間RP滿分地探出頭。

  OH YEA,那文學女不知道從哪兒抄來一雙棒子正左右開弓上演分裂式雙截棍耶!

  但見雙棍過去,碎盞破碗一地,人群鼠竄狀。

  服務生徒勞地一邊嚎著「冷靜點啊,客人!」「不要砸東西啊!」一邊速度地彎腰縮頭。

  「輝煌,那女人太厲害了。你輸給她不虧吶,」秋秋喃喃道,「那破眼鏡就是這種外柔內悍的悍婦來修理!」

  「是,是,」她擦著汗,灌下一大口茶水「我還得謝謝她,把這垃圾給回收了。真是太辛苦她了!」

  一樓的客人散到周圍,多不願意走,圍在外邊看熱鬧,二樓的就佔著天時地利扒著欄杆看熱鬧。原來進了她們包廂的那桌子也聞風而出,一個出倆爪子扒在邊上,眼睛撲騰地往外冒出八卦狀,還不忘議論,

  「該,該揍,揍死這種王八蛋!」

  「那女的太厲害了,打老公和小三都竄成地老鼠了。」

  「瞧那棍子使得,真帶勁兒!這哪兒買的?」

  「不是事兒啊,你說這麼長棍子她就這麼一路拎來的?」

  ……

  「早知道就不換進包廂了……唉!」

  「那三長得不錯嘛,波大……」

  「臭小子,滾進去……」

  這都是些什麼人吶!!!

  輝煌裂裂嘴,心神一陣激盪,居然敲著欄杆哼起了小調兒。

  「心情這麼好?」溫柔地聲音合著暖暖的懷抱熨貼上來。

  她頰一燙,滿是興奮,「你來晚了,好戲開一半了。」

  「小海弟弟,你可錯過好戲了!」秋秋側頭看他們,順帶啐他一口,「光天化日的,你們不要太甜蜜!」

  他探頭看看,笑得如沐春風,「好戲?我可沒有錯過一點。」他在金主臉上親了一口,側身坐下。「我跟著那女人後面進來的,她鬧起來時我就在她後面。」

  「不會吧,我沒有看見耶!」

  「你們光顧著看熱鬧了,怎麼看得到我這背景。」他用濕毛巾擦手,毛巾一下子就黑了一大塊。

  輝煌皺起眉頭,「你揀煤塊去啦,手這麼黑。」

  「沒有,」他拿起她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不過拆了只椅子。」

  「拆椅子?」她心裡升起詭譎的預感,「你拆哪兒的椅子?幹什麼?」

  他呶呶嘴,用下巴指指樓下,「你以為她手裡的棍子是天上掉下來的啊!」

  什麼是強人?

  這就是!

  兩個女人互視一下,理智地選擇了沉默……

  沉默是金!

  沉默是高尚的品德!

  「李傑,你這個王八生的!老娘廢了你!!」

  你好,樓中樓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平靜安逸,每日她下了班,他總在家笑吟吟地開門。有一桌子的好菜,有乾淨整潔的房間。

  這種小日子過得太自得了。

  自得到輝煌都忘了自己姓啥。

  這天,閒下的輝煌整理家當,把為數不多的卡和存折攏在一起統計了一個數字。然後踢踢正在折衣服的小獸,「這個週末我們去看房子吧。」

  他揚起眉毛,「看房子?輝煌你要買房子嗎?」

  「嗯,不是我,是我們。」她把劃拉了半天的紙給他,「你看,這是我所有的積蓄了。我算了下,買個八十平方的兩室一廳,首付加裝修差不多五十萬吧,然後月供三千左右,你看怎麼樣?」

  他皺起眉頭來,「輝煌,不要和我說你有多少存款。我不想知道!」

  他表情難得嚴肅,她卻不明所以,「這有什麼,都是……」

  都是一家人了嘛。

  很顯然,輝煌的腦子結構和小獸並不一樣。這和他們同居多久,H過幾次都沒有關係。情商是不能代替智商使用的,這點從資本家那裡得到了充分的證實。

  同樣,僥倖的生活智慧一樣不能替代縝密的計劃的思考。

  輝煌花了兩個小時計算決定的購房並還款方案被在家庭大事上少有話語權的小獸給一口否定了。

  「不行,兩居室太小了,絕對不行!」他用手指彈彈單薄的紙張,手指上猶帶著檸檬洗衣粉的味道。

  輝煌仰頭看他,有點暈眩,「八十平方不算小了。我們現在住扣去公攤,也才不到三十啊。」

  「所以說啊,房子太小很不方便的。」他抱怨,「轉個身子就碰到了,難道你沒有一點感覺嗎?」

  有,怎麼沒有!

  晚上,相當地……不方便……

  指的當然不是床上……

  輝煌對著手指,顯然被這個理由給說服了!

  「還有,你得考慮到,我們成家以後肯定要買很多傢俱和日用品,不能用這種紙糊一樣的東西來代替。」他走到配套出租的薄皮衣櫃,一推,衣櫃立刻很嬌羞地呻吟起來。

  輝煌默默地點頭,點頭。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兩個房間,一間我們住的,另一間當書房,那媽媽來了住哪裡?」他點出死穴。「總不可能讓媽媽住改造書房吧。」

  「當然不行了!」她一口否決,「我們買個三居室好了!」

  他笑瞇瞇地拉她坐下來,「這個,我們好好探討一下。」

  「你看,買三居室對吧。我們一間,媽媽來了住一間,書房一間,對不對。」小獸在紙上畫出三個圈來,分別寫好,「那——我們的寶寶住哪裡?」

  「寶寶?什麼寶寶?」可憐的輝煌剛從二居室跳出來,才蹦進三居室就踩到了地雷。

  程小獸的臉一下板起來了,「當然是我們的寶寶,難道還是蠶寶寶不成?」

  輝煌就像被噴了辣椒水一樣,整張臉紅得不能看了,結結巴巴的「什麼寶寶,切切~你想太多了!」

  話是這麼說,腦子卻像中毒的CPU一樣飛轉起來,轉得火花四濺——小寶寶,唔,她怎麼沒有想到呢?傳說中生下來醜得驚天動地,滿月後粉嫩得驚心動魄的小寶寶。最好長得像他們爸爸,男的女的都一付好調戲狀……

  他看她半張著嘴一臉神遊太虛狀知道她又想遠了,輕咳了一聲,好歹拉回點注意力,「我不是想多,是為長遠打算的。」

  「難道我們結婚了不生寶寶嗎?」

  「難道寶寶得住書房改造間?」

  「難道寶寶以後連一個獨立活動的兒童室也沒有?」

  她低著頭,「也不用考慮那麼遠吧,再說了,按你這麼一講,豈不是要買別墅。」

  他摸下巴,「別墅不錯啊。」

  「不錯毛哦,幾多貴啊!交通又不便利,孩子上學又劃不到重點校。不錯個毛!」輝煌跳了起來,「只顧著居住環境舒適,也得考慮配套啊!」

  他很謙虛地點頭,「小輝煌,你說得對,連孩子們以後上學都考慮到了。周全周全!」

  他這是在表揚她吧,可怎麼越聽越不對味呢?

  「那你說在哪兒買比較合適?」他虛心地求教。

  輝煌斜睨他一眼,「市中心。」隨即又劃拉起紙張,「市中心的房子老貴的,我就買得起二居室的。」

  他表情古怪地盯著她,「你買?為什麼是你買?難道我不出錢嗎?」

  「你有錢?」

  這明顯是個反問句。

  其實早在過年攤牌前她就注意到,他對每個月的零用錢領的都不那麼及時。有時甚至過了時間也沒有積極找她要,那時她就起疑心了。到了後來事攤開了,他更乾脆了,連要也懶得要,甚至還主動貼補家用,隱隱有種想翻身當金主的感覺。

  當然她是沒有讓他得逞了。

  笑話,從來她就壓他一頭的,怎麼可能讓他反攻……當然H的時候可以不計較這些……

  他倒是沒有被她那驚詫加不屑的口氣給氣到,反而很誠懇很誠摯地雙手握住她的,「你放心,我養得起你。」

  他雙眼放星光,「讓我養你們吧。」

  這『你們』倆字嚇得她是心驚膽戰,整整一個晚上沒有睡好。幾乎整個大腦都下墜到肚子裡,就差長倆眼睛出來探探『們』的未來式是否已經初具規模了。

  待她面有菜色地出門時,小壞蛋還咬她耳朵,說今天會先去踩點看房子,讓她中午不要約人吃飯。

  她一心想著別的事情,也顧不上指責他說風就是雨的行動力。打了個車到公司邊上的藥店買驗孕棒,精神緊張地到廁所去蹲坑等結果。

  十分鐘後,她精神抖擻地出來,滿足之情溢於言表……

  她果然生來就是小白文女豬的命!

  小白文是不會半路出現寶寶雷的!

  中午下班就到他短信上說的售樓部地址,輝煌有一瞬間想尖叫!

  這不是,傳說中的市中心經典樓盤嗎?

  這不是,傳說中的市中心需要市民仰望的樓盤嗎?

  這不是,她起初看上的要買個一居室的,最後卻和賤人夫妻掐起來的那個售樓部嗎?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相逢之處盡狗血……

  輝煌捏著手袋迎風想流淚,可半天也擠不了一點傷感來。

  厚重的玻璃門在她要靠近時就打開了,有錢人從來不要自己動手開門吶。她心下歎歎,四下張望起來。這種賣得貴的房子售樓部都極盡奢華之能,連滅煙斗上的沙子都拓印著樓盤LOGO。空氣中飄散著咖啡的香味,還有甜甜的奶油味道。

  輝煌瞇瞇眼,在為數不多的幾桌客人臉上巡了幾遍,末了才在VIP洽淡區找到她的小獸。

  那個唇紅齒白的偽正太正疊著腿坐在金碧輝煌的VIP洽談區,上身穿著黑色的燙漿襯衫,黑色長褲,鞋子珵亮。

  她有一下子的恍神,她知道他長得好,可沒有想到他正兒八經地打扮起來後也會有一種和年齡不相符的成熟。

  他雙手交疊放在膝處,嘴角含著絲淺淺的笑意,聽著坐在對面的售樓小姐的介紹。隨著面前樓書的翻動,他偶爾微微側個身子,嘴角上勾,卻也不點頭。就這麼吊在那裡,有種寫意般的慵懶。

  這小子,他這是在管誰調情吶!!!

  輝煌看著坐在他對面的三個售樓小姐,牙根都酸疼了。

  有必要嗎?

  一對三!

  心裡存了火,她蹬蹬地踩著高跟鞋走過去。

  他看到她來,臉上的表情一下子生動起來,沒了敷衍和憊怠而是真真正正地充滿了欣喜之態,「你來了。」

  這三個字柔軟得就像棉花糖,浮到她嘴邊,直想咬一口。

  她鼓起臉,暗自得意地看向那三尊漂亮的高腳花瓶,「嗯。」

  坐下後他的手很自然很隨意很不由分說地攬上她的腰,貼近,貼近,再貼近。

  「你看看,差不多就是這套了。」他吐氣在她耳邊,「喜歡嗎?」

  男色在身邊,嫉妒擺面前,她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極大的滿足,剛要順應民心地答一個好便被眼前的迷你模型嚇了一跳,

  「這,這幾間房啊?」

  「四房半加二廳的附帶一個空中小花園。」高腳花瓶之一回答。「我們就剩幾套複式樓了。」

  秋秋曾經說過,李輝煌童鞋是個很能裝的人,她可以身上帶著十塊錢逛完皇井百貨一樣不買地走回家,並在回家前到路邊攤打包一袋鴨血粉絲湯。

  這充分說明李輝煌童鞋強韌的抗誘惑能力和已達II級水泥堅硬度的抗推銷能力。

  但現在坐在金碧輝煌的VIP室,面對熱騰騰的咖啡和香噴噴的鬆餅,她頭一次有種要被攻堅的感覺。

  因為身邊的小獸已經隱隱有策反的跡象,並且開始對她閃星星眼。

  買吧,金主!

  聽話,就這個了!

  相信我,就這套吧!

  這遭走了麥城可不是分期付信用卡或是每個月非法信用卡套現就能完事的!

  輝煌顫抖著爪子翻開對面遞來的價格表,就像接過一顆炸彈。

  一百五十四萬!

  「有,有折扣嗎?」她頓時手軟腳軟舌頭也開始軟了。

  「這個原價是一百八十七萬的,現在我們在搞優惠活動,所以這是最優惠價格了。」

  「胡說,我去年來看的時候才不到一百萬呢。」她記得清清楚楚,當時那對賤人買的就是種戶型的!

  三隻高腳花瓶的臉一齊難看了起來,半天才說,「李小姐,您也說是去年了,現在的價格都漲了好幾次了。」

  漲了好幾次,這簡直是太侮辱她的智商了。這不明擺著說,你就是被砍的命咩?

  「輝煌,」他捏捏她的手,「不要考慮價格,我負擔得起。」

  不考慮價格?他負擔得起?他瘋了吧!

  她決定不看他的臉,看了就想抽!

  氣氛這麼僵了下來,高腳花瓶之一堆起笑,「李小姐,如果您嫌這個價格高了些也沒有關係,我們還有合適的房源推薦的。因為程先生說要複式樓,所以……但我們這裡的選擇性還有很多。要看嗎?」

  「其實這套房子真的很划算的,已經是最特價了,要不是原來的客人退訂,這麼好的位置早就賣掉了。」其中一個忍不住插口。

  「退訂?」身邊的小獸支起耳朵,饒有興趣地轉移話題,「為什麼退訂?」

  「是這樣的,當時是一對大學教師看中的。定金都下了,後來交首付時因為資金遲遲到不了位,最後就退了。」另一個補充,「話說回來,當時還大鬧了一場呢?」

  「哦,為什麼?不給退定金嗎?」輝煌心裡隱約有某種預感。

  「不是,是剛下訂的時候,男的有個前女友也在看房,還打了一架呢。」

  輝煌心想,果然,中了!旋即心中一種隱隱的得意和陰暗的自豪感佔了上風,衝口而出,「這房子我要,首付多少?」

  你們買不起的,現在我可以買了。

  這股子衝動混合著一種報復的快感,酐暢淋漓得讓她理智全無。

  高腳花瓶們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剛才糾結於價格的女人怎麼聽完八卦就轉變態度要買了,但做生意總是重要的,

  「首付是四十七萬,另外加上契稅等管理費用……」

  「等一下。」聽完八卦後臉開始沉下來的某只開始發力。「這套房子是別人不要的?」

  「是啊,所以位置這麼好,您……」

  他十指交叉,長腿往邊斜放,身子半靠在扶手上,俊臉微仰,眉峰聚起,眼角上挑……

  「我不要。」

  輝煌扭頭看他,表情鬱悶。

  剛才不是攛掇她買嗎?現在怎麼唱反調?

  四個女人八道目光一齊聚焦,爆發的RP匯總成一句話:

  為蝦米?

  他薄薄的唇抿起來,

  「我討厭剩菜!」

  小獸說了,討厭剩菜,討厭別人挑剩的。

  這話惡毒得讓能言善道的售樓小姐都快淚奔了。

  她頂頂他,他還一臉無辜,「別人不要的,我也不要。」

  「那我咧!」她凶巴巴。

  他這才記起來,她也是那『不要』之一,他竟然不自覺地捋了虎鬚,瞬間囧掉。

  好在售樓小姐眼力還是不錯的,最後推薦了一套一樣戶型但樓層更高的。當然價格也是火熱到讓人噴血。

  輝煌撓著心肝一面口水這套房子一面告誡自己說供不起啊供不起,想方設法挑毛病。無論如何,她今天也要優雅地帶著她家小獸從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窟全身而退!

  小獸……她家小獸呢?

  「輝煌,過來這裡。」

  這小子,什麼時候竄到財務處?

  ……

  要不是購房發票握在手裡,輝煌真的真的不敢相信就一個中午,房子就買掂了。

  她李輝煌,也是在市中心有套樓中樓的有錢人了!

  之前在售樓部,她像做夢一樣抱著他的胳膊晃了幾下,「就,就這麼買啦?怎麼供啊?」她一個月才賺不到二千塊,還要刨個三金……

  他掐掐她的臉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轉身。待她反應過來一臉視死如歸狀地揮舞著卡擠上前去時他已經付好款在等開發票了。

  一次性付款。

  輝煌又HLL地囧了……

  待到寫有他們名字的購房發票到手時,她整個人都飄浮起來了。

  他摟著她的腰,親暱地咬耳朵,「傻瓜,我說過我養得起你!」

  他養她?

  難道說,她已經被他反飼了?

  你好,洩密門

  房子買定了,裝修正在進行中。應該來說一切的事情都非常地順利,輝煌高興之餘不忘打電話給母親報信。

  果然換來老媽一番教訓,不外乎是你也要成熟一點懂事一點了。不要一直這麼大咧咧的。要結婚的話得準備很多東西,待她回去和她一起準備。

  末了,老媽不忘狠狠警告她,不准欺負小程,人家已經沒爹沒媽了,你得疼他,不能和小時候一樣高興就抱著人親個不停,不高興就扔炮仗。

  她狂汗,掛了電話略帶醋味地和他說了。

  他笑前俯後仰,說這下你不能欺負我了吧。

  她踹他,卻被他很會掌握時機地拉住腳丫子一帶,這麼直直地撲到他懷裡。他抱得很緊,還輕輕地搖起來,嘴裡哼哼著。

  「幹嘛,」她掙了兩下,沒有掙開來,「表以為買了房子你就是戶主了。」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搞股票賺了這麼多,嚎!

  沒收,沒收,全部沒收!

  「我也沒有說要當戶主啊。」他有點委屈,「不過,你能不能考慮讓我進你家戶口本?」

  說起戶口本,輝煌記起來一件事,「我們什麼時候去登記?」

  他的表情滯了滯,慢吞吞道,「等房子裝修好怎麼樣?」

  「好!」

  他從背包底部把護照抽了出來,面色一片晦暗。這紙身份證明文件比烙鐵還燙人,但偏偏只有它是真的。

  Arron Cheng

  他輕輕地合上護照,左肋處又開始隱隱作疼。

  回頭看看睡得正香甜的人,他心裡滿是堅定。

  他不會離開她和他們的家。

  ———————————偶是資本家正在大洋彼岸瘋狂加班的分割線————————————

  「Louis,我記得你和Lawrence應該還有個弟弟是不是?」譚清望著酒杯裡的冰塊出神。

  坐在對面的人銳利的灰眸瞇起來,瞬間閃過一絲冰冷。「你怎麼突然問起來這個?」

  譚清表情不變,「只是突然想起來而已,」他指指壁爐上方擺方的相框,「我記得很早以前來的時候,上面放了很多相片,有一張是你們兄弟三個的。」

  俊美的臉冷了下來,「兄弟?」他嚥下一口烈酒,「我只有一個哥哥,沒有弟弟。」

  譚清隱約知道那個最小的弟弟是他們父親再婚的妻子帶來的兒子,新妻子進門沒幾年身體就每況愈下,母子倆就搬到外面住了。當時感覺那對母子和他們的關係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卻沒有想到今天好友是這種反應。

  心下有絲疑惑,他惦了惦情況,便沒有把話說白。

  「我父親死前還念念不忘,」他的灰眸充滿譏嘲,「在遺囑裡還分給他一筆財產。」

  「那他們現在在哪裡?」譚清在心裡對了下時間軸。

  「那女人早就死了,至於那個傢伙,」 Louis頓了頓,「幾年前就失蹤了。」

  譚清沉默了。

  Louis盯著爐火裡的火焰,表情陰沉。

  兩個人很長的時間都沒有說話,待到酒杯裡的冰塊化盡,Louis才起身,「譚,既然已經倫敦呆這麼久了,不妨多呆幾天。Lawrence後天就從德國回來了。到時候可以繼續上次我們沒打完的那場球。」

  —————————————偶是邪惡的二哥出場回憶的分割線—————————————

  「Du,還沒有他的消息嗎?」

  「沒有,只查到他在中國香港入境後面就沒有下落 。」Du把文件袋遞上,「至於老爺分配給他們母子的財產,我查到,他只用珠寶變現過少量的現金——這也是他失蹤前的事。至於不動產和股份他甚至還沒有正式地接收,所以無法動用。」

  「還真是夠疼他的,連公司的股份都有。」 Louis把文件扔在地上,嘴角劃過一絲陰沉,「找到他,還有……絕不能讓Lawrence知道。」

  Du關上門,室內回復一片清冷。

  面色陰沉的男人從匣中抽出一根雪茄,切去一頭,點燃的細小木條將它週身烤過,直到室內漸漸充滿了薰烤後的焦味,並夾雜著松木的絲絲清香。他這才慢條斯理地轉動著雪茄頭將它慢慢點燃。看它慢慢地透出暗紅的光,忽明忽滅。像是隱在煤塊堆裡那未滅的火種一樣,於暗華中顯紅蓮焰。

  他剛到他們家的時候是幾歲?他記不得了,只是記著那個柔弱得似乎一碰就會倒的女人身後,探出的那個怯怯的小腦袋。和他母親長得一樣地美麗,幾乎可以讓人混淆了性別。

  父親是早幾代就移民的華裔商人,雖然娶了門戶相當的母親,生下他和哥哥。但對中國傳統的女人還是有一味的偏好。母親死後他有過很多女人,最後娶的卻只有這個。父親正式介紹那對母子的時候哥哥和他都在冷眼旁觀,那個女人的怯懦和不安,只有他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垂著腦袋低低地叫了聲『哥哥好。』就退到後面。當時只是覺著這個男孩和他母親一樣,就像是一對可以供人隨手把玩的小兔子,對他們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那個女人生了病,不得已住院治療後才是事情轉變的契基。

  就像所有的男人一樣,父親又有了新歡,雖然他或許還愛著那女人。可他也無法免俗,自身需求是一部分,習慣使然也是一部分。

  這和愛不愛,沒有本質的關係。

  再見他的時候他已經是個少年了,表情冷淡,少言少語。偶爾來主屋吃個飯外,連出席個宴會也是一付冷冷淡淡的表情。

  厭惡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他討厭他的眼神,討厭他滿不在乎的樣子。如果不是足夠金錢的支撐,他母親早就死了。所以這是他欠的,所以他不應該拒絕任何要求。

  他做不到和Lawrence一樣,面對他明顯的躲閃還能裝出一付好哥哥的樣子。

  討厭父親對上他們母子時那種愧疚的表情。

  討厭他那沒有笑臉一付永遠不滿意的樣子。

  他沒有資格不滿。

  那年,他來主屋過聖誕節。

  父親照例吃完晚餐出去約會,只剩他們三個人。

  他忘了那夜為什麼自己會莫名地憤怒起來,半夜衝進他的房間把他從床上拖起,拖到地下室在黑暗中狠狠地揍了他。

  沒有求饒,也沒有哭叫。

  直到現在他依然也記得,他的拳頭一下下打在他身上的感覺,柔軟的觸感混合著暴虐的發洩。他那麼地纖細,原以為只要一下就會粉碎,他在自己手上捱了快半小時。力道透骨到甚至可以感覺他的骨頭和內臟相互碰撞著,發出悶鈍的響聲。

  記憶得如此鮮明,只有他的五官在自己面前漸漸模糊,看得到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沒有恐懼和害怕,有的只是對他的嘲弄和譏諷。那樣的眼睛,冰冷得只剩下碎片。就像月光揉碎在寧靜的湖面,銀白的光菱隨著蕩漾的湖水皴裂。

  於是更加無法控制自己,直到熱熱的液體濺在臉上。

  直到Lawrence把他拉開。

  Louis,你瘋了,你想殺了他嗎?

  他當時是真的想殺他——他打斷了他兩根肋骨,其中一根差點刺穿了肺部,所以他痛苦得蜷起,抽搐到無法呼吸。

  因為這件事,他被父兄關到禁閉室整整一個月。

  然後,再也沒有見到那個目光冰冷的男孩。

  噴吐間雪茄越燃越短,而他胸中的鬱塞也越來越濃重。

  那個女人死後沒有多久他便失去了蹤跡,父親在死前還念念不忘,於是遺囑上多了他的名字。從那時他便開始尋找他的下落,Lawrence也是。

  不同的是,Lawrence只是需要他放棄遺產的繼承權。而自己呢,則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把他撕得粉碎……

  ——————————偶是國產資本家和國外資本家一起打高球的分割線——————————

  譚清重新拔打了李輝煌童鞋的電話,鬱悶地發現對方一直沒有接。心裡便有些不痛快,想了想又拔通了繼父的電話。

  結果他更鬱悶了,她竟然要結婚了。

  資本家這下渾身不對勁了,想想他連交往都沒有被允許一下被人拍出局。轉個身出個差沒幾個月她就要結婚了?

  是這世界轉得太快了還是他們的行動太迅速了?

  國產資本家抑鬱的結果就是連連擊球失誤,連輸了好幾桿,大失水準。

  「上了果嶺你就沒有機會再扳回來了,譚。」 Lawrence的長相不如弟弟西化,但外表也相當地出色。他身材高大,古銅色的皮膚更像是個創業者而不是企業家。

  「譚,你今天有心事?」 Louis抑起下巴,「為什麼煩惱?工作?女人?不不,你從來不為前者煩惱——那就是為女人?」

  這麼一說,譚清更鬱悶了,直擊打飛一塊草。

  這下兩兄弟更樂了。

  注定是輸的,球也輸,人也輸,心情也更差了。他乾脆把桿收起來,雙手一攤,「行了,反正都是輸。」

  「不過輸了七桿而已。」 Lawrence拍拍他肩膀,「什麼樣的女人讓你魂不守舍?」

  譚清笑笑,澀澀然,「魂不守舍?我有嗎?不過是有點不太舒服,但對手是你弟弟,總算輸得不太難看。」一不留神話就被帶出來了。

  「譚,我可從來沒有和你搶過女人。」Louis支起高爾夫球桿,「你是被太陽曬昏了嗎?」

  「我說的不是你,是你們最小的弟弟。」他心裡鬱悶,直直地說出來,完全忘了之前的保留態度,也有點沒好氣狀,「他準備結婚了。」

  鈦制高爾夫球桿就這麼直直地倒下來,砸在青潤如酥的草地上,兄弟倆面色丕變,雙雙鐵青。

  「Arron!」

  你能逃到哪兒去……

  你好,電影院

  大洋彼岸在刮颶風,甜蜜的小倆口根本不知道,他們計劃晚上去看電影。

  起因是小獸用BT下大片時,卡得一塌糊塗,下了快五個小時也沒有下完。小獸委屈壞了,打電話給金主訴苦,請求金主去萬惡的電信公司改一下寬帶套餐擴一下網速。

  金主掂了掂量,最後批復是「寬帶的事再議,晚上帶你去看電影!」

  李輝煌童鞋對寬帶的態度和她很少上網沒有直接或間接的關係。而是精打細算的賢惠小輝煌準備開源節流,並且為了長久打算而做的決定——再過幾個月就搬去新房子了,如果這時候去擴網速改套餐,依著電信公司的霸王條款一簽又得是一年。怎麼算也有幾個月的空檔期,太不划算了。等搬了新家再改新套餐豈不如意?就一點時間了克服一下嘛。

  搬完新家還要買傢俱啊,買電器啊,還有部分的軟裝修。這部分她打算自己出錢,怎麼說他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地買了房子。她也不能太大意,出個傢俱電器錢還是應該的吧!所以能省則省。

  下了班直直衝去中心電影院,她不忘順帶兩瓶飲料和兩筒悅事薯片——在電影院買比外面的貴。結果待她看見小獸時差點沒有吐血,人家一手一杯大可樂,還抱了一筒巨無霸爆米花在前。

  輝煌抬頭看看立起的巨大花招牌——

  標準電影套餐:情侶可樂配愛情爆谷+情侶套票 120元

  當下直想噴血。

  兩張票也才五十塊。

  情侶票不過七十塊。

  合著兩杯咳嗽糖漿加一筒增肥大米要她五十塊錢?!

  捂著碎裂的心肝,她無力指責小獸不徵求她同意亂用錢。只能默默然地把飲料和薯片放進包裡,挽著他的手進去。

  買都買了指責有什麼用,回家後改造才是真的。

  人民內部矛盾要回家關起門來解決,而不能直果果地批評。這樣是會有反效果噠。

  大片不愧是大片,戰爭場面拍得驚心動魄扣人心弦,溫情的時候卻是甜蜜似水。

  輝煌啜著可樂,大口嚼著爆米花,滿嘴香甜。

  小獸時不時掂幾個放進嘴裡嚼,嚼著嚼著手就不安份了。爬爬爬地爬到她臂上,很有技術地和她手臂相纏。她臉紅了起來,心潮澎湃,直想這小壞蛋大庭廣眾地要幹嘛?幸好坐的是情侶座沒有人發現,不然可真是——丟人了。

  這樣手的動作就不方便了,他纏得又緊,輝煌好氣又好笑,知道他悶騷就隨他去了。

  他纏著她的手指讓她捏著爆米花送進自己嘴裡,一顆一顆地送,送完也不放手,就這麼放嘴邊似乎在嗅又似乎想舔。

  她被他撓得心癢癢地,又不好掙開來。只好讓自己努力專注在電影上。

  可很快她發現這太徒勞了,因為他開始輕輕地吻著她的手指,他軟軟的唇親觸著她的手指,並輕輕地摩挲著。他下巴上有極短的胡碴,平常看不見的,就是這個時候能感覺到,微微地有點刺,於是手背似乎開始發燙。

  輝煌偷偷瞄了他一眼,見他全專注地盯著電影屏幕,睫毛撲閃撲閃的,一副「我是好人,我沒有私底下幹壞事」的樣子。

  她動了動手,想抽回來,不想被他捏得更緊了些。然後,他開始吻起來,從手指到掌心。

  他怎麼不吸呢??

