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鄭宅大火
鄭景楓好一會兒才適應了眼前這昏暗的燈光。
「醒了?」羅維坐在鄭景楓對面的太師椅上,見鄭景楓睜開了眼,便問了句。
被抓了,鄭景楓片刻之間就已經明了了自己的處境,只是他卻不認得面前的這個少年。等等,少年,鄭景楓毋須多長時間,就知道這少年一定是羅維。
「我叫羅維,」羅維說:「我想鄭先生也知道我的身份。」
鄭景楓裝傻,「你們是何人?為何抓我?!」
羅維笑起來,「白天那麼多官府中人找我,鄭先生會不知道我是誰嗎?」
鄭景楓說:「在下只是郁州官衙的一個小小師爺,無權無勢,各位是不是抓錯人了?」
羅維說:「鄭先生,我若是你,現在會擔心主子知道我被抓了,會怎麼對我?」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鄭景楓心中一慌,可是仍是裝傻。
「鄭先生,我瞭解你的主子,」羅維卻也不氣,笑著說:「他愛才,但也絕不會讓危脅到他的人活著。」
「我再說一遍,」鄭景楓叫道:「你們抓錯人了!你們這些人眼中還有沒有王法?!知道你們這是什麼罪?!」
羅維看向一旁站著的龍十,「帶他去看看什麼叫王法吧。」
客棧的上房之內,鄭景楓神情狂亂地看著自己的家在熊熊大火中燃燒,聽著不時傳入耳中的慘叫聲,他分辨不出這是誰,但此刻他的家人都在那裡面。
「真狠啊,」羅維就站在鄭景楓的身旁,他也在看,神情卻只是淡漠,「連來救火的人也殺。」
鄭景楓掙扎,但他被繩捆鎖綁著,嘴還被堵上,一介書生哪裡掙脫的了?
「我也許可以救下你的一些家人,如果你願意與我合作的話,」羅維這時突然說道。
鄭景楓搖著頭,這也許是主人做的,可更大的可能就是這羅維做的,自編自導一齣戲,只為了讓自己出賣主人。
「官兵來了,」羅維示意鄭景楓去看。
果然一隊官兵匆匆跑了來,卻不急著救火,反而把要救人救火的人都攔了下來。
「燒乾淨了也好,」羅維說:「這樣就算先生願意說,我也沒有物證,還是什麼也辦不了。」
鄭景楓這時安靜了下來,他看著羅維,似乎是想說話。
羅維看一眼七子,七子上來拿掉了鄭景楓嘴中的厚布。
「你去救人,」鄭景楓一能張嘴說話,馬上就對羅維說。
「那我能得到什麼?」羅維問。
「你先救人,」鄭景楓堅持道。
「我覺得我沒必要留先生了,」羅維說。
鄭景楓細長的眉眼間此時俱是憤恨,「你會後悔的,」他一字一句地對羅維說。
羅維不再說話,沖龍十幾個一揮手。
龍騎衛們幽靈一般消失在這間客房中。
羅維仍是陪鄭景楓站在窗前,「鄭先生,當郁州主人的滋味如何?看著那些官員都對自己畢恭畢敬,心情怎樣?」
鄭景楓咬著牙,不作聲。
「哦,還是我應該問先生當一枚棋子的感覺如何?」羅維又問。
☆、48求生還是求榮華?
鄭景楓心中天人交戰,不知該對羅維說什麼。
不一會兒,鄭家的院牆轟然倒塌,大火開始向鄰居家蔓延。
「公子,」龍十抱著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回來了。
「這是你家人嗎?」羅維接過小嬰兒抱在手裡,「出了什麼大的事,他還能睡的著。」
鄭景楓幾乎落淚,卻只看著龍十。
龍十便說:「抱歉,我們進去,只有他被藏在井台邊。」
羅維說:「沒別的活人了?」
「是,」龍十說。
鄭景楓若不是背靠著牆壁,一定已經癱軟到了地上。
羅維冷眼看著,他清楚上一世的鄭尚書是個孝子,是個賢夫,是個慈父,還是個好兄長,總之這是個重親情的人,這是他的優點,同樣也是他的缺點。「他是你什麼人?」羅維抱著嬰兒問失了神的鄭景楓。
「幼子,」鄭景楓吐了兩個字。
「公子,」十一幾個人這時也回來了,他們帶來一具屍體,還衝著羅維搖搖頭。
「帶著死人回來做什麼?」羅維略一皺眉。
十三蹲下身,把死屍身上的外衣一扒,裡面赫然是郁州府衙的公服。
「看來他們還很趕啊,」羅維看了一眼,便扭過頭去,不再看了,對鄭景楓說:「我們的知府大人也是怕了吧?說不定他們一開始就是這麼約好的。」
鄭景楓知道龍玄的規矩,出錯者殺。難道他們真的已經等不及了?他們不相信自己的忠誠?這真的是殺人滅口,而不是羅維做的?
羅維關上了窗戶,對鄭景楓說:「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你主子只信這個。」
窗外不斷傳來建築物倒塌的聲音,人們無助的哭喊聲,濃煙滾滾,這條街籠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羅維小心翼翼地抱著熟睡中的小嬰兒,「鄭先生,他的命就在先生的一念之間了。」
鄭景楓生怕羅維出手害他的幼子,這是他鄭家唯一的獨苗了,「你能讓我父子活?」他問羅維。
「我盡力,」羅維說:「這世上哪有絕對的事?」
「沒有物證了,」鄭景楓又說。
羅維笑道:「狡兔尚有三窟,先生這麼聰明謹慎的人,怎麼可能只有這一處放東西的地方呢?」
鄭景楓說:「如果我就只是一個笨人呢?」
羅維走近了鄭景楓幾步,臉上的笑容顯得格外溫和,「先生可別與我賭命啊,如果先生對我一無是處,那我不介意幫先生的主人一個忙。」
鄭景楓冷道:「公子不想破案了?」
「想啊,」羅維說:「可是我這人從來不強求。先生幫不了我,我再別人可好了,我能知道先生的存在,自然也知道別人的,不是嗎?」
「公子不知,我身邊還是有人護衛的。」
「哦,名劍山莊嗎?他們都死了。」
鄭景楓無可奈何,這個羅維什麼都知曉,讓他別無選擇。他求得是自己和家人的一世榮華,可是家人除了這還在襁褓中的幼子,都死了,連命都沒了,還談什麼榮華?現在他求得不再是榮華,而只是活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