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同生共死

　段淩堯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眉心微微蹙了蹙，距離和西蒙約定的時間不多了。

　葉瑞風輕笑一聲，「放心，不會耽擱你太久時間的，最多十分鐘而已。」

　點了點頭，段淩堯對著身邊的袁陌說道：「你先上去，讓小傢伙先開飯，我一會就來。」

　袁陌別有深意的看了葉瑞風一眼，應了一聲，便邁著步子進了地下停車場的電梯。

　氣氛一瞬間變得有些緊繃，偌大的停車場內，只是靜默的站在兩個同樣出彩同樣強勢的男人。半響，段淩堯垂首看了一眼手中的錶，輕輕的扯了扯嘴角：「兩分鐘過去了，你還不打算說嗎？」

　葉瑞風身側的拳頭忽的握緊，眉心一簇，穿著裎亮的皮鞋嘎達嘎達的打在水泥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你對……」

　「砰」的一聲，葉瑞風才剛起了個頭，耳邊陡然像是有什麼東西爆炸了一眼，激烈又驚心動魄。

　葉瑞風和段淩堯同時蹙眉，同時反應過來，對視一眼後猛然彎腰尋找遮蔽物。

　「砰，砰，砰，砰，」就是接連的幾道槍聲，帶著銳不可當朝著他們掃射過來，打在他們身邊的車窗上，嘩啦啦的玻璃碎了一地。

　「你的仇家？」葉瑞風微微擰眉，看向和自己面對面的男人。

　段淩堯冷笑，「估計是。」

　「砰。」又一道槍聲，在葉瑞風的耳邊響起，崩裂而出的玻璃差點擦上他的臉。他的眼神一瞬間變的陰鷙了起來，偏過腦袋看向不斷的朝著他們走過來的十來個男人。

　「看來人還不少，估計是想置你於死地。」

　「怕死的話你可以求饒，他們不會為難你。」段淩堯譏誚的勾起嘴角，他確實沒想過要牽連他，黑幫爭鬥，本就不該將無辜的人給牽扯進來。不過……以他對葉瑞風的瞭解，要他束手投降求饒，那更加是不可能的。

　葉瑞風冷哼一聲，微微瞇了瞇眼，貓著腰迅速的往旁邊退去。

　段淩堯摸出腰間的槍，背部貼著車子陰冷的縮著眸子，巖虎幫真是不計代價了。

　「砰」他的槍法極准，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幹掉了一個。

　正往前走的葉瑞風微微皺了皺眉，到底沒說什麼，繼續朝著自己的車子摸去。他的車停的並不遠，也不過十多米的距離，想要迅速挨近並不是難事。

　「砰」段淩堯冷笑著，小嘍囉而已，不足為懼。

　然而待他再次探頭看去時，眉心禁不住狠狠的一擰，該死的，他們到底來了多少人？膽子可不小，居然敢直接在錦華大酒店下手。

　有恃無恐啊。

　「吱呀」一聲，一輛黑色的車子忽然停在他面前，副駕駛座上的車門一開，葉瑞風那張冷削的臉霎時映入眼簾，「上車。」

　段淩堯抬眸看了他一眼，連猶豫都不曾，便攀著車門直接躍了進去。

　「吱……」車輪子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尖銳的讓躲藏在各個車位間的人都蹦了出來，「追。」

　葉瑞風的冷笑，手下的動作仿佛變著花樣一樣，掛檔刹車油門，在他手下的車子就像個按了開關的機器一樣，任由他隨心所欲的使喚。

　車子呼嘯的開上馬路，在車水馬龍的路面上，硬是折射出一道弧形的光彩，在車流中行動自如。

　段淩堯輕笑，「技術不錯。」

　「呵，後面的車子可沒甩掉。」葉瑞風眉心微微蹙起，他對自己的開車技術還是信心滿滿的，沒想到自己的全力以赴下，居然還有人能窮追不捨，一直跟著。他微微偏過頭，看向神情肅穆的段淩堯，問：「你的人呢？」

