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霄雲閣
「相公回來了。」
「恩。」
蕭肖走到慕容斌身邊替他寬衣。
「相公辛苦了,肖兒為相公熬了碗翡翠八寶粥,相公嘗嘗。」
說著,蕭肖將慕容斌拉到桌旁。
慕容斌端起碗,拿起勺舀了一口。
「肖兒的手藝越來越好了。」慕容斌笑著說。
「是嗎?」蕭肖甜笑。
「難得相公這麼早回來,肖兒特地安排了城裡最紅的戲班兒。相公陪肖兒去看看可好?」
「肖兒好意。只是我已經多日不曾到少白那兒去看看了,不知他現在怎麼樣。我想去看看他。」
聽到這話,蕭肖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
「他在山莊裡難道會過的不好?你好不容易有空了,難道都不陪陪你的新婚妻子麼?」
「肖兒莫要任性...」
「我任性?」蕭肖一聽,氣憤的說,
「不論相公對我有何不滿,我蕭肖依舊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那慕容少白算什麼?要你如此關心?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經常在深夜到惋月閣去,難道還會不知道他過的好不好?若不是我一日偶然發現你在我臨睡喝的茶中放了眠月的葉子,讓我夜裡總是睡的昏昏沉沉的,我還不知道呢。自成親以來,你就在新婚之夜碰過我。別人還以為我嫁了個人中之龍,可我看我是瞎了眼,跟了一個不僅是斷袖,還是亂人倫常的無恥之徒,那個慕容少白毀人姻緣,和他娘一樣都是個賤人......」
啪!
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了蕭肖的花容月貌上。
「你再說一遍?」
慕容斌的臉色發黑,從他的雙眼中射出冰冷的目光,夾雜著驚天的殺氣。
此時的慕容斌不再是那個溫文爾雅的公子,而是散發出如死神一般氣流,叫人不敢逼視的修羅。
「你...你是誰?」
蕭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這個人是誰?
他真是我嫁的那個人?那個翩翩公子?
「你認為我是誰呢?」
慕容斌笑了笑,可眼神冰冷,吐出的話也讓蕭肖不寒而慄。
「我會容忍我娘是因為她是我母親,而你什麼都不是。若你還想再在這裡安心做你的少奶奶,就不要再想要打少白的主意。誰也別想打少白的主意,就連我娘也不行,你懂了?」
蕭肖無意識的點點頭,臉色蒼白如紙。
慕容斌滿意的笑了笑。
「我明日要出門,請肖兒替我收拾一下,可好?」
「肖兒知道了......」
聽到此話,慕容斌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房間裡只剩蕭肖,只見她的身子慢慢的滑下去,雙目無神......
惋月閣
距離我的十四歲生辰還有幾日光景,全莊上下都在熱熱鬧鬧的準備我的成人大禮,可我的惋月閣依舊冷清,微感好笑。
深夜無眠,起身,來到院中。
俯身拾起一支落梅,欣賞起來。
最近蕭肖對我的態度甚為奇怪,對我和我的丫鬟都是禮讓三分,並且每次見我時竟然眼帶恐懼之色,實在是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回想起來我似乎並未做什麼讓她恐懼的事情吧!
公孫林月也是偃旗息鼓,沒有絲毫動作。可她越是這樣,我卻越覺得不安。總覺得會有事情發生。
慕容斌到臨州去了,他說要親自為我準備禮物,順便將他的好友狄仁秋帶來觀禮。
奇怪,我的生辰都快到了,他竟為了我的一件小小的生日禮物親自到那麼遠的臨州去,就不怕路上耽擱了,不能及時趕回麼?還是......他根本不重視我?
唉,真是煩人。
不知怎麼的,離我的生辰越近,怪事就越多。我現在開始懷疑我能不能安全的度過我的十四歲了。
「少白睡不著麼?」
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男音從身後傳來。
慕容天?
我懷疑的轉過身,看著他,我的生父。
「爹?」我怯怯的開口。
「呵呵,讓少白嚇著了。來,快坐下,」
當一件暖暖的外衣披在我肩上時,我才感覺到冷意。「披上這個,小心著涼。」
他的大手牽著我的,帶我到石凳上坐下。然後坐在我旁邊。
「少白,」
「恩?」
他看著我充滿了疑惑,不解,又帶了點生疏和畏懼的目光,微微的歎了口氣。
「少白,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將無夢的死算在你的身上。只是我,我沒辦法,我當時真的沒辦法接受無夢已經死了的事實。後來又看著你一天比一天長的像她,我就不想再看到你,我.........」
看著我似懂非懂的眼神,他似乎想從我眼裡找到一絲責難,可沒有。
「唉,我知道你聽不懂,但是我還是想讓你明白,你是我和無夢唯一的孩子,我是愛你的。」
愛我麼?
我不禁想哈哈大笑。難道你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原諒你這麼多年來對我的漠視麼?
