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所謂實際 …

　　無情現在的心情有些亂，他不知道獸人竟然還能有這樣的契約，他更不知道其實郝楓是自己早就定下的契約者。如今，他開始明白郝楓看自己眼神中的等待意味了。無情實在很難想像有人會為了一個幾乎完全不可能的事而等這麼久。如果他真的沒有再回來呢？郝楓還會一直等下去嗎？

　　當然，郝楓那邊是早就定下的了。那烏瑟斯這邊呢？自己跟他認識不到半年，就算喜歡也沒必要把自己也搭近來吧。相信就算沒有自己，他也會尋得到很好的伴侶的。蒂卡爾不就他的愛慕者之一嗎，與自己比起來蒂卡爾也不錯了啊，這些人怎麼一個個都這麼傻呢？

　　他是聽說過獸人們會為伴侶而死的事情，但是他們都還不是伴侶啊，甚至連情人都算不上。更何況，對於他們來說自己不過是一個還沒有成年的孩子罷了。無情覺得沒有誰有必要為他這個突然出現的人的消失而難過——就算是要死，那也他自己的事，由他自己負責！

　　至於那什麼契約，無情就覺得更加玄乎了。能夠挽救人生命的契約，怎麼可能不需要什麼代價？雖然烏瑟斯有說過會有風險，但是這個風險有多大，要付出什麼代價，他卻隻字未提。生的不易，無情從來不小看，為了活下去所付出的代價，無情更是無比的清楚。

　　從烏瑟斯家裡出來，無情走到了蘇赫家，或許只有這個男人才能為他把事情解釋清楚。對於這個世界，自己還是小看了的。想來也是，既然自己可以從這裡去另一個世界，那裡有高深的武學；有著同樣文明的這裡怎麼就不可以有它獨特的東西呢？

　　「爹爹。」尋到蘇赫所在的屋子，無情開口叫道。以前是他太不在意這裡的事物，現在他想他應該好好瞭解一下這個世界。

　　「小斐，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看著突然出現的小兒子，蘇赫有些吃驚，雖然小斐以前進來時也是無聲無息的，但是他大都會在上午過來。如今這個時候似乎有點晚了，過不了多久就該到晚餐時間了吧。

　　「關於契約的事，我想瞭解一下。」沒有再多解釋，無情直接說明了來意。這些天和蘇赫的接觸讓無情知道了自己的這個爹爹不僅僅是一個醫生那麼簡單，他還知道很多其它的事情，更何況契約的事是他跟烏瑟斯提出的。

　　「什麼？」聽到這話蘇赫心跳一滯，臉色也開始泛白，「小斐，你都知道了？」雖然已經猜到了，但是蘇赫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看著小斐沒有太多表情的臉，蘇赫有些擔心小斐知道自己的情況後會消沉下去。

　　「嗯，關於我身體的情況我一直都知道，只是契約，我是今天才知道。」知道蘇赫在擔心什麼，無情淡淡的陳述著事實，沒有即將面臨死亡的悲傷。

　　「一直都知道嚒？」蘇赫低聲喃喃，看來自己還是不夠細心啊，竟然沒有發覺小斐一直都在獨自面對這一切，或許在心態方面小斐是沒問題的……「對了，契約！小斐比較喜歡誰成為自己的契約者呢？」恍惚間想起小斐的問題，蘇赫定了定心神問道。

　　「這個不是關鍵問題，我更想知道契約的具體條件和代價。」無情可以肯定契約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否則就不會等這麼久，也不會這樣瞞著自己了。頓了頓無情又緩緩的說道：「當然，我還希望瞭解更多的事情，希望爹爹你能滿足我這個小小的心願。」語言的技巧，他從來都不缺，瞞了這麼久的事又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得到全部的真相呢？

　　聽到小斐想瞭解的契約的代價，蘇赫有些猶豫，但聽到心願時，蘇赫卻是無比動容。是啊，只是一個小小的心願啊，小斐有權利知道這一切。作為一個爹爹他的確是有著自己的私心，但是他更尊重小斐的決定。

　　把人領進書房，蘇赫翻出了一本詳細記載契約的書。雖然部落裡有規定不到年紀的族人不能翻閱這類的書籍，但是這是小斐的心願啊，規矩不過都是些死東西罷了。

　　「小斐想詳細瞭解的話可以看看這上面的記載，如果不懂可以來問爹爹。」蘇赫把書遞到小兒子手上，契約這事自己解說起來也不是那麼清楚，還不如讓小斐自己來研究。前段時間在看醫療方面的書籍的時候，小斐的一些見解就比自己更深入。

　　「好。」無情接過書，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下書架。書架上有不少的書，這個書房是他以前沒有來過的，或許他可以通過這些書瞭解更多的東西了。

　　「爹爹，這些書我可以看嗎？」無情指著書架問道，其實這也只是出於禮貌，他相信如果自己一定要看，也沒人攔得住。

　　「嗯，小斐想看就看吧，只是不要說出去就行。」雖然不明白小兒子為什麼突然對書感興趣起來，但蘇赫也沒有阻攔。這些書裡的確有些是記載著一些秘辛的，但是讓小斐知道也沒什麼。

　　「謝謝爹爹。」抱了抱眼前這個臉色仍舊有些蒼白的男人，無情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為什麼要為自己這個幾乎和陌生人一樣的兒子難過呢？這些該來的事情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嗎？自己的出現可能從一開始就是錯誤吧，要不然也不會一次次的面臨死亡了；可偏偏自己就是不認命，一次次的逃過了。

