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端木氏之死
入夜之後,宮燈的光亮在雪地上反射,讓人走在這黑夜裡,眼睛裡看到的世界有些光怪陸離。
羅維坐在步攆上,看著面前的東佛宮,這是處清淨的院落,就這份安靜而言,羅維就很喜歡這裡。只是想到這裡面住著的人,羅維對這處宮闕就沒了欣賞的興致。
步攆進了東佛宮的宮門之後,羅維就對跟他一起過來的魏太醫道:「你先進去看看她,我在外面等你。」
「是,」魏太醫忙跟著東佛宮的一個宮人走了。
「我們去廊下等著吧,」羅維抬頭看看下著雪的天空,對隨待們說道。
羅維的步攆直接就被抬到了廊下,一行人都跟著他站在了廊下避風雪。
魏太醫進了端木太皇太后的寢室沒有一會兒,就匆匆走了出來。
「怎麼樣了?」羅維問道。
魏太醫站在了羅維坐著的步攆旁邊,對羅維耳語道:「太皇太后的命還能救回來。」
羅維手指敲了幾下步攆的扶手,說道:「太皇太后娘娘就真的藥石無用了?」
魏太醫往後退了幾步,然後沖羅維躬身道:「是,下官無能,請王爺責罰。」
羅維下了步攆,對魏太醫道,「人命天定,我怪你何來?」
魏太醫退到了一邊站下,羅維這就是在殺人,只是他不想評價羅維此舉的對錯。端木與羅氏家族的恩怨,也不是羅維這一代才結下的,更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太醫能化解的,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端木家族存世之人,只有這個端木太皇太后了。
「你們都在這裡等著,」羅維對手下們說了一聲後,徑直走進了端木太皇太后的寢室。
「是誰?太醫嗎?」躺在床榻上的太皇太后聽到了腳步聲,忙就開口問道。
羅維走到了太皇太后的床榻前,床頭的燈燭雖然只點了一根,但也足夠讓他看清楚這個端木氏如今的樣子。一頭的白髮,滿面的皺紋,枯黃的皮膚上,年老之人才會有的斑痕一塊連著一塊。羅維聽說過,這個端木氏年輕時,也是貌美如花之人,看來歲月果真如刀,現在這個老婦人的身上,早已看不到一點過去的影子了。
「你,你是誰?」羅維站在燈燭的陰影裡,讓端木太皇太后看不清來人的面目。
「太皇太后,我是羅維,」羅維武器低聲道。
床榻上的太皇太后若不是實在無力起身,一定會從床榻上起身,「你,你來幹什麼?!」她厲聲問羅維道。
「現在這個朝廷由我攝政,」羅維說道:「太皇太后就要死了,我得來看你一眼啊。」
「哀家要太醫!」太皇太后的眼中有了驚恐之色,她現在只能張大嘴巴才能呼吸到空氣,老婦人很清楚,她現在需要的是一個太醫,「剛才的太醫呢?你讓他進來啊!」
「你覺得我會讓太醫再進來嗎?」羅維問道:「我會救你?」
「你這個小賤人!」太皇太后罵道。
羅維一笑,「老太婆,這會兒你不如試著求我,也許我心軟了,就會讓太醫來看你。」
「哀家死也不會求你!」端木太皇太后喘息著,對羅維道:「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那你就等死好了,」羅維看看這間寢室,看到了一尊觀音像,「你這裡還供著觀音啊,」他對太皇太后道:「這觀音能保佑你嗎?老太婆,你這一生害了那麼多的人,你覺得你死後會去哪兒?」
「小畜生!」端木太皇太后罵道:「你就沒有死的一天?你手上就沒沾過血?!」
「我死了下地獄,」羅維道:「我沒想過我還能去哪裡,也許您可以在地府等我,我們一起下油鍋被油炸好了,地獄十八層,好像也只有最後一層,是我們該待著的地方。」
「胡說八道!」端木太皇太后高聲叫了起來,隨後就是一陣劇烈的喘息。
羅維冷眼看著這個老婦人,在床榻上如同溺水之人一般,張大了嘴巴掙扎喘息。
「太醫,我要太醫!」死亡逼近的感覺還是讓端木太皇太后產生了恐懼,她沖羅維伸出了手。
羅維看著這只枯瘦的手,沒有動。
「玄兒不會放過你!」端木太皇太后好容易喘過這口氣後,對羅維狠道。
