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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白伏詭話》第2章
superyeahookiki 發表於 2013-5-13 23:18

引言 白伏鎮



請神容易送神難01

李安民的母親早亡,父親常年在外地做生意,她從小就是由奶奶一手拉拔大,據說奶奶在年輕時是名震一方的大美人,她看過舊照片,精緻的瓜子臉充滿古典風韻,眉目如畫,水眸里風情蕩漾,那是真漂亮。

兩件式的黑色絲絨旗袍,齊耳短髮微捲,劉海被梳理地一絲不苟,再鑲上一朵別緻的玫瑰花夾——照片上的裝扮五十年如一日,不管是在家裡還是出門在外,奶奶都會把自己打扮得整齊典雅。

即便現在臉上佈滿了皺紋,李安民仍然覺得奶奶是個美麗又可愛的小老太婆,她自己也似乎是這麼認為的,直到現在還依舊會每日對鏡描眉畫唇,在梳妝打扮上從不懈怠,早晚堅持用桂花油梳理半白的頭髮,連根頭髮絲兒也不會造反,全都理得水滑油亮,從髮根順到發尖子。

奶奶從不買頭油,她說外面的頭油不干淨,只用自己親手做的桂花油,老家後院長著兩棵桂花樹,每當桂花盛放的時節,奶奶就會親自到院裡把地上的落花收集起來洗淨晾乾,浸在清油裡,製成香甜的桂花頭油。

奶奶常說用桂花頭油梳髮既美觀又保健,所以她從來沒有為脫髮煩惱過,就算年紀一大把,頭髮依然濃密如昔。

李安民也曾臭美地用桂花油抹過頭髮,香是很香,但那種油膩膩的感覺實在不敢恭維,還特別容易沾灰,用過一次之後就沒再試第二回。

記得小時候,她經常在睡覺前躺在床上欣賞奶奶對鏡梳頭的嬌小背影,濃郁的桂花香氣能起到安神定心的作用,剛住校那段日子還因為聞不到桂花油的味道而失眠,花了半個學期才調適過來。

  ! ! !

工大校舍後面就栽了一排桂花樹,正值八月花期,黃穗墜滿枝頭,清風一起香飄千萬家。李安民跟高涵雖然不在一個班,卻僥倖被分到同一間宿舍裡,門牌是207號,四人間,有單獨的衛浴,條件還不錯。

另外兩名舍友一個叫王佳,一個叫黃麗娟,都是很容易相處的隨和人。

這宿舍別的都好,唯獨有一點讓李安民渾身不自在,那就是沒完沒了的唱經聲,管理員大嬸貌似是個佛教徒,沒事就用她那老式錄音機放佛經吟頌,錄音機的喇叭估計有點毛病,放出來聲音絲絲的,怎麼聽都不舒服,有人跟她提過意見,大嬸回得可時尚了,她抖著腿說:“你把它當作BGM不就成了? ”

之後曲子照放,心經、大悲咒、往生咒輪著來,李安民在通道裡與高年級前輩擦肩而過時都能聽見她們跟著哼佛經,想來大嬸以此疲勞轟炸的方式作宣教已經有些年頭了。

這月初是祭祖節,白伏鎮的風俗就是掛紙燈引路,做面人當貢品,當日能不出門就盡量避在家中,要為回來過節的祖先們留出一條陰陽路。

那天下午沒課,李安民跟高涵等人窩在宿舍裡打牌,管理員大嬸端著一盆帶枝的鹽水毛豆走進來,樂呵呵地說:“今兒陰氣盛,來來來,吃點毛豆潤燥消水。”

宿舍裡都是群吃貨,聽說有鹽水毛豆,連忙七手八腳地收拾好桌子,在這宿舍裡,就屬207宿舍的人跟管理員大嬸關係很好,五人圍著方桌邊聊天邊剝毛豆吃。

高涵是個無八卦不歡的人,管理員大嬸又是個不說八卦就不痛快的主,這兩人碰在一起就聒噪地沒法消停。

談完了祭祖節的習俗,高涵把話題拉到管理員身上:“阿姨,我看你不像佛教徒呀,怎麼天天放念經?”

大嬸遲疑了會兒,嚼著毛豆含糊地說:“我也不大清楚,前任管理跟我交接時特別交代的,他說這宿舍的習俗就是放佛經,一日不放會出怪事,以前我也沒多在意,可還真給說中了,哪天不放佛經呀,宿舍樓里肯定會發生事故,我想,放就放吧,聽念經總比出事要好。”

管理員走了之後,高涵悄聲道:“阿姨沒說實話,鐵定有什麼別的原因。”

李安民想也是,大嬸顯然不擅長撒謊,講話時眼神亂瞟,再說哪有為了一兩件事故就想到要去放佛經,除非這事故非比尋常。

“這宿舍樓裡不會鬧過鬼吧?說不定阿姨是怕傳揚出去沒人住。”黃麗娟隨口開玩笑。

王佳從包裡拿出卡紙往桌面上一攤,神神秘秘地說:“既然阿姨不肯說,乾脆咱們自己問。”

所謂自己問的意思就是請筆仙,筆仙是中國古老的巫術——扶乩……的簡化版,算是招靈術的一種,在中學和大學女生之間比較流行。

時近傍晚,五點左右正好是申酉交接的時辰,此時陰氣上浮,陽氣下沉,既能招靈又能製靈,是玩請魂術的最佳時段。

王佳拉上窗簾關掉燈,在宿舍正北角和正南角點起蠟燭,她跟黃麗娟兩人沿東西向對桌而坐,由高涵坐在窗口“守關”,李安民是個無神論者,直接被剔除出局,為了不影響遊戲進程,她只能乖乖縮在上鋪旁觀。