　他的身份，身邊暗處不可能沒有人守著，可是如今他們在逃亡當中，卻見不到半個人影。

　段淩堯右手緊緊的握著槍，神情凝重，一邊帶上耳麥一邊輕聲呢喃，「怕是，凶多吉少了。」

　「……」葉瑞風表情忽的變得嚴肅了起來，能跟在段淩堯身邊的人，定然身手不凡的，可是如今……巖虎幫什麼時候出了這麼多厲害的人物了？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段淩堯沉聲道：「他們請了國際殺手。」而且，不是一個，巖虎幫這次真的下血本了。

　葉瑞風一噎，透過後視鏡看向身後緊追不捨的車子，眉心幾乎打成了一個結，似乎，遇到強勁的對手了。

　「流風，你們在哪？」段淩堯按了按耳朵上的耳麥，聲音帶著沉重。

　那邊似乎傳來激烈的打鬥聲，流風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了過來，「段爺……他們來了……好幾撥人，而且身手不凡，有一個……似乎是國際殺手，帝雨受了重傷……」

　重傷？段淩堯的眼神劃過一絲兇狠，「有多嚴重？」

　「……凶多，吉少。」一向嬉鬧的流風難得用這樣沉重的語氣說話，想來，情況確實不樂觀，甚至帝雨此刻可能已經奄奄一息了。

　段淩堯狠狠的閉了閉眼，手上的黑色槍、支被他捏的死緊，那手臂青筋暴起，骨節分明。「流風，多快時間能解決他們？」

　「十分鐘。」

　「很好，速戰速決，解決完後立即帶帝雨去全華醫院找她。」

　「那段爺你……」流風錯愕，差點被人砍了一刀，長腿一踢，將那人的刀子飛踹了出去。

　段淩堯冷笑，「放心，想殺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袁陌到哪了？」

　「屬下剛剛聯絡了袁哥，他已經一路追著你們過去了，那個叫西蒙的男人也跟著來了。」

　「恩，很好。」段淩堯微微頷首，西蒙是一個大將，黑手黨老大的四大護法之一，有了這麼大的助力，巖虎幫想要他的命，也不會那麼簡單的了。

　收了耳麥，段淩堯微微偏過頭看向葉瑞風，伸手指了指，「往左邊開。」

　此時的車子已經進了郊外，人煙稀少，來往的車子也已經沒了蹤影。寬敞的路面上，只有他們這輛車和身後緊追不捨的兩輛黑色轎車。

　葉瑞風微微疑惑，「左邊？」左邊是死路，一直開過去就是海了。

　「前面一公里處有個廢棄的倉庫，大而且容易隱藏，我們必須進去狙擊他們。現在車子已經開到郊外，沒了人群遮擋，他們過不久就會開槍，這車子支撐不了多久，我……」

　「砰。」像是回應段淩堯的話一般，他的話還沒說完，身後的槍已經瘋狂的朝著這邊掃射了過來。

　「該死。」葉瑞風低咒一聲，車子朝著弧形的軌跡扭曲了起來，方向盤一轉，往左邊的大路開了過去。

　段淩堯冷笑的朝著身後開了幾槍，只是這也只能轉移他們的注意力，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葉瑞風義無反顧的朝著左邊唯一的一條道路前進，手心已經微微滲出了汗，他們的對手很強，他知道。