「龍玄?」羅維笑出了聲來,「他若是真的孝順你,怎麼成皇之後,還把你關在這裡?老太婆,你也是在宮裡過了一輩子的人,這點事情你都想不明白?」
「羅維,」端木太皇太后的雙眼突然就充滿了憤怒,聲帶惡毒的對羅維道:「小賤人,你以為哀家不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你不過就是一個落到小倌館都教過的人,你幹淨嗎?玄兒為何向著你?你這個身子還真是厲害啊!跟你那個到處勾男人的娘一個樣,賤人!」
再次聽到自己不想再想起的舊事,羅維的臉色一沉,「原來是你?」
「沒錯,是哀家,」太皇太后道:「哀家那時沒有想到,你會把小倌的手段使到玄兒的身上,哀家應該想到的,小娼婦的兒子怎麼可能不勾人?哀家那時就應該殺了你!」
「龍玄知道這事驪?」羅維突然問道,不知為何,他這時突然就想知道一個答案。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端木太皇太后顧不上自己呼吸不暢,大笑著道:「也許他該滿意枯六這個人將你教得很好!」
「原來如此,」羅維附身,將臉湊到了太皇太后的近前,笑道:「我是不是賤人一點也不重要!你就先去地府吧,我想夏川皇陵你就不要妄想了,我會給你找個好地方安身的!」
「哀家是太皇太后!」
「你是啊,可是現在能為你作主的人是我!」
「羅維!」
「你以為兩位先皇還願意再見到你?你就沒照過鏡子嗎?頭頂三尺有神明的,你做的事,神鬼都能看到的,老太婆,你先想想死後,你要怎麼跟那些死鬼們交待吧!」
「太醫!」端木太皇太后在床榻上大喊了起來:「來人,來人啊!羅維要殺哀家!來人啊!」
羅維將太皇太后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轉身吹熄了床頭的燈燭,「等死吧,其實我讓你這樣死了,已經是對你開恩了!」
「來人,來人啊!太醫,我要太醫!……」
門在自己的身後關上,但端木太皇太后的喊聲還是傳了出來,羅維招手讓魏太醫到他的近前來,說:「你守在這城,人死了後來報我。」
「下官遵命。」魏太醫忙領命到。
「羅維,你不過就是一個玩物!」端木太皇太后的叫聲從屋中清晰地傳出,「玄兒志在天下,他不會永遠被你這個賤人迷住!你不得好死的!」
「王爺?」魏太醫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羅維。
「讓她罵,」羅維的嘴角而後帶上了一點笑意,只是看在眾人的眼裡,他的笑容比廊外的冰雪還要冷。
第436章:定計
端木太皇太后不想如羅維所願,她也懼怕死後的世界,她這一生從踏進這座皇宮的宮門開始,就注定了與普通婦人的那種相夫教子的生活無緣,她害了很多人,一步步往上爬,最後想來,卻發現這一生好像也沒有人真正愛過她,丈夫,兒子,孫兒,好像都沒有將她放在心上過。端木太皇太后,臨死時唸著自己的封號,太皇太后,多尊貴的稱號,只是她死後,會有人為她掉一滴眼淚嗎?
魏太醫在門外等了一夜,在天光放亮之後,他聽到寢室裡傳出了太后太皇的驚叫聲。魏太醫忙就推門走進了寢室,室中沒有燈燭,只有窗外的晨光照著亮,魏太醫藉著這點亮光,快步走到了太皇太后的床榻前。
端木太皇太后的雙手向上伸得筆直,胡亂揮舞著,好像在驅趕著什麼。
「太皇太后娘娘?」魏太醫試著叫了一聲。
「讓她們走!」端木太皇太后口喊了一聲,她的眼前人影綽綽,那些身影她都似曾相識,只是她看不清她們的面目。
「娘娘?」魏太醫回頭看看太皇太后手指著的地方,他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
「走開,不要來,我不想再看到,看到……」
「太皇太后娘娘?」魏太醫手搭上太皇太后的手腕,脈搏全無了動靜。
端木太皇太后的氣息斷了後,她的雙手還是向上舉著,像是要擁抱著什麼一般。