　　而且就算這次自己真的逃不過，不還有這麼一群人會為自己傷心嗎？想想若是從前，死了也不過是化作一堆土，沒有人會為他掉一滴眼淚。所以，死也值了……

　　「嗯，小斐先自己看吧，我去叫你父親多做點吃的。」被兒子輕輕的抱了抱，蘇赫覺得自己鼻子有些酸，太過懂事的孩子是很讓人心痛的。他很難想像小斐是如何面對這一切的，太不公平了，這實在是太不公平了，為什麼他的孩子一出生就註定活不久，為什麼他的孩子要吃這麼多的苦！如果上天真的要懲罰誰的話，就讓他這個做爹爹的來承擔吧！

　　努力掩飾這自己內心的不平靜，蘇赫離開了房間。連孩子都沒有哭，他這個就更不能在孩子哭了。

　　把蘇赫送走，無情開始翻手上的書籍，和自己學過的文字相似沒有什麼閱讀的困難。不過越是瞭解契約，他的眉頭就皺得越緊——

　　同本命契約的要求是很苛刻的，不但要求雙方在交-合時完成，還要求獸人在交-合的時候精準的控制自己的精神力；雙方不僅需要身體的契合還需要精神的契合。

　　更嚴苛的是，在契約的時候需要食用一種有催情作用的果子。如果獸人控制不好自己的話，就很有可能把自己的伴侶給做死；而面對自己伴侶死在自己手上的事實，獸人一般會精神崩潰，然後自我了斷。

　　當然，如果獸人在使用精神力接觸雌性的精神時，雙方如果不契合的話，兩人的精神都會崩潰，然後一起死掉。不得不說這是一個非常考驗雄性控制力和雌性承受能力的契約儀式。

　　身體的契合無情不好說，但是精神的契合嘛，無情可以肯定自己辦不到。這個契約本來就是建立在雙方相愛的基礎上的，而他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愛上誰！

　　這樣的契約對他來說不過是明擺著送死罷了。所以無論是郝楓還是烏瑟斯無情覺得自己都不可能接受。有好感是一會事，真正愛上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更何況這個契約本就不適合他們這種連伴侶都談不上的人，自己的事情又何必拉著這些人進來呢？雖然對生很執著，無情卻也是理智的，這個契約對於他來說有點不切實際了。

　　不過無情也沒有因此放棄自救的想法，打開那些塵封已久的書籍，無情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竟然這麼大，這裡的人的壽命竟然可以長達三百歲。原來他還以為這裡只不過是動植物怪了一點罷了，他到這裡可真是孤陋寡聞了。思維的定式讓他從來沒考慮過其它的方法來自救，但是瞭解了新的東西后，或許他可以想得出別的方法……

　　蘇赫走出書房，不出意外的莫狄已經等在那裡。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大滴大滴的眼淚從蘇赫的臉上滑落。他已經記不起來多久沒這麼哭過了。

　　輕輕的把自家伴侶摟入懷中，莫狄大抵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了。這個書房自家伴侶平時是不會輕易帶人進來的，如今這個情況——應該是小斐都知道了吧。

　　「會好的。」莫狄低聲的安慰著，安撫的輕吻著懷裡的人。對於小斐的事蘇赫一直很心痛，其實作為父親的自己又何嘗不是呢？這樣的痛就由他們一起來承擔吧……

　　看著漸漸黑下來的天，蘇赫默默的走近房間，把燈點上了。看著小斐安靜讀書的樣子，蘇赫心裡很複雜。房間裡實在太平靜了，平靜得就好像以後日子還有好長，好長一樣。不忍心打擾這樣的安寧，蘇赫準備叫孩子出去吃飯的話收了回去——過會他再把晚餐送進來吧。

　　「小斐，先吃點東西吧，書明天還可以看。」晚餐已經做好，蘇赫端了一份走進房間，看到小斐仍舊在看書，蘇赫猶豫了一下出聲道。小斐能這麼平靜固然是好，但是忘了吃飯就對身體不好了。這些天小斐身體的改善自己是看在眼裡的，如果一起順利的話，可能真的還有一線希望。

　　「嗯，爹爹，我想在你這裡住些日子。」接下蘇赫端來的東西，無情提出自己的要求。這裡的書記載的東西都很神奇，不管是獸人的修煉方法還是雌性的修煉的方法都有很多神奇的地方，當然還有很多奇聞異事，總之對他來說很有研究的價值。他想他是該好好的花一段時間來研究這些東西了，或許真的能找的更好的方法也說不定，所以契約……

　　「好，我去給你收拾房間，過會就叫你大哥把你平時用的東西都搬過來。」沒有多問小斐為什麼突然要換地方住，蘇赫直接答應道。然而還沒等蘇赫有所行動，無情接下來的話卻讓蘇赫完全定住——

　　「爹爹，這段時間我想好好看看書，就不要再讓其它的人來打擾我了；其實……契約的事情並不實際，要全身心的愛一人，我做不到……」打破蘇赫最後的一點希望，無情冰冷的訴說著現實的殘酷，同時也刺激著自己尋找更好的方法！

　　「是……是嗎？」蘇赫不知道是如何找回自己的聲音的，小斐的意思是不會接受契約嗎？過早宣判的死刑，讓蘇赫難以接受，看得太明白了，也是一種殘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