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UME ONE Verse XXX
午夜十二點,笨重而沉悶的鐘聲敲響,一聲聲回聲重疊著鋪滿整個殿堂的時候,萬魔祭開始。
殿堂的中央是圓形的七級臺階之上的主台,上面擺放著一張一人長寬的石床,黑色的石料不發出一點光澤,只有平整的床面上如鏡面一樣反射著周圍火把的光芒。一百個祭禮少年少女圍著主台,一道看不見的結界之外是觀摩區,位高的貴族們擁有坐席,但他們寧願和其他魔物一起站著,走動著以便欣賞到每一個祭禮。
第十二聲鐘聲結束,餘音漸漸消散,所有的祭禮和魔物都跪了下來。在主臺上,撒旦的身影由黑霧聚成,殿堂內一片寧靜。幾個離得最近的祭禮悄悄抬起頭,立刻被黑暗之主的華美冷魅震驚,激動狂喜地重新把視線放到地面上。
撒旦並沒有穿什麼禮服,只是用一件深紫得幾乎是黑色的錦緞長袍裹著修長的身體,寬大的袖子垂在兩邊,長長的下擺拖在地上。金色的眼睛在四下一掃,嘴邊掛上標誌性般的讓人又瘋狂又驚恐的邪笑。
“歡迎來到萬魔祭。”聲音慵懶、旁若無人、沒有一點激情,但對於那些跪著的魔物們,卻有著不可思議的吸引力,“這些就是這次的祭禮們麼?”
“是的,撒旦陛下。”回答的是出現在撒旦身後的少年,不是那個名聲大作的大將軍,但在場的不少魔物都認得他是萬魔殿大將軍的僕人,幾個月之前還只是萬魔殿中沒有資歷的侍者,現在卻披著奢華的貴族披風。
但是出現的是他,而不是那個大將軍!那個理應負責萬魔祭的大將軍……
幾個魔物開始把目光向祭禮中的一個少年投去。少年擁有與大將軍如出一轍的金髮,身上一件白色絲袍,儘管質地是上上之等,但那樸素的式樣在其他祭禮們鮮豔的、華麗的或者暴露的服飾之間,簡直就像是地位低下的侍者一樣,但是撒旦卻仿佛無視了其他所有祭禮一般,徑直向他走去。
“德爾。”
“是,主人。”德修爾抬起頭,脖子上的寵物項圈清晰地暴露在魔物們的視線中。
萬魔殿中早已有流傳著大將軍有兩重身份和兩種年齡的真相,也有人猜測了他會將自己作為祭禮獻上,但是這種瘋狂的舉動即使是與德修爾直面過的萊伊克也無法完全說服自己相信。可是現在事實擺在了眼前,這種在整個魔界面前降低自己身份的舉動換來的是撒旦對布拉烏修斯祭禮的垂青,繼而是對他本人的恩寵。萊伊克和站在他身邊的魔將軍格拉海納凝重帶有憤恨地皺起了眉,他們不得不承認德修爾的手段超出了他們的預計。
殿堂中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德修爾身上,少部分的羡慕和崇拜被淹沒在大量的嫉妒和不屑中。撒旦的視線再次周轉了一圈,然後突然提起嘴角,傲慢地揚起下巴。
“你以為我會選你麼,德爾?”
