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UME TWO Verse XXIX
撒旦從主議事廳裏出來,正要去阿加爾給自己準備好的房間計劃接下去的事,有侍者通報說被軟禁的伊爾特伯爵請求見撒旦。
在撒旦旁邊給他帶路的阿加爾侯爵想起撒旦在議事廳裏時候的回答,正要開口告訴侍者撒旦不見他時,那個以變化無常著稱的黑暗之主再次驗證了這麼評價他的魔物們是多麼正確。
“好吧,既然他想見我,就讓他來見我。”撒旦向前一步,瞥了一眼身後的阿加爾,“你不用陪同了,我等著你把那些天使給我抓來。”
“……是,遵命。”伊爾特在阿加爾心目中的形象就是詭計多端,讓他和撒旦單獨見面,阿加爾怎麼也不放心,但現在撒旦開口了,他也只能告退。
給撒旦準備的房間裏擺放著奢華的傢具,撒旦慵懶地靠上一張長榻,伊爾特被帶到了他的面前。
“罪臣參見陛下。”伊爾特很規矩地單膝跪在地上,把頭埋下。
“呵,知道自己是罪臣還敢來我面前?”撒旦趴在長榻的靠手上,枕著自己的手臂,視線穿過伊爾特的高領襯衣,看到歡愛後的痕跡,“而且還是這麼一幅情事剛了的樣子。”
“臣認為……”伊爾特開了個頭,想說明剛才那場情事的不得已,但突然想到了撒旦不滿的原因,於是把所有的辯解都吞回了肚子裏,“是臣考慮不周,請陛下原諒。”
撒旦哼了一聲,伊爾特暗自舒了口氣。他忘記了從德修爾離開萬魔殿至今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就算撒旦會召其他的寵物解決欲望,也絕對不會有和寵愛的德修爾在一起時的滿足感。而自己剛才的那一場,起因確實是迫不得已,但從幾百年前開始他就相當喜歡和加文——不,伊密爾——做愛,所以從結論上說他的身體得到了非常大的滿足。這對撒旦來說無疑是一種刺激,撒旦甚至可以就因為這個就立刻把他分屍。
“好了,你該說了,見我是為了留遺言,還是有別的什麼讓我可以不殺你的理由?”
“在戈毀發生的事是臣的責任,臣沒有發現竟然有天使藏身在那裏,並被他們利用,讓他們的陰謀得逞。”伊爾特用最簡潔的語言把自己的責任說明,然後頓了頓,“臣希望陛下能給臣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哦?那要看是什麼樣的‘功’了。”
伊爾特抿了抿嘴,努力讓自己不被撒旦那天然帶著魅惑和威懾的聲音嚇得畏縮,“陛下知道德修爾殿下的所在了嗎?”
撒旦的眼睛瞇了起來,“你的意思是你知道?”
“臣不敢說知道,但是臣可以為陛下再現當時的場景。”
“哦?”撒旦抬起了上半身,翻了個身,緩慢地從長榻上下來,“記憶重現的法術?”他停在伊爾特的面前,彎腰勾起他的臉,“你真的下定了決心,嗯?”
