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UME TWO Verse XXVI

菲利在早上醒來的時候看了看鐘，比他設定的鬧鐘時間早了兩分鐘。昨晚與德修爾交談後他竟然很快就入睡了，並且一夜無夢。對面床鋪的室友還沒有動靜，房間裏如同過去的每一天一樣沒有變化，連微微透進來的陽光也普通至極。

菲利突然擔心起昨晚發生的一切是否只是一個夢。

他伸手把鬧鐘關了，下了床把窗簾掀開一角。陽臺的外面是宿舍的庭院，四面被宿舍包圍，不通過大門是進不來的。而學院的管理又嚴格得仿佛中世紀的教條主義，門禁過後連學生都可能被攔在外面，更不用說是個陌生人了。

菲利歎了口氣，越發覺得那真的只是個夢了。但是當他打開陽臺的門後，卻看到米黃色的地面上躺著一根黑色的羽毛。

那是德修爾給他留下的證據，來自一隻黑色的鷹，那只鷹有著一金一銀的眼睛……

“菲利？你怎麼一早在陽臺上？”室友的聲音突然闖進了他的聽覺，把他的思緒慌忙地拉了回來。

“啊……我看到有鳥飛過。”菲利撒了慌，彎腰把羽毛拾起來，“這是根漂亮的羽毛不是嗎？”

“若是幾個世紀前可以用來做羽毛筆。”室友笑著回了一句，便轉身去洗漱了。菲利鬆了口氣，把羽毛夾進聖經裏，一邊回想著剛才頭腦中的東西。

那到底是什麼呢？為什麼他會知道那位天使般的殿下身邊有一隻金銀異瞳的鷹？那應該不止是想像才對……

接著的一整天，菲利都在被這個問題困擾。黑色的羽毛一直被他小心地放在書本裏，幾次差點成為授課老師的眼中釘，不過幸好他的優等生形象起了些作用，只收到了幾個眼神警告就結束了。

白天的課程在焦急的等待中結束，本看得出菲利的急切，兩人花了不到十分鐘，已經從教室到了本的宿舍。

“我又來打擾了。”

“沒關係。”本聳聳肩，推開門，小客廳裏沒有約翰神父的身影，只有那金髮的青年聽見動靜從房間裏出來。

“您好。”菲利有些緊張地行禮，“咦？約翰神父不在嗎？”

“教父大概出去了吧。”本把書包放在桌上，轉向德修爾，“您今天感覺如何，威弗爾先生？”

“挺不錯，謝謝。”

“您聯絡上您的親人或者朋友了嗎？”本繼續關心著。

“暫時還沒有，我想我恐怕得在這裏多留一會兒了。”德修爾歉意地笑了笑，眼睛向菲利斜了斜，那名黑髮少年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德修爾身上，突然四目相對，菲利覺得臉熱了起來，德修爾的微笑好像是給他的，親切得如同神的光芒。

本倒了三杯水，三人圍坐在客廳的小茶几前。本昨晚沒問太多就被約翰神父以威弗爾先生需要休息為由趕出了德修爾暫住的房間，現在有了機會也開始提出自己的不解。

“您真的不記得您怎麼會昏倒在這裏的嗎？”

“是的，”德修爾停頓了一下，“但是也許現在我有些明白了。”

“那是什麼意思？”

“用你們的話來說，應該是主的指引吧。”

德修爾看著房間的牆壁上裝飾著的十字架，它的周圍散發著微弱的聖力，普通人感受不到，但身為血族的他卻對那白色的力量異常敏感。在戈毀將他困住的聖力比這強了數百倍，德修爾完全不能想像那樣的聖力是可以由魔物通過一些聖力載體而操控的。更何況那傳送法術，其中的能量波動足以穿越兩道界層結界，若不是最後關頭被伊密爾破壞，恐怕他現在就真的身在天界了。伊密爾的強行干擾使得德修爾有了一瞬間的空隙加入自己的力量改變目的地，他隱約地記得那時有一股微弱的氣息吸引了他，應該就是眼前這個叫菲利？威廉姆斯的男孩吧。