  她突然這麼想,小說裡不是說最XX的調情就是吸手指咩?這種突如其來的極不純潔的思想馬上佔據了她已經開始僵化的大腦並開始無限YY起來,他光滑軟嫩的舌頭纏著她的手指OMG……

  「你這禽獸!」

  輝煌嗆了一口可樂,同時脫口,「不,我不是!」

  「不是什麼?」身邊的小獸莫名奇妙,「不舒服嗎?」

  她冷熱汗齊流,好似上初中時被人發現在網吧看A字頭片一樣尷尬。「沒什麼,聽錯了。」

  所以說人是不能一心二用的,同時也不能有壞心。

  不過是電影台詞一句就讓她邪惡的心理紅果果的暴露了。她偷偷看他一眼,發現他正含著一抹很壞很壞的笑容打算勾搭她。趕緊扭頭,要在這裡燒起來就貽笑大方了。

  他熱乎乎的氣息噴在手心裡,很暖和,也癢癢得,像只小貓兒在撓心肝,撓啊撓啊的。她多用力兩下把手抽回來,再這麼勾引下去她非控制不了撲在他身上狼嚎不可。

  見她抽手走,一心一意地看起來電影來,他怎麼可能善罷甘休。這邊爪子就光明正大地搭上她的肩膀,然後開始有一下沒有一地拔弄衣服下的肩帶。

  輝煌的臉轟地燒紅了,這小壞蛋也太……她扭動一下,憤憤地瞪他,心想你消停點行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把心裡的野獸給困住,你這麼挑逗我啥意思?

  他倒好,一臉無辜狀,黑暗裡的眼睛越發水靈靈。

  她汗流浹背,拚命吸可樂,攪起冰塊含到嘴裡嘎啦嘎啦地咬碎吞下……

  獸性啊!!!!!!

  人性啊!!!!!!

  「不,這樣不可以!」

  輝煌抹了把汗,趕緊把思緒引到電影上去。唔,這女人長得好美好美,這男的也好帥好帥,為毛不從了呢?從了從了,滾床單吧!

  靠之……又想歪了……

  於是不停嚼冰塊,慢慢把沸騰的RP給冷卻,總算有點看電影的樣子了。

  期間拍開小獸不安份的爪子四次,踢開他纏上來的小蹄子六次,斷絕他有意無意的放電N次……

  和他看電影真是個技術活……

  電影,專注看電影!這電影放了一半她還不知道演什麼呢?只知道是三個男的搶一個女的,搶著搶著其中一個就變態了,……現在這男人很暴力地把另一個男人捆起來,板著冰磚臉痛苦狀地告白……

  「我愛的只有你。」

  看被捆男一付抵死不從的樣子,輝煌居然很同情,「咳,你說其實他們在一起也不錯啦。」

  腰上的爪子緊了緊,他不滿的聲音響起來,「變態。」

  「什麼啊,這是紅果果的愛情。」主要是兩個長得太帥太帥了,正好是她的萌物。「雖然他們不是主角,可我覺著他們愛情更有看頭。」

  「瘋了,」他口氣惡劣,「這算是愛情嗎?僅有一方願意,就得另外一方同意,這是搶劫!」

  看個電影而已,不帶這麼嚴肅的吧。輝煌看他的臉的確很臭,估計是不喜歡BL了。也是,她的小獸是正常的男人,不喜歡這個也正常。

  不過,但凡像她這樣追求美好事物漂亮男女的女人,心底裡多少都有點BL的微腐傾向。於是,當被捆綁的受男的衣服被暴力冷酷攻刷地撕下來的時候,她還是張開嘴,萌狀無限且嬌羞地「啊」了一聲。

  不能怪她,電影院裡此起彼伏的聲音都是女的。

  不待她繼續為捆綁受男露出雪白的身子而流口水裡,腦袋就被他狠狠地扳過去,重重地吻下來。

  他碾壓著她的唇和舌,重重地吸吮著她的舌頭,最大程度地迫她全然接受他的進攻。舌頭和她的糾纏在一起,彼此相觸時產生微糙的摩擦。他掃過她口中的每個部分,用自己的氣息填滿她。

  她腦子還算清醒,就不知道他的獸性是怎麼來的,只怕被人發現。

  這時,她才體驗到電影院的好!

  看嘛,這麼多人,大庭廣眾的公共場所,這麼法式舌吻也沒有關係,沒有關係啦!!!啊哈哈哈!!!

  他的手很快地解開了她領口的鈕扣,一個,兩個……伸手探入,攫住她胸前的飽滿輕輕地揉捏起來,嘴也沒有停,舌頭開始進進出出地挑逗——這樣的暗示只有滾床單的時候才會有。

  胸前微涼的時候,輝煌心想壞了,要在這裡燒死的話,那可太八卦香艷了!於是抓著他的手不讓動作,但他只消幾下或輕或重地動作她就酥軟得不成樣子了。然後,食髓知味的小壞蛋手更不安份了,直直往她身下滑去,探進她的褲內,在底褲上輕輕地滑刮著,輕輕地搔動,很快手上便有了濡濡的濕意。他更加不受控制了,按著她的頭吻得更深更狠。指腹抵著布料開始頂捻,更從邊緣慢慢地開始侵入……

  這時,她才體驗到情侶座的好!

  瞧啊,這麼多人,公共的場所八卦天堂,這麼限制級地半真空挑情也沒有關係,沒有關係耶!大家統統朝前看,激情男女H死在情侶座上也沒有人看,沒有人管哦!!!哦呵呵呵!!!

  但輝煌殿的皮總是比小獸薄得多,沒幾下就掙開他的陷阱,速度整理好衣物。很快她又衣冠楚楚,人面禽獸了。瞧見他一付不甘不願的樣子,還像在生氣。她忍不住狠狠地掐了他臉一把,手感真好,一捏滑溜溜。

  「再看,」她瞪眼,「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哼,她要是腐女,直接把他剝光扔去BL窩讓他成為驚天動地,絕世無雙的媚寵!

  他嘟起嘴,頭一扭,「你看看左右邊,我已經很收斂了。」

  她依言探頭出情侶座的隔板,汗流滿面地縮回頭,「我靠之!」

  敢情情侶座是派這用場的?供那些有裸X癖的人現場H滿足刺激神經的?

  正在YY著,小獸突然站起來拖著她的手往外面走。

  「去哪兒呢」他力氣很大,抓得她手生疼。

  院影裡黑乎乎一片,推開門也是一片昏黃,曖昧的燈光流洩。把她拖到通道來幹什麼?她心虛地到處看,沒見一個人影——對了,人們都在花錢買大片看。

  正慶幸著失態沒有人看見她被他狠狠地推到牆角,接著整個人都壓了上來——瑪麗家電影院隔壁的啊,他還要不要臉吶!

  她還沒有來得及張嘴罵他無恥,他整個人都貼著她壓在牆上,把她擠成了三明治餡兒。

  他發狂似地親她吻她,手更是從衣擺下方伸上,不加輕重地揉捏起來。腿強硬地擠入她雙腿間強迫她分開,手滑到她身後,從鬆開的褲子滑入,按住她的臀部往自己的方向壓,前面更用力地頂住她並開始在其間頂撞著……輝煌滿臉通紅,身體燥熱得不像話,全身也是興奮地發抖。但害怕的心理一直佔據著主導,雖然現在沒有人,但畢竟也是公共場合。要被人看到了,她的臉皮直接剝下來貼地上當地墊好了。羞怯的心態佔上風,她直直在心底罵他是混蛋,X亢奮到不加節制的腎鬥士……

  他親到她的胸前,她才加大力道把他的腦袋扳開,虎著臉嚇他,「找死啊!」想上電影院門咩?轉身整理衣服,TNND,還沒有出電影院大門衣服就差點被剝掉兩次了!

  他膽子真夠大的,這裡不是廁所也不是隔間,是通道啊!這小兔崽子,太TMD不要臉了!

  「小輝煌。」他拉著她的衣角,可憐兮兮。「我們回家吧。」

  又來了!

  「還沒有看完電影呢!」她難得咆哮,「沒有這麼浪費錢的!」

  一百二十塊啊!

  「也,也快完了嘛!」

  她掐掐時間,果然只剩十幾分鐘就散場……

  「輝煌,你去哪裡?」

  「去拿可樂爆米花!」怎麼能白白浪費了五十塊錢的剩餘價值!

  輝煌直直奔到木門前,深吸一口氣,一把推開。

  「你們不要臉!」屏幕上是女主角玉指纖纖飽含血淚地在控訴……

  她虎軀一震,內牛滿面……

  ———————————————偶是某人神遊太虛的分割線——————————————

  「股份和不動產我都不要,除了我媽媽的東西,其他我都放棄。」

  「我可以馬上簽文件給你,但是你得給我保證。」

  「我不想再見到你們……」

  他從沉沉的睡夢中醒來,很多年前那一幕又在夢境裡上演。胸口有點發堵,鬱悶得無從紓解。

  縱然他是所有人心上的那根刺,縱然他的存在讓他如芒在背。

  可不安定的因素放在身邊會更好掌握些,不是嗎?

  當年,應該把他留下來……

  不惜代價……

  你好,火辣辣

  顧不上看大屏幕上哀怨女子的含淚控訴,她冷汗挾熱汗地衝進去,踩過一地的狼籍。一把抓起手袋掛胳膊上,右手左手各一杯可樂,大大的爆米花桶叼在嘴裡。像只巨大的土拔鼠一樣蹦跳過而出。

  「輝煌,」他正想進去,迎面就碰上了她咬著爆米花桶一手一杯可樂地跳出來,差點和他迎面撞上。

  「唔唔,」她叼著爆米花桶,雙頰鼓脹,眼睛瞪得圓圓的,直直把手伸給他。

  看毛看啊?拿啊,快幫她拿東西啊,難道要她這樣叼著蹦出去?

  他一動不動,直勾勾地盯著她鼓鼓的臉,看得她臉頰緋紅,頓時口乾舌躁起來。

  當然,口乾舌躁的絕對不止她一個!

  逆著光線,他的臉色看不清,但呼吸卻分外濁重。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可樂已經摔在了地上,然後爆米花也捨身成仁地畫在地面上,和著可樂無限哀怨地當地地毯。

  五十塊錢的剩餘價值頓時片甲不留,她惱怒地抬起頭來,剛要質問。他熱乎乎的嘴已經堵上來了……

  慘了!

  完蛋了!

  完全獸化進行中!

  她幾乎立刻就知道他想幹什麼,也完全知道這種狀態下她的抗拒完全是種欲拒還迎的負隅頑抗——終究會被滾滾欲潮給活活吞埋!

  她的腦袋被他緊緊地制住,他熱乎乎的嘴就這麼貼上,舌頭探入攪動得她的,滿嘴香甜,有甜美的奶油味,還有點可樂的碳酸帶來的微微的麻。他的舌頭像條刁鑽的小蛇,在她口中遊走遍,最後糾纏著她的舌頭拖拖粘粘地不肯放開。

  她的手抵在他胸口,掌心滾燙,直直感覺到他心臟的跳動。

  呯呯……

  似乎察覺到她略帶安慰的撫觸,他更大膽了,舌頭攪得更是翻天覆地,熱乎乎的氣息噴在她臉上,雙手把她箍得緊緊地。

  她不是死人,不,就算是死人也被他給吻活了!她當然能感覺到他全身都在燃燒,特別是下身某處,抵著她的地方堅碩得熱燙灼人

  可是,這裡真不是個好地方!

  她要理智,理智!

  她手握成拳抵著他的心口慢慢地拉遠距離,可是這小子的嘴吸得很緊,像上了502膠合劑一樣,掙脫不開。她急了,狠狠地在他放蕩的舌頭上咬了一口,他這才悶哼退出。

  但爪子依然摟在她腰邊,死緊死緊地。

  「要死了!」她臉紅咚咚,「你……」

  你……之後她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因為這小子BH的行為,純潔的賢惠小輝煌根本找不出合適的形容詞。

  他的舌頭伸出來,舔舔嘴唇,又捲了回去,像是在勾引她一樣。胸膛急劇地起伏,掌心下心臟的部分越來越灼燙。

  她都快燒起來了,手緊緊地抓著他的前襟,行動不能。

  驀地,他攔腰把她半抱起,直直推壓在牆上,瘋狂地吻了起來。

  李輝煌童鞋從來沒有這麼絕望過,難道真的天注定她要在公共場合表演XXX?在這和諧社會的大背景下,她一定得受引誘幹這不和諧的事?

  掙扎無能了,她的耳朵裡像飛進了小蜜蜂一樣嗡啊嗡的,腦袋整個昏脹起來,身體也綿軟軟的——這簡直就是色令智昏啊!

  「小輝煌,我要你,」他在她耳邊呢語,「現在,現在就要。」

  「……我真的想要臉啊!」她欲哭無淚。「別在這裡。」通道啊!她不想當櫥窗模特!

  他望進她水盈盈的眼睛,含著壞笑,「剛才發現個好地方!」

  他半抱著她很快地走到一個小鐵門前,拉開,一齊擠了進去。

  靠!

  他是鼴鼠嗎?這麼快挖好洞?

  顧不得問他這是哪裡,只知道這裡至少是個密閉的空間,比在外面好多了,好太多了。

  不待及多想,他的唇很快就粘了過來。沒有了巨大的心理負擔,她也很快進入狀態,順勢和他擁吻起來。

  他的手急切地探入她的下擺,略一用力往上掀開來,很快地解開了胸衣的衣扣,迫不及待地掬盈她的柔軟香滑。她掙開他的唇,急促地呼吸起來,手臂被他制在腰側,手袋早就滑落在地上,他的腦袋漸漸滑下,在她胸裡慢慢地咬嚙起來。鐵皮門縫四周漏出昏黃的光線,光條打在他身上,和著窸窸窣窣的聲音。她只覺著上身已微涼,背後有著柔軟的觸度,像是包了軟墊的背靠一樣。

  不待她多想,胸前傳來微微的疼痛,他吸吮著嬌嫩的蕊珠,甚至用牙輕輕地磨吮著,刺刺癢癢,背上頓時像被極細的小針密密地刺著一樣。她抑起頭,壓抑著呼吸,手指糾纏著他的頭髮。

  他的手指駕輕就熟地探入她的底褲,來回勾劃幾下便狠狠刺入。雖然之前已經有些潤滑了,但他的侵入還是令她覺著不適。她微皺著眉頭,細細淺淺地喘息著。他猶覺不足,手指在她的溫暖中幾個來回抽撤便退出,並起兩指重新刺入。脹脹的感覺從下身傳來,她閉起眼,身體繃緊。突然地緊縮讓他放慢了入侵,靜靜地停在她體內不動,直到覺著她慢慢地放鬆了才淺淺輕緩地抽動進來。

  他的唇從她心口滑上,在她唇邊流連著,分享著呼吸,時不時叼吮著她的下唇,輕輕舔弄。長腿介入她腿間,略往上抬支,好讓手指更有活動的空間。他在她柔軟至極的部分滑動挑逗,不緊不慢地輕抽淺送,拇指扣住慢慢綻開的嫩蕊輕輕地捻動,帶來一手濕意。

  她咬著下唇,壓抑著那極樂一樣的痛苦,眸中水光盈盈,半含著請求。請求他快些結束這種折磨。但他正在興頭上,怎麼會順遂她意?

  這裡,她看到他臉上的光線由昏黃一下轉為白熾,光與影在他俊魅的臉上分割出了妖冶的笑意。

  鐵皮門外燈光大熾,應該是曲終人散之時。

  通道外漸漸有了人聲,由小及大,由少至多。

  她緊張起來,全身的神經都繃住了。雖然他們在這個半封閉的空間,雖然有一門之隔,但畢竟不是自己的地盤,心虛是難免的。

  他感覺到她的緊張,微微一笑,側身貼上,「別怕,我落了鎖的。」

  她窘迫地看著薄薄的鐵皮門,四周的縫隙都透著光,她生怕哪個冒失鬼一撞,它就轟地倒下來了。

  這種緊張的心理一直沒有辦法克服,所以身體越繃越緊。

  他知道她的緊張,於是吻上她,手上的動作越發溫柔起來。一勾一纏,一吸一放之間儘是曖昧纏綿。他的手指深探進她的身體裡,輕輕地勾了起來,沿著她軟嫩滑膩的內壁緩緩地勾搔著。她的喉間發出似喜似悲的聲音,手緊緊地纏著他的脖子,用力地吻他,像是在祈求心理上的安慰一樣。

  全身都敏感不已,腹部熱流湧動並有液體正一點點地隨著他溫柔的抽撤攪動滑出……

  鐵皮門外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像是一群人走過,並大聲調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她腦袋側了側,神經緊張。這麼一分神,他就開始使壞,手上加快了動作頂著她的軟滑劇烈地顫動起來,拇指頂著腫起的蕊珠不停地撩拔著。她差點沒瘋掉,身體猛地抽搐了起來,好一陣子才止住,然後微微地顫抖著。幸好他堵著她的嘴,不然她肯定尖叫出聲。接下來,他的手像刀刃一樣在她股間進出抽動,動作蠻橫又用力,腿間濕粘一片。

  她又急又氣,直直用額頭頂他,暗暗罵了一聲「混蛋。」她就怕被人發現,他還這麼故意……

  他也不生氣,反而用鼻尖頂頂她的,順道還在她嘴上舔了一口。

  外面的聲音還沒有斷,來來往往的腳步越發雜亂起來。她又羞又囧,直直地就想呆在這裡直到人散光為止。

  但是她忘了,壞人邪惡的目的還沒有達到,怎麼可能輕易放過……

  他撈起她一條腿,往上扳起,一個挺身猛刺,早已待不及的凶器狠狠地楔入她的身體,嚴絲合縫。

  她終於是悶哼出聲,汗水沿著額角滑下,心臟鼓動得要爆裂掉了。

  他絲毫沒有給她放鬆的機會,她的身體早就濕潤得不成樣子,進出抽撤方便得很。這是溫柔到極點的緊密,是男人的天堂。於是也顧不得她發狠地咬他肩膀,在上面留下一個又一個牙印,咬著牙抽頂起來。

  她攀著他的肩膀,只有一隻腳的腳尖踮在地面上,另一隻被他挽起在手臂上,貼著她的小腹,方便他長驅直入。綿綿密密的水聲充斥在耳邊,慾望的味道在這狹小的空間肆無忌憚地擴散開來。

  他精力旺盛,求欲心重,力道便有些不好控制,只知道自己就是發了狂,只想狠狠地把她給貫穿了,讓她哀哦輾轉地在他身下軟成一灘水。

  她站立的那條腿在他狠狠貫入時繃得筆直,像在刀尖上起舞一般,待他抵著她慢慢地研磨時,像開始打顫,像風中的落葉一樣。

  外面通道往來人聲不斷,隨時都有種被發現的恐懼積聚在心頭。這使她越是緊張,就越帶著種莫名的興奮和不安。身體也愈加敏感起來,合著他恰到時機的挺入抽拔就越是緊抽糾結。

  他渾身汗水幾乎浸透,手掌掐著她的腿根,半瞇著眼,在起伏的動作間享受著這種偷情般的快慰。

  他年輕,自覺百無禁忌,享樂為重。這樣的場合,這樣的黑暗,對他來說不僅新奇,更有種別樣的刺激。

  他呼吸漸漸凝重起來,抽挺的速度開始加快,力道也越來越猛,身體的拍打聲開始擴散開來。她抵著他,垂死一樣地掙扎著,搖著頭求他放慢點速度。他停了下來,額頂著她的,呼吸重重地噴在她臉上。

  她也閉起眼,聆聽著外面的動靜。

  突然,外面一個孩子拔高聲音地哭嚎起來,像是做了壞事被父母責打一樣。聲音尖銳淒嚎。

  她頓時分神。而他卻在此時切身衝入,手鬆開她的大腿卻掐住她的腰,開始用力地向上頂聳起來。

  腿根還留有他的指印,身體摩擦間產生的躁熱和疼痛在這一刻被推上了頂峰。但每個神經感覺末稍都只是感覺到如洪水一樣的兇猛的快樂感覺。

  她咬著他的肩,含著眼淚,手指深深地陷入他的肌肉中。腰肢被他死死地掐住,固定在一定,任由他瘋狂地由下往上猛烈地貫穿著,兇猛的欲獸像是永遠無法饕足一樣,在她體內凶狠地衝撞著。

  她一聲接一聲地悶哼著,瑩潤的身體像是蜜凍一樣彈跳著,迎合著他用各種刁鑽角度的貫入、旋轉與抽挑。

  外面那孩子的哭聲已遠離,而她的淚水還未干。

  他像是篤定要讓她出醜到底似的,將她緊緊地抵住便是一陣比一陣劇烈的頂弄抽拔。在最後衝刺的時候,他狠狠地疾送挑抽,玩弄著她體內最敏感的那點,腹部與她的下身撞擊聲不斷,水聲連連。直至末了,他傾身發力貫穿至頂,方才盡情地噴射了出來……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心臟幾乎是立刻停頓了,而後才慢慢地恢復了跳動。

  大腦和身體一齊疲累到了頂點。

  也顧不得外面是不是有人,她軟軟地哼了幾聲便掛在他身上。

  他拔開她汗濕的頭髮,輕輕地吻著她的臉頰,密密地喘著氣,下身和她交連在一起,過了好一陣子才慢慢分開來。

  幾乎是他抽出的同時,她雙腿軟得站不住了,差點坐在地上。他挽著她的胳膊攙起她,讓她靠著牆站好,細細地替她清理了一遍。

  「壞死了。」她抬起手遮住眼睛,羞愧不已。「壞死了。」

  僅僅一門之隔,外面是人聲鼎沸,裡面是姦情澎湃。

  他知道她氣惱,也不敢開口辯解,畢竟是自己獸性上來了。

  整理好兩人的衣服後,彎腰拾起她的手袋,再攙起她的手,「能走嗎?」

  「去死!」她又氣又急又羞又愧,甩開他的手就想開門。但想想外面的情況,不禁停了動作。

  他豎起耳朵聽了半天,沒有半點猶豫地打開門,拉她出去。

  外面還是一片白熾,猶如光天化日……

  待出了電影院,她恨恨地在心裡賭咒發誓,有生之年她絕對不會再和他看第二次電影!!!!!!!!

  ————————————偶是火辣辣地干鍋田雞的分割線————————————————

  「輝煌,吃這個,這個肉多。」他小心翼翼地看她臉色,挾起香噴噴火辣辣的田雞腿往她碗裡放。

  她懶得多看他一眼,挾起上貢物大嚼起來,連骨頭也不帶吐的。

  「唔,花椒……」她滿嘴麻,瞪他,「你暗算我!」說什麼要帶她來補充體力請她吃『火辣四川』,原來是計劃用花椒來麻她的口讓她回家罵不了他。

  他趕緊遞上冰飲料,「這個,這個下火!」

  咕嚕嚕地灌下大半罐,她抹抹嘴,斜眼睨她,「田雞腿!」

  不敢怠慢,他趕緊在干鍋裡挑挑揀揀出大半的田雞大腿給她,順便挾帶她喜歡的花菜土豆若干……

  「唔……」她咬起一塊,頓時滿嘴辛辣,內牛滿面,「生薑塊!」

  他默默地放下筷子,深刻地檢討,「我看錯了,對不起。」

50  你好,死變態

  從公車上跳下來,她只覺著雙腿一麻,接著一陣酥軟,差點就這麼跪到水泥地面上。

  迎風流淚啊,迎風流淚……

  真是折騰死她了!到現在腿還是軟的。

  她頗為萎迷不振地拎著包到公司,一癱爛泥似地癱在位子上。這次她可以深深地體會到秋秋筒子說的「腰力好,馬力足,耐力夠」是何種銷魂至死的滋味了——她的腰真的快斷了啊啊啊!!!

  手機嗡嗡地響,閉著眼接起,「喂咿——」聲音都變調了。

  電話那頭聲音茲啦茲啦的,好似信號不太好,對方的聲音也有點模糊,可總算能聽清是誰。

  「譚清?」她皺起眉,四下看看,聲音壓低,「有事嗎?」

  「有,我想告訴你的是,你未婚夫的哥哥是我的朋友……」譚清努力讓自己平靜地把話說完, 「他們剛知道你們的事。」

  毛?

  哥哥?

  未婚夫?

  她混沌的腦袋恍了恍神,突然BIU地反應過來,是他的家人要來了!

  可是,可是他不是說他沒有家人了嗎?

  我靠!

  還敢和她繼續撒謊?

  「還有,輝煌,他是Leger家族的幼子,雖然沒有血緣,但……他一點也沒有和你提過嗎?」

  提毛啊?

  什麼裡哥?她還偉哥咧!

  她抓著電話的手心開始出汗。

  「李輝煌,」電話那頭的譚清舌根有點發軟,牙齒有點發酸,「你準備什麼時候舉行婚禮,我大概……」

  「沒那麼快,你別急包紅包,」她急急打斷,「我還有事先掛了!」

  小獸愛撒謊,輝煌殿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輝煌被譚清的來電刺激得像打了雞血一樣激動起來,打開電腦的QQ框開始錄入信息。

  暴怒中的輝煌殿:

  在不在!

  吃飽喝足的八爪魚

  在噠~摸摸~!~

  小色X狂!

  輝煌銀牙暗咬,啪啪啪地打下一行字。

  暴怒中的輝煌殿:

  你是不是有個哥哥?

  吃飽喝足的八爪魚:

  你問這個做什麼?

  暴怒中的輝煌殿:

  回答有沒有?

  QQ頭像沒有動起來,她忍不住抓起手機打電話,打了幾個都是占線不然就是沒有人接,最後索性關機。

  她瞪著眼睛差點出血,膽子太大了,居然敢造反?

  幾番思索下,她忍著肉痛直接請假回家。今天要不問個子卯寅丑來,她是死不瞑目的!

  火速打了計程車回家,在路口跳下車,甩了一張大票就往家趕!雙腿呼呼地趕,就差可以COS風火輪了。

  她冒火的雙眼看什麼都不順眼,特別是摟在一起的情侶。

  我靠,青天白日大庭廣眾的在幹嘛咩?

  摟得死緊,靠得死近,要干咩?

  不要臉!

  她越靠近那對親密的情侶越是冒火,乾脆扭頭不看。(==!乃自己愛看的說。)

  急吼吼拉開大鐵門正欲舉步往上走,她突然感覺到一絲怪異。

  不,是一種極為奇異的感覺。

  她慢慢地扭頭,像蒙太奇電影裡的慢動作一般,目光聚焦到那對親密的『情侶』身上。

  男的無疑是個很帥很帥的混血兒,穿得衣冠楚楚,西裝筆挺,一手撐著塗鴉得一塌糊塗的牆壁,一邊掐著情人的下巴,鼻尖相對。

  情人……情人很面熟……

  情人……情人她認識……

  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一股子憤怒像是要噴湧而出的爆發火山岩漿。

  速度,速度,她有的是速度!

  雙腿真成了風火輪打著滾地襲近。

  瑪麗她家牆壁的啊!

  哪來的混血無恥攻,居然要掰彎她家小獸!

  居然還敢在她家樓下面對面製造誘引進行式!

  當她李輝煌是死人咩,死人咩?

  對方渾然不覺她騰騰的殺氣,依然背對著她在勾引她家小獸。

  士可忍啊,輝煌不可忍吶!

  她看到小獸一臉的恐懼和驚畏,還有那一抹的『你怎麼才來的』含羞帶嗔狀……(輝煌眼中印象)

  表怕!金主大人來了!!!!!!

  她甩開手包,扳下高跟鞋上前狠狠敲向那無恥的外來攻!

  高跟鞋位列居家必用七種像殺傷力極強的武器之首,破壞力極強,但人骨的抗擊打力也很強。

  所以在一個不大不小的『咯』一聲後,高跟鞋飛了出去,但這無恥的外來攻居然沒有昏過去,而是緩緩地轉頭。

  靠!長得真TMD帥!

  長帥得又怎麼樣?

  長得帥就能掰彎她家小獸?

