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套中的刀片
氣氛安靜到尷尬。林逸飛一直在擦著頭,不敢去看對方。
克裡斯像往常一樣靠在床頭,看著書。
良久,林逸飛才開口說:“下次可不可以不這樣了?”
“你怕了?”克裡斯的目光仍然沒有從書上挪開。
“……我怕,行了吧。”
那種被完全控制的感覺,讓他驚恐。他害怕克裡斯只要再進一步,他們兩人就會萬劫不復。
“可是我喜歡。”
林逸飛看向他,這才發覺克裡斯微微勾起的唇角。
一周之後,由於賽制時間調整,克裡斯和雷克斯的個人賽被挪到了早上。十六名選手在對決之後將會產生八強的席位。學校仍然派了校車接送。
前四輪比賽並沒有克裡斯,他在更衣室裡放下背包之後就和林逸飛在走廊裡買了自動販賣機的汽水喝。
“好了,我去觀眾席看你的比賽吧!”林逸飛揚了揚手中的可樂,“早點換好護具啊!”
克裡斯回到更衣室裡,打開櫃子穿上護具,給自己的右手戴上手套的瞬間,整個人都頓住了。
他將手從手套裡緩緩抽出來,手掌上一條深深的血痕,血液滲透了出來。
一聲脆響,一個刀片從手套裡落了出來。
此時,雷克斯正好比賽完了走進來,看見克裡斯站在那裡,輕哼了一聲:“你還不去比賽嗎?小心遲到被取消資格。”
克裡斯蹙眉,用左手從包裡拿出繃帶,牙齒咬著繃帶的一端,纏繞起來。
正在收拾東西的雷克斯再度別過頭來,當他看見微微滲血的繃帶時,嘴上玩世不恭的笑容隱沒了。
“你怎麼弄傷手的!還是在比賽前!”雷克斯走過來,正要查看他的傷口,卻被克裡斯拒絕了。
“算了,除了林,其他人在你面前就像有細菌一樣,要不要我把他叫來?”雷克斯作勢就要轉身,卻被克裡斯抓住了。
“你敢!”
“我為什麼不敢?”雷克斯露出好笑的表情,轉身時腳尖正好踢到地上的刀片。
“他下午還有比賽,你想要他分心嗎!”
“等等,”雷克斯眯起了眼睛,“是有人故意撬了你的門鎖,在你的手套裡放了刀片嗎?”
克裡斯只是冷著臉沒有回答。
“你這個人還真是……”雷克斯歎了一口氣,粗魯地扯過繃帶,“如果不想林過來,就讓我來幫你綁!”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雷克斯很用力地勒緊,令克裡斯蹙起眉頭。
“以你的個性是不可能放棄這場比賽的,當然如果你棄權的話,我也會覺得比賽沒意思了。”雷克斯繼續整理起自己的運動包,想到了什麼之後又說,“你不可能永遠戴著手套吧?在下午的團體賽之前,林肯定會知道。所以瞞著他根本沒意義。”
克裡斯沒有說話。
“等一等,剛才你不在更衣室的時候,好像有高個子傢伙一直在你的櫃子邊徘徊。”雷克斯看了他一眼,“想一想你不會招惹了類似的人吧?”
克裡斯握著佩劍走了出去,腳步平穩身姿挺拔絲毫看不出手掌受傷。
雷克斯也隨後離開了更衣室,回到了觀眾席。
潘和他擊掌,“恭喜你,進入八強。”
“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雷克斯笑著坐下,他的身邊正好坐著林逸飛。
“林,你說克裡斯會不會贏呢?”
“當然會贏。”林逸飛看了一眼雷克斯,那眼神就像是問‘你腦袋裡裝了什麼’?
“哦,那我期待著。”
看著克裡斯和對手站在了準備線的兩端,林逸飛聳起了眉毛。
“咦?克裡斯的對手是那個傢伙?”
“怎麼?你認識他?”雷克斯的興趣被挑起來了。
“……以前參加中學聯盟賽的時候,有點小過節。不過這傢伙離克裡斯的水準差的遠呢,沒什麼好擔心的。”林逸飛笑了起來,一旁的凱薩琳也說沒錯。
裁判宣佈開始之後的第一劍,大個子便先聲奪人劈了出去。
克裡斯很輕易就防守反擊了,而且氣勢淩人,腳下步伐收放自如,從大個子的攻擊到克裡斯劈中他的第一劍,才不過六秒而已。
林逸飛得意地看向雷克斯:“你看是吧?”
雷克斯唇角露出一抹笑容,撐著腦袋好整以暇。
克裡斯的進攻有些急躁,劈砍非常用力。
大個子應對得狼狽,這是林逸飛意想之中的事情。克裡斯又是一個劈砍,目標是大個子的頭頂。林逸飛知道那是佯裝,克裡斯的真正目標應該是對方的手臂。
果然大個子橫過劍來想要抵擋,克裡斯直接改變劍勢,砍在大個子的手臂上。
就在亮燈的那一刻,克裡斯的劍差一點掉落到地上。
“哦——”雷克斯拉長了嗓音看向林逸飛。
“怎麼回事?”
