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劍的靈巧角度便震住了對手。基恩透過面罩看見了林逸飛沉靜的目光。
他早就聽說這個在美國長大的中國少年擊劍了得,所以也和教練一起研究過林逸飛的比賽。基恩的教練曾經對他說過,林逸飛在技術動作上已經沒有什麼缺陷了,就連揮劍的氣勢與氣場在同齡人裡也是出類拔萃,所以從準備比賽到上場的前一刻,他都緊張的不得了,只能與教練說說笑笑來調整情緒。
可是當自己親身體會到林逸飛的劍技時,基恩只能手忙腳亂。林逸飛的劍太流暢,絞劍的動作像魔術一般。
他在他的眼中看見一種不顧一切的自信,正是因為這樣,基恩忽然覺得自己在場上的笨拙對不起自己的對手。
一局終了,林逸飛鎮定地坐在椅子上,而基恩則調整著呼吸。
下一局開始,基恩主動發起了進攻,林逸飛的防守滴水不。基恩第一次感覺到擊劍也是一種挑戰人耐性極限的運動。十幾劍揮下去,林逸飛雖然步步後退,但是真正緊張的人卻是基恩,因為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林逸飛壓劍還擊。
與基恩的壓力相比,林逸飛的頭腦無比清晰。他分析預測著基恩的下一劍,瞬間看穿他的佯攻,每當基恩露出空隙,就是林逸飛得分的機會。
不過兩局結束,基恩就已經感覺到了疲憊。林逸飛對待他就像自然反應一般,而基恩自己卻要小心翼翼每一次進攻有沒有留下被反擊的空隙。
當第三局到來,基恩就要垮掉。林逸飛比前幾局要主動的多,隔著面罩基恩都能感覺到對手的劍風。這場比賽他不可能贏了,基恩不抱有任何希望。但他並不是懦弱的人,仍然負隅頑抗。他要的只是更多的體會,至少下一次自己再見到林逸飛,不會再如此狼狽。
比賽的結局是每個人都預想到的,但是林逸飛卻一副欣喜若狂的樣子,仿佛基恩是一個多麼遙不可及的對手而自己爆冷贏了他。
他摟著切爾西的腰,跳著:“我贏了!我贏了!”
切爾西都有些驚訝,拍著他的背脊無奈地笑著:“對啊,你贏了。本來就應該是你贏。”
場下,凱薩琳和艾維都跑了過來,一行人抱在一起。
遠遠地,克裡斯看了一眼他們的方向,像是被刺傷一樣轉過眼去。他知道那是因為自己在嫉妒。他嫉妒凱薩琳,嫉妒艾維,嫉妒切爾西教練,甚至圍繞在林逸飛身邊的空氣。他仍然記得林逸飛蜷在他身邊陪他一起看書時的溫度,他只要低下頭來就能吻到他。
美國的劍壇很激動,雖然不是職業運動員的比賽,但是卻最能反映一個國家未來五年的擊劍水準和擁有怎樣的後備力量。就是這樣的比賽最後的決賽卻在兩個美國少年之間進行,怎麼不讓人激動?
晚上陳林記休業一天,為了招待林逸飛的朋友們。切爾西在林逸飛父母的熱情下第一次顯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倒是凱薩琳他們自然很多,吃的滿嘴油光。
“哎呀,你看你那樣子,兒子只是已經進入決賽而已,又不是已經拿到冠軍了。”林爸爸取笑著自己的老婆,可明明他自己也笑的合不攏嘴。
“已經很不錯了!你沒看見這個比賽是世界性質的嗎?就連老陳都說咱們兒子為在美國的華人掙了一口氣!”林媽媽想到什麼,又很認真地問切爾西,“那個,逸飛決賽的對手會不會很厲害啊?”
切爾西看著自己碟子裡已經堆的快成山的食物,真有些不知所措。
“是啊,水準很高。不過只有高水準的對手才會有高水準的比賽。”
“哦,那麼那個孩子是哪裡人啊?”
一旁的艾維正吃的忘我,隨口就接下去:“阿姨你認識他的,就是克裡斯啊!”
“克裡斯?哦,他的擊劍很棒,一直和我們家逸飛是好朋友。他既然回了華盛頓,怎麼不來一起吃飯啊?”
一時之間,餐桌上安靜了下來。凱薩琳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艾維,對方叉起的獅子頭噗通一下落回碟子裡。
“克裡斯也有他自己的事情。”林逸飛笑著讓媽媽不要再給切爾西夾菜了,算是救了切爾西一命。
晚上,林逸飛送朋友們離開唐人街。
他與切爾西並排走著,九點多的唐人街依舊喧囂。
“決賽對手是克裡斯,你是不是又開始緊張了?”
林逸飛點了點頭承認說:“是啊。就像在隊內排位賽的時候我告訴你的,克裡斯很瞭解我,上一次贏了他,這一次就未必了。”
“他很瞭解你,而你也很瞭解他,所以這場比賽勝負難料,這樣才有期待。如果是必勝的比賽,還有什麼繼續的意義?”
“當然。”林逸飛笑了起來。
與其說緊張,不如說他很激動。終於,他要與他面對面了。
如果沒有擁抱沒有語言,他們之間就只剩下擊劍。自己披荊斬棘一路走來,為的就是這一刻。
此時的克裡斯,正見到一位意外的訪客。
克裡斯的賓館房間無疑是那麼多參賽者中最為奢華的。他住著一間配有書房的套間。
當克裡斯用完晚餐打開房門的時候,就看見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端坐在書桌前,他的表情顯得沉穩,但是眼神中的起伏暴露了他此刻的焦躁。
克裡斯將房卡插在門邊,燈亮了起來。他不緊不慢摘下手套,扔在桌面上,眼神掃過眼前的長輩,“泰勒先生。”
“顯然你在電話裡並不是很有耐心聽我說話,所以我親自來看一看你。”眼前這個人就是伊莉莎白的父親,一個總是覬覦奧茲本家族以為自己掩蓋好自己的貪婪卻路人皆知的傢伙。當然,他身後的泰勒家族依然強大,否則奧茲本家又怎麼會對他這麼客氣。
“有什麼事情嗎?”克裡斯拉開椅子,翹著腿坐下看著他。那是一種隨意的姿態,卻讓人倍感壓力。
“這麼大一間套房你自己住不是很孤獨嗎?為什麼要送走伊莉莎白呢?雖然你說她讓你分心,但我覺得那只是藉口而已。”
“她很煩。”克裡斯沒有絲毫委婉,他很習慣直視長輩們的眼睛,“而你來到這裡絕對不是因為伊莉莎白。”
“好吧,你現在應該知道現在金融市場流動性不足,不少貸款機構申請破產而投資基金也要關閉。股市也劇烈震盪,人人自危。你仍然能像個小王子一樣過著被金子包裹的生活,但是你應該知道你們奧茲本家的股票已經一落千丈,再落下去,就要破產了。”
“如果奧茲本家破產了,你可以把伊莉莎白嫁給更有權勢的家族。”克裡斯扯起嘴角。
“別那樣事不關己的樣子,雖然這場危機零六年就初見端倪,你父親也算眼光老道,一直以來都在緩慢放手股票套現,把資金拿去投資其他項目。但是他投資的那個什麼百億專案不是也擱淺了嗎?”泰勒先生直起腰來看著克裡斯,“只要他肯動用人脈想辦法保住奧茲本家的股票穩定,我會還給他一些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