“讚美主。”本在胸前劃著十字，菲利遲疑了一下也做了相同的動作。德修爾沒露出任何表示立場的表情，只是把菲利一瞬間的猶豫看在眼裏，嘴角以察覺不到的程度彎起了一個弧度。

看來他得找個時間與這個男孩好好單獨談談，他的記憶深處有自己的存在，不知昨晚的提示讓他想起了多少。德修爾並沒有撒旦那麼強烈的佔有欲，但既然那是依舊有自己的印記的“可恩”，他就得負責到底。魔界殿下的僕人卻在讚美天上的上帝，這有些可笑。

“現在是你們的自由時間？我聽說神學院的作息非常嚴格。”

“是的，不然菲利肯定昨晚就會再來看您了。”本向菲利眨了眨眼，後者有些害羞，正要辯解，屋裏的電話鈴突然響了。

本道了聲抱歉，站起來去接電話。過了一會兒走回來，拿起搭在沙發上的外套。

“你要出門？”菲利問。

“嗯，教父叫我出去幫他個忙，也許是從超市買了太多東西。你就在這兒與威弗爾先生聊聊吧，我很快就回來。”

“好的，謝謝。”

房門開了又合上，客廳裏剩下兩個人，氣氛變得有些奇怪。菲利覺得他很激動可以與這位殿下單獨聊聊，但同時又局促地不知該說什麼好。

“你信仰上帝？”德修爾突然問了個對於神學院的學生來說相當奇怪的問題，菲利愣了一下，對這個理所當然要回答“是”的問題竟然支支吾吾起來。

“我也不確定……但是我知道我信仰著誰，聖經中的一些片斷會讓我想起他。他高貴、優雅、戰無不勝，”菲利閉上了眼，“他擁有最閃耀的金髮，如同水晶湖泊一樣的翠綠色眼睛，有一隻黑色的戰鷹伴隨著他……他就像……”

菲利的最後一個“您”字沒有說出口，耳朵裏傳來了不該出現在房間裏的聲音，好像鳥類的振翅聲。

他睜開眼，然後看到了讓他再次震驚得無法控制淚水的畫面。

德修爾側對著自己站著，眼睛看著從窗外飛入停到自己肩上的黑色猛禽。那只鷹有著比菲利在圖鑒上看到的任何種類都強壯的翅膀和爪子，一金一銀的眼睛犀利無比。然後德修爾轉過頭，帶著上位者不可侵犯的威嚴對自己微笑。

“那麼，想起該叫我什麼了麼？”

一句話好像帶有魔力，菲利覺得自己的身體在顫抖，喉嚨、聲帶、舌頭、嘴唇都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兩個單詞傳入空氣中。

“德修爾……主人……”菲利離開了沙發，然後立刻跪了下去。他想要膜拜他，親吻他，這種感情如同爆炸一樣無法控制，德修爾將手伸向他，他便如同珍寶一樣捧著，小心翼翼地逐個親吻那有著貝殼般光澤的指甲。

“主人，主人……”

“好了，起來吧。”德修爾有些無奈地笑著，“有人來了。”

腳步聲很快靠近到了門口，聽起來還不止一人。菲利慌忙地坐回到沙發上，把眼角的淚水擦掉。德修爾也坐了下來，諾蘭在他肩上警惕地盯著房門方向。

門開了，進來的是約翰神父。菲利有些驚訝。

“下午好，約翰神父。”菲利站起來打招呼，“您沒遇到本嗎？您不是要他來幫您提東西嗎？”

約翰神父也有些意外看到他不喜歡的菲利在家裏，但是他很快就決定忽視他的存在，把視線對準了金髮的客人。

“威弗爾先生。”

“是的，什麼事？”德修爾氣閒心定地坐著，反倒是身為屋主的約翰神父，在視線觸到那翠綠色的眼睛時，心慌地連忙移開眼睛，不停地在胸前畫十字，仿佛沙發上坐著的是神話裏的美杜沙。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把主題道了出來。

“昨晚，您在哪里？”

