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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在這兒?」羅維沖龍玄問道,下意識地想把衛嵐護在身後,可等他伸出手時,衛嵐已經到了他的身前。
「笛聲不錯,」龍玄道。
藉著月光,羅維看到龍玄的臉上似有笑容,「不敢當,」羅維卻沒心情跟龍玄裝笑,說:「我隨便吹給衛嵐聽的。此時夜已深了,殿下怎麼還在街上?」
「你不也在街上?」龍玄說:「還有好心情吹牧笛呢。」
「不早了,」羅維道:「殿下早些回去安寢吧,我也要回去了。」
「雲關這裡也不像你大哥說的那樣夜不閉戶,路不拾遺,」龍玄看羅維要走,就說道:「我的一個侍衛不見了蹤影,你知道這事嗎?」
「這城裡巡街守夜的官兵很多,」羅維說:「我這一路行來,沒看到什麼形跡可疑的人。殿下的這個侍衛是被人害了,還是自己跑掉了,殿下還是要好好查一查。治城不利這樣的罪名,殿下最好不要隨隨便便就安在我大哥的頭上。」
龍玄往旁邊讓出了道路。
「下臣告辭,」羅維拱手一禮後,就打馬從龍玄身邊走了過去,他刻意將衛嵐和龍玄隔開,沒給這兩人說話的機會。
龍玄看著羅維和衛嵐走遠,往地上一看,羅維剛剛拿在手裡的牧笛,已被他扔在了路旁。龍玄下馬,彎腰揀起這支青竹做的牧笛。
「殿下,」貼身的侍衛跑到了龍玄的身後,下馬跪地喊了龍玄一聲。
「人找到了?」龍玄問。
「回殿下的話,屬下等將那處宅院都翻遍了,沒有找到人。」
「這樣啊。」
侍衛說:「屬下等發現了一間建在地下的囚室,有剛幹不久的血跡,但沒有找到犯人。」
「那家主人怎麼解釋的?」
「說是府中下人犯了錯,剛懲治完。」
「見到那個受刑的下人了?」
「見了,是有這麼一個下人,屬下進去看他的時候,正有大夫給他治傷。」
「知道了,」龍玄說:「回去吧,不用再盯這家了。」
「是,」侍衛起身,問龍玄道:「屬下先護送殿下回去?」
「你的武藝在我之上?」
「屬下告退,」侍衛迅速離開,再侍下去,他怕今晚受刑的人就會再多一個自己了。
龍玄把玩著手中的牧笛,「笛聲真的好聽,」龍玄對著牧笛自言自語道:「只是如果不是吹給那個影衛聽的,就更好了。」他今晚本已想睡,可是被福運鬧了那一場後,就睡意全無,出來隨便走走,沒想到遠遠地聽到了笛聲飄揚,龍玄順著笛聲一路尋來,就看見羅維吹笛與衛嵐聽。月涼如水,這兩人卻都是一臉的笑容,無憂無慮的很。這場面太剌眼,連悠揚輕快的笛聲,聽在龍玄的耳裡都變了味道。
龍玄上馬回暫住的官宅,身後路旁丟著一支牧笛,折成了兩斷。
第二天天亮之後,羅啟起身後就問羅維。
「嵐來說了,」葉秀一邊伺候著羅啟穿衣,一邊道:「他小叔今天想多睡一會兒。」
「那他早飯也不吃了?」羅啟說道。
葉秀說:「嵐會伺候他吃的,這個就不用你這個做大哥的操心了。」
羅啟這時想起些什麼來了,對葉秀道:「小維待嵐倒是親厚勝於常人。」
「嵐是近身伺候的人,可不是要比常人親厚嗎?」葉秀替羅啟扣著衣扣,「我早說過嵐是個穩重的,有他在他小叔身邊,才讓人放心呢。」
「我跟你說不通,」羅啟道。
奶娘抱著兩人的小兒子走了進來。
「寶寶醒了啊,」葉秀不管羅啟了,走過去從奶娘手裡抱過小兒子。
「他怎麼哭了?」羅啟聽小兒哭得厲害,便問奶娘道,將他心裡對羅維與衛嵐關係的疑惑,暫時放在了一邊。
羅維這一覺睡到了天黑,起床梳洗後,就來見羅啟。進屋先逗弄了一下睡在床上的小侄子,就問羅啟道:「大哥,我這小侄兒叫什麼名啊?」
「爹給取了,」羅啟說:「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
羅維還真不想起來羅啟有跟他說過這事,「我不知道啊,爹給他取了個什麼名字?」
「我沒說?」羅啟問葉秀。
「你們兄弟倆的事,我哪知道?」葉秀給這兩兄弟一人一記白眼。
