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AGARY Victim Verse I

大將軍處政廳裏的氣氛有點緊張。

德修爾的面前擺著一封信件，默澤拉和伊密爾都站在旁邊。原本以這兩人的能力和膽量，地動山搖的事也不見得需要拉一個人做墊背一起向德修爾彙報，但這一次的事情很不一樣。默澤拉在看到這封信的第一眼，正拿起的杯子就在半空中僵滯了一分鐘以上。對面的伊密爾見狀正要抱怨默澤拉在偷懶，走過去一看，一分鐘後，他木然地把爵位已經比他高了兩級的默澤拉手中的杯子取過來，仰頭咕咚咕咚喝完，然後開口。

“我們一起把這封信護送到主人房間吧。”

這是他們能力之外的事，伊密爾如此斷言——好吧，他承認他主動要求一起跟去只是為了看他親愛的主人究竟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所以現在，德修爾的處政廳內兩人緊張地看著他們的上司，而以美貌和力量同時著稱的魔界的第二把手正微微擰起了俊眉，碧綠的眼睛看著信件的抬頭。

“尊貴的德修爾？戈維拉？威弗爾王妃殿下：”

伊密爾強忍著嘴角的抽搐，默澤拉為了表示對上司的敬意而垂下眼睛，但視線正好落到德修爾左手無名指上象徵“王妃”的戒指上。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默澤拉閉上眼在心裏默念。德修爾的視線瞥了旁邊一下，然後提起用來批公文的朱紅色墨水筆在“王妃”一詞上劃上一條橫杠。

“主人，這是天界來的信函。”伊密爾俯身道，言下之意這不是遞上來給德修爾批改的公文。

德修爾揚起眉，看看手上的筆，然後很堅定而輕描淡寫地再補上一道橫杠。伊密爾不說話了，站挺了等德修爾繼續看下去。

“很冒昧給您寫信。我是天界米加艾爾天使長殿下的部下熾天使畢瑟爾。在前不久的事件中，天界一定給您帶來了相當大的麻煩。同身為熾天使，我為撒利艾爾所做的事感到無比抱歉。長久以來，我們天界……”

信紙的樣式簡潔大方，紙上的字跡也非常能顯出天界的格調和書寫者的教養。但是這些完全不能讓德修爾的目光多停留一會兒，花了五秒鐘略完第一頁，再過五秒信件已經被翻到了第六頁——這五秒中有四秒以上花在了翻頁上。在第六頁，也是最後一頁的結尾部分，德修爾終於找到了整封信的要點。

“在那次令我們慚愧的事件中，我有幸一睹前往梵蒂岡的貴王子殿下的風采。貴王子殿下的從容的姿態和得體的舉止在我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您知道我們天使和您們有著截然不同的信仰，這天生的差異讓我們很難認同對方。但是回到天界後，貴王子殿下那俊俏的容貌卻一直浮現在我的腦海裏，那雙寶石般的眼睛和美麗的微笑一直折磨著我。只要一想起他，我的胸中就如同著了火，想再看看他，聽聽他的聲音，如果他能施捨給我一個眼神我就會跪下感謝上帝。我想我是愛上了他。哦，萬能的上帝！我以為這是不可饒恕的，我向敬愛的米加艾爾殿下懺悔，沒想到殿下微笑著鼓勵我，告訴我光明和黑暗的聯姻會給三界帶來新的和平。所以我斗膽給您寫這封信，如此短促的信件中實在無法表示我全部的心情，但希望您能認同我的心意，並且給我機會。

真誠地等待您的回復。祝願光明和黑暗都有最美好的未來。

熾天使畢瑟爾敬上”

房間裏沉默著。伊密爾很想笑，只要一想到一個穿著潔白聖袍長著潔白翅膀的天使如同發情的動物一樣面帶激動地說出這些話他就想笑。默澤拉很嚴肅，撇去信裏占了五頁的開頭和主旨部分的修飾言辭，這封信提出的是天魔有史以來的第一次聯姻，無論對於哪方這都是意義重大的事。所以他把這封意義重大的信拿來給德修爾親自判斷，但是說實話……他也一樣很想笑。

“殿下，您看……”默澤拉謙恭地問。這是件很棘手的事，棘手到默澤拉完全沒有主意。因為那封信實在太“誠懇”，魔界方面要是拒絕顯然有礙天魔的和平相處，但是如果要他們接受一個天使……想當初接受同信仰黑暗的德修爾都鬧出了那麼多波折，如今要是跟個徹底光明的聯姻，才平靜沒多久的魔界不是又要鬧翻天了？

而且更關鍵的是，那個被畢瑟爾積極示愛的“貴王子殿下”，是誰啊……

“默澤拉。”座位上的德修爾出聲了。

“是的，殿下？”

“找人把這個拿去血界。”

“血界？您是說金蝙蝠城堡？”默澤拉的頭腦一轉，立刻圈出三個和這件事有關的嫌疑者，“但是應該交給誰呢？”

“交給誰都行。”德修爾在信紙上寫了些什麼，嘴角微微勾起，“現在是自由戀愛時代，作為長輩的不該干涉太多，不是麼？”

默澤拉和伊密爾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忍笑的表情變成了恍然大悟加佩服，既然是“王子殿下”的事，交給“王子殿下”去就行了，這個燙手山芋原來可以這麼簡單地處理掉。

“另外把這個送去天界。”德修爾把寫完的東西給默澤拉。伊密爾湊過頭來看，紅色的墨水筆在信上劃出的“貴王子殿下”、“聯姻”和“熾天使畢瑟爾”三處非常簡明地總結了長達六頁的信函的內容。另一張白紙上是德修爾簡潔的回信。

“尊敬的畢瑟爾熾天使：

感謝您自薦成為我王子妃候補，我已經把您的意思轉達給我王子。由於我王子身為血族，恐怕無法適應天界環境，所以如果一切發展順利，歡迎遠嫁而來，我們會為您準備好婚紗和新房。

願信仰與您同在。

德修爾？戈維拉？威弗爾”

“主人，您真是……”伊密爾已經要忍不住了。

“有什麼意見麼，伊密爾？”

“不……沒有，一點沒有，主人。”伊密爾轉過頭，肩膀和臉部肌肉都在抖動——

誰都知道米加艾爾的得力部下畢瑟爾不是雌性不是中性，而是個徹徹底底的雄性。即將“嫁”來魔界穿上“婚紗”送入“新房”的王子“妃”候選——不知道那位熾天使收到這封信後會是什麼反應。

不過誰讓他先招惹了魔界最不能招惹的德修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