克裡斯的劍怎麼會掉下來?
林逸飛看向雷克斯,壓低嗓音問:“你知道什麼?快點說!”
“我是知道,但是你還是問一問克裡斯比較好。”雷克斯挑起眉梢,那模樣實在欠扁。
比賽仍然在進行,剛才的落劍讓克裡斯更加怒意明顯,而大個子雖然被震懾,卻沒有放棄繼續抵抗,甚至於刻意加大了反擊時的力度。
林逸飛眯起了眼睛,冷冷地問一旁的雷克斯:“他的手是不是受傷了?”
雷克斯摸了摸下巴說:“你們倆還真是彼此瞭解啊?”
“怎麼受傷的?”林逸飛的目光盯著賽場,從齒縫中擠出自己的問題。
“你現在的語氣和克裡斯越來越像了。”
第二局結束,休息一分鐘。
克裡斯坐在椅子上仰著頭,不期然看見了觀眾席上的林逸飛。雖然隔的有些遠,但是他能看出林逸飛臉上的擔心。
最後一局開場,克裡斯的劍尖在空氣中劃了一個半圓。這最後的三分鐘,幾乎成為了克裡斯的個人秀。褪去了前兩局的憤怒,他現在整個人沉冷了下來,舉劍與揮落之間的張揚,刺擊時的冷酷,讓人根本聯想不到他手掌上有傷。
當他最後一劍劈砍在對方的面罩上時,暢快淋漓地為這最後一局畫上了句號。
15比9,大比分贏過。
克裡斯摘下面罩,冷漠地看了對方一眼。
“真是難看,用了那麼卑鄙的手段,最後還是慘敗。”雷克斯略帶鄙視地說。
當克裡斯離場,林逸飛則迫不及待地走下了觀眾席,趕去更衣室。
他來到門外,看著克裡斯面對著衣櫃緩緩脫下手套。
“克裡斯!”林逸飛快步走了進去。
“你發現了。”
“我怎麼不可能發現不了?”
如果手上沒有傷,有什麼能讓你掉劍?
林逸飛將他的手掌拉到眼前,看著殷紅的液體滲出白色的繃帶。小心翼翼地解開,一圈一圈掉落在地上,林逸飛倒抽了一口氣。
“你到底有沒有搞錯!傷口這麼深為什麼不找醫生處理一下!”
“沒有那麼嚴重。”克裡斯用另一隻沒有問題的手點了點林逸飛的鼻尖,“下午的比賽我要你全神貫注。如果你做到了,我就去看醫生。”
“我做不到你就不去看了?”林逸飛的聲音上揚,怒氣在其中。
“你會做不到嗎?”克裡斯的嘴角微微下陷,揚了揚手掌,“先幫我包紮一下好不好?”
林逸飛看著他忽然連氣都生不出來了,動手小心翼翼包紮起來。
這時候,大個子走了進來。
林逸飛狠狠瞪了他一眼。
大個子不發一言在一旁收拾東西,看他的表情似乎想說什麼卻又一直忍著,在關上櫃門的瞬間,終於開口說了出來。
“在克裡斯?奧茲本的手套裡放刀片的人不是我。”
林逸飛冷哼了一聲,如果不是你,你怎麼知道克裡斯的手掌是被刀片劃傷的,又怎麼知道那個刀片是放在手套裡的?
“我在更衣室裡的時候,梅林高中的利登進來過。我聽我們學校的人說過,利登擅長撬衣櫃,然後把刀片放在對手的手套裡。所以我好奇在利登待過的地方轉了轉,怕他打我隊友的主意,但是我看克裡斯的位置應該沒有我隊友的東西,所以我就什麼都沒說。因為只是傳說而已,不見得利登就真的會放刀片。”
大個子說完就走了出去。
林逸飛皺起眉頭,“可是今天的個人賽,克裡斯你的對手也不是利登啊!”
“但是團體賽的對手卻是梅林高中。”克裡斯皺起眉頭,敲了敲林逸飛的櫃門,“把櫃子打開!”
林逸飛打開了櫃子,克裡斯將他的手套拿出來,拼命的抖動,果然有刀片落下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格外響亮。
“怎麼……怎麼會這樣?”林逸飛呆了,他知道有的人會為了勝利不擇手段,但是像現在這樣的事情他真的是第一次見到。
“告訴潘還有雷克斯,回來檢查一下自己的手套。”
潘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有些驚訝,畢竟加這一次在內,他已經參加高中擊劍聯盟賽三次了,還是頭一次遇見這種事情。
“我們是不是應該告訴組委會?”潘有些頭疼。
“告訴組委會?拿什麼作為證據?刀片上有誰的指紋還是說要把所有參賽的沒參賽的都找來調查?已經快比賽了,現在就是告訴組委會也沒意義了。”雷克斯倒是很看得開,還好他的比賽在克裡斯之前,他早就換了護具出去了,不然沒準兒他的手掌現在和克裡斯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是萬惡的週一,我不確定自己有時間更新,萬一九點都沒更新大家別等我了。
堅持日更了幾天,有點吃不消年紀大了……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