  「輝煌,輝煌」小獸的嘴唇哆嗦得不成樣子。

  難道被吻過了?難道被OX了?難道被攻下了?

  「我我,」小獸的聲音很顫抖。

  輝煌胸腔翻湧著悲憤,眼睛都充血了。

  我靠!真的被攻了?

  她一把擰住外來攻的領口,粉拳狠狠地勾擊而出——

  「死變態!放開我男人!」

  李輝煌童鞋的拳頭,在憤怒的時候出乎意料地強硬。這挾著狂暴和被侵犯主權後悲憤的一擊,竟然把面前這個將近一九零的高個混血帥強攻打得是側頭一偏,踉蹌幾步。

  「過來!」對著有點瑟縮狀的小獸她聲色俱厲,心裡早就咬碎一地銀牙,悲憤得無以名狀。「還愣在那裡幹什麼?!你這個反應遲鈍的笨蛋!」

  「你沒有手啊,不會推開這變態!」

  「你沒有腳啊,不會來個猴子踢桃!」

  「你沒有頭啊,不會來個頭錘攻擊!」

  輝煌的憤怒意料之中,但小獸也很無辜噠。

  他怎麼知道自己只是想下去透口氣買包泡泡糖就在路口遇上死對頭?

  這就好比一隻早起的綿羊,出去家門口拿份報紙,結果一開門就被狼給叼了——這樣突如其來的災難!

  驀地想起來虎狼在側,他臉色大變地想推著她讓她趕緊跑,可來不及了。因為那個男人已經換上一副很溫和的表情,直直地佇在她後面。逆著光,他嘴邊還微微地含著一抹笑。

  「Arron,看來不需要你來介紹我們認識了。」 冷冷的話音剛落,剛才還凶霸霸的金主不待回頭只覺著脖子一陣麻癢,瞬間酥掉,眼睛還來不及閉上,便軟軟地滑下。耳邊猶有人在低語,「……後會無期了。」

  她記得最後看到他撲上來的臉上是一片慌亂和驚恐。

  她也記得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報警……

  警察叔叔,有人打劫我家小獸還企圖綁架金主……

  警察叔叔……在偶還扛得住滴時候出現吧!

  ORZZZZZ!

51  你好,夢中夢

  輝煌醒來時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她混混沌沌的甩了幾下腦袋,習慣性地往身邊摸,「程程,把燈打開。」

  身邊一片冰涼。

  她的心刷地一下涼了,所以的記憶全如開閘洪水一樣湧進。她四處摸索著開了燈。

  她在家裡。

  家裡和原來一樣沒有改變,所有的擺設,所以的東西一樣沒有少。

  可是不對,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一種很可怕的感覺佔據了她的心臟。

  大腦停擺了半分鐘後,她瘋了一樣地翻衣櫃,他的包包,他來的時候的包包。

  包包在,包包還在。裡面的東西,他來時的衣服,貼身用品,還有護照都在。

  那她是不是在做夢?

  輝煌緊緊地抱著這一包東西,心臟兀自狂跳個不停。全身發燙,但是渾身無力,像是被抽走了精氣一樣。

  她肯定在做夢了,肯定是在做白日夢了。

  絕對的!

  從資本家打電話回來的時候就是開始在做夢,哪有可能那麼湊巧她的小獸是他什麼狗屁朋友的弟弟。

  他說過他不會再騙她了,那他就不會騙她。

  他說他沒有親人了,只有她一個。那就肯定是這樣的。

  他絕對不會不打一個招呼就走人。

  他也絕對不認識那種變態神經病一樣的混血外國攻。

  房內燈火通明,空氣似乎半凝固了,隱隱著飄著淡淡的青蘋果香味,她記得他用的沐浴乳是這味道的。

  可是他人呢?

  她記得,有誰在和她說後會無期,後會無期……前面還有句話是什麼?

  她在做夢,肯定在做夢,而且還是做詭異的夢中夢。

  現在她可能也在睡夢裡,肯定的。

  她記得有一年考試,她凌晨四點起來開始趕去考場,結果半路上山洪暴發泥石流攔截,她最後趕到考場裡已經是十一點了。不由嚎啕大哭起來,哭著哭著就醒了。電子鐘上明白寫著,十點半。當時她就瘋癲了,直直嚷著要跳樓啊。結果被她媽一巴掌拍醒,指著掛鐘吼:凌晨三點你要干咩?

  現在的情況和當時差不多是吧。

  她是不是哭一下也就醒過來了?

  輝煌抱著他的包包慌亂地站起來,在房間裡亂轉,小腳趾撞上了床腳,咚得一聲。

  好疼!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淚婆挲,好疼。

  真的好疼。

  白花花的燈管晃得她眼前一片白茫茫,懷裡的包包粗糙的質感是這麼明顯,腳上的疼痛也如此明顯,還有心口那陣尖銳的痛楚。

  正當時,她終於明白自己不是在做夢。

  他真的不在了。

  ———————————偶是小乖獸很慘很狼狽很受傷的分割線—————————————

  「我說過我早就放棄遺產的繼承了,文件我已經簽給Lawrence,你可以去問他。」

  他五臟六腑幾乎都糾結在一起,熱熱的液體帶著腥甜的味道湧在喉嚨口,「他總不會騙你。」

  Louis冰冷的灰眸閃過一絲惱恨,一腳狠狠地踢在他的腹部,待他吃受不住半跪下來,又拎著他的領口將他扯起,「放棄?如果你早就放棄了,Lawrence也不會……」他的聲音停住,膝蓋弓起加重力道頂上他肋側,悶悶地一聲。

  像是被抽去筋的魚一樣,他的背部貼在牆壁曲起,痛苦地抽搐,「我沒有撒謊。」

  他鬆開他,讓他緩緩地沿壁滑下,蜷在牆角,痛苦地呼吸著。臉上已經青紫一片,嘴角有幾道血痕,在白皙的膚色托襯下更是觸目驚心。

  「Arron,看看你的樣子?」 Louis蹲了下來,聲音非常溫和,和他臉上的狠戾表情完全不似「看看我們可愛的小天使。」他的手指劃過他的耳背,脖頸,鎖骨,曖昧地輕觸著。「你母親看到你這樣,一定很心疼。」

  他渾身都疼痛著,一個多小時的虐打讓他對疼痛已經麻痺了,對方這種嘲諷的語言,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不怕疼,他也不怕繼續被打。

  他怕死,他怕自己再也看不到她。

  輝煌,小輝煌。

  臉上汗水和血水交織在一起,濕熱一片,他把臉貼在冰冷的地上,試圖找回一點可以讓他清醒的記憶。

  「你在想那個女人是嗎?」 Louis的聲音忽遠忽近,「老實說,你當時的表情真的讓我很回味。」

  當時?

  對了,是當時。

  在他們的家裡。

  黑色的槍口指著她的腦袋,而她尚在昏迷。

  你可以選擇,永遠不見她,讓她好好活著。或是,像你母親一樣,你可以在醫院一直陪她到死為止。

  他沒有選擇。

  無處可逃,退無可退!

  他單純地以為只要放棄他們覬覦的東西,遠走高飛就能避其一世,安居樂業。

  可面前的這個是瘋子,這瘋子最大的樂趣就是一手扼殺能讓他感覺到快樂的一切事物。這樣的惡意是直接的,犀利無法迴避的。

  他從來就不該僥倖!

  「我在想,那個女人看到你留下的信會是什麼表情?」腳尖勾起他的下巴,灰色的眼眸對上他的,「說真的,你的眼光讓我很失望。」

  他半瞇著眼睛仰著頭看著這個名義上的二哥,笑容詭異,「Louis,她的拳頭夠硬吧!」。

  Louis的臉還青著一塊,頗有點狼狽。

  他的小輝煌,真不愧是女王殿級,比他有勇氣多了。

  不待他多得意一點,皮鞋已經踹在他的腹部,把他踹得蜷起,「你和以前一樣,總是躲在別人身後。裝成弱者的樣子搏取同情。」

  他的臉貼在微濕的地面,耳邊傳來細碎的石頭刮蹭的聲音,「你母親和你是一路貨色,你們就像是寄生蟲一樣地活著。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從一個人到另一個人,誰提供的護庇更強大你們就躲在誰的身後。」他的嘴抿著一條直線,「我不得不說,你的眼光比你母親差得多,差得太多了!」

  每一下的呼吸都牽引著肺部的疼痛,他短促地急喘著,一點一點地撫平呼吸。心裡卻想著,你懂什麼,被自己愛的女人愛著,護著短,這樣的幸福你會懂?

  他閉起眼,不聽他的話,不回答,一心想著那張鼓嘟嘟的臉,回味著那痛快至極的一拳。這樣,身體根本就感覺不到疼痛了。

  下一刻,他栗色的頭髮被粗暴地揪起,下巴和胸骨繃成一條線。灰色的眼眸直直刺入他的,「那個女人那裡吸引你?」他用力掐住他的左手,「要不是得留著你的右手簽字,我倒不介意一齊折了。」

  劇烈的疼痛讓他不停地倒吸著冷氣,冷汗涔涔。可是卻滿心安慰,畢竟她安全了。Louis下手是出了名的狠,麻醉針後還不忘要加一記手刀,她纖細的脖子怎麼受得起?好在自己基本防身術也不是白學的,但即使如此也抵不上對方自小受訓的身手。

  「Arron,為她賠上一隻手值得嗎?」他陰褻的眼神像一條冰冷的毒蛇。

  他黑亮晶瑩的眼睛甚至是帶著得意地看那個暴戾的男人,驕傲滿滿,「你會懂嗎?」

  對方的手狠狠地扼住他的脖子,惡狠狠地,「我不懂,我當然不懂。我永遠也不想知道你這強盜在想什麼!」

  喉部一陣壓迫,空氣越來越稀薄,他眼睛熱熱的,似乎有什麼要流出來。驀地,對方鬆開手,他直直摔在地上,雙耳轟鳴,眼前一片模糊,聲音遠遠近近地傳來,

  「Lawrence……找到他了,……不,你不必來,明天我就帶他回去。我想他會很高興見到你。」

  身體放鬆後,劇烈的疼痛開始席捲全身的神經,胸口悶堵得不能呼吸,口腔和鼻腔每呼入一口空氣就似火燒灼一般,辣辣地疼痛,像是一把刀在上下刮蹭著。

  少頃,頭被托起,冰冰的液體灌進口中。這對於火辣辣的喉嚨不啻是種刺激,灌了幾口,他被狠狠地嗆到,劇烈地咳嗽起來,噴出的液體混著血絲。

  「我差點忘了,我們的小天使有舊傷的。」比冰水更冰冷的是聲音,濃烈的酒香混合著灼熱的氣息噴在他耳邊,密密麻麻,「Arron……歡迎你回來……」

  —————————————偶是資本家剛風塵僕僕回家的分割線————————————

  譚清從計程車上拖著行李下來,長時間的飛機搭乘讓他在踏上陸地時,有種習慣性地暈眩,身子有點不由自主的搖晃。他現在只想回家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一個灰撲撲的人影蹲在警衛室外的花圃邊上,側著腦袋,半露出來的臉面色晦黯,眼睛腫得和桃子一樣,一身頹廢卻殺氣騰騰。

  譚清鬆鬆領帶,感覺口水吞嚥都有點困難。他這是怎麼了?一個路邊乞丐也讓他有點心驚?他皺著眉頭卻還是小心翼翼地在經過那個人的時候,明顯繞開一圈。

  豪華住宅配的門衛很盡職且記憶力好,啪地行了個李,「譚先生,您回來了。」

  他微一頷首,就覺著身後一陣殺氣撲來……

  「小心。」合著警衛訓練有素的撲殺動作,那個灰撲撲的人影便被打倒在地。

  警衛抽出腰上配的塑膠棍,「早就看他不對勁了,一大早就窩在這裡。譚先生你沒有事吧。」

  譚清心有餘悸地搖搖頭,「報警吧。」

  「譚……譚清。」被警衛踩在腳下的人,抑起來頭來,嘴裡吐出一塊泥,「是我。」

  咯噠!

  譚清的行李箱就這麼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聲音一下拔得和城東小環山一樣高,

  「李輝煌?」

  譚清把她領進房,遞毛巾給她,「擦擦,然後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她捏著熱毛巾,呆呆地坐著。

  毛巾的熱度直直從掌心透到心臟,彷彿冰被化了一般,她的身體才有點溫度,嘴唇哆嗦了一下,張了張,卻沒有聲音出來。

  譚清正倒著水,回頭就看見她灰撲撲的臉上劃出兩道白線。

  她在哭。

  李輝煌在哭。

  這個拒絕了他好幾次的李輝煌在哭耶!

  譚清心潮翻攪,目瞪口呆甚至有點張口結舌。頓下有點慌張忙亂,也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去安撫一下。直覺告訴他出了大事,可具體是什麼大事他不知道。他猶豫了一下,最後端了杯水過去。

  「出什麼事了?」他看她的臉還是灰白交錯的,可憐兮兮的。

  她噎了噎,猛地扔開毛巾撲了上來,「譚清,你知道的吧,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我知道什麼?」被她這麼一撲一壓,他頓時一陣暈眩。

  「我家,我家……」她雙唇哆嗦著,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冷,臉上灰敗的顏色越發深,揪著他的衣服緊緊得,幾定心神才完整說話,「他被人帶走了,你知道嗎?」

  譚清愣了愣,「他?」很快,他就反應過來她說的『他』是誰。

  「他怎麼了?」

  「不見了,消失了,汽化了……」她頓坐回沙發上,臉上表情呈出一種自疑狀,「……或是,我在做夢?」

  「你沒有做夢,」譚清肯定道,順便替她揩了揩臉上的泥,「他到底怎麼了?」

  她胸口起伏地喘氣,眼神渙散,「他被人帶走了,我不知道。」她埋頭,「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以為我在做夢,可是不是。」

  她瘋了一樣地找他,可是她根本不知道要去哪兒找。那天發生的事就像電影一樣,不斷地在腦中倒帶著,她卻找不到一點有價值的線索。

  他的手機在,他的衣服在,他的護照也在,可是人卻憑空消失了。她跑警局,打電話去使館去查護照,她想盡一切她能想到的辦法。

  警局說他的身份證是偽造的,大使館的回答更明瞭,該護照早已失效。

  她快瘋了,根本無從下手也根本無從查起,整天和沒頭蒼蠅似的亂撞。秋秋打電話給她,她也沒有接,她混亂成一團。直直想把自己和外界的聯繫切斷了,靈魂出竅地去尋找。末了,她記起譚清那通沒頭沒腦的電話,記起他護照上的國籍,這才有了點眉目。於是來找他,可他還在出差,她就天天蹲在他家門口等著,就似守株待兔一樣。

  她這幾天吃得少,睡也睡得少,加上精神憔悴,任何人看她幾乎認不出來。世上是有一夜白頭的事,瞧她不也一樣嗎?身邊丟了個人,就像丟了半條命一樣,剩下半條也只是苟延殘喘似的。

  這種鬼樣子,警衛當然不待見了。她也不在意,大清早蹲著等他,房子長不了腳,譚清總長了腳。他總是得回家的。

  「你難道不會打個電話給我嗎?」知道她蹲了幾天埋伏,他的聲音一下拔高,「你不會打電話和我秘書確認一下我回來的時間嗎?」

  「你電話關機,你的秘書說你的行程是保密的。」她喝了開水,臉色終於好看些了,但還是髒兮兮的。「只有這個笨方法了。」

  她抬起頭,滿懷希望地看他,「譚清,你知道他在哪兒吧,你知道吧。是不是他的哥哥把他帶走了,是不是?」

  譚清看她一臉急迫的樣子,不禁有點心疼,抬手替她攏了攏頭髮,「你告訴我,那個人長什麼樣子。」

  她定定心神,開始描述起那人的長相。譚清皺著眉頭聽,聽完眉毛簡直擰一起去了。

  「你認識他吧?他是誰?」她直直認定譚清就是認識這個人。而她確實是猜對了,譚清不僅認識,之前還和他一起打過球。「是他哥哥嗎?」

  看她那幾乎要生吞自己的眼神,譚清不禁流下一滴冷汗。

  「譚清,你告訴我吧,再找不到他我就快瘋了。」她乞求地看著他,完全沒有平時的意氣風發,沒心沒肺。眼眶紅紅的,鼻子也紅紅的,目光近乎呆滯,只有一種極強的意念存著。

  一種近乎瘋狂的執著。

  「求你了。」

  水珠一滴一滴地砸在地毯裡,深深淺淺,很快被吞沒。就像她之前的呼喚一樣,很快就消散在風裡,永遠也沒有得到回應……

52  你好,飛機餐

  譚清自覺著還算是個三觀很正,比較善良的人士。雖然偶爾會幹些低情商的事,可從本質上來說,他是個好人。

  但面對埋頭痛哭的人李輝煌,第一次讓他感覺到了無力,甚至感覺到了些愧疚。他捏著手機的手心汗濕汗濕的。

  事情似乎有些失去了控制,他直直覺著情況很不妙。Lawrence在找弟弟的事,他也略有耳聞,起初只是不確定,後來在他們家中並沒有看到相片,僅憑模糊的記憶就沒有說白。到後來在球場,他一下昏了頭隨口說她的結婚對象可能是他們的弟弟,但到他們真正確認時,看他們的反應,似乎並不像是驚喜。兩兄弟的表情就有些各異,Lawrence確定後緊接著鬆了口氣,甚至微笑著說終於能放心老小的安全了。

  不對的是另一個!

  Louis就像是發現獵物一樣,有種略帶暴戾的興奮感覺。

  他和Lawrence算是學長和學弟的關係。對他複雜的家庭情況還是有所耳聞的,當時他就想到了,是否和遺產繼承有關係。

  Lawrence老成持重,做任何事都是沉穩幹練。但Louis就差多了,多少聽過有關他的暴力傾向,和不按理出牌的個性。雖然他對哥哥非常尊重,是背著做事的可能性也很大。

  現在回想起Louis在客廳和他說過的話,譚清確信他非常有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他扭頭看看沙發上的坐的人,見她竟然這麼坐著垂下了腦袋。仔細看看,居然是睡著了,想來是相當疲累了。

  譚清走進她,她瘦得不成樣的臉上能看到細細的青色血管。頭髮也亂糟糟的和枯草一樣,臉上淚水痕跡猶未干,在臉上劃過灰塵,裂出一條條痕跡來,淒慘又落魄。他的心一下子就疼了起來,像是被針紮了一下,再一下。

  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能成了這樣?

  他心下慼慼,覺著這事自己也要負上點責任。於是輕輕地把她安置在床上後,到書房拔通了電話。

  本宅的電話是管家接的,這個古板的傳統英式管家像是答錄機一樣。永遠只是標準的答案,少爺們不在,有事可留言。

  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他心裡的感覺更不好了,於是拔通了Lawrence的辦公室電話,卻也只是秘書接的。同樣只是讓他留言,對於他的詢問也是一問三不知。

  待到那兩個人的手機也一律關機後,譚清終於察覺到事情變得不簡單了。不,應該是說,事情的發展太詭異了。

  他努力回想著和他們在一起聊天時所談到的關於繼母和最小兄弟的隻言片語,回憶他們當時的表情語氣,越想心跳得越快。

  按Lawrence的表現,他倒是很希望能看到弟弟回來,並且表現得更像是個兄長的樣子。有問題的是Louis,可為什麼呢?

  估計這和遺產繼承有關係,但遺囑早就公佈了,現在去糾纏這種事沒有意義。死人是不會去更改遺囑的,所以比較有可能的是,Louis希望這個弟弟能放棄遺產的繼承,放棄一些即得利益,因此他表現得反常並迫切地希望找到他,這也合情理。

  「怎麼樣,有消息了嗎?」

  一道幽幽的聲音在他後面響起,把他嚇得一個激靈,騰地站了起來。

  回頭就是她慘白兮兮的臉,「有消息嗎?」

  他遲疑了一下,搖搖頭,看她臉上的表情頓時破碎又有些於心不忍,「只是暫沒有聯繫上。應該不會有事的。」

  「你保證?」她眼裡又有希望,「真的會沒有事?」

  這個『保證』兩字壓得他心頭甸甸,他有什麼能力給她保證?「我只能確定他是被他哥哥們帶回去了,他們現在聯繫不上。」

  「真是他哥哥?」她眼裡又有了絲生氣,「他們沒有和他有深仇大恨吧,就是開個玩笑而已吧?」

  麻醉針都上了,這仇估計小不了。譚清心裡暗罵著Louis不是東西,對女人也下狠手。但又不想讓她擔心,於是勸慰著,「畢竟是兄弟,估計……」

  他這一停頓,看她的臉又暗了幾分,「我把他哥哥給打了,他會不會打他出氣?」

  「你打了他?」譚清狐疑地看看她的小身板兒。

  「嗯,」她攥起拳頭來,「當時的情況……」

  Louis這人小心眼!

  譚清流下一滴冷汗,大腦裡頓時閃過這句話。

  但怎麼敢說出口來?

  「譚清,你和他們是朋友吧,他現在是不是回英國了?」她的頭開始疼了起來,「我不想在這裡等消息,我想去找他。你可以帶我去嗎?」她乞求地看著他,滿滿期待。她再也無法堅持下去,再也無法這樣和聾子瞎子一般地枯等著,一天即一年,再這樣下去,只怕是一時即一世。

  譚清愣了愣, 「或許多兩天,我就可以聯繫上他們了,你……」你現在這樣子,我怕你支撐回家的體力也沒有。

  她拚命搖頭,眼淚甩甩,「我等不及,我等不及。」她蹲了下來,「越等越害怕,害怕極了。」她似乎可以感覺到他的氣息在一點一滴地流逝而去,而她卻無能為力。很快,他的一切就要像煙霧一樣消散了,半點痕跡不留。這樣的殘忍,她承受不住。

  譚清喉嚨發緊,看著蹲在地上的小黑腦袋一點一點的,心裡極不好受,「你有護照嗎?」

  「有,我有。」她抬起頭來,「簽證我也申請好了!」

  「我打電話訂機票,順便替你請個假,」他轉過臉去不看她的表情,把電話放回座台「你回去收拾下東西,我——」

  「不用請假了,」她甚至是略帶著興奮地抹去臉上的狼狽,「不要請假了,我辭職了。」

  眼下還有什麼比找到他更重要的事?

  如果一開始知道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她應該要好好守著他,打死也不放手。

  譚清垂下的手不受控制地抽彈了一下,隱忍又克制,聲音晦澀不堪,「那好,我帶你去找他。」

  ——————————偶是苦命資本家剛下飛機又要去買機票的分割線——————————

  行李箱上的登機牌還沒有拆下來,飛機票眼瞅著又到了手上。

  緊接著幽靈狀的李輝煌也來敲門了。

  「明天早上十點的飛機,」他接過她的行李袋,皺起眉頭,「你吃過飯了沒有?」

  她搖頭,臉上有點紅暈,不知道是興奮還是血衝上腦。「今天我就在你這裡,借你沙發睡一晚。」 仗著譚清是個君子,她也不怕什麼。

  譚清低頭,「你也不用這麼緊張,我不會跑的。」

  她也不回答,眼睛骨碌碌地掃著沙發,看樣子是鐵了心的。

  他歎了口氣,看她似乎洗漱過,頭髮也紮了起來,越發顯得臉小了很多,「飯吃過了嗎?」

  她臉上殘留了些興奮之色,搖搖頭,還是在笑。

  打了個電話叫了外賣,他回書房收發郵件。

  發往英國的郵件沒有回一封,他皺起眉頭來,再看看收件郵箱,的確是對方慣用的私人郵箱。心事越發有點沉重。

  扭頭看看外面,外賣已經送到了,她正拿著盤子在拔菜,見他出來,有點尷尬,「我以為你還要做事很久,可我有點餓了,所以……」

  他接過她手裡的盤子,把菜拔了回去,「我胃口不太好,你全吃了吧。」

  她的臉垮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是不是我在你家……」有點討人嫌了?

  他笑著搖頭,「不是,我剛下飛機,胃口總是不太好。你全吃了,不要浪費。」轉身回書房,耳邊卻傳來碗筷撞擊的聲音,細細碎碎,怯生生的,不由得心裡發酸。

  或許是事情有了點眉目,尋找有了方向,她心情放鬆了。肚子也越發地餓了,風捲殘雲一般地把湯湯水水收拾個精光,連涼拌菜裡的芝麻粒都揀個乾淨。

  喝完最後一口湯,她克制不住地打了個小嗝。探頭看看譚清似乎還在電腦前忙碌,心裡有點愧疚。但她也不得已,除了譚清她沒有別人可以想到幫上忙的。只能辛苦他一下了。好歹也是親戚,不,就算不是,她死活也要拼上這臉皮求他這一次。

  待小獸回來……她握拳,一定要攜小獸上門道謝。

  待他回來……

  她不由地泛起一絲笑容……

  這邊的譚清眉頭是越皺越緊,從另一好友處得來的消息讓他越發不安。裡面隱約有提到過,曾經在一年的聖誕節,Louis莫名被關了禁閉,與此同時,那個名義上的弟弟也住進了醫院。

  這兩者間必然是有聯繫的。

  他習慣性地用手指點觸桌面,面色凝重。

  驀地屏幕下角閃起亮光,他點擊開來,頓時興奮起來,

  「Lawrence!」

  李輝煌童鞋在廚房裡收拾完垃圾,很勤快地下樓扔了。又順道去便利店買了一袋蘋果上來,怎麼說別人請她吃飯,她好歹也得回個水果。

  正在廚房裡一邊削著一邊懷念著小獸做的水果沙拉,口水暗咽。

  「輝煌,」譚清喚她,「有消息了。」

  心下一閃念,她幾乎是甩下刀就直奔書房,口齒都不清了,「有,有有消息了?!」

  譚清點開郵件,「Lawrence,是他大哥。我剛和他確認了消息,他的確已經到了英國了,人沒有事,就是水土有些不服正在發燒。所以,他建議我下個月帶你去,他也想見見你。」

  「不要,」她直覺反應道,「下個月和這個月有什麼區別,機票也買了,明天就走!」

  她的反應激烈得譚清都一愣。

  旋即笑笑,「也好,我和他說,不管怎麼樣,不聲不響把人帶走是他們不對。何況他們……」

  還這麼過份地對她下黑手!

  「我可以和他通個電話嗎?」她很想聽聽他的聲音。

  譚清看看時間,「恐怕不太方便,而且,Lawrence也說了,他生病需要休息。」

  她掰了掰手指,心頭隱隱作痛。

  「我,我不太喜歡他那哥哥。」她反覆地想了很久,到底是個什麼樣變態BT的家庭會有那樣攻擊性強悍的哥哥。不過現在知道他情況還好,心也放下些,但多少也有點心結。「沒見過這種哥哥的。」

  「你來看看,」譚清順手點開了相冊。「這是Lawrence,這是Louis。」

  「就是他!」輝煌尖叫起來,「就是這個人把他帶走的!」

  果然是Louis!

  「我,我覺著,」輝煌童鞋咬了咬唇,點點譚清打開的數碼相片,指著最左邊的男人的腦袋決定告狀,「我覺著他有點變態。」

  她語氣忿忿不平,又有點堵氣,譚清不由笑出聲來,「他的脾氣是有點怪,他和Lawrence不一樣。他們母親死後Lawrence留在英國,而他則被接到德國和他外祖父一起生活。那個老人很寵愛他,所以脾氣被慣壞了。」他頓了頓,「不過他很尊敬他哥哥,Lawrence的決定他從來不會反對。」

  最後這句話像是一顆定心丸,她的心稍稍放下一點。就算是變態也是有怕的人的,只要那個大哥講道理,事情就會很順利!

  想到這裡,她不由自主地用拇指悄悄拔弄了下左手的戒指,再緊緊地攥起來。

  ————————————偶是輝煌殿坐上長途飛機呼呼大睡的分割線——————————

  輝煌一上了飛機就罩裡眼罩呼呼大睡,除了吃飯和上廁所外她幾乎就沒換過姿勢。

  譚清是睡不著的,可憐的資本家在飛機上搖晃了幾天,耳水都不平衡了。眼看李輝煌童鞋睡得香噴噴,不由有點嫉妒,逮了機會問她,「你第一次坐飛機?」

  「第三次坐,」她嚼著麵包,黃油從嘴角擠出來,「但這次是時間最長的一次。」

  胃口真好!

  譚清用叉子攪攪面前的意粉,食慾全無。

  「你那個牛排吃不吃?」她也不和他客氣。「不吃給我。」

  真能吃!

  譚清默默地遞了盤子給她,「意粉要不要?」

  「你吃過沒有?」她倒直接,「沒動過的都給我好了,省得浪費。你胃口不行啊!」

  昨天也沒有吃什麼東西,今天也是!