空氣好像僵滯了一下,德修爾清亮的嗓音從中劃破。
“我服從您的意願,撒旦主人。”
觀摩席上不少魔物的表情變得興致勃勃,饒有興趣地開始開好戲,先前那些失落的祭禮們也重新拾回了希望。而撒旦接下去的話無疑將他們的喜悅推向了高潮。
“把你脖子上的東西解下來。”
殿堂內霎時寧靜得讓人恐懼,接著騷動一下子爆發出來。嘲笑的、貪婪的、惡毒的目光就像決堤一樣集中在德修爾身上。
“撒旦陛下!您……”
“住口,可恩。”德修爾制止了激動得幾乎要做出觸犯撒旦的舉動的可恩,對撒旦道了一聲遵命,伸手將脖子上的項圈解下,雙手奉還給撒旦。
“德修爾主人……”可恩顫抖起來,被賜予項圈的魔物一旦被剝奪了項圈,就意味著失寵,意味著撒旦再也不會對他感興趣。失寵的寵物會遭到怎樣的下場,可恩在成為德修爾的僕人之前看過太多。可恩從來不對他們有憐憫之心,在魔界一切都是依靠實力,單純依靠一張臉來博取黑暗之主的歡心,被遺棄也是理所當然。但是現在不一樣,那是他的主人,高貴容不得侵犯的主人,可恩無法想像自己的主人會成為被遺棄的對象,那個無論何時都從容不迫的……
從容不迫……
德修爾的臉上依舊是那樣神聖般的美麗,平靜無畏,與過去從撒旦那兒接受其他的命令時沒有任何區別。可恩忽然覺得自己是多麼愚蠢,他是因為當初在威爾德希行宮時的鎮定不亂而被德修爾看中的,現在卻因為淺薄的思維做出了這樣不符合德修爾的僕人身份的舉動。撒旦陛下一定還是寵愛他的主人的,昨夜裏主人也還是在撒旦陛下的寢殿中過的夜,所以撒旦陛下一定有什麼別的用意。連身為主角的主人也沒有慌亂,他這個僕人在擔憂什麼呢?
可恩的表情很快恢復了沉著,他用滿懷信念的眼神看著他的主人。但接受到這樣的目光的德修爾,在撒旦沒有猶豫地從他手中拿走項圈時,心中卻並不滿是素來的自信。
失去撒旦的寵愛的話,自己究竟還能剩什麼……
一瞬間的動搖,變成漣漪一圈圈蕩開來把原本平靜的地方也攪得起伏不平,直到從堅硬冰冷的地面上傳來物品碰撞的聲音,德修爾才緩過神來。
“誰搶到它把它戴上,誰就是萬魔祭的第一份被送上祭台的祭禮。”撒旦的聲音充滿著魔性,德修爾辨出了如同大理石地面一般的冰冷,不悅的冰冷,就好像剛才他把自己的項圈扔到地上時一樣的感覺。但是察覺到這點的似乎只有德修爾,周圍的不少祭禮們已經爭先恐後地向那項圈撲去,仿佛疊羅漢一樣。
撒旦冷眼看著,德修爾紋絲不動地跪著觀察著撒旦的神情。很快有一名少年歡呼了一聲,跪倒在撒旦腳邊,脖子上歪歪扭扭地戴著那根項圈。德修爾看了他一眼,那是某個魔將軍送來的祭禮。
“做得不錯,那麼開始祭典。”
祭禮們給撒旦讓出了路,幾個侍者在可恩的指揮下進入了主台,把少年抬起,放到石床上。少年的眼中充滿著歡喜和期待,沐浴在周圍嫉妒的目光中讓他滿足不已。他的身體顯然也是經過特別調教的,所以在侍者將他身上的衣物除去,雙手綁在石床頭部時他一點沒有慌張,撒旦隨意的撫摸也很快讓他敏感地起了反應,嬌媚的呻吟時高時低。當撒旦的手指伸進他體內時,呻吟聲越發欲求還退,但是在某一刻,聲音突然變了。好像是極端痛苦卻在忍耐著發出媚吟,他的臉色也開始蒼白,然後終於再也忍受不住,他開始痛呼求饒,被綁住雙手的身體像掙扎的魚一樣亂跳。觀摩席上剛才還得意洋洋的魔將軍慌了神,看向撒旦,只見寒意從金色的眸子中掠過,石床上的少年再也不動了,黑色的石床看不出任何變化,但少年白皙的雙腿漸漸被殷紅色浸染。
“拖下去。”
撒旦下了命令,人消失在空氣中。殿堂裏的魔物開始退場,德修爾把剩下的事都交給了可恩,離開殿堂剛剛跨出一步,又收了回來。
今晚他該去的是威爾德希行宮,不再是撒旦的寢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