看著眼前這個一生也算是叱咤風雲的貴婦人,一臉驚恐無助的死去,魏太醫心裡嘆息一聲,這個貴婦人從來也沒有慈善的名聲,這一生從一個妃嬪做到了太皇太后,也不算妄過,只是現在這人就一個人死在這個冰冷的寢室裡,遠比不上尋常人家,子孫滿堂的老太太們。魏太醫將太皇太后向上舉著的雙臂按下,如果等這具屍身僵硬了後再按,這雙臂膀除非強行折斷,否則是沒辦法再放下了。
羅維在衣錦園的書房裡獨坐了一夜,正用著早膳時,魏太醫派了小太監來向他稟報,端木太皇太后薨了。
「先去備一口棺木,」羅維頭都沒抬地道:「死訊先不外傳。」
小太監忙就領命退了下去。
等羅維用完了早膳,在享年殿搜了一夜信的信王龍怡一臉青白地走了來。
「皇叔找到戰報了?」羅維請信王坐下後,就問道。
信王將一封戰報放到了羅維的眼前。
羅維看這戰報已經被拆封,就道:「皇叔看過了?」
信王道:「我找到它的時候,還是完好沒有開封的,我,我看了一眼。」
羅維將信封裡的戰報抽出來,展開看了起來。
「怎麼會出這種事?!」信王夢囈一般地道:「這要如何是好?」
「這種事我們都作不了主,還是等陛下回朝之後,讓他定奪吧,」羅維匆匆看完這封戰報後,說道:「只是柳氏太后,不能再讓她與宮外有關聯了,皇叔以為呢?」
「這個毒婦!」信王恨不得現在就把柳氏太后辦了,「翔死在她的手上!這,這要怎麼向天下人說?」
「這事還是不讓天下人知道的好,」羅維將戰報交還給了信王,「這種醜事,還是皇室自己知道就好。」
「你這?」信王拿著這封戰報,問羅維:「你把它交給我?」
「您是長輩,這戰報還是您收著吧,」羅維道:「我不想管這種事,也不知道要怎麼管。」
信王將這封戰報捏在手上,幾乎要將這戰報撕碎。
「還有一件事,我也要讓皇叔知道,」羅維這時說道。
信王說:「還有何事?」
「太皇太后娘娘今天卯時薨了。」
信王從坐位上跳了起來,「太皇太后她……」
「她被柳氏太后請到了延年殿,可能是受了涼,」羅維不帶一點情緒地對信王道:「老人家人老了,怎麼能在大雪天裡在外面一待就是一天?接到她病重的消息後,我就帶著魏太醫正去看她,只是我到東佛宮時,她已經是藥石無用了。」
信王站著望著羅維愣神,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道:「那,那現在呢?」
「我已經命人去給她備棺了,」羅維說:「現在這個時候,我看她的喪訊還是押後再說吧。」
「押後?」
「太皇太后大喪,除了陛下,我們誰能主持這個喪禮?」羅維問信王道。
「怎麼,怎麼所有的事都湊到一起來了?!」信王在先前的那陣驚愕後,這會兒只是一臉的苦惱,他不是端木太后所生,對這個貴婦人並沒有多少感情。信王現在想的就是,前方的戰事敗了,皇帝被困在北燕,他們這裡,一個親王被自己的生母害丟了性命,一個宮裡身份最高的婦人也跟著死了,這要怎麼將這些事都盡善盡美地處理好?
「太皇太后的事先秘不發喪,」羅維說道:「柳氏太后將她禁在享年殿中,皇后娘娘出自嶺南常氏,常凌起兵作亂,有沒有她的事還不能肯定,就將她禁在鳳儀殿,一切都等陛下回來後再說吧。」
「你有辦法解陛下的圍了?」信王聽羅維什麼事都要等龍玄回來後再說,忙就問道:「你要從哪裡徵兵?」
羅維將信王帶到了鋪在地上的地形圖前,信王定睛一看,這地上又多了南詔和東商的兩張地形圖。
「皇叔多次出使過南詔,」羅維對信王道:「我昨天已經將從南詔來的戰報都翻了一遍,我二哥他們應該到了這個叫鹿門的地方。」
信王忙道:「到了鹿門,那就已經在南詔的京畿之地了。」
「沒錯,」羅維道:「我已經想好了,我二哥不退後,就攻打南詔。」
「不回兵?」信王立時急了,「你不管陛下他們了?」
羅維搖搖頭,「我們打南詔打得越狠,司馬清沙就不得不分兵進南詔助戰,這樣我們救陛下他們才更有勝算。北燕與東商聯手,那我們就不如乾脆打著啟哲王的名號,將南詔拿到手裡。」
「你這是什麼意思?」
「等我二哥跟著啟哲王攻入南詔的京師白東城之後,將啟哲王控制在手裡,先讓他當個傀儡,等我們周軍藉著他這個傀儡皇帝的名頭,拿下了南詔的江山後,再把這個啟哲王一腳踢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