  譚清默默然地讚她,「你胃口不錯!」

  「嗯,心情好了吃得自然就多。」她說完,有點心虛,「那個,就是麻煩你了,怪不好意思的。」

  「沒什麼,看不得你魂不守舍的樣子,」他抖開報紙,專注地看起來。

  這麼一說她更不好意思了,想想之前自己不客氣地三番幾次拒絕他,給他難堪。可想不出更多感謝的話,或許這時候多說一句華美的詞藻也算是種裝13,於是只能吶吶小聲地說句,「謝謝了。」

  譚清表情不變,只是嘴角隱隱有點苦笑。

  吃完公認不好吃的飛機餐兩份外加水果和點心,她又掏出一包乾果嚼起來,咯咧咯咧的。

  吃這麼多!譚清心想著要不要提醒她一下,這樣吃法容易腸胃炎。也有點奇怪她的反常,她平常不是暴飲暴食的人。

  難道是受刺激太厲害了?或是心情放得太寬,胃口變得極大?

  資本家很正經,但不代表他不八卦!

  但很快,輝煌童鞋就解決了他的疑惑。

  只見她吃完一大把乾果,然後從貼身小包裡掏出一包銀色的鋁薄包裝,撕開,抖好形狀啪地貼在紅潤潤的臉上。

  譚清看了眼商標:CK—II

  有句廣告是怎麼說的?

  用CK—II面膜,讓您的皮膚似剝了殼的溫泉煮蛋!

  他終於笑了起來,女為悅已者容,此理亙古不變。

53  你好,對不起

  輝煌童鞋沒有出過國內,少有幾次的旅行也是在國內。最讓她引以為豪的是自己爬過華山,走過懸空隧道,雖然下來時身體軟得和泡爛的麵條一樣,但畢竟也是走過天下第一險,證明她還是很有膽量的。

  曾經她對著長空棧道上的鏈子發誓言:走過這裡,什麼困難我還放在眼裡?

  眼下,她遠赴海外,去找回她的戀人。這算是她人生的一大難關,成則美滿幸福,不成……

  不可能不成!

  他信誓旦旦地說過,永遠不會離開。他給他們買了房子,安了家。他向她求婚,套上戒指。這一切都是真的,從來不虛幻。

  短暫的分離只能加深思念,阻礙只能堅定他們的信念。

  她是李輝煌,一介平民,身無長處。

  但是該是她的東西,她絕對不會輕易放棄,絕對要爭取到底!

  從飛機下來,沒有一刻的鬆懈。

  譚清帶著她上了一輛加長型的豪華轎車,她有點緊張,側頭小小聲問他,「你的車啊?」

  譚清搖頭,「他們派的車。」

  她咽嚥口水,未入虎穴,先進狼車,她要先做個心理建設!

  車上除了他們和司機外,還有一位像是保鏢一樣的人物。輝煌聽譚清和那人用英文交談了幾句,譚清臉上的笑意淡了些。

  她點點他的手,試探「有事嗎?」

  譚清看她一臉急切,微笑地搖頭,「沒什麼,他先帶我們去飯店,然後再去見人。」

  輝煌很想說她立刻就想去見人,但看譚清一臉疲態。她還是把話吞回肚子,好歹她已經在這裡了,離他更近了。

  只差一步了!

  譚清像是知道她的心思,到飯店確認了房間放好了行李就催促著出發。

  看得出來,那保鏢有點不樂意。後來譚清臉色難看起來,連聲音也變得嚴厲,那人才指示司機開車。

  這一切她都看在眼裡,心裡的不安越甚,她只是更頻繁地拔弄著戒指。心情越發緊張,激動,連身子都在微微地發抖。

  「沒事的,」譚清拍拍她的手,「我和他們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要太緊張。好好說話。」

  「可……可我是英癡啊!」輝煌快哭出來了,「我英文破得和漁網一樣。」

  譚清愣了一下,輕輕笑起來,「沒事,他們會說中文的。」

  那太好了,輝煌心一下子落了地。

  車子四平八穩地開了快有一小時,她看著車外的風景漸漸地變得清朗開闊,有點狐疑,「他們住郊區?」

  「他們在市裡有住宅,不過他們最常在的地方是本家。」譚清指指窗外遠遠的一處建築,「那座宅邸。」

  隨著他的手指望去,輝煌眼瞳瞠大,涼涼地絲了口冷氣,「那,那是英國的橫店影視城吧。」

  「什麼?」譚清皺起眉,「什麼影視城?」

  「我是說,那麼大一幢房子……」這得多少人才住得滿?「你沒有指錯吧?」 靠之……這才是真正的資本家!輝煌目測過去,以現在的距離來計算,那房子大得不像話,

  「輝煌,Leger家族雖然不是正統的貴族,但是他們……」譚清頓了頓,沒有明說。

  她當然知道他後面沒有說的話是什麼,眼高於頂,趾高氣昂,不是那種電視劇裡演的那種用錢砸人的暴發戶。

  他們要砸人的話,更有可能用黃金塊和古董!

  這小兔崽子,嘴巴真嚴實,從頭到尾都在和她玩灰王子的遊戲。現在好了,灰王子被關起來了,她這偽女王還得苦命地去搭救!

  「輝煌,你做好心理準備了嗎?」譚清看她,「你要找的男人,是這個家族裡的小兒子。你要嫁的也是他,你真的準備好嗎?」

  她直勾勾地盯著越來越近,越近越高大的建築,冷笑道,

  「時刻準備著!」

  虎來打虎,狼擋屠狼!

  「Lawrence,」譚清有點意外一下車就看見好友,心下詫異,但很快笑容堆上,「我來這麼多次,你這可是第一次在外迎接我。」

  Lawrence 笑笑,眼睛卻盯著跟著他下車的李輝煌,「這位就是李小姐?」

  見他向自己伸出手,她也禮貌地伸出,原以為只是禮節性地握一下。沒想到他居然行了個吻手禮。

  輝煌長這麼大,第一次接受異性地吻手禮,感覺意外地好。女性對於男性的禮遇總是高看一眼,要不是身負重任,以她的性格,早就樂得飛上天了。不過,她倒是因此給面前這位男子加了不少分。

  果然很帥!

  帥得有型有格!

  也非常地有風度!

  這才像是她家小獸的哥哥。

  「Lawrence先生,雖然有些唐突。可我想知道我家……海吟他在哪兒?」她不想再在來往寒暄上浪費時間,直切主題。

  「海吟?」Lawrence側頭看她,眼角微微上挑。

  這個角度讓輝煌有點懷念,小獸常常用這種姿態挑逗她。

  「海吟就是Arron,」譚清補充,「你弟弟中文的名字是程海吟,你不記得了?」

  「Arron從來從來不讓我們用中文名字稱呼他,」他微微一笑,臉色柔和「他現在還在房間裡休息,剛吃了藥。」

  「我,我可以去看看他嗎?」她手攥起來,手心滿是汗。「他病得很嚴重是?」

  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示意他們坐下,然後吩咐管家上茶,「只是有些發燒,沒有什麼大礙。可能是路上比較勞累,抵抗力下降,醫生建議他要多休息。」

  這是典型的推托之詞,看樣子他並不想讓她現在就見到人。

  輝煌有些洩氣,對此人的好感便去了幾分,面色有些難看。

  「李小姐,」Lawrence放下茶杯,手指交握,「你認識Arron多久了?」

  「我們從小就認識了。」她下意識地坐直身子,像是在接受婆婆問話的小媳婦一樣。

  「從小?」

  「我媽媽和他媽媽是好朋友,小時候我們常常在一起玩。」她嘴角邊泛起笑容。

  Lawrence眼底很快地閃過一抹情緒,幾不可捉摸,「那現在呢?」

  「他向我求婚。」像是在證明什麼,她刻意地看了看手上的戒指,並轉動它。「我們打算結婚的,譚清也和你們說過了。」

  輝煌面前沒有鏡子,有的話,她肯定會看到一張滿臉自信,得意炫耀的臉。當說到『結婚』這兩個字時,她甚至聲音也大了一格,底氣十足。

  「我聽說了,真的很意外。」 Lawrence慢慢地往後靠,身子陷入沙發中,看似閒適,但卻隱隱有種蓄勢待發之感。

  「我才意外呢,你們不打個招呼就把人帶走了,」輝煌臉上沒有了笑意,竟是冷了下來。「簡直是讓我太吃驚了!」

  譚清聽她這話,背後一陣發涼。

  這李輝煌,這是在正面挑釁嗎?

  Lawrence 似乎也沒有料到面前這個小女人會這麼直接,「李小姐,真是抱歉,Louis是有些過份,我必須替他向你道歉。」

  「道歉我收下,」她毫不客氣,這本來就是她應該得的,「我希望盡快見到海吟,呃,是Arron」

  Lawrence還是微笑,「李小姐,他現在還在休息,不宜打擾。」

  輝煌忍著一口氣,「我不吵他的,我只想先看看他。」好久沒有看到他的臉了,不知道他是不是瘦得厲害。

  許是沒有想到她有這麼固執,Lawrence的眉微微皺了起來,笑容也淡了,「抱歉,現在不行。」

  她還想爭辯什麼,身邊的譚清卻一把拉住她,轉頭詢問,「Lawrence,大概什麼時間方便?」

  「明天家庭醫生問診完後,如果他的情況好些,就可以見面了。」 Lawrence話是對譚清說,眼卻看著輝煌。

  她咬牙,憤憤不平,「他身體一向很好的,在家裡就算是重感冒,悶兩天也就好了,怎麼在這裡恢復這麼慢!肯定是沒有被照顧好!」

  這指責很尖銳,也帶著很大的怨氣。

  「李小姐,雖然Arron不是我親弟弟,可我不會對他有任何差別的對待。」 Lawrence的身體向前傾,「這點我希望你能相信。」

  輝煌咬咬唇,不甘不願,「我希望我能相信你,可是另一個……」

  「輝煌,」譚清打斷她,「好了,我們明天再來。」

  「不,我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到這裡。現在離他不過幾步。我不想等!」她的倔脾氣上來了,牛勁兒也犯了,「我不想聽這個借口那個借口,我現在就要見到他的人。」見不到他,她心裡總是發虛,總覺著他發生不好的事。

  面前這個人,道理一堆,似乎都有理由。可直覺他似乎有些躲閃,加上她的預感,越是篤定他不像生病這麼簡單。今天要不是見到他,她絕對不走!

  「李小姐。」Lawrence有點頭疼,面前這女人異常的固執,「現在確實不……」

  「Lawrence,讓她見吧。」不知何時,Louis出現在他身後,「小Arron也很想她了。」

  話是這麼說,但他的眼神卻是冷冷的,像是尖銳的冰稜一樣戳在她身上。

  這樣的眼神讓輝煌心神一凜,略略吃驚後她記起這張她夢裡撕碎過好多次的臉。當下毫不示弱地瞪回去,眼底寫滿了「死變態」三個字。

  雙方眼神相交火花四濺,焦味四溢……

  譚清只是毛骨悚然……

  「Lawrence,讓她見吧,難得來一趟。事情越早解決越好。」 Louis斜斜地靠在兄長身邊,微笑地建議。「Arron剛醒。」

  譚清直覺想拉住輝煌,勸她稍安勿躁,可是擋不住她一聽到他醒了這個消息。無法控制地一個激靈地彈起來,滿面期待之色。

  Lawrence 看看弟弟,眼底的情緒莫名,半晌才開口,「好吧。」

  譚清看著她一臉興奮地跟著管家出去,難掩不安之色,轉頭問他們,「你們在搞什麼鬼?」

  「譚,這是我們的家事,你不需要管。」 Louis臉上完全沒有了和色,而是陰沉沉地,「你不該帶她來。」

  譚清只覺著面前這個男人,他幾乎是不認識了,一臉難以置信,「Lawrence?」

  「Arron不會離開這裡。」 Lawrence平靜地看著他,「她帶不走他的。」

  輝煌跟著前面這個古板板的管家七繞八繞,走了快十分鐘還沒有到目的地。她不由亂想起來:這老頭子是不是要把她帶到沒有人的地方,私下把她給處理掉了?

  前面走的人突然停了下來,側身對她作了個請的姿勢。

  輝煌停下腳步,站在原地,定定地看著前方。她想那麼多個日夜的人,現在就活生生在面前,像是隔了幾生幾世一般。他離她有一段的距離,似乎並沒有看到她。站在一樹綠蔭下,他身上灑著細細碎碎的陽光,身姿如畫。

  她只是站在原地,巋然不動,目光貪婪地捕捉著他的影子,怎麼也看不夠。

  他似乎察覺到她的注視,慢慢地轉頭對上她的眼。

  微風柔拂而過,她聞到滿是青草綠樹的味道。

  不自覺間,竟已淚流滿面。

  你怎麼樣了?

  為什麼不給我電話?

  他們把你怎麼樣了?

  你那二哥真是個大變態!

  她心裡翻滾著開口後要說得第一句話,最後只是輕輕地動了動嘴唇,「我們回家吧。」

  他離她還是有點遠,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或是,眼睛已經被淚水模糊得看不清一切,只感覺到刺眼的陽光。莫名得覺著心裡有些悲傷,不知是因為此情此景還是因為重逢的喜歡悅衝擊著原來擔憂的心情而在大喜大悲滌瀝後有了慣例的愁緒。

  他還是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看不清他的臉,可是光光看著他站在那裡,那樣的實質存在感。她就真的放心了許多。

  你不過來,我這就過去!

  你等等我。

  輝煌抬手抹了把臉,直直地朝他奔去。在離他不到三步的距離時,她抬起手想要擁抱他,可他的反應卻大大出乎她意料。

  「不要過來!」

  她的表情僵在臉上,而後一臉錯愕地看著他。

  他在說什麼?

  「不要過來!」

  她重聽?她耳鳴?她大腦失調?

  她站定,狂喜的心情猶如燒灼的鐵,一下子被置入水中,茲地冷卻下來。她直直地看著面前她深深思念的人,一字一頓,「你說什麼?」

  他身形更瘦削了些,臉卻沒有變,依然一付小白臉狀。可臉上的淡寞之色她卻從未見過。心裡隱隱有不好的預感,這種預感其實從跟著來的時候就有了。她極力地去忽略它,不想去在意,她只怕見不到他。

  可這時候,見到他了,他卻和她說,『不要過來!』心裡怎麼會沒有痛?

  「你再說一次?」她臉沉了下來,幾乎是惡狠狠地盯著他了。「丫有種再說一次!」

  他似乎也在隱忍著些什麼,臉上的表情雖然沒有多變化,但眼卻也是直直看著她,一瞬不離。良久,才又吐出一句,「你快走。」

  一到英國,這瑪麗家隔壁的牆真是越來越多了哈!

  輝煌心裡怒火雄雄,惱怒得心臟都糾紮起來了。

  他不見後,她天天魂不守舍,工作也不要,家裡不打掃了。天天跑警察局,一趟一趟地往出入境管理中心跑。更不要說末了天天早上去譚清家門口蹲坑,被折磨得淒慘又落魄。好不容易得到一點消息,她包裹款款地扒著譚清,拉著小臉屁癲癲地趕赴異國。

  為了讓他能見到最精神煥發的自己,她匆忙把自己餵飽,又面膜又美容覺,整得油光水滑的。就怕他見了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受驚嚇,又心疼。

  現在好了,人見到了。

  他先是一句,「不要過來!」再一句,「你快走!」

  讓她怎麼能不一口氣堵在心口,差點沒有噴出心尖血來?

  輝煌全身都在發抖,嘴唇哆嗦了幾下,找回准音,「程海吟,你剛才說什麼屁話呢?再給老子說一次!」

  她發起怒來的樣子是很嚇人的,幾乎有種怒髮衝冠的味道,加上最近心情極為郁卒好不容易有個高興事兒了,心情才飛奔在甜蜜小道上,居然半途被拍下。連累她那姿色不出眾的臉,現在看來也有幾分猙獰了。

  而面前這死孩子,現在居然還是直勾勾地盯著她,像是要生吃了她一般的眼神。

  有膽子,有膽子你丫再說一次!

  她胸臆中怒潮翻滾,大腦裡唯一能給出的解釋是,眼前這小子是不是被外星人入腦了?

  「輝煌,你快走。」他的語氣放軟,近乎哀求,「快走啊。」

  走,她走去哪兒?

  她能去哪兒?

  她目眥欲裂,眼前的景象猛然晃了幾晃,像地震一般。太陽辣辣地照射著她的腦袋,她感覺自己的每根頭髮都快要灼燒起來了。

  「老子能去哪兒?」她暴跳起來,聲咆如雷,一步上前揪著他微開的領子,竭力不去注意他那性感的鎖骨。

  他竟然敢這麼狠地虐她的心!

  他像是受到更大的驚嚇一樣,連連後退,扭開頭,驚慌失措地推開她。

  她更憤怒了,就像乾燥了一整年的稻草堆一樣,咻地被火點燃。

  啪,一耳光,「你讓誰不要過來!」

  啪啪,一下兩邊,「你讓誰快走!」

  啪啪啪,三掌連發,「你當你是虐小倩啊!」

  辟哩啪啦,四季發財,「你丫當老子是泥采車啊!」

  「我靠!青天白日你裝什麼鬼,演什麼欠虐幽魂!」她暴跳如雷。「跟老子回家!」

  退開幾步,她恨恨地盯著面前讓她牽腸掛肚了許多個日夜的男人,突然覺著悲涼。就像古時千里尋夫的元配到了京城看到發達的丈夫又另娶新妻一樣,這樣的感覺著實古怪,沒有來由。

  他狼狽地捂著臉,一片五顏六色,異彩紛呈。可臉上卻一點情緒也沒有洩露出來。

  「你打了,罵了,可以走了。」

  他叫她,可以走了。

  她呼呼地喘著氣,眼淚卻刷地下來了。

  可以走了!

  她不遠千里來找他,她手上戴著他給的戒指,她腦海裡還存著他的信誓旦旦。

  他卻說,你可以走了。

  他不是在開玩笑。

  她的淚水不停地流下來,視線異常地清晰起來,整個人都覺著酸軟。可還是得問,「理由?」

  她要個理由,不能好好一個人來了,現在卻變態成這樣!

  凡事得有理由,不管是腦殘還是嗑藥或是得絕症,他總要給她個理由。

  莫名奇妙纏上她,許諾言,上戒指,又求婚,又買房,現在一轉身臉就變了。這是幹什麼呢?

  他可以甩得乾淨,她不行。

  他把她的生活攪得華麗無比,風生水起,現在一甩手走人了。她怎麼面對這樣的落差,她怎麼讓自己從女王殿降格到糟糠餅這樣的落差裡找平衡?

  沒有理由,沒有原因,甚至不找一個借口。

  「程海吟,我李輝煌有這麼好耍嗎?」她的話說出來,音都是飄的。「從頭到尾,你不可能都在演戲。」

  「你不用費心去騙我,我知道你愛我。但現在你這是在幹什麼?」他不看她了,他也不說話,「是他們反對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什麼原因都有可能。但絕不可能是你不愛我了!」

  「我們好歹生活過這麼久,我瞭解你,你現在這表情,下一秒就要哭了!」她上前一步,他趕緊後退。

  「你又不是沒被我打過,怕什麼?」她直直地釘死他,一步步逼近,「你那兩個哥哥我不怕,你家大業大我也不怕。只要……」

  只要你肯說一句,我們回家。

  不管多困難,她也一定想方法帶她走。不論讓她怎麼喪失尊嚴,怎麼卑躬屈膝地去哀求,去乞求,她也願意。

  「只要你說,你想回家。」

  在那一刻,她幾乎以為他真的就要答應她了。可是下一秒,他卻臉色大變,狠狠地一把推開她,「求你了,輝煌,快走!」

  她真的不該來!

  她一個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塵土撲起,他卻絲毫沒有上前扶的意思。而是緊張地在她週身打量,上上下下看個遍。

  這要是在家裡,下一秒他就是要撲上來了。

  可現在這情況,一切都像是在演諷刺劇!

  就像在演戲。

  她站起來,拍拍手上的灰,用手背抹抹眼,吸吸鼻子,「你告訴我一個原因,給我一個理由,只要合理,我就走。」

  不用他趕,也不用他逼。

  她只要一個理由!

  他整個心臟都糾疼起來了,目光一動不動地凝滯在她身上某處,全身的神經都繃起來。

  搖頭。

  「你是要說,你不愛我?」她逼近一步,目光灼灼。

  他遲疑了一下。

  「這個理由,我是絕對不接受的!」這是最不可能的理由。

  「輝煌,」他的聲音終於軟了下來,哀求道,「是我不好,你快走吧,至少先離開這裡,好不好?」

  她搖頭,輕輕笑,「程海吟,我只要一個理由,你不給我就不走!」

  他咬著牙,看著她身上的某處,幾乎要發瘋了,聲音一下子揚高,「你走!」

  她嚇了一跳,驚愕,憤懣,不忿,哀傷,還有那重重的疑惑全數湧上心頭,頓時淚水更不受控制了。

  靠!這TMD是在幹什麼?演窮搖奶奶的大戲?

  她恨恨地抹開臉,一字一頓,「程海吟,最後一次。給我理由!你要拒絕我也要讓我走得心服口服!」

  他快崩潰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游移的小紅點上,渾身的神經都在抽痛著。

  「我會走。但是我告訴你,如果今天你不給我一個理由。那以後,不管你說什麼我也不會聽了。你怎麼解釋,我也不會接受了。」她很慢很慢地說,「我給過你機會。」

  沒有什麼是不能說明道清的,沒有什麼是不能解釋清的。只要他肯說,她願意接受他的任何理由

  ——除了他不愛她這個謊話。

  「要是你今天不方便和我說,有苦衷,你告訴我一個時間,一年,兩年,三年……十年,二十年,」她的聲音軟綿綿,「給一個期限,我等你。」

  這是她最大的讓步了。

  他眼中的哀傷鋪天蓋地,幾次欲張口,卻沒有說話。

  時間凝固幾瞬,像是要天荒地老。

  他的眼定格在她的眉心,像是被冰凍了一般。

  那一刻,他的神魂剝離了肉體,就連說出的話,也像冰鑄的一般,

  「對不起。」

  她就像被冰霜凍住的花朵一樣,一瞬間沒有了生氣。過了很久,她盯著他的臉,他的眼。

  他的眼幽深晦暗,深深沉沉,寂蕪蕭渺。像是暗夜中的大海一般,幾欲將她溺亡。

  「程海吟,你可以去死了!」

54  你好,高跟鞋

  「當年父親在遺囑上加了他的名字,並且做了條件約束。為的是確保在他死後,Arron的權益可以得到保障,可是事實上這個當年看似好意的舉動卻成為他最大的惡夢。」

  「不管是什麼樣的條件約束,你們所做的都已經超過正常的範圍。」譚清臉早就黑了,「Louis行為乖張我可以理解,可連你都這樣,我真的——」

  「你知道那約束條件是什麼嗎?」 Louis冷冷地看著他,「他只要一成年,就能得到11%的不可轉讓股份,他可以以監理董事的身份在公司執行權利。監理董事,你知道老東西所謂的監理董事是什麼意思嗎?懲予大權全賦的一個位子。Lawrence和我,從小就做為繼承人被培養,到現在卻讓外來野種騎到我們頭上。譚,換成是你,你樂意嗎?」

  「股份他可以簽放棄書放棄繼承,而且就算他當了監理董事,以你們的能力,我看可憐的是他,只能被架空。」譚清分析起來,「這些根本不能成為理由。Lawrence,我要聽聽你的解釋!」

  「譚,你還不明白嗎?」 Lawrence的手指點扶手,噙著笑,「我父親甚至在遺囑上註明如果他非正常死亡,我和Louis也得不到那份股權,只會另做處理。他這樣防備著我們,所以他費盡苦心地用這種方式把公司和他捆綁在一起,讓我們只有全盤接受的份。」

  「我們憎恨這種強加的附屬。如果父親的遺囑上只是說,讓我們好好照顧他,讓他衣食無憂,我們會盡最大努力去做。」 Louis 陰冷地說,「可他真讓我失望。」

  「所以,你們就用一切能讓他痛苦的方法讓他為你們父親立的這份遺囑付出代價來?這不是他的錯!」譚清不敢相信,「這太瘋狂,也太過份了!Lawrence連你都……」

  「人不能總那麼幸運。」

  這時,管家突然跑進來,臉色緊張地附耳和Lawrence說了些什麼。Lawrence頓時臉色大變地站起來就往後院走。

  「Lawrence?」

  「Shut up!」

  Lawrence竟然吼了起來,一把推開弟弟,直直往後院沖。

  看情況似乎不好,譚清的神經也繃起來了,緊緊地跟上。

  本宅很大,但如果知道捷徑的話,要到一個地方也是很快的。跟著自小在本宅長的兩兄弟,無疑可以最快速度到達目的地。

  越來越接近目的地時,譚清隱約聽到李輝煌的吼叫聲,越聽越清晰,

  「有種不要只開一槍,老子有的是血!」

  頓時他就感覺頭暈目眩。

  待他真正看到李輝煌時,簡直是眼前一黑。

  不止他眼前一黑,所有的人都有種天雷滾滾,汗雨傾盆的感覺……

  「那女人在幹嘛?」 Louis有點失神,「在幹嘛?」

  這個問題所有人都想知道。

  李輝煌童鞋騎在大病初癒的小獸身上,手臂上猶掛著彩,血污了一整條袖管,可她似乎一點感覺也沒有,正指著一個方向破口大罵。

  「有種再管我腦袋開一槍,開一槍!」

  「聽得懂中文嗎?聽得懂嗎?聽不懂找翻譯!」

  「下流無恥卑鄙下三爛,腸穿肚爛壞心肝,一家子變態!」

  譚清顧不上看身邊兩兄弟是什麼表情,趕緊衝上去,好歹把正在發飆的李輝煌從小獸身上拖下來。

  小獸咳了兩聲,翻滾了一下。想來是被壓得太久了,連呼吸都不通暢了。「輝煌……小心。」

  「李輝煌!」

  「你也給我閉嘴,交的什麼朋友。變態變態!無恥無恥!」她暴怒至極,指著右手臂,「看見沒有,光天化日要謀殺!」 小獸,要不是他推偏一下,她可能真的就掛檔了。

  「你冷靜一點,先處理一下傷口。」

  「處理毛?給老子報警!」她狂怒至極,一眼看到還站在不遠處的兩人,未受傷的左手脫下高跟鞋,先扔了一隻過去。

  BIU~

  沒打中……

  火大,抄起另一隻就蹭蹭地往那兩人站的地方竄,一臉的殺氣騰騰。

  太BH了!

  兩兄弟同時後退一步。

  譚清尚餘一絲理智,上前拖她,被她掙開來,一鞋跟呼在臉上。叩地一聲,頓時熱淚盈眶,蹲在地上半晌沒有起來。

  這時的李輝煌簡直太恐怖了,臉上有血污有眼淚還有猙獰的表情,長頭披散著,一身陰氣。光腳,血污污的手上拎著的高鞋跟猶滴著血。老天也很幫忙,不知哪兒飄來一朵雲,遮了一半太陽,頓時陰風開始陣陣……

  大家閃開,輝煌子來了……

  許是她的殺氣騰騰和一臉誓死如樣狀把國外資本家結結實實地給震撼了,竟然不敢有一點動作。

  「輝煌。」

  就在她揚起手要行兇時,後面突然傳來小獸的呼喚。

  像是中了咒語一樣,她的動作定住了,污髒的臉上橫七豎八地沖刷出幾道濕濕痕跡。

  她舉起的手放下來了,轉身往他的方向奔去。

  可沒跑兩步,她又停了下來,速度轉身狠狠地砸出手裡的高跟鞋,然後頭也不回地往他的方向奔跑而去。

  身後傳來一陣痛呼……

  不知道砸到的是哪個?

  砸到哪個都活該!

  活該!

  ————————————偶是輝煌和小獸單獨相處的分割線———————————————

  「疼嗎?輝煌,疼嗎?」他看著家庭醫生處理她的傷口,坐立不安,像陀螺一樣轉轉圈,「你為什麼要突然撲上來呢?」天知道他為了說那些話隱忍得多痛苦,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設。槍聲響起的悠遠長音現在還在耳邊迴盪,心碎欲裂。

  Louis那個瘋子說,如果自己一個輕舉妄動,他會讓他後悔一輩子。

  可現在她依然受了傷,而他卻只能在一邊乾著急。

  他的拳頭攥起來了,唇上泛出血漬。

  Louis!

  「媽啊!好痛啊!」冷不丁她的聲音尖起來,「痛死啦!」

  他整個心都糾起來了,淚汪汪地蹲在她身邊,雙手搓著她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雙眼狠狠地瞪著家庭醫生。

  「輝煌,忍著點,」他臉色焦灼,直勾勾地盯著她的傷口,眼都快看出血來了。

  那是一道約8CM長的擦傷,幸好不深。

  家庭醫生消好毒,對他說了一句話,小獸的臉刷地黑了。

  「他說什麼呢?」輝煌倒吸著冷氣,用腳踢踢他,「嘰哩咕嚕的。」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可能,輝煌。可能,可能要縫一下。」

  縫?