天下間怎麼會有這麼便宜的事!
只是現在我還是要原諒你的,我想依照你的想法,現在應該是一出兒子原諒父親的劇目,不是麼?
看著眼前面帶淒楚了男子,我的眼睛濕潤了。
「爹,你怎麼了,爹,你不要哭。少白都要哭了,小翠姐姐說了男兒只能流血,不能哭的......」
聽了這話,慕容天稍稍平靜了些。
「少白,你再過不久就十四歲了,就是成年人了。我沒什麼東西送給你的...」
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塊碧玉。玉成圓形,晶瑩剔透,雕刻的十分精美,玉的中間刻著個夢字,是娘的遺物吧。
慕容天拿著這玉,眼光似乎漸漸遙遠。
「我和你娘是在雲山上相識的,那時我身受重傷,是你娘她救了我...」
唉,無聊,真是俗套。要給就快些,我實在是很想打個呵欠。
「她是醫聖百草的徒弟之一,她還有個師兄。當時她師兄正在追求她,只是沒想到我的出現...」
喂喂,我可不是來聽你的戀愛史的好不好,很冷的。
「她身體不好,常年隱居山中,從未見過外人。她救了我之後,總是纏這我告訴她外面的事。而我則總是對她說等我傷好了,我一定帶她下山去...」
說到這裡,他的神情黯淡了許多。
「她的身體很弱,連醫聖都沒辦法,他說無夢活不到25歲。但是我還是愛上了她,我希望她能作我的妻子。我告訴她我已有婚配,她也不介意,她說反正她活不了多久,只希望能為我生個孩子。這玉是她的貼身之物,是她留給孩子的,我霸的那麼多年,也該還了...」
說著,他將玉掛在我的脖子上。
溫潤的玉石貼上我的肌膚,是娘的玉,是我的娘留給我的東西,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緩緩的流動著,從未品嚐過的親情竟然由這塊玉傳到我心裡。
「還有,"接著,他又將一本小冊子交到我手裡。
「雖然你看不懂,我想我還是應該交給你的。這是醫聖百草傳給你娘的藥書,裡面的配藥十分霸道,有些陰毒。你娘為人善良,醫聖才將此書傳給她。我現在給你,你一定要好好保管。不要弄丟了。」
「哦...」
原來這書是娘的,看來這醫聖還是個正邪難辨的角色,否則哪兒會配出這麼邪的化骨粉來?
怪不得慕容斌將娘帶回之時未向莊中的人說明娘的身世。否則這些道貌岸然的傢伙哪兒會允許娘進門?
這書來的好是時候,我在心底暗自發笑。
慕容天看著我將那書左翻右翻,一臉茫然的模樣,他苦笑著搖搖頭。
良久之後。
「時候不早了,我也該走了。」
慕容天站起身子,看著我又摸著玉在發呆,溫柔的笑了笑,然後轉身離開了。
轉過身,頭仰起,望著浩瀚的夜空。
「夢兒,我已經將玉交給我們的孩子了。你應該很高興吧...」
慕容天走後,我還在院子裡坐著。攥緊那玉珮,娘,用生命為代價生下我的母親,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的,連你的份一起活下去。
回到房間裡,上了床,將靠著牆壁的床帳拉開,用手將左數的第三塊磚慢慢取出。
裡面放著幾個青瓷瓶,那是化骨粉,還有我煉製的迷藥和毒藥。
洞的左側擺放著一個很漂亮的匕首,還有我特製的「手槍」。
匕首是當年我殺那男人時用的,因為沾過血的刀身總會透出點血腥味,於是當時我便說被我弄丟了。
那把自製的槍是用當年我找來的木材和彈簧做成的,沒有鋼鐵,也就用不得火藥。將銀針安在裡面,塗上毒藥。記得以前,我總是將它放在枕頭下面。所以,當時我乘他們不注意,帶在身上。
在右邊放著一張黃黃的紙,有些年代了,是我八歲時,慕容斌開始教我識字時寫的。
當然這是我偷偷寫的,無塵山莊的慕容少白可是大字不識得幾個的人呢。
翻出,打開,只見上面兩排稚嫩的字跡。
「人生在世不如意,明朝散髮弄扁舟。」
很難想像得到,一個八歲的稚子能寫出這樣的句子,事實上也不是我寫的,只是當時有感而發,抄襲了人家的句子罷了。
我前世過的不甚如意,後世也是落到這麼個倒霉的身世,真的好想離開這牢籠,暢遊江上。
奈何如今不僅是身不由己,還在情字上出了茬子,想要放下卻不能,叫人為難吶!
儘管如此,我還是要離開的。
或許我這一生都會愛著那個人,心中永遠都不會放下他。但是人的一生很長,與其糾纏與一段無望的愛情,還不如用那些時間去做一些其他的事。
讓自己活的開心些,又有何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