「那就當是我沒記住,」羅維說:「到底爹給寶寶取了個什麼名字啊?」
「爹說我們在烏霜城時他來到人世的,」羅啟道:「所以爹給他取了一個『霜』字。」
「羅霜?」羅維念了一遍這個名字。
「你覺得這名字怎樣?」羅啟問羅維道。
但凡與雪有關聯的東西,羅維都不喜歡,於是他反問羅啟道:「大哥喜歡這個名字?」
「不錯啊,」羅啟說:「爹高興就行,名字就是個被人喊的號,我沒那麼多講究。」
「羅霜就是有點女孩子氣,」葉秀這時說道:「這名字好像女娃子也能用。」
「是嗎?」羅啟問羅維。
羅維說:「烏霜城,叫羅烏,那還不如叫羅霜呢,」他捏一下大胖小子的臉蛋,問這大胖小子道:「霜兒,你說是不是?」
「那就叫羅霜,」羅啟說:「爹這個名字都取好了,我們說再多都沒用,羅霜就羅霜吧。」
「大哥,我明天一早就走,」羅維沖小羅霜做了一個鬼臉,看羅霜笑了,才抬頭對羅啟道。
「回上都?」羅啟問道,連葉秀都停下手裡的針線活,看向了羅維。
「嗯,大哥這裡我住不慣,太冷了,」羅維找了個藉口。
羅啟夫婦看看羅維,他們已經春衣上身了,羅維還是穿著一身冬衣。「就為這個?」羅啟說:「不會是上都還有什麼事吧?」
「上都的事很多啊,三殿下就要立正妻了,還有子舟與傅薇的婚事也早點辦了好,」羅維說道。
「大舅父真的能認下子舟這個女婿?」羅啟問。寧飛沒有說過這事,但跟著寧飛的親兵把這事都給羅啟聽過了。
羅維笑而不答,傅家的大老爺有什麼本事能攔住他要做的事?這還是傅薇看中的寧飛,羅維一點也不覺得這是一件難事。
「那行,」羅啟想留羅維,可也知道雲關氣候寒冷,羅維在這裡著實也是過不下去,便也不敢留羅維多待,說道:「今天哥給你擺踐行酒,我們好好吃一頓飯。」
「好啊,」羅維笑道:「大哥也盡快將這裡的事情安排妥當,帶大嫂和霜兒回上都看爹娘。」
龍玄得知羅維明日一早就要回上都的消息後,只是吩咐福運去收拾行李。
「這叫什麼事?」福運抱怨道:「他三公子說一句要走,殿下就得跟著他走,他就不知道要與殿下商量一下?」
龍玄揮手讓福運走,羅維急著回上都,他同樣也急著回上都,他們都還有很多事要做。烏霜城歸這事,於國來說,是一件大事,可對他和羅維而言,這事如同已經讀過的書頁,翻過去,就不必再看了。
此時,羅維與大哥羅啟坐在一起,吃著葉秀親手做的家常菜餚。龍玄靠窗閉目傾聽著院中幾名樂手合奏的樂聲,回想著昨夜月下羅維吹奏的笛聲。這兩個人都還不知道,回到上都後,又將要發生何事。
220朕有十子,此子出色
回上都的路上,羅維與龍玄各自為營,互不干涉。羅維只在中軍陣中行走,龍玄在後軍營中待著,這兩人一路上除了晚飯時能見上一面,彼此說些做給旁人看的場面話外,幾乎就不見面。
大周的朝規,軍政向來不可同路,所以龍玄與羅維這一路大軍一路從雲關回上都的路上,沿途的城鎮府衙都只在大軍路過的官道上擺下美酒,權當慶賀大軍的得勝歸朝。
不知是不是因為身邊有衛嵐的細心照顧,羅維這一路上跟在軍中,吃軍中的大鍋飯,睡軍帳,有時行軍的急了,就幕天席地的在野地裡休息,風塵僕僕,辛苦依舊,但羅維的身子卻沒有再犯過病。
魏太醫是寬了心,照羅維這樣下去,回到上都後他就可以向興武帝交差了。
眼著著上都就在眼前了,興武帝派來迎他們的禮部官員也趕到軍中,龍玄才在這天的晚飯後,叫住羅維道:「明天就要進上都城了,你今天就洗浴一下吧。」
帳中的所有人都看向羅維。這一路行軍,大家身上都沒辦法清爽乾淨,羅維已經算是好的了,至少衣服是新換的,臉上也看不到一點髒,不像軍中待慣的人,手搓一搓就能搓出泥來。
「明天你可是首功之臣,」龍玄指著羅維用根灰綢髮帶束起的頭髮說:「你頭上的塵土,不太好吧。」
羅維是數日沒工夫洗頭了,他看看龍玄,這人還不是跟他一樣,頭髮上都能撣出土來。「馮大人,」羅維問一旁禮部來的侍郎大人道:「我們這樣髒兮兮的,還不能進上都城了?」
馮大人是羅維和龍玄都不想得罪,笑道:「明日陛下親自出城迎大軍,全城的百姓也會淨水潑街,黃土鋪路,靜待大軍得勝歸朝。各位將軍如果到時盔明甲亮,英姿勃發,自是再好不過了。」