  縫什麼?

  她大腦當機幾秒,然後速度運轉起來,聯想不斷。

  「毛?要縫針?」她跳起來,涕淚橫流,「不要啊,不要啊!我不縫啊!」她又不是布,怎麼可以被縫針。

  她這麼一哭,他更難受了,「我知道疼,可是不縫不行。」他也不想她縫針,縫了會留疤的。

  「不縫,死也不縫,疼死了。」她自動地遠離那個家庭醫生,「你和他說,包紮一下就好了。」

  「輝煌,」他心疼死了。「不縫好得慢的,而且傷口也長不整齊還容易感染。」

  「不縫,不縫,又不是你縫,滾邊。」她眼淚甩甩,「都是你不好,要是你自己努力點逃出來,我就不用遭這罪了。555,你個廢才!」頓時往他身上踹了好幾腳。

  他低下頭,默淚在心底。

  輝煌吵了一陣,最後看在小獸紅鼻子紅眼睛的份上,終於同意讓縫針了。其實有打麻醉針也不算疼,但輝煌親眼看到針線在自己手上穿來穿去那感覺,真是毛骨悚然。

  所以不時爆發出幾聲尖叫來發洩情緒。

  他蹲在她身邊,不斷地吻著她的臉頰。任她把指甲掐進自己的手臂裡,很疼,卻也很安心。

  處理好傷口後,吃下消炎藥,她很快就睡去。

  他一步不離地守著她,直到自己也抵抗不過睡意的侵襲而沉沉睡去。

  半夜她咕噥著要喝水,他趕緊起身去拿,到了樓下才發現這麼晚了客廳依然燈火通明。

  Lawrence 、Louis、譚清還有他們的私人律師。

  「Arron,」Lawrence的臉上有著疲態,「她好些了嗎?」

  他不應他,而是直直地往斜靠在沙發上毫無防備的Louis衝去。

  速度太快了,所有人都不及制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揪起Louis的領子,接著狠狠地給了他一拳。

  這一拳打得又快又狠,Louis高大的身材甚至被打到有些飄起。

  在巨大的碰撞聲後,Louis嘴角掛著血絲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也要撲上來。

  「Louis,夠了!」 Lawrence臉色鐵青,「你做的夠多的了!」再怎麼樣他也沒有想到弟弟居然會用上狙擊手,更荒唐的是他竟敢真的授權他們開槍!

  這不僅僅是醜聞,而是刑事犯罪。

  「再敢動我的女人,我殺了你。」他的臉近乎猙獰,「Louis,不只你會用槍!」

55  你好,小心眼

  Louis,不只你會用槍!

  這句話的殺傷力無疑是巨大的,影響也是非常深刻的。小獸生氣的時候臉常常漲得通紅,而今天他的臉是鐵青,而且隱隱有變黑的跡象,再加上今天被輝煌抽得五顏六色的,像調色板一樣雜加在一起。那張臉任誰看了也會心生畏意,絲毫不敢懷疑他說的殺人僅是說說而已。

  中國話有句怎麼說來著,唔,會叫的狗不會咬人,會咬人的狗咬起人來是會咬死人的。

  這倆兄弟一直當他是只沒有脾氣的小串串狗,也許有時就當他是條死狗。但事實並不是他們想是什麼樣就會是什麼樣的。

  他眼睛近乎是血紅地看著在場的所有人,看得他們背上寒意陣陣。

  「Louis!」Lawrence擋著他,喝斥「坐下!」

  「Louis!」他的聲音陰惻惻地。「不要再試圖挑戰我的耐性,離開這裡,你什麼也不是。」他退讓並不代表他不懂得反抗,他忍耐一時並不代表著他會永遠地忍耐下去,這一切都是有條件的。

  譚清看向那張陰冷得幾乎認不出來的臉,情難自禁地嚥了口口水。

  「Arron,夠了。」 Lawrence強按著弟弟坐下,轉身對上他,「做為兄長我沒有管教好他是我的過失,我很抱歉。」他身材高大健碩,現在既然是一付道歉的語氣卻也氣勢壓人一頭,何等居高臨下。

  他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似的冷笑出聲,「Lawrence,他是你親弟弟,所以我不指望你會多公平。但是,你要知道,今天這事可不是你一句道歉就能了結的。」

  「Lawrence,不需要給他道歉,」 Louis抬起下巴,「他敢怎麼樣?」

  譚清看看臉發黑,眼睛發綠的小獸,心下嗟歎。人要找揍不難,又找揍又犯賤的可少見了。

  果然,小獸受不了他這種紅果果的惡質挑釁,隱隱有想向金主大人學著抄東西砸過去的樣子。

  譚清正想抬手阻止他,旁邊幽幽地傳來一聲,

  「好了,給我打住!」聲音又低沉又嘶啞,像是從地底鑽出來的一樣,幽幽陰陰,令人寒意倍生。

  小獸卻聞若天籟,當下轉身三下兩下竄了過去,像強力膠一樣貼上了一幽靈狀白色長筒人形。

  「怎麼下來了。」他眉眼裡淨是擔憂,「頭暈不暈?手痛不痛?」摸頭摸手摸腳確定她是全須全尾地這才扶著她走來。

  她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慢慢走到客廳中央,挑了個舒適的位子坐下來。然後拍拍一邊的位子,「坐下。」

  小獸乖乖地貼著她坐下來,眼也不眨著盯著她。

  現在全客廳的分佈圖是這樣的。

  敵對雙方是正面相對——正方是永遠正義的輝煌殿和她的忠心小獸。反方是邪惡的BOSS資本家兄弟。

  這兩方一正一負,生來磁場就不合。

  所謂正義與邪惡,黑與白。

  還有中間的灰色力量——國產資本家譚清和兩名路人律師。

  輝煌的眼瞇瞇起,看著面前站著的兩兄弟,眉角一挑一挑的。而忠心的小獸則手緊緊地攥著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的臉,貪婪之極。

  你看我,我看你們。

  譚清看著這狀況有點摸不著頭腦。

  這種感覺好像學生站著等老師發號施令一樣。

  兩兄弟想來也覺得有點囧,特別是當李輝煌童鞋把瞇瞇眼睜開,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後,更是心裡不爽到極點。

  Louis臭著臉先坐了下來,然後Lawrence也在一邊坐下。

  「道歉吧!」輝煌裹裹披肩,吸吸鼻子,「我才是受傷的人,你們不管我道歉管誰道歉呢?」

  小獸嘴角邊滑過笑意,頓時眼睛彎成月牙,喜不自勝的快意從心底湧起。

  兩兄弟聞言臉皆是一變。

  「向你們道歉?」 Louis指指眼睛冒火的某只,「我倒寧可他給我一槍。」

  輝煌往小獸那邊靠了靠,軟軟暖暖的,「切~你想得倒美!殺人要坐牢的,我們才沒有這麼笨!自己殺人教唆未遂還要拖人下水,缺德鬼!」

  「我們還要回家裝修,結婚生孩子,沒你那個英國時間造大孽!」她看著座鐘,「時候不早了,你們兩個,誰來?」

  在別人的地頭上這樣挑釁是種不明智的做法。一旁的譚清想打圓場也不及,頓時看那倆兄弟的臉齊齊刷黑得似鍋底。

  道歉,還是不道歉?

  這是個問題。

  譚清知道,這兩兄弟心高氣傲,大的會比小的講理一些,但老成持重,心機頗深,對他們的態度甚至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退避。但這不代表著他會誠懇地給一個異國女子道歉。

  身份是一個問題,態度也是一個問題,骨子裡的驕傲才是根本。

  無關乎於對錯與否。

  有的人,拿捏著身份,更勝於事實與真理。

  沉默在客廳上空盤旋了好一陣子,誰也沒有敢打破。直到某位路人律師實在忍不住地開口,

  「李小姐,其實這件事……」

  「這件事怎麼了?」她凶巴巴地吼過去,「怎麼了?」

  「輝煌,你冷靜一點。」譚清是忍不住插嘴事,「這樣吵下去解決不了問題。」如果在這裡掐起來,他們佔不了好處。

  「你看看他們的態度,根本就不想解決問題,那臉簡直就是討債的!」輝煌先發制人地吼起來。

  「你別太過份了!」 Louis跳了起來,「不要以為你可以在這裡撒野!」

  撒野?!

  李輝煌童鞋真的是被氣到了,騰地站起來,手指尖尖直直指著他,「你說誰撒野呢?說誰呢?」另一隻手還習慣性地往腳上摸,沒摸到鞋,這才想起來,自己是光著腳下來的。……扔鞋都扔成習慣了,太悲摧了。

  她這一跳不要緊,一邊的小獸也緊張地貼著她起來,抱著她受傷的手小聲勸,「輝煌,冷靜點,當心你的手。」

  「冷靜?冷靜毛啊!做錯事不道歉還有理了?」她咆哮,轉身,「給我道歉!」

  「開玩笑!」Louis冷笑著側過身子。

  「管家果然沒有說錯,你這個人小心眼!」輝煌抬起下巴,驕傲的弧度像一把刀,直切要害,「小心眼,不要臉!」

  當下Louis簡直是要撲上去咬死李輝煌了,幸虧譚清和Lawrence阻止得快。小獸更是臉色大變地把她護到身後,全身神經繃緊。

  Louis被擋下來,暴怒不已。眼睛直直掃射著在一旁的管家,估計也想咬死他。可憐的管家聽不懂中文,一臉無辜狀地看著扯成一團的三個人,不知道為什麼二少爺這麼恨恨地瞪他。

  小獸微微側頭,小聲道「你怎麼知道管家說他小心眼的?」印象裡這個管家簡直就是忠心到肝腦塗地的地步。

  「切,那老頭子從頭到尾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呢。」總是一臉趾高氣昂的,「我故意的。」

  小獸:……ORZ

  (此處創意來之周星星之食神:你完蛋了,方丈這人小心眼!註解:無賴MO)

  最後,Louis是被譚清和兩個律師連著管家一齊架出去的。

  這傢伙在的話,根本不能好好說話。

  「李小姐,這次的事是我弟弟的過失,我代他向你道歉。」 Lawrence終於服了軟,他知道弟弟的性格吃軟不吃硬,也絕對不會在Arron面前低頭。作為兄長,考慮到事情的嚴重後果,他還是順遂了她的願。「非常抱歉讓你受傷了。」

  真行啊,這房子裡現在就剩三個人了,道歉也道得這麼不光明正大。

  輝煌撇撇嘴,「這本來是你弟弟做錯的事,要道歉也輪不到你,」看看對方又黑了幾分的臉,「算了,我也不是那麼愛計較的人。」見好就得收!她也不是不識趣,非要堅持幹壞事的那個道歉,討個態度,擺個姿態。

  「不過。」輝煌抬頭看他,「你打算什麼時候送他去自首?」

  對方的臉難看起來了。

  「你不是以為給我道歉我就不追究了吧?」輝煌眨著眼睛,捅捅身邊的小獸,「這可是謀殺啊,我不追究警察也會追究的,是不是?」

  Lawrence生生吞下一口氣,閉了閉眼,「只要李小姐不追究……」這事鬧大了,Louis會有大麻煩的。雖然他的行為失當,但他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不護短是不可能的。

  「我要不要追究啊?」輝煌再捅捅小獸,戲謔道,「要不要?」

  「當然要!」

  「Arron!」

  「Lawrence,你公平一點!」他站了起來,直直和他互視。「他做的足夠下地獄。」

  他垂下手還略有些僵硬,折傷還沒有完全的好。但他刻意隱藏不讓她知道,所以偽裝得很辛苦。可這算什麼?和她受的傷,和她傷的心比起來,這算什麼?做錯事的人是要付出代價的。他可以容忍他們一次又一次對他施暴。以前是為了母親,現在則是為了她。可當他的隱忍也換不來她的安全,換不到一個可以認真兌現的許諾時,他不可能再繼續自欺欺人,也不能再自以為僥倖地繼續過下去。

  「我絕不原諒他!」

  Lawrence看著他的臉,表情複雜,

  「Arron,我們談談。」

56  你好,飛機場

  譚清一進客廳就看到李輝煌童鞋翹著二郎腿,晃著腳丫子在哼歌。氣不打一處來,黑著臉上前把囂張的小腳丫打下。

  「李輝煌,你給我清醒一點!」

  「幹嘛,好好的打人?」輝煌正閉著眼,無端被拍了一下,有點惱火。

  譚清心裡有氣,卻也不得不壓低聲音,「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談判唄!」輝煌把腳並起來,緊緊披肩,「不然呢?那傢伙怎麼樣了?歇菜了沒有?」手指比比門口。

  看她瞪著眼睛理所當然的樣子,譚清的頭嗡得大了起來,幾番吐氣之後,他挨著她坐下,「輝煌,現在這裡就我們兩個,我問問你。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什麼怎麼想?」她有點莫名奇妙。

  「你如果只想把人帶回去,你應該早早離開這裡。而不是和他們做無謂的糾纏。」譚清的眉頭是擰到一起的,「越說多越麻煩!」

  「那我該怎麼樣?夾著尾巴走人?」輝煌不忿,「還有道理沒有?他們差點把我殺了耶!」

  「道理?你在這裡和他們說道理?李輝煌,你只是擦傷不是中槍到發燒!」譚清的臉色很難看,「在這裡當面挑釁他們,你覺著好玩嗎?幼稚!」

  「憑毛說我幼稚啊!我又沒有說錯,大不了叫警察來。」輝煌有點生氣,「報警!」

  譚清深呼吸了一口,「這兒不是我們的國家,這裡也不是我們的城市,我們人生地不熟。何況現在還在別人屋簷下,你不覺著你理想化得過於樂觀嗎?」

  還在打呵欠的輝煌被他難得嚴厲的聲音一說,頓時腦子清明過不少。

  「他們想殺人滅口?」她混沌的大腦驀得閃過這一句。

  「你……我說什麼好……」譚清一陣無力,「這不是演電視劇。可情況也不像你之前以為的那麼簡單!」

  「可是,他們真的很過份,難道沒有謀殺未嗎?我不信這裡的警察管不了他們。」她頗不甘願。

  「如果有警察能管,他們早來了。」譚清正色,「Lawrence之所以向你低頭只是不想把事情鬧大,但這也不代表著他沒有能力把事壓下去。你明白嗎?」

  地點,人證,時間。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改變。因為這不是大庭廣眾!

  真到他發狠的時候,只是一方為刀俎一方為魚肉!

  她頓時像大夢初醒一樣,冷汗熱汗一起冒出來。她真的想得太簡單了,以為占理就什麼也不管不顧。卻忘了所處的地點環境,缺少了安全的考量,只一味地發洩自己的怒火,把挑釁當成出氣。

  之所以破壞是因為嫉妒,嫉妒是因為眼紅。

  這種情況下她還給人上眼藥,她……

  她是不是子彈入腦了?

  她心裡升起一團緊張,抓著譚清手,「怎麼辦?那怎麼辦?」慌亂之下沒有了主意。

  「話都說出來了,Lawrence的道歉你也收到了。我看他的樣子還好,律師看來是用不上了。你們先離開這裡比較妥當。」譚清語氣放緩,帶著一絲沒好氣,「你平常腦子動得快,做事情也不衝動。今天怎麼回事?」

  「因為,因為他們打他了。」她低著頭,有點鼻音,「我看到了,他身上有傷,很多。我都看到了……」她揪著他的衣服大打出手時就注意到了,後來撲倒他時她看到得更多了,當下情緒就有點崩潰了。

  他來這裡後吃了多少苦頭?他以前這裡吃了多少苦頭?她不知道,她只能心疼,只能掉幾滴眼淚。

  可是那有什麼用呢?

  在他最無助的時候,自己只能在遠方沒頭蒼蠅一樣地亂轉,幫不上任何忙。她甚至還不知道他在哪裡。

  她心疼他,雖然她會任性地罵他你怎麼這麼沒有用,可是說的時候自己的心都在發抖。

  總是他擋在自己面前,一直是這樣。

  總是在最危險的時候,他把她護在後面。

  她能為他做的那麼少,卻享有那麼多。

  像譚清說的,她幼稚地要求對方道歉,可他們做的事是道歉能了結的嗎?她只是想著,這個道歉間接的也是給他的。

  她不是沒有看到他對上自己眼睛時的驚慌失措,他也有他的尊嚴,也有他的驕傲,他什麼也不想讓自己知道,那她可以裝做不知道。

  她甚至只能要求那實施暴力的一方簡單地給自己道個歉然後要求他們去自首——在她看來這遠遠不夠,可她沒有那麼強大的能力護佑著他再去懲戒壞人。

  她更沒有想到,現在連自己要求來的一個道歉也可能是錯誤、會給他帶來麻煩的。

  「你沒事吧?」譚清看她表情像是要哭出來,有點擔心,「可能我說得嚴重了些,但……」

  「不,是我欠考慮了。給你添麻煩了。」輝煌擦擦眼,「那兩個律師是怎麼回事?」

  「一個是我的朋友。」譚清有點無奈,「另一個是Lawrence父親的遺囑托管人,Lawrence讓他來的,不知道要做什麼?」

  提起遺產,輝煌陰鬱郁的,「遺產就是個禍害,不要也罷。」想著小獸跟著那個進去一陣子還沒有出來,心下擔憂。「他和那個老大進去好一會兒了,會不會有事?」

  譚清抬眼看看書房的門,輕輕搖頭,示意她噤聲。

  她的心整個提起來,揪得緊緊得,眼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那扇厚重的木門,連呼吸都小心翼翼起來。

  譚清安慰她,「沒事的,我們都在這裡。不會有什麼事。」

  顯然這樣的寬慰太沒有說服力了,上一秒還讓她不要太挑釁人家,下一秒就說沒有什麼事。

  難怪資本家都賣房子去了。

  輝煌僵硬地扯扯嘴角,頭是昏漲地疼痛,熱熱的。可身體都越來越冰冷,越來越無力。

  譚清握著她的手,不知道是想給她點溫度還是鼓勵或是安慰。

  她一顆心全懸在一門之隔的那個人身上,滿滿心事全是他,再無容人餘地了。

  譚清微微側過身子,低下眼瞼,眸子裡閃過一絲落寞。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那扇門被打開時,她幾乎是跳起來,手還緊緊地拉著譚清的,可眼睛卻死死粘膠在出來的那個人身上。

  手腳都在,腦袋也在,五官完整……

  那一刻她想淚流滿面地吼一聲:

  全須全尾!耶!!

  他是退著出來的,轉頭就看到她呆乎乎地看著自己,臉上晶晶亮亮的。他露出一個笑容,快步走過去。

  像以前一樣,她還是在原地等著他的,沒有離開。

  他上前狠狠地把她擁進懷裡,顫抖的氣息拂過她的發,和著他低低的許諾,「沒事,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我們回家……」

  話到最後只是哽咽。

  像是劫後重生一樣……

  譚清的手還牽著她的,從指間感覺到了她的溫度,慢慢地升高。

  由冰冷轉為微涼,由溫暖到濕熱……

  他輕輕地動了動手指,只一下,她的手便脫開來。

  有這樣的溫度也罷,至少回憶起來也是溫暖的……

  ————————————偶是國產資本家在飛機場送行的分割線—————————————

  「譚清,這次真的很感謝你,真的,謝謝!」輝煌緊緊地握著他的手,「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會怎麼樣。」她誠心實意地話聽起來非常地感人。

  譚清微笑地回握她的,「事情順利就好了。一路順風!你的手回去還要換藥的,不要太用力。」

  輝煌感動得無以復加。

  平常事情多,又愛加班的忙碌資本家。不遠千里地帶她來尋夫,動用私人關係訂機票刷通關,又從頭幫忙到尾,期間還對她進行心理上的開導和指導。這怎麼不算是大恩呢?到現在這時候,他還關心著自己的傷,怎麼能不感動到無語呢?

  當下她搖他的手愈熱情、用力。

  旁邊整好箱子的小獸看得極不是味道,可念著他的確是幫了大忙,也只能幹嚥著酸水瞪著他們。

  臉色臭臭的。

  「程程,你也來謝謝人家嘛。」輝煌感動至極,拉起他的手和譚清的手聯在一起,用力晃著,「真的太感謝了!」

  譚清嘴角微抽,看著一臉不甘不願的人心想著,這種感謝我要來幹嘛呢?

  「好了,要登機了,保重。」他不願多看他們緊緊牽在一起的手一眼,「到了給我電話。」

  「好的,好的!」輝煌脫開身邊人的手,上前給了他一個擁抱。

  這個擁抱很突然,他一下子呆愣在原地。

  而旁邊那隻,眼睛裡幾乎要噴出火來了。他看到他的手似乎要上來拉她,卻只是輕輕抬起卻又放下,雖然眼裡還是不甘不願的,可是明顯少了敵意。

  「保重。」她輕輕地說,「謝謝!」

  他心頭一暖,抬手撫上她的背,柔聲道「好了,我知道了。」

  待她鬆開時,他還略有僵硬。

  眼睜睜地看著兩個人一齊步入通道。

  期間那個男人還回頭看了自己一眼,表情很複雜。但他敢確定自己聞到一股很濃重的酸味……

  飛機的影子早已看不見了。

  而他卻依然站在寬大的落地窗前,看著外面的一片陽光燦爛。

  如果他們能早點遇見,如果她的男人不是他,或許一切的結果都不一樣。

  只是命運很早就做了安排,他輸的不僅僅是時間……

  ——————————————偶是兩國資本家喝酒磕牙的分割線—————————————

  「你不問問我,和他談了什麼?」 Lawrence倒了杯酒給譚清。

  「和我沒有關係,」他淡淡道,「只是Louis這邊?」

  Lawrence 搖搖酒杯,「我說的,他會聽。最大的問題已經解決了,他也不會像以前一樣耿耿於懷。我也不會像以前一樣放縱他。」

  「我應該感謝你沒有把我的行李扔出去,」他舉杯示意,「只扔了他們的。」

  「諷刺我嗎?」他面無表情。

  「他們今天的飛機,我去送行了。」譚清的指尖磨著杯沿。

  他淡淡地哼了一聲,不置可否,「你喜歡那樣的女人?」

  「喜歡倒談不上,不過我現在連『那樣的女人』也留不住了。」談不上喜歡,只是愛而已,慢慢的,一點點的滲透,待到發覺著卻只能嘎然而止。

  酒杯裡的冰塊相互碰撞著,「她倒是有點匹夫之勇,很像……」像那個女人一樣,把他護在身後,目光凜然、不容侵犯。

  「譚,錯過你喜歡的人,你會後悔嗎?」

  「嗯?」

  「我……只能做到不拖不欠而已。」

噢耶,小海膽

  好吃好喝好睡。

  李輝煌童鞋的心情很好,非常好。

  從國外回來後,整整兩個星期沒有出門,被餵養得油光水滑、人見人愛的,連頭髮尾梢的毛燥都順平了。

  物質精神營養豐富得膏肥脂滿——就似那中秋月圓時那蟹黃滿滿的大肥蟹,稍一碰觸就一手的蟹油~

  「輝煌,起來了。」他蹭蹭她,「我們去散會兒步吧。」

  她迷糊糊地探出頭來,「不要,我還要睡。」

  「你今天睡了大半天了,不能再睡了,會睡醉的。」他拉拉她,像拉蘭州拉麵一樣拉起她的雙手。

  她還沒有起來的意思,頭往後仰,只差嘴角沒有拖出兩管口水。

  「輝煌,你從昨天七點開始睡到現在了,」他抬頭看看鐘,「已經十四個小時,不能再睡了!」

  十四個小時算什麼?切~

  她不理他,翻了個身子繼續睡覺。

  他皺著眉,看看外面燦爛的陽光,毫不氣餒,「輝煌,醒來啦。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去散步。」

  沐浴著陽光,手拖手去散步……

  青草地,小粉花朵兒,閃著露珠的葉子,還有在地上撒歡兒的小狗,推著寶寶車的幸福夫婦……

  多有愛……多幸福……

  「輝煌,起來啦。」他哀哀地求著,「我想去散步啊!」

  「要散步你去嘛,又不是沒有腳。表吵我……」她咕噥了幾聲,又縮回去繼續睡,雙眼瞇瞇一直沒有完全睜開來。

  他有點洩氣,卻仍然不依不饒,「你陪陪我嘛,不要一直睡好不好?」

  「滾邊啦!」她屁屁一頂,把他頂下去,「都幾點了還去散步……這麼熱的天,曬死我了。」

  他被她頂得滑下來,委屈壞了,「早上六點你又起來不來,現在又嫌太陽大……懶蟲……」

  幽幽怨怨地盯著一動不動的人球,他期待著她能把她看醒。但很快他就放棄了,因為人球裡明顯傳來微微的鼾聲……

  「輝煌,你怎麼可以這麼懶吶?」他無奈地摸摸她的背,歎了口氣。認命地抓起鑰匙出門了。

  散不了步,就去買菜吧。

  現在還不到午市,應該菜還新鮮,價錢也不會太貴。去買幾把青菜回來,再看看有沒有她喜歡吃的雞翅膀,還有栗子。這麼熱,買點蓮子燉甜湯也不錯……

  菜市場出現一個拎著購物袋的年輕男人本來就比較少見,何況是在早市快收市的時候。但附近的攤販卻見怪不怪,紛紛熱情地招呼他。

  「蝦,半斤,然後再來一斤的蜆子。」他仔細地挑好蝦遞給攤主,掏出紙巾抹抹手。

  「做海鮮湯吶?」攤主打包好遞給他,「你老婆有福氣,都沒見她來買過菜的。」

  他遞鈔票的手停了停,臉上泛起一絲柔和的紅暈淺淺地染在雙頰,粉粉嫩嫩的。

  其實,還不是老婆啦!不過,也沒有區別就是了。

  他心情大好,又在海鮮攤買了一些貝類,轉身要走的時候,瞄到旁邊一個小水箱裡裝著黑乎乎的東西。承著人類慣有的好奇心他很誠懇地問,「這個是什麼?」

  攤主左右看看,神秘兮兮的,「小帥哥,這可是好東西,你要不要?」

  他還是很誠懇地求知,「是什麼?」

  「海膽啊。新鮮的,早上才到。我用海水養著打算自己吃的。」攤主拎起一個來,「這可是好東西,大補的。」說到大補二字,攤主的剪刀眉毛一剪一剪的,就差沒有並起來下切了。

  他學著攤主的樣子拎起小黑刺球兒在手上掂了掂,「大補?」心下慼慼,他家小輝煌還缺什麼呢?要補嗎?

  「來點兒?」攤主的表情可精彩了,雙眼亮晶晶,嘴角的笑容帶著絲無以名狀的曖昧。

  「這,補什麼呢?」他也壓低聲音,「補腦嗎?」輝煌一直睡不知道會不會變笨。

  「小帥哥,這可比補腦強多了。你買回去,你老婆肯定高興壞了。」攤主擠眉弄眼。「這我可本來不賣的,看你長得好又疼老婆,勻點給你好了。年輕人嘛,多吃點沒壞處!」

  「這個養顏嗎?」如果是就買多點,女人最重視那張臉了。雖然他覺著他家輝煌不管什麼時候都很順眼,很養眼,讓他非常滿意。

  「當然了,主要還是……」攤主示意他靠近,開始以過來人的身份私語這個有緣的小帥哥。

  沙沙沙……竊竊竊……

  不出意外的,攤主看著小帥哥的臉蛋燒得和新疆蕃茄似的,卻有止不住瀾開的笑容,雙眼一下子水潤光盈,蕩漾著無比的明媚和那啥情緒的。

  「小帥哥,我和你說,這個東西拿回去洗洗,蒸一下就可以吃了。或者……喂喂,小帥哥你幹什麼呢?」攤主正抖開袋子卻突然發現剛才還立在面前的人已經把水箱裡的小黑刺球揀得乾乾淨淨的了,「我最多勻你一半的。」年輕人吶,真衝動。

  「都給我吧。」他站起來,還有點羞澀狀,低著頭看地面,腳尖點圈圈, 「要是好的話,明天我還要點兒。」

  「當然,這東西市場我就獨一份的,當然是千挑萬選的。話說我本來留著自己吃的,……小傢伙你好歹留兩個給我。喂……」攤主內牛滿面地看著小帥哥拎著袋子越走越快,越走越遠。

  對了,他給錢了沒有?

  攤主看到面前的稱籃下面壓著兩張大鈔,頓時淚奔,「小帥哥,錢沒有給夠啊!」

  李輝煌是被自己的口水給嗆醒的。

  這時,鍾上的時間已經指向下午三點了。她又創紀錄了,足足睡了二十小時耶!