德修爾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菲利有些擔心地看了他尊貴的主人一眼，但這種場合顯然不值得德修爾的一絲慌亂。

“您是在責怪我不該身體剛康復就出門麼？”德修爾的口氣聽起來像在閒聊，“那麼多謝您的關心。”

“不願意說嗎？那就證明你的確如同我的猜測一樣……”約翰神父向門外看了一眼，幾個穿著高級神職者衣袍的人走了進來，然後從他們身後又擠進來一個較矮的人影。

“啊，教父，您果然已經回來了？”本鬆了口氣，“我沒等到您所以就……這些人是？”

他脫了鞋正要向沙發走去，被約翰神父匆忙攔住，“本，別過去！那根本不是人類，他是惡魔！”

“您在說什麼？”

“威弗爾，我聽到這個姓是就懷疑了，血族七家族之首，那個折損了教廷大量兵力的家族！”

本有些不敢相信，“可是，教父，姓威弗爾的人類也很多，您不能光憑這一點就……”

“昨晚我去他房間，他不在，後來又無聲無息地回來，人類可能辦到嗎！本，別看他，魔鬼的外表是會讓人迷惑的。”

“但是……”本依舊無法接受，他看著還在德修爾身邊的好友，黑髮的少年絲毫沒有被約翰神父的話語所嚇倒，也沒有為那位美麗的金髮先生辯護。但是本不知道，菲利此刻非常想站出來告訴他們昨晚德修爾只是去了他那裏，沒有做其他任何事，可是他也知道，這樣說出來的後果只會把事情弄得更糟。德修爾是光明對立面的成員，這一點很容易被證實，自己說出事實只會把自己也牽扯進去，從而少了一個可以改變事情發展的機會。

“威弗爾先生，難道是真的……”本開始向德修爾本人求證。德修爾輕微地揚了揚眉毛，嘴角漏出一絲微笑。

“約翰神父，您說了一件令我感覺愉快的事。”德修爾站起來，“不錯，威弗爾正是我引以為傲的家族姓氏，我很高興您作為教廷的一分子也承認它重新成為了血族七家族之首。”

“真的是……”本不由地後退了一步，手裏握起胸前的十字架。

“我以為血族和教廷已經簽訂了和平條約。”德修爾看了眼那幾個目露敵意的神職者。

“就算簽了那褻瀆神意的條約，我們也不會允許你們進入這神聖的梵蒂岡！”

“哦，神聖的……可惜我對這裏的印象其實並不怎麼好。”德修爾有些輕蔑，“不過既然來了，就讓我趁此機會辦些事，也不枉這麼一趟舊地重遊。”

“你！”約翰神父被德修爾的態度徹底惹怒了。

“請你們帶路，我想如果讓我一個人在這梵蒂岡中走動，你們恐怕不會放心吧。”

“你……哼！我們有上帝的庇護，難道還會怕你麼！”幾個神職者憤憤地瞪著德修爾，前前後後地把德修爾圍在中間向房門方向走去。

菲利一直一言不發地看著，直到德修爾消失在視野裏，但是他覺得自己沒有看錯，德修爾在最後轉身前的那個期待的眼神是留給自己的。他在期待自己的表現，而自己是不會讓他失望的。

我感恩節特典的分割線又來啦

感恩節特典2

[萬魔殿大將軍處政廳]

“德爾，”黑髮的魔帝出現在椅後，手指玩弄著面前的金髮，“今天是感恩節呢。”

“所以？”金髮大將軍依舊忙碌地看文件。

撒旦挑眉，“不感謝一下你的主人給你的一切？”

“所以我已經讓人把所有送去你那裏的文件都拿過來了。”

“這種事給你的那些崇拜者去做，讓他們也感一下恩。”撒旦俯身親吻德修爾的耳垂，語氣曖昧，“我們去慶祝感恩節。”

“……嗯，也好。”德修爾放下筆，站起來變為少年，“那麼我們要幹什麼？吃火雞？”

“我想吃你……”

親吻。

一個不同，卻又好像和平時沒什麼區別的感恩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