「大家都聽見馮大人的話了?」羅維對帳中諸將道:「今天就都把自己洗洗乾淨吧,」說完羅維就摔帳簾走了出去。
馮大人說兩個都不得罪,可看羅維這樣,知道自己還是得罪了這個羅三公子。
龍玄今天倒是發了善心,走過馮大人身邊時,安慰這個因為得罪了羅維,正心下忐忑的大人,「羅三公子也不是一個不識好歹的人,他知道大人說的是好話,不會怪你的。」
馮大人委委諾諾,訕笑著與龍玄又說了幾句話。他是寒門出身,沒有太多的資本讓他在朝中可以行走自如,馮大人一直都是一個中立人士,自認奪位之事不是他能插一腳的。今天看羅維與龍玄這樣,更加堅定了馮大人的心思,他還是誰都不沾邊的好。
一夜很快就過去了,第二天天亮之後,這支出征的大軍就往上都北城進發了。
興武帝帶著他的文武百官站在上都北門外。羅維就是從這門走的,今天他自然要在這北門迎回羅維。遠遠地聽見了軍中的號角聲,興武帝便開始遠眺出現在他視線中的軍隊。隨著凱旋的大軍離北城這裡越來越近,興武帝只想在這大軍中找到羅維的身影。
已經養好了傷的羅則這時就護衛在興武帝的身後,看著在得勝的號角聲中歸來的大軍,羅則是滿心的羨慕。
「宇軒,」興武帝喊羅則道:「你替朕看看,小維在哪裡?」
羅則說:「陛下,雲起應該不會走在前軍的,您在這裡看不到他。」
興武帝左首站著的太子龍玉道:「父皇若是想見雲起,派人去傳他到軍前就可以了。」
「他是烏霜城歸的首功之臣,怎麼會不走在前軍?」興武帝突然就心情不好了。
三皇子龍行說:「父皇,雲起畢竟不是從軍的將軍,他也不好走在前軍陣前啊。」
「趙福去傳朕的旨意,」興武帝命隨侍在旁的趙福道:「讓小維到前軍來,朕這回要當眾好好的賞他。」
「陛下,」羅知秋聽興武帝這話,忙出列道:「羅維年紀尚幼,此次烏霜城歸,也是諸將士的功勞,怎可由羅維一人獨佔這天大的功勞?」
雖然羅知秋身為羅維的父親,說這種謙讓的話無可非議,可興武帝還是聽著不喜,「好了,」興武帝對羅知秋道:「小維也是朕的弟子,他的功勞大小,朕很清楚,左相就不必多言了。這次有功之臣,朕都要重賞,」興武帝又對下站的文武道。
「陛下聖明,」文武大臣一起躬身道。前方的戰報一篇篇傳來,大臣們也都知道,此次烏霜城歸,看似沒有折損多少兵將,但其凶險要遠勝於兩軍陣前刀劍相向的直接撕殺。大家知道興武帝寵羅維,也都早幾日就在暗地裡猜測,興武帝要給羅維怎樣一個賞賜了。
這裡君臣的說話間,大軍的前軍已經到了北城下。龍玄甩蹬下馬,和身後的將軍們一起,緊走了幾步,跪倒在興武帝的面前。
「平身,」興武帝現在看到龍玄,臉上也能帶著笑意了。羅維這次的功勞不小,龍玄的功勞也一樣不小,若說首功,龍玄與羅維一樣都是首功之臣。
龍玄起身,對興武帝道:「父皇,兒臣不辱聖意,帶著大軍得勝歸來了。」
「好,」興武帝招手讓龍玄到了近前,上下看看自己的這個兒子,一場遠征下來,龍玄有些黑了,但面容一如既往的英俊,襯著一身威武的戰甲,整個人英俊非凡。「玄兒,」興武帝拍拍龍玄的肩頭,「你辛苦了,烏霜城歸,你總算了了我龍氏皇族的一樁心願,父皇心慰啊。」
龍玄從小到大,何曾得到過興武帝如此對待?心下感慨良多,但還是對興武帝道:「這是此次遠赴北燕的三軍將士的功勞,龍玄不敢貪此大功。」
「勝而不驕,這才是朕的兒子!」興武帝這下更是滿意了,拍著龍玄的肩頭,對自己的文武百官道:「朕有十子,此子出色,甚合朕意啊!」
興武帝此言一出,不少道目光就都悄悄地看向了太子龍玉。
「二弟,」龍玉卻是一臉的欣喜,看著龍玄道:「你這仗打得漂亮。」
「大哥過講了,」龍玄對龍玉謙道,受了興武帝如此之高的誇讚,龍玄在興武帝和龍玉的面前,仍是做出了一臉的謙恭。
又有馬蹄聲傳來,在場的諸人剛剛轉頭去看,就見興武帝舉手揮了起來,高聲喊來人道:「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