  打著呵欠,伸著懶腰她抓著凌亂的頭髮踢開房門,「程程?」

  他一陣手忙腳亂,趕緊把玻璃碗藏起來,然後若無其事地醃雞翅膀,應聲,「我在這裡。」

  她打了個長長的呵欠,從後面貼上他的背,柔順地蹭啊蹭了幾下。這是她慣用的撒嬌方式,他向來很受用的。

  果然,他很快聲音就低下來了,「乖,去看會兒電視,我這裡很快就好了。」

  她多蹭了幾下,很聽話地去刷牙洗臉看電視了。

  這日子過得,真頹廢啊。話說從英國回來後他把她寶貝得不行,手上的傷早就好了,現在長出了微紅的新肉,他還抱著她的胳膊淚了半天,說以後一定要把它弄掉。

  其實她也不太在意這些,就是看他心疼自己的樣子很暗自得意就是了。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在乎她嘛。說明她是個香餑餑,他捧在手裡捨不得吃。老實說,這種心理有點病態,可她就是喜歡看他這樣呵護著自己的樣子。

  「吃完飯要不要去逛逛?」她嗅著香味到廚房,「早上沒出去了,就晚上出去吧。」

  他有心事,有心不在焉,隨口應道,「好啊。」

  「你煮什麼呢?忙了大半天?」她奇怪,「醃雞翅膀不是很快嗎?你做什麼呢?」

  「剝蓮子啊,做蓮子湯下火。」他有點心虛地剝著蓮子。「還有栗子蛋糕。」

  「不用天天吃這麼好吧,」她嘀咕著,卻很快被黃燦燦的栗子泥吸引過去,「好香。」

  「你去看電視啦,我忙完就好了。」他把栗子泥拿起來,「我剝了好久才剝好的,不准偷吃。」

  輝煌咽嚥口水,不甘不願,「知道了。」反手拉下他的腦袋狠狠地啃了一口,奸詐地笑著跑走,「不吃栗子吃口櫻桃。」

  被她一口啃在嘴上,他是嚇了一跳,隨即心裡的小算盤馬上啪啪地亂響,手都有點發抖了。

  想幹壞事的人,都習慣地會心虛。像他這樣的,即心虛,又興奮!

  「你燉了幾個蛋下去啊。」她端著碗,勺子懸在半空,「這麼大一盆?」

  「沒幾個,來,吃一口。」他笑瞇瞇地舀起一大勺蛋羹。

  她吃了幾口,點頭,「好鮮哦,很好吃。」

  「是啊,我下足料了,好吃!」他點頭,自己只生吃了兩個,剩下全燉了雞蛋包了餃子。

  「今天的餃子也很好吃哦,什麼餡兒的?」她一口一個吞下去,「好鮮的味道。」

  「蟹……蟹黃。」他低頭,筷子不停,「多吃點兒。」

  吃飽喝足的小輝煌滿足地剔著牙回房間了,他洗好碗再洗好出來,她已經窩在抱枕裡雙眼發亮地打小霸王了。

  「輝煌,早點睡吧。」他臉上有點燒,她只穿著長長的襯衫當睡衣,兩條腿交叉著盤起。

  「耶哦~踩死你,踩死你。」她打到興頭上,雙腿伸直了踢騰,白晃晃的。

  他嚥了口口水,渾身發熱,聲音暗啞,「輝煌,早點睡吧。」他枕頭也松好了,小毛巾被也鋪好了。

  「不要,我今天睡飽了,你先睡吧。」她尖叫一聲,「通關了!」

  啥?他先睡?

  為什麼要他先睡?

  他怎麼能先睡呢?

  他規規矩矩地坐在床邊,目光哀怨地盯著她興奮得發抖的背,聲音小小,「輝煌,我困了。」

  「困了就先睡嘛!」她雙眼發亮地盯著屏幕眨也不眨。「我今天要打通宵!」

  通宵!

  他淚了……

  「我,我睡不著!」

  「你不是困了嗎?」

  「我,我現在睡不著了。」

  她扭頭看他紅呼呼的小臉,「睡不著就陪我一起玩嘛。」

  他看看她白生生的腿,一陣抽痛,心裡野火雄雄,「不要!」

  「隨便你,」她扭過頭,瞄見牆角的智力拼裝球,「要不,你自己玩球去~」

  玩球?!

  他淚了……

  「小輝煌你太壞了!」

58  嗯哼,梅子干

  李輝煌童鞋沒有辜負二十個小時的睡眠,也沒有辜負那加足料的蛋羹和餃子,一直玩到凌晨三點。

  等她有點疲累的時候,轉頭看他,他早已沉沉地睡著了。

  還是能看得出的不甘願的,嘴巴還微微地撅起來,像顆小石榴一樣,淬色艷麗,非常可餐。她咽嚥口水,頓時心旌蕩漾。

  她知道他長得好,也不止一次近距離地看他。可今天卻有些不一樣,她很有耐心地慢慢地打量著他,從頭到腳。他側睡在床沿,手腳很安份地並起微踡。呼吸均勻,睫毛微顫。漂亮的人,連呼吸都帶著甜味。

  她湊近點聞聞,有些陶醉,又有些得意。

  她再湊近些看他,粉嫩嫩的皮膚,沒有什麼毛孔。他是個很講究的人,洗面奶買得比她還勤快。所以她不能怨他天生麗質,人家是有保養的。就算她邪惡地指使他幹活,做飯,洗衣服,人家的手還是白生生嫩滑滑的。為啥?因為他幹完活都習慣抹護手霜!她特別留意過的,天冷的時候他用小寶護手霜,像現在天氣熱些他就用柏翠的。而她呢?一年四季就是小甘油倒來倒去,臉上覺著干了還順便拍個臉。手和臉是一個待遇的,也不能怪自己的臉不給自己好看。也莫怪乎他的皮膚比她好,有時候近距離接觸時她總感覺自己是塊絲瓜擦,在給他去角質。

  越想越有點鬱悶,她湊近一些,伸出小指,用指甲去拔挑他的睫毛。一下,他動了動。眼角拉起幾道細細的紋路,眉毛也輕輕地聚了起來。擠出了一個孩子似的嫌惡的表情。

  她玩心起了,像拔過鋼琴鍵一樣用尾指掃過他的睫毛,他動了動,眼睛緊緊瞇了起來。鼻子也翕了一下,嘴巴呶起來,眉毛皺得緊緊。

  嘖嘖,原來閒下逗寵物是這麼有趣的事。輝煌邪惡地想著,站起來在房間裡找起東西來——像她這樣一個閒下來不折騰人就有點手癢癢的壞蛋,對這種惡劣的消遣方式可是喜愛非常。

  終於幾番尋找下來,她找到一樣很好的調劑小工具。

  這無疑是個很邪惡的小工具,她邪魅地一笑(MO的渾身在顫抖!),慢慢地接近還在沉睡的小王子。

  口桀口桀……

  我睡不著,你也別想睡!

  她揚著粉刷用末稍掃他的臉,幾番刷來掃去,沉睡的人有點抓狂地搖著腦袋躲避著,可還是貪睡地不肯睜眼。

  她越發貪玩了,壞心眼地揪下粉刷上的小毛去掃他的鼻子。

  他越發癢了,伸出小爪子在臉上一陣地抓撓,依舊不肯睜眼睛。卻好像隱約地知道是她在使壞,「……輝煌,唔唔……」

  鼻音軟糯糯的,像粘粘的甜糯米飯。

  唉呀呀,幹麼長得好,你不知道什麼叫誘引犯罪咩?還躲?越躲我越是要折騰你。

  她乾脆蹲在他身邊,繼續用小粉刷撓他的癢。

  他終於被她逗弄醒了。

  她咭咭地笑了幾聲,「睡飽啦?哈啊,現在去散步還早得很呢!」

  他瞇著朦朦的眼,視線還有點模糊頭也還昏乎乎的,但她臉上的促狹卻是看得清的。當下抬手去奪她手上的小工具,被她跳著閃過,「吼吼,你拿不到!」

  他眨了幾下眼,視線終於清明起來,腦子也清醒了。

  想著睡覺前受的氣,他的眉眼有點陰陰的,嘴巴習慣性地嘟得老長。「輝煌,別鬧!」

  「偏要,偏要。」她晃著腦袋十足像個欠扁的地主婆,連屁屁也扭起來了。「過來給爺調戲一下!」

  這不說調戲還好,一說調戲他的眼睛就瞇起來了,鬱沉地像一隻肉被人叼走的小狼一樣。直勾勾地盯著她,眼神帶刺。

  她蹦躂了幾下後注意到他的臉黑乎乎的,自覺有點沒趣,收起了手腳。「幹嘛呢,凶巴巴的。」

  「輝煌,早點睡。」他晃了晃又倒下,又閉起眼小瞇起來。

  見他又睡過去了,她覺著有些索然無味,又確實有些乏了。於是就小心翼翼地跨過他打算躺到裡面去。結果一隻腳剛踩上床沿便被他抓著腳踝一把拖了上去。

  她驚叫一聲,非常狼狽地以一種狗吃屎的姿勢撲倒在軟乎乎的毛巾被上。然後被他欺身而上。

  「口胡!你暗算我!」居然敢偷襲,她真是太大意了。「你要幹嘛?」

  幹嘛,吃了那麼多海膽他想幹嘛?他的腳都麻得伸不直了!

  他伏在上方,雙眼幽幽深深地盯著她,像是一隻剛獵得獵物的小狼崽子,誕著口水,雙眼放綠光地盯著還活著的獵物,想好好把玩一番再吃掉。

  什麼叫在劫難逃?這就是!

  她咽嚥口水,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容,「困了就睡嘛,我也很睏了。」

  「我睡飽了。」他一本正經。「你睡你的,我看著你睡。」

  笑話,被他盯著還睡得著嗎?她憤憤地想,轉個身子避開他的眼,把自己捲成春卷,「那你看吧。」別給她動手動腳的,早知道就不逗他了。

  「輝煌,今天沒有興致嗎?」他的聲音很暗啞,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拔弄她的耳朵。「都好幾天了。」

  「不要。不痛快,不高興。」她故意斜眼,「不樂意。」

  他懸在她上方,可憐兮兮地看她,用腦袋拱她,「輝煌,輝煌。」之前一直顧慮她手上的傷沒大好,他不敢太放肆,放任她愛吃愛睡愛玩。結果忍了這麼久,安排了這麼久,他還是一口吃的也沒有撈到。

  這也太堵心了!

  「表吵,再吵我放閘蟹夾你了,」她拱拱屁屁,往裡面縮,「人家困了。」

  他坐在床沿邊,手揪著毛巾被,一下一下地扯著,「早上你又不起來,晚上你又玩通宵,現在你又說困了。一天二十四小時你哪有時間安排給我,好過份。」扯著扯著就把春卷芯給扯出來了。他上前點點她的背,「輝煌,輝煌。」

  她不理他,他還是一聲聲喚她,和叫魂似的。

  輝煌心想,的確是熬得久了些,要熬出毛病來吃虧的是她。於是翻了個身,「說好,速戰速……」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來她就語言無能了,嗯,嘴巴被沒收了……

  人家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她住這地方老年人比較多,很多人習慣早上拎著鳥籠子去遛鳥,所以在夏天的時候,很早就會聽到各式各樣的鳥兒叫聲。她往往總覺著煩,可今天她的聽覺卻異常地敏銳起來,捕捉著那歡快的鳥鳴聲,聲聲入耳。

  也不知道窗外是什麼品種的小鳥兒叫得這麼歡實,清脆悠揚。調調兒很高亢,又很美妙,一聲一聲地疊揚而上。像她身體裡的熱潮一樣一波波地湧起,簡直就像是要漲起天文大潮來。

  她捧著他的臉,直直地望進他的眼,忽略去他的其他動作,儘管渾身因為他的行動而有些發麻,她還是拉下他的腦袋,氣息拂過他的眉眼,還有肖想很久的那石榴花一樣的小嘴……

  外面的鳥鳴聲低了下去,像見到心愛的伴侶一樣,竊竊私語起來。綿密密地愛語著,像撓著小癢癢。她扭過頭呵呵地笑著,推開他的臉。卻又被他結實地纏上,伏身用鼻尖點弄她。

  她輕輕地叫了一聲,腦子裡花白一片,眼前像是什麼炸開來一樣。喉嚨裡幾乎發不出聲音來, 頓時間耳邊轟鳴一片,一聲破哨般的鳴叫拔地而起,像是從窗外傳來,又像是她自己發出來的。

  一霎間天旋地轉地暈眩,像在飄浮在了空中。她看見他嘴邊促狹的微笑和滿是愛意的眼,眼睛發脹,眨眼間淚水輕輕地滑落下來。

  像是夜色中在海裡迷途的小船一樣,被黑暗吞沒。

  可窗外的天空漸漸發白,她依稀聽得見人聲鼎沸,心裡升起了一抹莫名的厭惡感。

  那雙正在竊語的鳥兒這時又開始歡叫起來,像在各訴衷腸。一時輕風細雨,一時春暖花開。

  她只覺著身體的熱度升高,卻也在慢慢地流失著。她側著腦袋想要甩去不相干的聲音,只是好好地體會著那令人顫慄的巔峰。可和著那聲聲歡快地鳴叫,神經卻越發地疼痛,觸覺越發地尖銳。

  她張成一張滿弦的琴,只是和著那高超技藝的撩動而顫抖著。每下的餘波蕩漾,便有著一聲裊裊的輕音和唱。當她的聲音慢慢地高亢起來,一切似乎都要到了盡頭,卻又好像只在音符的一半,再往上便是破音。

  夏天早晨是清爽卻又帶著絲探人的灼熱,所以生物都在那絲灼熱的撩拔下慢慢甦醒起來。伏在樹皮上的蟬啞啞地鳴叫著,像是要扯碎什麼。她環著他的頸,軟軟粘粘地像蛛絲一樣。

  驀地,蟬聲突然高了起來,尖銳刺耳,像是被孩童掐起了翅膀般。

  只一瞬,她環緊了他,像是從海底中浮裡的倖存者一樣,肺部張開,用盡所有的地力氣在呼吸,就連心神也為之顫抖起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尖叫,只是覺著全身的感官敏銳到了極點,所以的一切都要滿溢出來。像是掛在琴弦上的一滴水珠,搖搖欲墜……

  窗外的天空漸漸發白,她窩在床角還有點瑟縮發抖。

  「還能散步嗎?」他低著眼,眉卻挑高,壞心眼地問。

  「散,我散你個五毒散!」她凶霸霸地。

  他湊上去嗅嗅她,「嗯。我去買菜,你想吃什麼?」

  她翻翻身,堵氣「不吃!」

  「乖,飯還是要吃的。」他拱拱她,「說吧,你要吃什麼?」

  「……昨天的那個餃子,我要吃那樣的煎餃!」她咬著手指,「要煎得非常酥脆!」

  「行,行,當然可以。」他的笑得一臉大白牙。「還要點別的嗎?」

  「唔,你去街口的那個醃漬鋪子裡買點梅子干,要蜜漬的。」她咂咂嘴,「嘴巴有點沒味道。呼。」她打了個長長的呵欠。

  他啄米一樣的小腦袋有點停頓。

  @。@

  梅子干?

  嘴巴沒味道?

  這,這代表著什麼?

  @。@

59 嘎嘎,小豆芽

輝煌呼呼大睡去了,而原本應該去買菜的某人卻開始莫名地興奮和憂鬱起來。

從本質上來說,程海吟是個心思很細膩的人,比如說他的金主今天對哪盤菜多捅了幾筷子,他就就會再買

非常上心。吃完飯後剩的什麼配菜他也非常留意,多幾次就不會再買,

他非常溫柔體貼,天熱懂得帶涼水,天冷知道帶暖手袋,所以特別招人疼。可這樣的人,有點不太好,就是有點閒操心,小心思比較多。有一點念想就想入非非,想像力像是坐上粗6 轟炸機,在身體裡炸滾一遍再飛去外太空奔往火星。

輝煌睡去了,打著呼兒還流著口水。他呢,臉上滾燙,手腳冰涼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了好久。他是個很早熟的孩子,役事也會看點聖母劇,無聊的時候也會看看生命起源之類的探索劇。所以當李輝煌童鞋說出『啊,我嘴巴淡得能飛出只小鳥。哦,我要吃梅子干。』這樣狗血又有些

雷的聖母劇對白時,他不可避免地會代入前陣子剛看的《 未婚媽媽扶孤記》 。

然後,當他再次用慎審的目光掃視李輝煌童鞋伏臥在床鋪上的有些圓潤的身姿時。最後,當他再回憶起這陣子她愛吃愛睡愛懶惰的行為表現時。

一切的不合理都得到了一個極為合理並且強有說服力的解釋

他手腳都有點顫抖起來,坐在邊上。心潮翻滾得似錢塘江的大潮,上上下下,起起伏伏,再嘩啦

一個巨浪打過來飛起一排魚,嚼哩啪啦打在他身上。

他又驀地站起來,來來回回走了幾圈,不知道要幹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暈浮浮地飄起來。

幾下踏腳也找不到著力點,這是為什麼?

他只覺著眼著的一切都飛快地轉起來,只有自己是站定的,而所以的一切都化成一片綺麗環繞著他旋轉著。

頓時大腦裡的多巴胺霎時破格。

哆地在他腦子裡炸出幾個霓虹燈一樣閃爍的字,

恭喜,你要當爸爸了

面朝心事的大海,他頓時淚流滿面,一瞬間全世界都春暖花開… …

當一個人被巨大的狂喜沖得沒有了理智時,他的一切行為都和神經病無疑。於是乎他當下就不知道手腳該往哪兒放,自己要幹什麼。可憐的小獸陷入了無意識的狂亂的歡喜中。

在房間裡轉了幾+個圈後,他終於記起來自己要幹點啥。從今天起他要好好伺候他的輝煌殿,伺候得肥頭大耳,精神煥發,讓她心情偷悅地待產!

待產!

這是多甜蜜的字眼。

當他帶著大大的白癡笑容跨進網吧時,坐在檯子後面的網吧老闆眼睛幾乎要瞪出來了。嗯,有見過挎著菜籃子去網吧的嗎?還是那種復古的塑料菜籃子,裡面的網眼裡還夾著根蔥。這小子是來踢場子的嗎?網吧老闆決定靜觀其變。

他快速地打開電腦搜索一切和孕期有關的資料,越看眼睛越發亮,十成十地能確定他家的輝煌肯

定絕對一定是有孕在身了。越看越滿足,越看越是嘴角抽搐彎曲不止地獰笑。

然後他搜索了一堆孕期相關注意事項和食譜,可惜這網吧沒有打印機,他挑了幾道比較容易的菜

默默地記下,嘴裡唸唸有詞。

逛到菜市場的時候,他腦子裡還翻騰著那幾道補身菜的主料。記起來有道鱺魚湯,就轉到海鮮攤那裡。

海鮮攤老闆一看到他就淚了,「小帥哥,你昨天錢沒有給夠。

「所以我不是來補款了嗎?」他遞過鈔票,「今天有沒有螂魚,不要太大,中等的就行了。「螂魚有。」老闆稱好重,遞給他,神神秘秘,「怎麼樣?東西好吧,有效吧。他笑著低頭,細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今天還要不要?我可先說了,只給你一半的。」老闆提起小水箱,擠眉弄眼。他搖頭,「不了,我… … 她不方便。」旋即覺著沒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也想炫耀一下,寶寶了,我要當爸爸了。」後面那句鄭重其事。

提起袋子轉身就走,不忘道謝,「今天的您留著自己吃吧。」

「她有

匡當

海鮮攤老闆手一哆嗦,小水箱就這麼砸到地上,「我滴娘咧,昨天吃今天就… … 年輕人吶… … 」

她睡到下午,睜開眼時只覺著眼前一片明亮。所有的東西都像打了層蠟一樣閃閃發光。空氣裡流動著一股醉人的香味,還有燉鍋撲撲的頂鍋蓋聲。

她坐在床沿,醒了醒腦,再看看房間,不由尖叫起來,「啊! 有小偷!

外面迅速傳來一陣連滾帶爬的聲音,少頃他就出現在門口,頭髮還濕濕的,「輝煌,怎麼了?" 他緊張地上前握她的手,「嚇到了嗎?出什麼事了?"

「我們遭偷兒了,你看!電腦不見了。椅子桌子也不見了,小霸王也不見了!快,快打電話報警!」她哀嚎著。

他鬆了口氣,「投有,是我收起來了。」又是邊角又是輻射的。

「幹嘛收起來?」她莫名奇妙,「好好的幹嘛收起來?」走出房門,又是驚訝,「這房子剛被水洗過啊,這麼乾淨!

他笑得很無辜,「為了你啊,為了我們的寶寶啊。

「寶寶?」什麼寶寶?輝煌看他一臉意昧深長的笑,目光移到自己的肚子上,頓時被炸得飛起。「我們的寶寶。」他不忘加重語氣。「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得乖乖地在家養胎,我早上還去了趟醫院,辦了張保健卡,以後就管這家醫院產檢。然後我還買了胎教的音樂,還有一些書。嗯,還有… … ,,

「打住!打住!」她交叉雙手,「你怎麼知道我有寶寶了?"

「你貪吃,貪睡,懶惰,嘴巴役有味道又愛吃酸的。」他浙著手指,「肯定是有了。」

輝煌望天無語,「我又饞又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嘴巴役有味道是因為好料吃多了生了舌苔啊.所以才買點酸的開胃。」她看他一臉灰敗,有點不忍,「不是你想的那樣啊。

他低下頭,像是非常失望。可不一會兒又抬起來,堅定地搖頭,「不對,肯定是因為小寶寶的關係。」他握著她的手,很用力,「我排了時間帶你去檢查,明天上午十點。

「我都說,我自己的身體我怎麼不知道。

「去檢查了,醫生說役有我才相信。」她有多馬虎他又不是不知道。

她翻了個白眼,知道他倔脾氣上來不好說服,就當是個健康檢查吧。

這個健康檢查的結果就是顆原子彈,投放到李輝煌童鞋和小獸面前炸開來,破壞力是呈放射狀四散。

「沒搞錯吧。」輝煌傻瞬愣的,「不就是顆豆芽麼?豆芽… … 豆芽這麼大?"

醫生托托眼鏡,「第一次當媽媽?"

「當然,」我還沒有結婚呢!

「唔,有的人反應是比較慢的,再過一個月肚子就開始明顯了。要開始穿寬大的衣服。」醫生皺眉看看她的就診記錄。「要定時產檢!

「三… … 三個月?」小獸還陷在無意識地棍亂中,「三個月了?" 「準確的說是足兩個月,」醫生把病歷翻得嘩啦響。

這麼算起來,是什麼時候?他背著手掐起來,冷汗直流,一番加減乘除算下來,他羞赧地低頭一一電影院

「你們是在這個社區吧,那圍產保健卡呢?」醫生點點病歷,「以後固定地方產檢,要建卡。小獸點頭,「怎麼建?"

「去社區問,辦准生證!

「准生證?」輝煌有點恍 惚,「去哪兒辦?"

後面等著問診的一對小夫妻潔諳地笑起來,「去社區問吧,帶上戶口本和結婚證

小獸轉頭微笑致謝,回頭時對上輝煌的眼。頓時兩個人臉皮齊刷刷變色,綠的綠,青的青。一尾名叫『烏龍,的神獸從他們之間緩緩浮游而過,挾著一群肥烏鴉叫嘎嘎… … 怎麼辦?他們還役有領結婚證!

60  霍霍,准爸爸

  根據國家法律,男方未滿22歲,女方未滿20歲屬於早婚,應該禁止結婚!

  輝煌童鞋回憶著相關的法律,不禁淚濕衣襟。

  他們在一起時,他二十一,她二十四。

  她的生日是在他失蹤的時候過的,根本沒有心思。沒有蛋糕沒有蠟燭也沒有長壽麵,只有媽媽的一個電話,她還得裝著沒事人兒一樣。

  她……已經二十五了!

  他呢?二十一是虛歲還是實歲?生日過了沒?

  看著在醫院裡興奮亂轉的他,她這話卡在喉嚨口一直沒有問出來,她怕他說,「哦,還有幾個月我才生日呢?」

  豈不悲摧!

  作死了,這麼早讓她懷孕幹嘛?大著肚子結婚多丟人吶。更不要說牽著他去婚姻登記處登記,要是裡面的的人一看他的身份證明就啪地丟出來,然後吼吼「男方不夠結婚年齡!」接著所有八卦的目光都聚焦到她身上,她簡直可以自刎謝罪了。

  他卻是異常地興奮著,到家就先是把竹蓆換成涼席,再換新被單。接著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坐下,端端正正地和她保證,「輝煌,從今天開始你好好養胎。要什麼和我說,想吃什麼也和我說。」他臉上幸福的紅暈還沒有褪淨,眼裡掩不住的興奮。「我已經打電話給媽媽了,她很高興,說下星期回家找戶口本。」

  想要啥和他說,想吃啥也和他說。他當他是鳳辣子啊!輝煌又鬱悶一層。

  他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一大袋子的零嘴,一樣樣地擺上櫃子,輝煌鬱悶地揪著被單,看看滿滿一櫃子小保鮮盒小玻璃瓶,有點無語。

  「醫生說的這些是肯定要吃的,」他點著瓶子盒子數過,「核桃,紅棗,杏仁,還有鈣片。」

  「這邊是酸梅,脆青梅,加應子還有果脯。」他就是去她喜歡吃的那間買的,「你要是吃不慣的話,我試著自己做做?」

  「還有這些,你只能吃一點,魷魚絲和小魚乾,牛肉乾。」他把這幾個往後推推,轉頭看她,「輝煌,你聽見沒有?」

  見她還呆呆地坐在床上,以為她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味兒來,於是上前搖搖她,「輝煌,怎麼了?」

  「太快了點。」她吶吶聲,「要結婚也太快了。」

  「有什麼快的?我們寶寶都要出來了。」他半蹲在她面前,「你不高興嗎?我們的寶寶。」

  她嚥了口口水,「你不覺著這孩子有點……」

  他臉變得難看,「有點什麼?」眼神像是要生吞了她。

  「我還沒有心理準備。」她嘟噥著,「不想這麼早要小孩。」

  他的臉黑了,騰地站起來,聲音也嚴厲起來,「李輝煌,你說什麼?」

  她抬頭看他的臉,黑乎乎的。鮮少看他生氣,要是發怒必是氣極了。她也知道自己的話有點任性,其實她就是抱怨一下,也沒有別的意思。但話說得的確不好聽,所以她又低下頭,拔弄著衣角。

  「我沒有心理準備。而且,而且我……」她不知道該怎麼去當一個合格的媽媽,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成熟到能負起教導另一個新生命的責任。她更不知道,年紀比自己小的他是否真的準備好一切迎接這個新生命了。

  「我是說,結婚那啥……」

  「你不想和我結婚?!」他的聲音一下拔高。

  「也不是不想結婚,就是……」她頭越發低了,她怎麼告訴他自己的心理障礙?我李輝煌童鞋懷孕了,然後孩子他爸還不夠法定結婚年齡,要交社會撫養費?

  淚奔……

  「是什麼?」他咄咄逼人,「現在這個樣子你有什麼怕的?不領結婚證怎麼有准生證,沒有准生證怎麼辦保健卡,沒有保健卡去哪家醫院生,不在醫院生出來的話就沒有出生證,沒有出生證怎麼給他上戶口,沒有戶口他怎麼上幼兒園和小學!」

  事情真是嚴重啊!沒有結婚證就有一連串的蝴蝶效應,任何一個後果都能讓他冷汗淋漓。

  他一串地發問,問得她回答無能,只是虛弱地一抬手,「我只是……」口胡,他怎麼知道這麼清楚,這麼多證他怎麼背下來的,還串聯到一起去了!

  「只是什麼?」他這下完全進入生氣狀態,陰森森地「李輝煌,寶寶已經三個月了,你不要告訴我說你想讓他移民!」

  移民?