　「噗……吱呀……」驀然，車子陡然一個顛簸，朝著旁邊急急的沖了過去。

　葉瑞風和段淩堯同時往前踉蹌了下，急急的抓住身邊的扶手，前者猛然踩住刹車，車子停了下來。

　「砰……」葉瑞風狠狠的一拳打在方向盤上，死死的握著拳頭，輪胎被打爆了，車子寸步難行。

　「下車。」兩人都沒有時間思考，左右車門一開，同時在地上打了個滾，段淩堯趁機一個俯身，將身後跟過來的車子的輪胎打爆，給了他們阻力，讓他們只能選擇和自己同樣的方式。

　道路兩旁是發黃的草地，足足有一人高，葉瑞風和段淩堯想也不想的跑了進去。廢棄倉庫離這裡還有八百米，他們只能步行。

　「哢哢」兩聲輕響，段淩堯回頭看去，驀然勾唇笑道：「商人？」

　葉瑞風輕嗤一聲，將手中的槍檢查了一遍，隱在草叢中緊緊的看著隨後而來的殺手，「樹大招風，商人更容易得罪人，暗處的敵人那麼多，防身而已。」

　「還是最新型的……」

　「火力猛。」葉瑞風瞇了瞇眼，看著下車後四散開來尋找他們的殺手以及巖虎幫的人。他剛對準一人，槍頭卻忽然被身邊的段淩堯握住，眉心一簇，抬頭看去，「什麼意思？」

　「肉搏吧，現在他們分散開來，槍聲反而容易將他們集中，現在過來的那兩人是巖虎幫的人，身手雖然不錯，不過我想，我們兩個收拾掉，困難不大。」

　葉瑞風抬眸看了看，判斷了片刻，這才點頭，將手裡的槍重新別到腰後，雙手狠狠的捏了捏。

　腳步聲越來越近，段淩堯做了個收拾，兩人同時起身，捂住兩人的嘴巴，刀子抹上他們的脖子，那兩人連哼都沒有哼過，便白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走。」段淩堯地沉沉的開口，和葉瑞風背對著背，悄無聲息的朝著倉庫的方向走去。

　「他們在那裡，追。」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厲喝聲，段淩堯暗叫一聲不好，忙貓著腰喊道：「還有五百米，快。」

　子彈從他們的身邊呼嘯而過，段淩堯兩人的腳步詭異而迅捷，兩人竟然有著難以言喻的默契，前進的腳步和軌跡，幾乎都是一模一樣，同時也避開了身後急射而來的子彈。

　「兩百米。」

　「一百米。」

　「五十米。」

　段淩堯一聲一聲的彙報著倉庫的距離，前面已經是空地一片，再也沒有半棵草能遮擋住他們的身影，槍聲貼的更近了。

　「小心。」段淩堯驀然一個前撲，將葉瑞風撲到在地，反身一槍，將快要追上他們的男人射殺在地。

　葉瑞風回頭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想說些什麼，最終卻還是沒開口，兩人同時躍進了倉庫內。

　「關門。」

　大門緩緩闔上，巖虎幫的人全部被阻擋在了外面。

　「上二樓，來一個殺一個。」段淩堯冷冷的抿著唇瓣，這一刻，占了天時地利人和的他，渾身都散發著嗜血的氣息，帶著一種別人無法撼動的絕然。

　葉瑞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忽然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有些錯愕，他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居然會讓他有這種感覺，真是好笑。

　二樓確實是一個極佳的位置，從上面的窗戶往下看，幾乎一覽無餘。巖虎幫的幾人紛紛跑到大門前，一個人已經忍不住開始撞門，撬門了。然而鐵門沉重，一時半會竟然難以撼動半分。

　段淩堯冷笑，槍口對準他的腦袋，「砰」的一聲，那人不敢置信的抓著門的把手，緩緩倒地。

　真往前走的幾人急忙喊道：「退後，趕緊退後。」

　段淩堯瞇著眼睛看向指揮的那人，瞳孔縮了縮。國際殺手……該是我們較量的時候了。

　「你去另外一邊，這倉庫就前後兩面有窗戶，左右都是牆，他們要想上來，只能往前面或者後面上。」

　葉瑞風點點頭，轉身便走，忽然腳步又停了下來，手掌遲疑的拍上他的肩膀，沉聲道：「你小心點。」

　「你也是。」

　樓下的人不再有任何動靜，他們藏在遠處的草叢裡，眉心忽然狠狠的擰了起來。本以為勝券在握的，沒想到，居然還被他給逃到這樣一個有利的位置。他們必須速戰速決，如若不然，淩霄會的那些人遲早會找上門來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段淩堯冷眼看著樓下的人，見他們沒有動靜，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在月色的投射下，越發的滲人。