王佳跟黃麗娟夾好筆後懸垂於紙上,她們用的筆還不是普通的筆,是專門占卜用的卦筆,校門口文具店,3塊5一支,效果跟魔術筆差不多,墨跡寫在紙上以後隔半分鐘會自動褪色,絕對省紙。

萬事俱備之後,王佳用一種幾近飄忽的聲音喃喃念叨:“筆仙筆仙快快來……筆仙筆仙快快來……”

看她煞有介事的模樣,李安民忍不住想笑,可能玩的人容易身心投入,看在旁觀者眼裡就顯得特別滑稽。

如此這般地重複念了幾遍,卦筆抖了抖,在紙板上緩緩畫出一個圓形,王佳小聲說:“來了。”

“終於來了,趕緊問吧,我的手快酸死了。”黃麗娟另一手撐著桌子做垂死掙扎狀,李安民懷疑她是受不了手酸才帶動王佳的手畫圈圈。

王佳點了點頭,想了會兒,問出第一個問題:“這棟宿舍樓裡是不是發生過什麼大事?”

她很會製造氣氛,特意憋著嗓子說話,尖細尖細的。明知道是在裝模作樣,李安民還是忍不住緊張起來。

對於第一個問題,卦筆的回答是沒有回答,動也不動一下,黃麗娟看了王佳一眼,接著問:“筆仙,你先告訴我,我能不能在大學裡找到未來的老公? ”

眾姐妹頓時無語,李安民拼命摀住嘴,不讓自己笑出聲來,這回卦筆竟然動了,很不給面子的在紙上畫了個大叉,黃麗娟頹喪地嘆了口氣。

王佳丟她個大白眼,繼續問:“筆仙筆仙,這棟樓裡是不是鬧過鬼?”

  李安民心說有這麼直接問的嗎?筆仙也是鬼,真存在的話,這會兒被招出來了,不算鬧鬼算什麼?

  卦筆又不動了,紋絲不動。

“那筆仙,你說我能不能在大學裡談次戀愛?”黃麗娟對著王佳吐了吐舌頭,後者完全是一副真拿你沒轍的表情。

卦筆動了,還是個叉叉,這位“筆仙”明顯對戀愛話題更感興趣,而且還是個直腸直肚的。

這種無聊的問題不知道問了多少個,黃麗娟的手實在吃不消了,王佳大概也玩膩了,準備送神。

“筆仙筆仙,今天就到此為止,請你悄悄的來再悄悄的走。”

卦筆在紙板上畫了一個三角,王佳又重複了幾遍,卦筆不是畫叉,就是呈蛇形遊走,黃麗娟還打趣說:“看來筆仙玩上癮來了,不想走呢。 ”

突然間,兩人的手劇烈的顫抖起來,卦筆在紙板上胡亂塗畫。

“餵,王佳,玩夠了,我的手要斷了。”黃麗娟的口氣開始不耐煩。

“不是你在抖嗎?我根本就沒用力呀!”王佳臉色發白,聲音變得更加尖細。

黃麗娟搖搖頭“我的手都快酸死了,哪有力氣動?”

王佳又說了幾遍請神的話,但卦筆越畫幅度越大,筆尖在紙板上刻出一道又一道划痕。

黃麗娟估計是感到不大對勁,想抽手,王佳大叫:“不行,中途不能停止,現在筆掉了的話會被筆仙纏住!跟我一起念,筆仙筆仙,請你悄悄的來再悄悄的走!”

高涵還以為是她倆聯合起來在耍人,笑呵呵地翹著二郎腿觀望,李安民卻笑不出來了,她發現王佳和黃麗娟的手腕上出現了一道道紅痕,像絲線似的將兩人的手緊緊纏繞在一起。

另有兩隻蒼白瘦削的手分別握住她們的手腕,那兩隻手懸浮在半空中,從腕部開始漸漸變得透明。

  又出現飛蚊症了?李安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使勁揉了揉眼睛,再看過去,手還在,鮮紅的絲線越纏越緊。

“王佳,夠了吧,別憋出這把鬼嗓子,聽了怪瘆人的。”高涵的臉色也變了,​​大概因為王佳的聲音尖細過頭,像是野貓叫,喉嚨間還發出咕咕的打泡聲,這絕對不是正常人能發出來的聲音。

李安民渾身汗毛倒豎,只覺得背脊發冷,空調的溫度打得挺高,房間的氣溫越來越低,寒氣從腳底下一點一點慢慢爬上來,膝蓋以下幾乎都被凍的失去了知覺。

卦筆劃的越來越快,紙板中心幾乎被劃爛,黃麗娟的聲音帶上了哭腔,愈發不像她自己的聲音,而像是一個年長女人的哭嚎,王佳的聲音卻越來越尖細,越來越刺耳,像淒厲的貓叫,更像嬰兒啼哭的嘶嚎聲。

就在這時候,李安民發現牆上的影子變了,王佳跟黃麗娟兩個人的身影都在不斷扭曲蠕動,漸漸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黑影。

王佳跟黃麗娟雙眼發直,一遍又一遍的念著請神語,像是完全沒有發現影子的變化,高涵被嚇得閉上了眼睛,嘴裡不斷念著“阿彌陀佛”。

可惜這時候阿彌陀佛也沒用,李安民對鬼神之事一竅不通,她只聽說過鬼畏強光,當機立斷跳下床鋪,跑到門口按燈的開關,啪嗒一聲,屋裡瞬間被照的透亮,卦筆應聲而落,王佳和黃麗娟滿頭冷汗,驚恐地瞪大雙眼,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如果這是裝出來的話,那她們的演技可以去領奧斯卡小金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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