  移去哪裡?輝煌半張著嘴,頭次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我沒這意思啊,就是說說。」好可怕的眼睛,好可怕的臉。

  「說說也不行!」他怒火雄雄的,「當了媽媽話就不能隨便亂說!」

  她淚了,終於承認錯誤,「我知道了。」

  他的臉色這才緩和一點,按她躺下,「多休息,我去弄點吃的。」隨即又繃起臉,「不准亂想了!等媽媽回來我們就去領證。」

  她看他掩不住眉眼的疲累又帶著焦慮,不由得愧疚,於是抬手摸摸他的臉,「好了,聽你的。」她頓了頓,「我問你個事。」

  他點點頭,許是她的手給了他心安的力量。於是伏身,「問吧。」

  「你什麼時候過生日?」她早該問的,而不是現在才哼哼,憑白被他給嚇倒了。「你可能不知道,這裡男人二十二歲才能結婚的。」她咬著被單,覺著自己特不要臉。

  他愣了愣,旋即浮出一個笑渦,「搞了半天你在想這個。」他瞇著眼睛笑起來,像個孩子一樣。「我生日早就過了,就在白色情人節那天。」她答應他的求婚,就是他收到最好的生日禮物。

  「嚇?那你怎麼不說?」

  「我以為你知道的,你不是看過我的護照嗎?」他眨著眼。「你忘了?」

  她頭扭到一邊,為自己的記憶默哀,「忘了……」

  他歎氣,「輝煌,多吃點核桃吧,補補腦。」

  克服了心理大障礙的小輝煌總算能好好地窩吃窩睡了,鬱悶的時候就打電話給秋秋,一邊歎著沒事做好閒哦,一邊很享受地聽著她在那邊磨牙哀嚎兼威脅。

  「要當乾媽!」

  「生了帥哥要請我吃豆腐!」

  輝煌在床單上翻滾了一下,很愜意地應承下來。

  「你就好了,我天天加班到死。對了,譚清前天剛從國外回來,我怎麼感覺他越來越帥,越來越有味道了呢?」秋秋壓低聲,「渾身透著股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回來了?」輝煌因為吃飽喝足有些遲鈍的腦子慢慢消化著這個消息,「他沒事吧。」想到國外就想到那對變態的兄弟,心情變差了。

  「沒事?他能有什麼事?人家接了個超級大單回來,我看老闆的臉都笑裂成菊花了。太子派可眼紅壞了。」秋秋的聲音很羨慕,「其實要我說,你家小獸是清純派,譚清是穩重派的。」

  「胡說,我家的也很有責任心好不好。」她不免為自己家男人辯幾句。「這幾天他忙壞了,又要照顧我又要忙著收房裝修。」房子終於交房可以開始裝修了,雖然承包給裝修公司,可很多東西還得自己採買。按他的話說,家要有家的樣子,所以傢俱要自己攢。

  「可他年紀也真是小了點。」秋秋感慨,「男人的年紀和成熟度是成正比的,你不能否認這一點。」

  「年輕的圖個新鮮,就像剛從樹上摘下的脆果子似的。成熟點的呢, 就像陳年的乾貨,有滋有味。」秋秋總結,「不過,你把脆果子核都吞下肚發芽了,所以這上好陳年乾貨你就隨便看看吧。」

  輝煌抓起一把核桃塞到嘴裡慢慢嚼,「哼哼,你且等著。我告訴你,有的男人是乾貨沒有錯,那也得泡這乾貨的水怎麼樣。要是上好的泉水,泡出來味道就好。要是自來水泡,越泡越沒味道。要是鹼水就會發過頭。哼哼,你就是那地溝油,再好的乾貨你泡一百年也發不起來。」

  「李輝煌!」

  「口桀口桀!」她發出欠揍的笑聲,速度按下電話。「好朋友就是用來損滴~」讓你批評我家男人幼齒。

  不過秋秋的這個消息倒是提醒了她,譚清在英國的時候幫了他們太多的忙,這是份重重的人情。之前在飛機場,他無語凝噎,她只是給他默默地一個擁抱。在飛機上,她想了很多。越想越是覺得欠他的,雖然做不到以身相報,但誠摯的謝意還是得表達的。

  知道他回來,自己不能什麼也不幹。

  輝煌決定,小夫妻倆一齊請譚大恩人吃頓飯,好好地謝他。

  當她把這個指示傳達給正在泡蜜漬梅子的小獸的時候,已經做好看他臭臉的準備了,可當她聽到他極為歡快地回答到,「好啊,沒有問題啊。」還是被驚嚇到了。

  這個有名的小醋罈子今天不泛酸了?

  奇怪!

  她一邊猜想著他的想法,一邊心裡有點空落落的。說真的,她是有些惡趣味,很喜歡看他被氣得冒煙的樣子,還有牙酸酸地說著小氣話。

  她這心理是不是有點病態吶。

61  嗄吱,飛車賊

  譚清接到她的電話似乎有點意外,聽到她的邀請卻是很爽快地答應了。他的聲音聽起來有絲疲累,她心裡發覺著有點愧疚。

  因為這個家住的大環境拿不出手,她決定在外面宴請他。

  訂的餐廳離家比較近,輝煌是和小獸一起散步過去的。她這時的身材已經有些微發胖了,臉也變得圓潤起來。穿著平底鞋慢悠悠地拖著他的手走在路上,這個時候街上的人並不多,太陽也不耀眼了,偶有一絲熱風拂過,卻也帶著股乾燥的綠葉的味道。

  她不自覺地和他十指交握,頭往他的肩上靠。他嘴邊浮起笑意,勾著她的手再拉近些,手環上她的腰。

  「媽媽什麼時候回來?」他問道。

  「下周吧,她現在在埃及呢。」她羨慕著,「金字塔啊,好想去。」

  他裹緊了她的手,聲音很柔「等寶寶大些,我們一起去。」

  她應了聲,低頭想著,那不是還要好幾年嗎?淨是畫大餅給她看。

  他突然停住腳步,轉到她面前。

  「怎麼了?」她看他蹲下,把她鬆掉的鞋帶繫起。

  「以後不要穿這鞋了,鞋帶這麼容易松,會絆到的。」他說。

  她站著,眼眶有些濕熱。

  其實,旅遊等幾年都行,或是不去也沒有關係。天涯海角也好,近在咫尺也罷,能和一個永遠注意著你並隨時可以蹲下為你繫鞋帶的人牽著手慢慢地走著,看著人來人往,看著落日薄輝。

  空間和地點根本不重要。

  「海……」她感動的說還沒有說出來,身後帶來一陣猛烈的疾風,手上拎的包被重重地拖拽帶出。

  她整個人重心不穩地往前倒,幾乎是在同一刻,身下的人反應很快地托住她的腰,腳後退一步,結實地支撐住她。

  輝煌驚魂未定地被他抱在懷裡,刺激過後她吼的第一句話很俗套:

  「搶劫啊!!!!!!!!!」

  原本該在餐廳碰面的三個人,還是照原定的計劃碰頭了——不過地點是在警局。

  輝煌縮手縮腳地坐在一邊,看一臉陰沉的程海吟做筆錄。再扭頭看看同樣在做筆錄的譚清,有些望天無語。

  小獸還時不時轉過頭來狠狠地剜她幾眼,看來是氣壞了。她趕緊低下頭,一付『我知道錯了』的樣子。

  她的確錯,錯得很離譜。她不該脫險後第一時間就甩開他的手,一邊嚎豬一樣地叫著打劫啊一邊不要命地追過去。

  她不該不依不饒地窮追不捨還四處張望尋找凶器。

  她更不該手腳神經失調地左腳絆右腳,要不是他從後面拎住她的領子,她肯定會當場仆街塌了鼻子毀了容。

  她倒寧可毀了容也不要看他當時的臉,豈止是嚇死人能形容的。

  整張臉烏泱烏泱的,簡直就不能看了。

  傻子都看得出來他快氣炸了。

  這邊譚清已經先做好筆錄坐到她身邊了,看她一臉緊張不安的樣子,便問,「嚇得厲害吧。」

  「還好啦,就是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她心虛地偷偷看他的方向,發現他的背僵直直的,不由偷嚥了口口水。「才看了醫生,沒事的。」

  「不知道被我撞的那個人怎麼樣了。」他把外套放一邊,習慣性地摸出一支煙來叼上。「也是湊巧,要不是你追得急,他們也不會慌得一下栽在我車頭上。」

  「栽?太便宜這種人了,真是要撞得斷手斷腳才好。」她猶憤憤不平,揉揉肩膀,還有點被大力撕扯後的抽痛。「年輕輕不學好,也不知道爹媽怎麼教的。」

  「你也好不到哪兒去!」一臉陰霾的他幽靈一樣出現,聲音冷冷的,「你到底有沒有一點當媽媽的自覺?就這樣追上去你覺著特別過癮是不是?要逞英雄也要看看情況,不是什麼時候都能這麼任性的!李輝煌!」最後一句他的聲調拔高,簡直就是在嘶吼。

  當了准爸爸的小獸很生氣,後果相當嚴重。

  被他吼了一吼,她身子不由得往裡縮縮,頭一次露出了弱態。而一旁的譚清則是被他吼得嘴上叼著的煙直直地鬆開掉落,心情有些複雜。

  原來她懷孕了……

  他俯身撿起掉在椅子上的煙,又叼回嘴上。但他的動作很快停住,幾乎是同一時又把煙折了下來,慢慢地在掌心揉碎。

  這時,警察拎著一個人經過,還在瞪視輝煌的小獸轉過身來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往地上按,右腳曲起狠狠地頂上他的小腹。

  他的速度又快,力道又狠,頂得那人胃都快翻出來了

  一邊的警察甚至還不及反應過來,那人就倒在地上哀叫起來,一邊咒著『老子讓你不得好死』之類的話。

  警察一邊扶起那人一邊吼著當眾行兇的小獸,「你想幹什麼?這裡可是警察局。」

  他人也打了,現在聽這話簡直不痛不癢,咬牙切齒地瞪著那個搶劫犯,幾乎要生吞了對方。

  對方也是一找揍的料,就這份上了還挺著胸脯往暴怒的小獸這裡送,「你打,你打,有膽子再打啊!」

  她幾乎能看到他頂上的青煙了。怕他一個把持不住,於是起來拉他的手,把他往後帶。他扭頭瞪她,像是氣壞了,想甩開她的手,可掙脫了兩下卻又不動了。她感覺到他呼吸慢慢平靜下來,便更緊地握住。

  「行了,簡直就是找揍的料。」警察叔叔也有點受不了那小混混自找死的挑釁,「這要擱局外頭揍死你都沒人管。多大點人就這麼張狂!」

  「這人還把我撞傷了,我要去醫院!」那小混混叫著,「我受傷了!」

  警察叔叔還來不及吹起鬍子瞪起眼,外面就是一陣鬼哭狼嚎聲。

  輝煌的身子一震,把他的手一下子捏緊了。

  這兩個聲音她死也不會忘記。

  她的心臟隨著急促的腳步和吵鬧聲揪了起來,呼吸也開始急促。她望向一臉痞樣的小混混,年少時的記憶又彷彿浮在眼前。那張模糊的幼童的臉慢慢地被刷新,一點點清晰起來。

  這小混子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

  她的想法很快得到證實。前後撲上小混混的一對男女,她去年剛碰見,還大打出手過。

  而他們似乎還沒有注意到站在一邊的她,兩個人一個抱著兒子痛哭一個指著警察罵娘。

  她突然覺著噁心起來,卻又有種痛快感覺。一動不動地站著,整好以暇地看著,面前是一場鬧劇。她不需要參與,卻可以好好地觀賞。

  警察可能也是見這種家長見多了,黑著臉嚷了幾句,打算帶小混混去拘留室。結果卻被混混爹推了一把,混混媽則是抱著兒子不撒手,加上小混混火上加油的嚎叫——不知道的都以為他的腿被打斷了。

  「什麼樣的父母就有什麼樣的孩子。」譚清低低地說著,「今晚他是別想出去了。」

  小獸看到那個哭嚎的女人時,卻是下意識地轉去看她的臉,手主動地環上她的腰,她勾著他的手,衝他笑笑,輕輕搖頭。

  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報應,當年這男人拋棄了髮妻幼女,攜了小三奔了新生活,原以為可以父慈子孝一家和樂,可沒有想到兒子長大卻當了搶劫犯。

  有時,人生就是一場諷刺。每每人做錯了什麼事,以為一時僥倖逃過了。可終有一天會受到循回惡果的報償。

  「你們看看自己的樣子,做父母的都這樣也難怪孩子成這樣了。」警察沒有如他們的願鬆開他們的寶貝兒子,而得往輝煌站的地方一指,語氣嚴厲,「連孕婦都搶,有個三長兩短他就得吃牢飯!」

  夫妻倆的眼齊刷刷地掃到剛才默不作聲的三人身上,那女人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樣發出一聲尖厲地叫聲,直直撲上來,「你這喪家精,上次打了我這次又來害我兒子。我——李大志,看你女兒幹的好事!」

  她撲得很猛,可輝煌也閃得很快。往小獸身後一躲,探出個腦袋,眼睛滴溜溜。那女人高高舉起的手被小獸一把扣住,連帶著他的臉色也深得可怕。

  後面的男人愣了一下,多看幾眼才確認這個有些發福狀的孕婦受害人竟然是自己女兒,不由得有幾分氣短。說不心虛是不可能的。當年他對前妻和女兒幹了什麼他自己心裡有數,這些年年紀大了,難免回憶往事。但這樣的人,你也不能指望這樣的人會自我反省。他最多是分一些時間想想,假惺惺地擔憂一下她們的處境,設想一下她們的困難。卻從來不會主動去打一個電話,去詢問一下她們的需要,甚至一個問候也沒有。

  這種男人通俗的說法就是狼心狗肺!

  現在,眼前,加害人是自己的寶貝兒子,受害人是懷孕的女兒。他幾乎不多考慮一秒,就做出了決定。

  他把老婆拉到一旁,低聲呵斥幾句,那女人帶著忿忿的表情站到邊上。

  「噯,輝煌,我是爸爸,這是你弟弟啊。」李大志有些老態的臉上習慣性地露出敷衍的笑容。「你什麼時候結婚了也不和爸爸說一聲。」

  她冷笑一聲,轉開視線,就怕多看兩眼肚子裡的豆芽長歪了。

  李大志看她不待見他,心裡有點生氣,不就是一死丫頭片子麼,好歹他也養了她幾年,對他就這種態度?可現在的情況明顯對自己不利,寶貝兒子闖了禍,把柄被人掐著。警察現在不放人,但如果事主不找麻煩,那不就沒事了。為了寶貝兒子他不由上前一步,試圖和她拉近距離。

  小獸是如臨大敵地把她往後遮,而一旁的譚清則攔住他,「這位先生,請保持距離,她懷孕著不能受驚嚇。」他直覺地不想把此人和她聯繫起來。

  李大志被他擋了一下,有點生氣,但仔細看看他的衣著和年紀,再看看擋在女兒面前的男人。當下就想歪了,「咳,你怎麼叫我先生,你是我家輝煌的老公吧。我是她爸爸,你應該叫我岳父才對!」

  這聲『岳父』叫得某個人是一陣反胃,直想翻江倒海。叫得另一個人臉簡直是要四分五裂了,頭頂上黑騰騰的氣息是陣陣地冒出來。

  譚清有點尷尬,「我不是……」

  「爸,就是他用車撞我的!」小混混叫著,「我的腳都被撞壞了。」

  「閉嘴,你自己不長眼撞上你姐夫的車,」李大志往後吼了一聲,又轉頭過來一臉諂媚,「哎,女婿,你看看,我們都是一家人。這事你能不能和警察說說,你弟弟他還小不懂事的,回家教育就行了。」

  譚清張口結舌,覺著有點不在狀況內。

  偏偏李大志還說個沒完,「我和輝煌她媽媽分開得早,這孩子對我有想法也是情有可緣。可我畢竟是她爸爸,這個是她弟弟,總不能自己姐姐告自己弟弟吧,那還有道理沒有?你和輝煌和警察說說,先把你弟弟放回家。爸爸回去一定好好教訓他,行不行?」

  輝煌揪著擋箭牌後背的布料,「我想吐了,我要回家。」她多看一眼那張假惺惺的臉都不願意。

  心裡沒有任何感覺,只是為媽媽覺著悲慼。這樣的一個男人,對她這個親生女兒尚且如此,何況是當年對媽媽呢?好在現在媽媽有好歸宿,天不負人。輝煌這麼想想,便有點解氣。但聽著那老男人這樣噁心的剖白和口口聲聲的「爸爸弟弟」還是忍不住反胃。

  去打這樣的人,手會爛掉,多看兩眼,孩子就會長殘。

  譚清被李大志扯著叫女婿,一邊聽著他的軟話吹捧,一邊越發尷尬地看向他們的位置,就想背上長出噴氣翼趕緊升天。

  小獸狠狠地瞪了老男人幾眼,心裡憤憤地想,你叫誰女婿呢!剛想上前辯解,後面的人又扯扯他。他眼珠一轉,轉身護著輝煌往後面走,嘴上不忘和臉色僵硬的譚清打招呼,「譚董事,這裡的事拜託你了!我帶輝煌先走。」

  譚清簡直想抽打這小子了,這樣陷害他有啥好處?!

  「哎,就是就是,女婿你還是董事啊。你就留下來和警察解釋一下,讓司機先帶輝煌回家啦。」李大志知道女兒不待見自己,就想把她支開。想著女婿不比女兒,多少會給丈人一點薄面

  而一邊的混混居然沖譚清叫囂,「你司機敢打我,你他媽的給我開了他!」

  「你安靜一點,你姐夫是個辦事的人,不用你教!」李大志虎著臉吼了兒子一聲,又轉頭笑著對上譚清,「你和我家輝煌什麼時候結的婚,孩子多大了?」

  拉著輝煌往外走的小獸這下不動了,任輝煌死拖硬拉他就是不動了。扭頭目光凶狠地甩開她的手走上前,語氣森冷,「我的孩子多大,關他什麼事?關你什麼事?」

  譚清總算長舒了口氣,狠狠撇了眼這會子才衝上來驗明正身的小獸,心裡的鬱悶就別提了。

  而李大志一家子的臉色可更精彩了。特別是那女人,可能是想起了故人,臉有點發白。

  「你打劫我老婆,我沒折斷你手腳算是客氣了。有膽子幹這種事就要做好付出代價的心理準備,」他陰沉沉地盯著那個囂張的混混,半點也不想把他和自己老婆聯繫起來。「搶奪數額較小的處以治安拘留十五天以內並罰款,已經是便宜你了!」

  「你,你怎麼能這麼說話,你還打我兒子,你在警察局打我兒子!你也是犯罪!」李大志一聽兒子真的是被面前這真女婿給打了,而且還是故意的,氣得臉都變色了。「輝煌,你看看你嫁的這是什麼人?你媽呢?你媽也不管管?」

  不提她媽媽還好,一提起來她火冒得三丈高,「你還有臉提我媽?你居然還敢提我媽!這兒要是懸崖我一腳踹你下去!你也不好好想想你幹的破事,你還有臉指責別人?爸爸?有你這麼當爸爸的嗎?為了這個女人,把我和媽媽從家裡趕出去。眼巴巴看著我大冬天在水泥地上跪了一天卻無動無衷。我交學費沒錢你是怎麼說的,你要留給兒子買奶粉!爸爸?笑話,你養過我多久,你盡到做爸爸的責任了嗎?你要是個合格的爸爸也不會教出這種兒子來。我告訴你,好在我的寶寶沒事。有事的話,我饒不了他!」她手指幾乎是直直戳在李大志臉上,「別給我擺這種噁心的臉,別叫我女兒,我沒有你這種爸爸。」

  她一連串的話說上來,氣都有些上不來了,胸腹間只是一股鬱憤之氣徘徊其中,不得紓解。

  他聽她罵得厲害,喘氣也喘得厲害,不由擔心起來。回身擋住她,低聲勸慰,「好了輝煌,好了,不要說了。讓警察來處理他們吧。」他記著醫生說的,孕婦不能太過生氣。

  這時,沉默不語很久的女人突然拉開丈夫,一下子跪在他們面前,開始求他們放兒子一馬。在她看來,似乎只要事主肯請警察不追究,事情就可以就這麼過去。

  輝煌看著她,去年見她時,她還意氣風發,頤指氣使。可現在看,她似乎老了很多,頭髮也能隱約看到一些白絲。面容已經不復當年的妖冶嬌媚,也再也掐不出楚楚可憐狀。

  當年那個橫著眉眼挑剔著她一身舊衣服,冷哼著把她往外趕的女人。現在面容憔悴,淚流滿面地跪在她面前求她。

  在幼年時,她不知道曾經這樣幻想多許多次,她狠狠地把這個破壞她家庭的女人踩在腳下,用開水燙,用板子打,用石頭砸。她是她童年和整個青春期的惡夢,也是她成年後在感情上最濃重的一筆陰影。

  現在,似乎自己小時候幻想的一切都成了真。但這並沒有讓她愉快多少,而是徒生出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她聽著那女人說,請你體諒一個做母親的心,我兒子還小啊!他未來還有很長的路,你拜託警察不要拘留他,他會有案底的!

  她聽著那女人說,我知道你不原諒我,可他畢竟是你弟弟啊!你現在人沒事好好的,就不能給個機會他嗎?他只是一時被壞人利用了啊!

  她聽著那女人哭號著說,你也快要當媽媽了,難道你就不能體諒一下當母親的心情,一定要趕盡殺絕嗎?

  她又轉向護在她身邊的他,哭著說當年是我錯了,連累了你和你媽媽,我有愧的。可是那是上一代的事。你們不能找我兒子算賬啊!

  警察顯然是被面前這秋後算賬的狗血一幕弄得有點雷抽抽,一邊揮手一邊趕人,「你們要說什麼出去說,現在帶他走是不可能的。就像剛才說的,這是搶奪,不是事主原諒就行的,按治安處罰條例得拘留!你們都給我讓開點。」

  警察這話一說出來,小混混眼睛紅了一圈,一邊哭叫著「爸爸、媽媽」一邊扭動著身子不肯走。而李大志則是死死抱著兒子不鬆手,衝著他們叫著「要罰多少錢都可以,別關我兒子!」

  「你給我搞清楚,關你兒子的不是我,是警察。」她冷冷對那對夫妻說道,「做錯事是要付出代價的。讓你兒子吃幾天拘留所的飯,他或許會學乖點。」她目光像把刀子一樣戳在那女人臉上,「還有,就我看來,你的賤格決定了你也不是一個好媽媽!」

  「你簡直是太過份了!你,你滾!」李大志一手抓著兒子,一手指著她,全身發抖。

  「我就知道不管我怎麼求你你也不會答應的,你就是記恨著我,不原諒我。你就是要遷怒我兒子!」那女人抹著淚跳起來,手緊緊地扒著寶貝兒子,「你的心太狠了,我都這樣求你原諒了,你還想怎麼樣?」

  她直直看著那女人,臉上帶著一抹嘲諷的笑,「你搞搞清楚,你有請求原諒的權利。而我,也有不原諒的權利。」

62  唉喲,必殺技

  一場本來可以和樂融融的晚飯沒有吃成。李輝煌童鞋感謝人家的目的沒有達到,卻間接害人出了車禍,不但去警察局做了筆錄,還連累人家的豪華轎車車頭碰花了。

  她越想越有點愧疚,一到家就和小獸咬耳朵,「你看看今天這事夠倒楣的。原來就是想好好謝謝人家,結果弄得這麼噁心。要不,再另約個時間請人吃頓飯?」

  小獸低著頭,默默不語。

  「我說話呢,你聽見沒有?」她拉拉他的手。

  他低頭悶聲,表情鬱鬱。

  「海吟?」

  他緊著眉頭轉身,樣子有點彆扭,「我聽見了。」

  「你怎麼了?」從警察局出來就悶悶不樂的,「你是不是還對人家有看法吶。我說,人家幫了我們這麼多,好歹……」

  「沒有,我才沒那麼小心眼呢!」他扭過頭,聲音壓小,「我就是奇怪,我看起來怎麼會像他的司機呢?」

  空氣凝窒了足足有半分鐘,然後從李輝煌童鞋嘴裡爆出一連串的笑聲,都快把天花板頂穿了。

  「哈,哈,哈啊,我就說你臉幹嘛那麼臭,臭兮兮的。原來你在生這個氣吶,哈哈……」她一下栽倒在床,誇張地翻滾起來。

  「你別亂動,」他低吼一聲,上前壓住她,「小心寶寶。」他的臉色尷尬又僵硬,彆扭又鬱悶。他生氣的時候會習慣性地微微地嘟起嘴,連帶著最近消下去的雙頰也微微地鼓了起來。「今天是不是氣到了?」

  「還好。」曾經想過很多次,自己遇見那家人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情況,無非是打罵砸抽。可真正他們站到自己面前了,他們所置身的處境雖然會讓她有種報復的痛快可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放鬆。像是背負了很久重物的人卸下了負擔,可以全然放鬆地呼一口氣。「覺得蠻爽的。」

  後來他們還是脫身走了,留著那一家子在警察局吵吵鬧鬧的。她無意去理會,也根本不想去在意。只當是一場戲,戲好,她看完鼓個掌就走人了。

  「今天寶寶肯定被嚇壞了,」他的手游移到她腹上,輕輕地撫摸起來。臉上帶著一種和他的長相極不相稱的慈愛的表情,「先是被壞蛋嚇到了,又被媽媽給驚到了。」他抬眼瞪她,「你也不好好想想,跑那麼快,要是把寶寶顛出來怎麼辦?」

  她撲得笑出來,「那你把他塞回去就好了。」

  他臉繃起來,面色正經,「這是個技術活,我不會!」

  這下她倒是真的在床單上翻滾起來,抱著肚子笑成一個球……

  終於,在小獸急切又虔誠的期盼中,岳母大人終於搭著鐵鳥從那遙遠的國度飛回來了。

  輝煌和小獸很早就等在了飛機場,待從出關處看到兩位精神飽滿的老兩口時,交握的手一緊,一前一後地迎上去。

  他的嘴巴特別甜,「叔叔」「媽媽」叫得很勤快,行李也提得很到位。待小小別敘一番後,方老帥哥一揮手,「哎,不用叫車了,小清會來接的。看看,他昨天才和我說的,我差點就忘了。我給他打個電話問他到哪兒了。」

  輝煌挽著媽媽的手,耳邊才一聽這話,眼就不自覺地往提著行李走在前面的小獸身上亂瞄。

  果然,這男人的馬上停了下來,耳朵支起來。

  方老帥哥打了電話,確定譚清只要不到十分鐘就能到了,就建議在大廳再等一下。

  老兩口饒有興趣地翻起了取閱雜誌,她挪到他身邊,抓起他因為提行李而略有紅痕的手磨了磨,漫不經心,「要不,我們也買輛車?」

  明顯他的手蜷了一下,眼睛也亮了亮,但很快又黯了下去,「再說吧。」

  「嗨,買車又不是什麼奢侈的事,再說了以後去醫院產檢,有車什麼的比較方便。更不要說萬一有緊急突發狀況……你說呢?」她很輕鬆地丟出理由,心裡盤算著他買房裝修沒讓她出多少錢,整個小車當嫁妝也不虧待他。剩下的分給老媽當旅遊基金,再留自己一點私房錢。

  他明顯是被這個強大的理由說服了,可還是猶豫著,指甲在她手背上輕輕地刮了幾下,咬唇,「唔,你說得對。那就買,不過我得先抽點時間把駕照考一下。」

  O.O:你還沒有駕駛證?

  =。=:是啊!

  O.O:我以為你有。

  =3=:沒有,不過我是會開的。但你敢坐嗎?

  。O.O。:只要是你開的,我……算了,這事不比做菜吃飯,你還是抽空去考一下吧。

  =w=:嗯。

  在岳母大人的傾力協助下,再加上方老帥哥那豐富的人脈幫忙,身為外籍人士的小獸在證件並不是很齊全的情況下,還是在一個月的時間內把李輝煌童鞋順利地娶到手。

  雖然還沒有實現他偉大的併入李輝煌童鞋家戶口本的計劃,但紅彤彤的結婚證在手,他總算能放下一部分的心。雖然他真的很想很想辦一場像樣的婚禮把親愛的小輝煌娶進門順便昭告天下,但小輝煌那關就過不了了。她現在的情況是,硬件跑在軟件前面,自信心在肚子鼓起來的同時全面完敗。於是婚禮的事只能推後,推後,再推後……

  由於岳母說要搬來照顧女兒,長久以來任勞任怨十項全能的小獸終於能輕鬆一陣子,在裝修和賺錢的空隙裡擠出點時間來,他順順利利地考過了駕照。

  買車的事很快便被提上日程,但比買車更快實現的是搬家!

  當然搬到的不是新家,新家還是裝修中,味道很大,他從來不讓她去的。因為考慮到要產檢,又考慮到萬一會發生緊急的突發事件,所以他選的新租處離中心醫院很近。

  連輝煌媽也忍不住讚這個小女婿實在有心,「你看看,虧你比他大,他什麼事都想得這麼周道。」好友在地下有知,想必也懷有安慰。

  「要不然他怎麼當爸爸,」正抓了一把乾果往嘴裡塞的輝煌涼涼地說,「當爸爸就要迅速地成熟起來!」

  黃月芬拍拍女兒的腿,有點擔心,「你的腳才五個月就開始腫起來了,這孩子肯定有得折騰。」

  「不知道能不能照出來是男是女,」她嘴裡鼓鼓得,像只貪婪的小松鼠,「媽,你別看我,我自己不餓的,是寶寶餓!」

  「那吃還不是你在吃,要有點節制。不是孕婦就能吃這麼多的。」輝煌媽上前拿走她手裡的瓶子,「你吃了半瓶了,不能再吃了!越吃越胖,真不自覺!」

  手裡的零嘴沒有了,輝煌被餵養得圓圓的臉上淨是不忿,辯解著,「不是我吃的,是寶寶要吃!」

  轉頭看小獸喜滋滋地抱著一大箱子東西到隔壁屋,張嘴就無恥地告狀,「海吟,寶寶要吃東西,媽媽不讓我吃!」

  他真想轉頭不理會母女間的戰爭,可想想,同在一個屋子裡,現在不燒,過會兒肯定會燒到他身上來。就像丈母娘在的這陣子,母女倆天天拌著小嘴。不是為了鹽少辣多,就是為了吃三頓還是吃七頓的問題。

  輝煌媽雖然傳統,卻是個相當注重養生的人。和其他媽媽不太一樣的是,她並不贊成女兒懷孕時吃得太多,可能這和她曾經當過護士有點關係。

  可輝煌從懷孕反應期過後,一下子成了吃嘛嘛香的口袋胃,常常吃完三餐點心加宵夜後口袋裡還要放著各種零嘴和水果。吃得是滾溜圓,圓滴珠似的。

  他是不介意她吃多少,也不介意她變形得厲害。反而還滿心歡喜地覺著她這麼不怕變形地吃喝,是為了寶寶的成長健康著想,感動還來不及,恨不得把乾果零嘴鋪搬回來了。

  但岳母之所以會讓很多毛腳女婿心存敬畏,還是由於她那豐富的人生經驗和一擊必殺的說服絕技!