“是的。”伊爾特仰視撒旦,如此近距離地看魔帝更讓人覺得害怕。伊爾特覺得這和與那位金髮殿下在一起時的感受是如此不同,德修爾的威儀讓他覺得血液都在沸騰,而撒旦的視線卻好像可以把他的渾身都冰凍起來。但現在若過不了這一關,不要說他的理想,連命都會丟了。
“好吧,有人自願送上門來重現記憶,我當然沒理由反對。”撒旦哼著,俯視的目光捕捉到伊爾特咬唇的動作。
記憶重現並不是什麼高難度的法術,很少被使用的原因是施法的對象會承受巨大的痛苦,而施法者的意識也很容易被迷失在施法對象的龐大記憶中。當然如果施法者和施法對象是同一人,第二點就不會發生,但那難以忍受的痛苦很難卻也很難讓他完成整個重現過程。
“那麼現在就開始吧。”撒旦鬆開手,伊爾特應了一聲,開始念咒文。
冗長的咒文持續了五分多鐘,伊爾特的語速越來越慢,聲音越來越弱,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當整個重現完畢,他已經完全無法保持跪姿,整個人倒在地上,幾乎連呼吸的力氣都被抽幹了。
“哼,果然是這樣麼。”
伊爾特聽到撒旦的聲音,使勁轉動眼球把視角調整到前方。撒旦雙手抱在胸前,臉色比起先前陰沉了很多,嘴角的弧度都是嗜血的味道。接著撒旦走動了起來,從伊爾特的身邊經過,直到門口時才停了停,回頭看了眼那個虛弱得沒有任何自保手段的伯爵。
“這次先饒過你。”
“……謝……感謝……陛下……”伊爾特斷斷續續地發聲,不管撒旦的腳步聲已經遠離,依舊堅持把整個句子說完。撒旦饒了他的死罪,但接著的麻煩事還很多。不過伊爾特卻從未這麼堅信過自己選擇的路是正確的,他一點沒有估錯德修爾在撒旦心裏的分量。魔界很快就要發生一場巨大的動盪,而自己選擇的是終究會通往勝利的那一方。
***
[人界梵蒂岡]
本隨著講壇上的神父的授課而翻過一頁書,眼睛從書本的右側移到左側的時候再一次瞄了一眼左邊空著的位子。
菲利又沒來上課,這已經是第二天了。本從入學的時候就認識菲利了,三年來菲利一直是個模範優等生,從不違反任何院規,從不缺席任何活動,也從沒有對主表現出任何敬愛以外的感情。但是自從與那位天使般的威弗爾先生見面後,菲利就變樣了,威弗爾先生似乎變得比主更重要。午休的時候他去找過一個對菲利很有好感的神父,神父告訴他每個人都會有走到十字路口而迷惑的時候,現在的菲利也許就是這樣,所以身為他的好友,本覺得自己有責任向他伸出援手。他得要儘快幫助他重新回到主的光環之下才行。
而成為本的幫助對象的菲利現在卻正在想辦法成為他的主人的幫助者。菲利覺得德修爾應該在梵蒂岡的某處。這個歐洲城市國家雖然很小,但他只是一個神學院的學生,無法進入那些教廷的權力中心所在的地方。德修爾被帶走的那天晚上他思索了很久,把頭腦裏那些模糊的碎片努力用合理的方式拼起來,他隱約明白自己的靈魂是從人界以外的地方而來,那個地方大約就是聖經上所說的地獄,由魔王撒旦統治著。德修爾是那裏的殿下,而自己是他的僕人。但同時德修爾也是血族,是在人類所知範圍內存在的信奉黑暗的物種,約翰神父就是憑這一點向其他神職者宣告他是惡魔,並將他帶走的。
然而,這一點也能成為菲利將他救出來的根據。
教廷和血族間已經簽訂了和平條約,菲利沒有看到任何教皇或者聖女的命令,約翰神父他們私自囚禁德修爾,這足以讓上面的大人物們引起重視。
但是該怎麼讓他們知道呢?
現任的教皇克洛伊曼,菲利對他的所知僅限於他登基前勢力平平,能戴上皇冠可以說完全是靠他推薦的娜拉聖女。關於那個娜拉聖女,菲利倒是聽說過不少傳聞。比如她聖潔的外貌、強大的聖力,還有英勇地進入血界阻止了教廷和血族之間越演越烈的戰爭。菲利覺得這樣的聖女應該不會對血族心存信仰以外的偏見,但是他不知道該如何把事情告訴她。他試過寫信,請教皇宮的侍衛轉交,但至今沒有回應,恐怕那封信在自己轉身時就被扔進了垃圾箱。所以他只能逃學守在聖女可能經過的道路上,這條道路還是他用自己的積蓄跟一些守衛換來的,但是守了兩天,連影子都沒看到。
菲利覺得也許得要想辦法闖入才行了,如果再等下去,恐怕德修爾還沒找到,自己的學籍就被開除被趕出梵蒂岡了。他認真地思考起各種闖入的辦法,同時又抱著僥倖的心態注意著來往的人,大約又過了半小時,具體的方案還沒有想出,背後突然傳來了聲音。
“你在這裏幹什麼?”
聲音是很溫和的女聲,菲利驚地回頭,看到一位好似散發著聖母光輝的女性站在那裏,後面跟了幾個隨從,看起來身份不低。
“啊……我是在……”菲利有點緊張,面前的女子讓他覺得有點眼熟,想了一會兒,他的眼睛亮了起來,“您是前聖女馬蓮娜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