　袁陌他們應該快到了，這些人，他必定一個不留的全部收拾了，巖虎幫，這是第二次了。

　「唔……」驀然，他雙手一陣痙攣，整個人不可抑制的冒出了冷汗，手裡的槍『砰』的一下掉在了堅硬的水泥地上。

　葉瑞風疑惑的一回頭，便見到段淩堯整個身子都彎曲了起來，他猛然一驚，悄悄的走了過來。

　「你怎麼了？」

　段淩堯緊緊的抿著唇瓣，身上的冷汗一層一層的冒了出來，心臟處好像被絞住似的，帶著難以名狀的痛楚。

　該死，這毒，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發作，距離上次發作的時間，又縮短了，該死的。

　「段淩堯，怎麼回事，你……」

　「止痛藥，在那邊的外套上。」段淩堯狠狠的閉了閉眼，指著剛上樓時被自己脫下來的外套，自打上次毒性發作後，冷沐卉便在他身上放了好幾種藥，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她自製的止痛藥。

　葉瑞風擔憂的看了他一眼，忙將外套拿了過來，伸手就去裡面摸索，沒有，沒有，沒有。

　「在哪個口袋裡？」葉瑞風幾乎將整件外套的口袋都摸了個遍，哪裡有一點藥丸的痕跡。

　段淩堯死死的揪著胸口，他的動作他從頭看到尾，手指緊緊的抓住他的胳膊，突然想起剛剛打鬥的時候，有什麼東西掉到了地上。他有些絕望的閉上眼，牙根都咬得緊緊的。

　「到底在哪裡？」葉瑞風見他這般痛苦的模樣，心裡焦急了起來。

　段淩堯搖了搖頭，「掉了。」

　「什麼？」葉瑞風震驚，將外套丟在一邊，「你到底怎麼回事？忍得住嗎？對了，我身上有止痛藥，你先吃一顆。」

　「沒用的，普通止痛藥對我來說，起不了多大的作用。」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發作？

　葉瑞風抿了抿唇，看他整個人都蜷縮在了一起，整個眉心都擰了起來，他不清楚他到底怎麼了，但是可以肯定，他沒有辦法救他，也是，連冷沐卉都救不了，何況是他。

　「我帶你強行沖出去。」

　段淩堯狠狠的喘了一口氣，拉住他要站起來的身體，汗水從他眼角滴落了下來，他的呼吸沉重又痛苦。「你瘋了嗎？他們現在雖然只有四個人，可是有兩個是職業殺手，你拖著我，你覺得，覺得能逃掉嗎？」

　「但是你……」

　「放心，死，死不了。」痛，一波一波的湧了上來，卻比往常更加激烈疼痛，段淩堯的牙根死死的壓著，鮮血已經染滿了他整個口腔，呼吸喘氣之間，全是鐵銹味。

　葉瑞風額上的汗一滴一滴的滴落下來，看著他的樣子，雙拳緊緊的握著，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氣憤什麼，只知道他不想看到他這個樣子，看的他，自己都難受。

　「難道我就看著你這樣痛？」有種無力的感覺深深的攜住了他，葉瑞風狠狠的閉眼。

　「你還是看著下面的人吧。」他們恐怕過不了多久，就會強行進入，畢竟他們也知道，淩霄會的人馬上就會到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這邊話音一落，大門和樓下的玻璃，便傳來了重重的撞擊聲。

　葉瑞風心一緊，忙站起來朝著大門的方向掃射，兩個撞擊大門的巖虎幫嘍囉立即斃命，還有一個正將樓下玻璃打碎，攀著防盜窗的欄杆想將他們扭斷。

　葉瑞風瞇起眼，對準他便是一槍，然而那人極狡猾，居然就這樣堪堪的避過了他的射擊，貼著牆面一圈一圈的轉圈，葉瑞風狠狠的低咒一聲，終於在他翻過第二圈的時候猛的瞅准機會開了一槍，子彈打在那人的肩膀上，讓他的動作遲緩了一瞬。葉瑞風立即趁勝追擊，瞄準他的腦袋開了第二槍。

　「還有一個。」段淩堯忽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忍著痛爬向後面的窗戶，低頭朝下一看，果不其然，樓下的窗戶已經開了一個大洞，另一個殺手，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