  某日,被岳母單獨約出的小獸在樓下茶餐廳看完岳母用便攜DVD播放的家有孕婦的科學教育片後,冷汗涔涔地下。

  「孩子啊,媽媽不是在嚇你,孕期吃太多,產婦太胖其實是很危險的事。」輝煌媽教育他,「你不能一直慣著她的。」

  小獸擦著冷汗點頭,下決心要杜絕輝煌的大胃口。

  可當親愛的小輝煌打著滾兒甩著圓臉拍著肚子嚎嚎說,好餓啊,好餓啊。我要吃麵啊,我要吃餃子啊,我要吃烤翅膀啊!寶寶被餓壞了……不管多晚,他都認命地、低調地、盡量不讓岳母發現地去廚房忙碌,下麵條、下餃子、偷偷地烤雞翅膀。看著她滿足地吃完抹著油嘴說,老公真好。

  他承認,聽這話他很飄飄然。

  陶醉極了……

  小獸是標準的夾心男人。夾在老婆和岳母中間,這比夾在老婆和老媽之間還要為難。

  因為老媽不會真正地為難自己兒子,可岳母不是自己的媽,一個行差踏錯排錯隊的下場就有可能是秋後算賬的母女倆的聯手排擠。

  於是乎,尚沒有被岳母發現自己偷渡食物給老婆的小獸在光天化日下被老婆叫住,讓他給評理。說他不心虛,傳說中的哥都不寂寞了。

  老婆隊,丈母娘隊,總得選個隊伍入列。

  他看看老婆,再看看丈母娘。

  他看看圓乎乎的老婆,再看看臉色不好的丈母娘。

  他看看嘟著嘴很委屈的老婆,再看看目光犀利的丈母娘。

  他抱著滿箱的新玩具喟歎一聲,一招絕殺!

  「輝煌,其實我真的不會在意你現在和鯨魚一樣的體形。真的!真的不在意!!」

  李輝煌童鞋聞言,爪子不禁一鬆,淅淅落落地散下一地的葡萄乾、大杏仁、焗腰果和金絲小棗……

乒彭!小小獸

  李輝煌童鞋被打擊了,當她真正地、認真地拉出鏡子好好照自己全身後,她被徹底打倒在地。

  鯨魚體……他沒有說謊……真的是鯨魚體……

  輝煌滿臉淚水地坐在床邊,一邊抽噎一邊打小獸,「你騙人,你騙人,我腫得和氣球一樣了你還說喜歡。你分明就是討厭我了!」

  站好隊伍的小獸鐵了心不反抗不辯解,而是默默地、無言地坐在一邊隨她打罵,頭低低地。目光時不時瞟到門外——果不其然丈母娘今天早早地關門睡覺了。

  「我沒有騙你,你成什麼樣子我都喜歡。」他聲音細細的,有一些嘶啞,「輝煌,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好聽些。我……」他閃著星星眼,誠懇無比,「我實話實說而已。」

  輝煌『哇』地哭開了,「你嫌我了,你就是嫌我了!哇……我給你生孩子你居然還敢嫌我,嫌我長得胖,嫌我吃得多……」

  他焦頭爛額地一邊避開她缽一樣大的拳頭,一邊擔心她動作太大。於是低低地吼了聲,「輝煌別鬧了!」他不吼還好,一吼她的拳頭更密集了。他無奈一地邊一隻抓住,故意凶她,「不就說你像鯨魚嗎?至於嗎?要不喜歡鯨魚,我叫你水母好了!」裝修事多,他還要忙著幹些副業,攢小零碎,置辦孩子的東西。真是累也累死了。

  輝煌懷孕後越來越驕橫拔扈、無理取鬧。而他從來就是予求予給、毫無條件地退讓。從來不對她大聲一點點,這下被吼了,她驚詫之餘,只有一個念頭,揍死這哄人不償命的小騙子。在雙拳被制的情況下,輝煌童鞋把自己當成長著大角的羊,當機立斷地迎頭頂向小騙子的胸口。

  小騙子又累又困,對她也完全沒有戒心和警惕,當下被她一頭頂得往後仰面八叉地倒地。

  他腦袋一下子撞到了地板,在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音時,眼前也金星直冒。半天才撐著地板坐了起來,真的生氣了,「李輝煌,你別太過份了!」

  她坐在床上居高臨下,一付你能拿我怎麼的表情。

  但,做人真的是不能太過份的。很快她得意的臉扭曲了起來,然後眼淚也出來了,身子倒在床,蜷著腿叫起來。

  他的怒火一下熄了,眼巴巴地貼上去,溫言軟語,「輝煌,怎麼了,怎麼了?」

  「抽……抽……抽筋了,」她話都說不完整了,「好痛啊!」

  兩條腿一齊抽筋了,她的一雙青蛙腿啊……

  李輝煌童鞋不暴飲暴食了,晚上吃完晚飯後幾乎不吃點心或宵夜了,實在餓得慌,小獸會徵求丈母娘同意,給老婆端上一碗清淡的雞湯,裡面會有一支剝了皮的雞腿。

  雖然不用半夜爬起來偷偷摸摸地去弄吃的,但小獸的睡眠時間卻更少了。因為進入懷孕中後期,輝煌童鞋失眠、心焦、煩躁、抽筋、便秘等孕期必備綜合症都找上門來了。

  有好幾次,她抽筋得嗷嗷叫,他含著眼淚給她揉腿,揉著揉著她睡了,他也睡了。

  輝煌醒來時,看他背靠著牆抱著自己的腿垂著頭搖搖晃晃地睡著。心疼壞了,直說不能再對他發脾氣了。可身為孕婦的她,脾氣卻是有時自己也無法控制。

  好在他耐心足,體諒她,但壓力倍增是鐵的事實。她眼看著小獸一點點瘦下去,心和貓抓似的。心裡唸唸地盼著這個折騰人的小壞蛋早早出來,別再讓她的孕婦綜合症再嚴重些了。

  隨著臨產期的到來,輝煌的睡眠終於恢復了正常,脾氣也好了些。

  小獸如臨大敵了早早打印了網上流傳的『生產必備包』和准爸爸寶袋準備裝備。把醫院的科室路線記得滾熟,天天到家就檢查汽車油箱。可憐的准爸爸陷入了沒有邊際的憂鬱中,常常半夜翻身醒來檢查枕邊人的情況。有一次被輝煌逮到,問他幹嘛。他頗有點不好意思,「我怕你睡得太沉了,萬一寶寶想出來你還不知道。」

  她啼笑皆非。

  他確實是個很好的准爸爸,寶寶還沒有出生他就買了很多玩具和小衣服,沒事了就在她耳邊叨叨著孩子這樣,孩子那樣。臨睡前固定是要把臉貼在她的肚子上和寶寶招呼一聲,爸爸媽媽睡覺了,寶寶聽得到就踢爸爸一腳。

  某次,小寶寶真的很配合地隔著她的肚子頂了他的臉一下。他興奮得一個晚上沒有睡著……

  輝煌懷孕足八個半月了,產檢時顯示所有的指標都正常沒有超標。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這天,正窩在家裡聽胎教音樂的輝煌,無意間聽到老媽打電話讓方老帥哥去銀行取點錢。她順口接了句,錢不夠去她抽屜拿。輝煌媽臉上有點尷尬,說沒事沒事。

  老媽的表現很反常,輝煌覺著奇怪,長多個心眼打了個電話給方老帥哥。一番套話與反套話後,方老帥哥終於洩露了輝煌媽的秘密。

  某次在逛街時,輝煌媽和方老帥哥逛街時碰見了李大志。李大志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訴了他現在的窘境,兒子三五天一次地鬧失蹤,老婆天天哭鬧,生意早就不幹了,現在全家在吃老本。可兒子淨惹事,老本也快吃光了。應該說,李大志看到輝煌媽和方老帥哥情深幾許的樣子,牙是恨得癢癢得。但現在形勢不如人,也得把自己扮衰。他知道輝煌媽是心軟的人,而幾番言談下來,更確定方老帥哥也是只非常和靄可親的大包子。

  於是,就埋下了事情的前奏。

  這次輝煌媽要取錢,就是因為李大志打電話來哭訴說兒子又出事了。被壞人扣住了,請求輝煌媽看在往日情份上借他點錢,先把兒子贖回來。一番孩子無辜一番往事不用再提的論調唱出來,沉浸在幸福中的輝煌媽華麗麗地心軟了。

  這就有了讓方老帥哥去取錢的那通電話。

  輝煌聽完是火冒三丈,暴跳如雷,梗著脖子衝出房間指著在聽京劇的老媽是一通大罵!輝煌媽被罵得莫名奇妙,待她反應過來時,輝煌已經罵得氣也喘不上來了。一旁的小獸看她氣得氣也喘不上來,臉都驚綠了。一邊順著氣一邊怨懟地看了眼丈母娘。

  好不容易定下心神,她瞪著眼睛下通牒,「媽,你幫誰都可以。你把錢扔水裡去也可以,但是要幫這種人,除非我死!」餓滴神吶,老媽這麼包子,她怎麼敢把錢交給她啊!

  輝煌媽的臉都青了,心下也知道自己做事的確不妥當,於是趕緊安撫了一番,並保證不理會那家子事。她才算是平靜下來,雲淡風清。

  當夜,輝煌睡到一半覺著被單濕濕的。她翻起來,打開了燈,臉紅了。扯了扯小獸,「老公,我尿床了。」

  小獸揉著眼抱了她一下,拍拍背,「沒事,我換床單去。」還沒待他拿出床單抖開,便聽見輝煌又是一陣驚呼,「老公,我好像又尿床了。」

  「沒事,床單還沒……」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朦朧的睡眼一下睜大,睡意全無,聲音開始發抖,「輝……輝煌。」

  他慢慢直近看了看,暴出一聲驚叫,然後連滾帶爬地找丈母娘,「媽媽,媽媽!輝,輝,輝煌她,她她破水了!」

  輝煌媽這下幾乎也是滾著從房間裡出來,確定女兒確實如女婿說的是破水後,馬上冷靜地指揮起女婿,「去醫院,馬上!」

  不消十分鐘收拾好東西,小獸抱起一頭霧水的輝煌,緊張萬狀地安慰,「沒事的輝煌,沒事的。醫院很近,你別怕。」

  「沒事你幹嘛哭呢?」她抬手摸他的臉,「別哭,我說我沒事……」

  他想過很多次,他的孩子出生時是什麼樣的情景。是不是像電視裡演的那樣,產婦哭天號地地要殺人一般的情景。

  他從來沒有這麼迷茫,站在醫院的走道上,全身都沒有了知覺。

  即使是深夜,即使走道上依然有很多人,他卻還是恐懼著,在醫生確定生產方案後,她被推進了通道的一頭。冰冷的門反著銀白的光,重重地關上。他就開始在地獄裡受著刑。

  目光呆滯,手腳冰冷。

  不知道站了多久,輝煌媽拍拍他的背,輕聲道,「海吟,出來了!看看你兒子。」他這才被從地獄里拉了出來。

  「七斤八,母子平安。」

  他頓時如遇春日艷陽,全身沐浴著溫煦的光。

  少頃,眼淚刷地下來了。

  面前的小推車上,五彩的小包裡,包著個乾巴巴,皺呼呼地折騰死你不償命星人。

  他頭髮濕潤,皮膚黃黃的,臉很難看,皺在一起,皮膚像是在水裡泡久了一樣,有一種粘膩的感覺。眉毛少少地攏起,像是很不滿意。眼睛半合半張,烏黑的眼珠子慢慢地這裡溜一下,再緩緩地那邊溜一下,慢動作般。鼻子上有著幾個小小的白點,嘴巴吸著吸著便打了個呵欠,抿上時干扁扁地塌下一塊。

  從被角露出一邊的小手掌,小手指慢慢地輕輕蜷動,像是要抓住些什麼。他慢慢地遞過去手,極輕地碰觸了一下那纖細得不可思議的小手指。極柔嫩的觸感,又帶著微微的濕意。他伏下身,慢慢地靠近小寶寶,又怕太近了,自己的呼吸會驚擾到他。於是懸在半空中,雖然俯首,表情卻虔誠至極。

  這輛不銹鋼製的冰冷小推車上,有著這世界上最脆弱最溫柔的小生命。獨一無二的,他和他心愛的小輝煌的生命結晶。現在正柔軟地躺在裡面,宣告他已為人父。

  他聞到了孩子身上濃重的味道,夾著淡淡的血腥味。心臟一下子糾結起來,緊張得抽痛,可又揮不去初為人父的喜悅。

  他試著拔弄著兒子細小的手指,在柔和的燈光下,他注意到寶寶的手指甲近乎透明。那樣的脆弱,可這樣脆弱的小寶寶帶給他的卻是無比的心潮澎湃。他想嘗試著讓他握住自己的手指。

  可小寶寶很固執,小拳頭攥得緊緊地,似乎很不賞臉。

  輝煌媽看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便說「孩子生下來多是拳頭握緊的,像是要帶些什麼到世上來。」

  他的手輕輕地包住兒子的,就像之前無數次包住她的手一樣,永遠都不放開……

  父子初見面的喜悅過後,他的心思又回到剛推回病房的老婆身上。輝煌被推回病房時還處於昏迷狀態,小寶寶這時被罩上很酷的黑眼罩放在紫外線箱子裡去黃疸。

  他的一左一右,一邊是嬌妻,一邊是愛子。心頭百種滋味雜陳,淘洗瀝盡只餘滿足。心房裡像塞滿柔軟的酒浸棉花糖一樣,甜蜜得幾乎能醉死過去。

  他的手緊緊地纏住她的,汗濕的手心相對,聲音興奮而顫抖,

  「輝煌,我們當爸爸媽媽了。」

撒花,開飯了

  因為小寶寶的黃疸並不嚴重,所以只照了不久就被移了出來,現在正躺小推車上。

  剛晉陞的准爸爸眼睛熬得和兔子一樣,可興奮得根本睡不著,而是趴在小推車邊上,直勾勾地盯著寶寶,一個勁地傻笑。

  輝煌醒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付情景,她家小獸難得一付傻瓜相地衝著寶貝兒子笑。她雖然是順產,可因為處理得當,當時並沒有感覺太多的疼痛。睡了一覺後,因為全身緊張後放鬆的那種鬆弛感,把後續的酸疼感覺放大。所以現在全身都軟趴趴的。

  口很乾澀,她動了動,「水。」

  聲音很小,他似乎沒有注意到。輝煌有點鬱悶,又動了動嘴,「水。」這下他注意到了,一臉的欣喜萬狀,「輝煌你醒了,看看,看看我們的寶寶!」

  她沒好氣,「給我水先!」身體疼得要命,口又乾得很,一醒來他就一直盯著寶寶沒正眼看她。哼,嫉妒!

  他看她臉色不太好,趕緊弄了點開水給她,又眼巴巴地纏上來,「輝煌,來看看寶寶,他真漂亮。」

  她喝了點水,總算有點了精神,「我看看。」看他小心翼翼地從小推車把寶寶抱了出來,看得到他的手都在發抖。

  小包包被放在臉邊,她扭頭看了一眼,直想流淚,「太醜了!」索性扭過頭,「怎麼這麼醜!」是哪顆基因扭曲了?

  准爸爸不高興了,「胡說,寶寶這麼漂亮,護士都說他很漂亮呢。」

  她翻了個白眼,「人家說的是你吧。」

  「輝煌!」他奇怪怎麼她一點不高興,但小寶寶在一旁突然有了動作。他皺巴巴的臉緊了一下,眉頭很不滿意地擰起來,嘴巴扁扁地。鼻子裡發出一個細微的小音節,「輝煌,寶寶餓了,你餵他點母乳。」他湊過來,動作不太熟練地把小包往下解一點,然後眼巴巴地看著她。

  「幹嘛?現在就喂?」她身體還有著疼痛,動一下也不太願意。

  「第一口很重要的,」他手指在小寶寶的下巴輕輕點了下,漾開一個笑容,「你看他的小嘴,吧嘰吧嘰的。」

  她扭過頭,有點不太願意,可還是在他期盼的目光目光下解開衣扣。但當小寶寶開始吸的時候,她整張臉都糾結起來,「疼啊!」

  淚眼朦朧地看著小壞蛋嘴巴吧嘰吧嘰吸得很用力,她眼淚都快出來了。「忍一下,輝煌,寶寶肚子餓了。」他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小寶寶。

  她疼得皺緊臉,沒好氣,「他要吃多久啊?疼死我了。」

  「唔,等他不吸了,就是飽了,飽了就可以了。」他含著笑,「你看他吸得多用力啊,肚子肯定是餓壞了。」

  他餓壞了,她卻快疼死了。

  輝煌含著泡眼淚,怨懟地瞪著吸得很愉快的小寶寶。再看看一臉興奮的小獸,心裡的失落就別提了。

  一有了兒子就不把她放眼裡了。她恨恨地扭頭,心裡的嫉妒是驚天動地。偏偏他還在大呼小叫,「輝煌,你看寶寶,看他的嘴,嘿嘿。」

  她更生氣了,瞪了他一眼,「不餵了,疼死了。」說著要斷供,他一把按住她,「他還沒有吃飽!」

  「我很疼啊。」她撒嬌,「讓我睡睡吧。」

  「那也得等他吃完才行。」他壓低聲音,「吃飽他才好睡,護士特別說了的。」

  果然,一有寶寶就她就沒地位了,她哼了一聲,不甘不願地等小傢伙吸得瞇起眼睛,愜意地晃著腦袋微微鬆開嘴。

  「小壞蛋,疼死你媽了!」她嘟噥了一聲,看他愛不釋手地把寶寶抱在懷裡還左看右看,很陶醉的樣子,心裡又泛酸了,牙根發軟,「海吟,他把我咬疼了。」

  「胡說,寶寶還沒有牙呢,怎麼可能。」他眼都不帶瞄的,「寶寶,媽媽小氣包,捨不得多給你吃一口。」

  她心裡更難受了,「混球,你和寶寶一起欺負我!」

  他一臉冤枉的表情,然後泛起笑,「寶寶,媽媽嫉妒你了,媽媽嫉妒爸爸疼寶寶了。媽媽嫉妒壞了!媽媽是嫉妒小氣星來的嫉妒星人!」

  她被他說中心事,又氣又好笑,就想下床蹬他可自己卻動不了。只好瞪著他笑得眼睛瞇瞇,小幅度地晃著懷裡的寶寶。

  哼,誰是嫉妒星人呢?她憤憤地想著,也不想想自己以前多小氣。父子果然是一個脾性的。

  小寶寶吃飽就睡著了,他怕寶寶睡在她身邊會影響她休息,於是把寶寶放回小推車。這下才有時間看她,取笑她「輝煌,你嫉妒了吧!」

  「切~屁孩子,誰嫉妒他?」她扭過頭,牙根更酸了。

  他靠近她些,手包住她的,「嫉妒是應該的,我也在嫉妒嘛。本來是我專用的,現在……」他替她扣好衣扣,很慢很慢。

  她的臉紅了紅,啐了他一口,「父子倆一個德性的。」心裡卻開始泛甜,手指劃過他的手心,輕輕的劃圈圈。

  「還好嗎?」他摸摸她的額頭,「我知道很疼。」

  「他好難看吶。」

  「護士說剛生出來的寶寶就是這麼樣的,過一陣子就長開了。」他親親她的臉,「到時你就捨不得他了。」

  「哼,說笑,」她哼了一聲,目光卻忍不住往小推車上瞟。「又黑又皺又乾巴又沒有表情。」

  他笑瞇眼,「等他長開了,肯定是很漂亮的。我們的寶寶絕對是最可愛的!」

  輝煌扭過頭,做了個囧然的表情,心想到時候你可不要太嫉妒了!

  在醫院住了幾天,輝煌就移回家自己家休養。租的二室一廳已經被玩具奶瓶小床和還沒有拆封的小衣服佔去了半壁江山。

  「輝煌,你看,這個恐龍裝可愛吧!」他拆了小衣服包裝,興奮地拎起來,「有角,還有尾巴呢!寶寶穿起來一定可愛極了!」

  「顏色好可怕哦!」綠綠的,寶寶的臉是黃黃的,青黃交接。

  「寶寶皮膚白的,穿這顏色很精神。」他把衣服放兒子身邊比比,「你看,是不是很顯膚色。」

  輝煌看看一手奶瓶一手小衣服的小獸,頓時無語凝噎。

  「輝煌你抱抱他嘛,寶寶喜歡媽媽抱的。」他一個勁地想給母子拉關係。「專家說,媽媽多抱寶寶,寶寶心情好,長得也快。」

  「聽磚家胡說,我又不是化肥,一催就長的。」她沒好氣,「每次吃奶都痛死我了。」你又不心疼……

  「這不是為寶寶好嗎?」他含著笑,「母乳對寶寶好。」

  她看看他這陣子臉上常常掛的白癡笑容,翻了個白眼,隨口問道,「我媽呢?」

  「到外面買東西了。」寶寶又昏昏欲睡了,他小心地托著他的腦袋,輕輕地放下他,蓋好小被子,「你別生媽媽的氣了。前兩天我還看見媽媽哭了。」

  輝煌馬上低頭,「我沒有生氣了,我也和她說這次不關她的事,她一直以為我是被她氣的。」

  「雖然媽媽沒和你說明是她不對,可你也不能那麼大聲吼媽媽。」他搓著她的手指,「當時你在醫院裡,媽媽很難過,一直想和你道歉的,又怕影響你的精神狀態。」

  她低頭,「我沒有生氣,就是有點著急,所以態度不好。」媽媽回來一定得和她說清楚,她當時就是著急,怕她被騙了,加上搶劫事件的陰影,所以態度過激。「我怕她又被那人騙了,她好不容易才有現在的好日子。」

  小獸心裡歎喟一聲,「不會了,媽媽她有主見的,我也和方叔叔說過了。」

  「那,那人……」她咬咬唇,「算了,不提他了。」有了孩子後,她的心態有了細微的變化。是一種逐漸柔軟逐漸蓬鬆起來的感情,慢慢地填充進了她的生命,再一點點溢出來。

  她靠近嬰兒床,看著小被子上那一天比一天白的臉蛋,聲音小小的,「誰能忍心拋下自己的孩子呢?」這樣深刻的羈絆,卻被輕易地揮去。這樣的人當時是怎樣地鐵石心腸?

  時過境遷,她已不想去追究,就像他當年不想再問詢她們母女倆的情況。她也無需再去過問他的,畢竟他現在也有妻子和兒子。

  他有他的生活,她們也有她們的生活。

  他看看她的表情,默默地握著她的手。決定不再和她說後來他知道的情況——那個人的兒子因為吸毒而被送去強制勒戒,家庭已經陷入了混亂。

  因為這些已經和他們無關了。

  小光芒獸三個月了,這對小夫妻的心願都實現了。

  小小獸如爸爸所願,長得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載,魚見沉魚,雁瞅落雁。

  小獸也如輝煌所想的,對越來越受輝煌疼愛的小寶寶,紅果果地表現出嫉妒這種情緒來。

  「輝煌,不要一天都抱著他,這樣他就離不開人了。」他酸溜溜地,「把他放小床上好了,我放音樂給他聽。」

  「不要,這樣抱著他會睡得香。」她親親寶寶的額頭,「你看,我們兒子長得多漂亮,多白多帥!」

  以後桃花不要招惹太多哦~!

  他手指拔動著小車車的輪子,試圖轉移兒子的注意力,「寶寶,你看車車,車車漂亮吧,好玩吧。來玩一下!」玩車車吧,別再佔我老婆了。

  「車這麼大他才這麼小,你別亂來,」她抱著寶寶轉過身子,「寶寶乖,別理臭爸爸,玩媽媽的臉!看媽媽的豬鼻子~」

  小寶寶似乎很受媽媽的自我醜化,開始咧出笑容來。

  小獸爸爸被冷落了,很是傷心,抱著玩具車車哀怨地盯著老婆的背,徒生出萬般落寞。

  「輝煌,別一直逗他了,讓他自己玩一會兒吧。」他見小車車根本吸引不了兒子,只好放到一邊,看母子倆互相呶嘴扮丑。「我們出去走走?」

  「神經,他這麼小,怎麼會自己玩,」她看也不看他一眼,「你要出去逛就早點回來。」

  他歎了口氣,拔弄兒子的衣角,「他怎麼還不睡呢。」快睡,快睡,快睡吧!爸爸要好好疼媽媽,爸爸餓得眼睛都綠了!小壞蛋快睡快睡快睡吧!你現在睡了,爸爸就不計較你上上周,上周,前天,昨天故意搗亂——寶寶吶,你也太會挑時間了……

  「哎呀!他笑得好可愛啊!」

  眼看老婆又要抱著兒子翩翩起舞,他一把拉下她,咬耳朵,「你看,你眼裡就只有他了。」

  她壞笑,「嫉妒了吧,你這個嫉妒小氣星來的小氣星人。自己兒子的醋也吃!羞!」

  他哼了一聲,「他太過份了!」幾次三番壞他好事。

  「你才過份呢,」她臉紅了紅,「和你兒子搶東西吃!」

  「我怕他吃不完浪費。」他從側面拱拱她的香軟,很無賴,「太浪費了!真浪費,真浪費!」

  她用手肘頂開他,「擠到我兒子了。」

  「哼!」索性把臉貼到她身後,雙手環緊,「不高興,不樂意,我吃虧了!」

  她失笑,「寶寶剛生出來的時候你還說我壞,我看你才是壞在骨子裡。」

  「輝煌,我們再生個寶寶吧,生個女寶寶。」他的氣息噴在她後頸,「一定比這小壞蛋可愛多了。」

  她臉抽了抽,決定充耳不聞!反正這只是個借口,藉著要寶寶想口!哼!她不上當~

  「輝煌,把寶寶放下嘛。」他撒嬌,「我好久都沒有碰你了。輝煌~」

  她的臉更抽抽了,「你還不死心吶,每次你一來這套你兒子就要搗亂的。」簡直是屢試不爽,她這是為他好,怕長此以往他會ED,到時候哭的可是她。

  「媽媽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嘛。」也怪他,拍胸脯和丈母娘說會照顧好老婆孩子,享受三人世界。結果,丈母娘就又去玩兒了。丈母娘走後,這小壞蛋的搗亂本領才顯山露水出來,並而在老婆的縱容下是日益精湛,讓他屢戰屢敗,連出手的機會也沒有。

  「輝煌吶。」他毫不氣餒地咬著她的後頸,「輝煌~嗯嗚~~~~」

  她拗不過他,也知道他忍壞了,看看小寶寶真的是睡熟了,便輕輕地放到小嬰兒床上。轉頭凶他,「你這個壞爸爸!」

  他知道得逞了,也不管她怎麼說,帶著奸狡的笑容速度開始剝衣服。

  輝煌瞇眼看他,臉色有些不消受,嘖,有這麼飢渴嗎?她生完寶寶還胖乎乎的,身上多了好幾個游泳圈。他一點也沒有嫌棄的意思,還點頭稱讚,好手感,好手感。

  「輝煌!」他纏上她,很主動地替她寬衣,順便把嘴巴送上,「唔~」

  她輕輕地拖咬著他的舌頭,細細地吮起來,手下是他熱度驚人的身軀。他身上濃厚的氣息慢慢地包繞住她……

  「哇……」

  準備蓄勢待發的小獸頓時淚流滿面,直直想撲過去叼起兒子往外甩,又怕到手的肥肉跑了,於是手緊緊地抱著她,一通亂啃。「輝煌,不要理他!不要理這個邪惡星來的邪惡寶寶!」

  她怎麼可能不理呢,甩了他就下去,小獸頓時撲床捶被不止,「這冤家!」

  「嘖,都兩點了,準時開飯了,寶寶~ 開飯了,開飯了!」BY輝煌。

  「我的飯……」BY內牛滿面的小獸。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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