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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伏詭話》第30章
小怪難纏02

  “我騎車帶你回家。”

“不用了,你陪他們去玩吧。”凌陽是這個小群體的中心人物,少誰都不能少了他。

“沒事,女生還要逛商場,我先送你回去,過會兒再來跟他們會合。”凌陽對著那頭揮揮手,示意其他人先走。

高涵丟給她一個“好好把握”的曖昧眼神,挽著趙小薇頭也不回地朝遠處大跨步,眾人也都心領神會,不願留下來當電燈泡,李安民沒忽視黃娟哀怨的小眼神,心裡忒不踏實,委婉地對凌陽說:“我月票上還剩下不少錢,再不用恐怕會浪費掉。”還特意掏出公交卡晃了晃,其實裡面只剩下一塊三毛五。

凌陽把手□褲子口袋裡,歪頭盯著她看了會兒,“你不是在找藉口推脫吧?”

  李安民心說你才發現啊?為了他的面子著想,這話不好直接丟出來砸臉,只能對他的質疑充耳不聞,客套地說:“真不麻煩你,我住得挺遠,坐公交車還快些。”

凌陽眉頭一皺,二話不說拖著她就往對面的街心廣場走,李安民連聲問“幹什麼?幹什麼?”,被他拽得跌跌撞撞直朝前衝。

週末熱鬧,年輕男女在花前橋上談情說愛,附近的大叔大嬸爺爺奶奶自帶錄音機在空曠的平台上跳舞健身,還有家長帶著孩子出來玩的,人頭攢動,喧囂聲鼎沸,把小廣場上擠得水洩不通,連坐下來歇腳的地方都找不到。

凌陽左右張望,拉著李安民下長階,進入相對清淨的地下林園,找了處沒人的角落,把她往大樹前一推。

“你真不明白還是裝傻?”凌陽伸手用力拍在李安民頭側的樹幹上,語氣不怎麼友善。

“明白什麼?”李安民揉著手腕,心思放在周圍的環境上,青澀的植物氣味撲鼻而來,含著一股泥土濕氣和淡淡的腥臊味,聞起來不太乾淨。高涵說的不錯,真正處在林叢中,四圍都是樹木,葉片層層疊疊,遮天蔽日,的確有種隱身於林海的錯覺。

他們目前所站的位置前有假石山遮擋,後有景觀牆區隔,很適合當私聊場所,李安民朝上望去,只能看到交錯盤結的枝杈,陽光經過樹枝葉層的過濾,真正能透射到底下的已經非常微弱。

這時太陽還沒落山,地下林園卻顯得相當陰暗,溫度明顯比上面要低,積聚在草地上的水氣帶著絲絲涼意從腳底滲透上來,她伸手輕觸牆面,指尖有濕濡感,可見底下的濕氣有多重。

李安民與葉衛軍處久了,逐漸被他的職業習慣同化,每到一個新環境首先會觀察周圍的地形風貌,這座地下林園雖被整修過,仍留有部分古蹟,廟宇道觀的建築體大多半掩在土中,難以窺其全貌。地表下陷難道就是河川乾枯的根本原因嗎?

正在琢磨之際,又是“啪”的一聲,凌陽把左手巴掌也呼在樹幹上,氣急敗壞地低吼:“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他拍得很用力,樹梢微顫,落下幾片葉子來,李安民抬頭看落葉,不意瞥見葉間有道影子飛快地閃過,撲翅聲由近而遠,看樣子是驚擾到棲息在枝頭的小鳥了。

“李安民!你耍我是不是?到底行還是不行,你表個態!”凌陽被她心不在焉的態度惹毛了,剛才腆著臉掏心掏肺,生平第一次主動告白,她連個正眼都不給,不知道是在看星星還是看月亮,凌陽本來就自尊心爆棚,哪受得了這種忽視。

從右側飄來低促的喘息聲,順著聲音看,卻又什麼也看不見,李安民回想起前兩天跟高涵在廣場上撞見的糟心場面,胃裡有些翻騰,她不著痕跡地挪動腳步遠離凌陽,實誠地回應:“不好意思,你前面說了什麼?我沒聽見,麻煩你再說一遍。”

凌陽臉色陰沉,面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凶狠,眼瞳裡像是燒了兩把火,閃動著灼熱的目光,李安民本能地感覺到危險,剛退後一步就被他按住雙肩,手上的力道大得驚人。

“同學,你有話說話,別動手呀。”李安民不敢亂掙扎,免得刺激到他。

“我為你做了多少事,別說你一件都看不到,為了你,我跟處了兩年多的女友都分手了,你還跟我裝傻?還想吊著我玩兒?心裡不知道有多爽​​吧!”凌陽瞇起眼睛,嘴巴彎成一道下弧線,面色漲得通紅。

李安民從他身上聞到一股濃烈的騷臭味,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狐臭”?李安民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地被熏過,又不能當著正主的面捏鼻子,連忙好聲好氣地勸解:“你先放手,我們有話好好說。”

  “放手好讓你趁機逃跑嗎?”

李安民正在蘊量開溜的路線,就等肩上的爪子一撒開立馬逃離現場,被戳穿心思之後忍不住看了凌陽一眼,這不看還好,一看當場嚇得臉色慘綠。

那張俊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長出了很多細密的絨毛,大嘴裂開到耳朵前,眼瞳裡泛出綠油油的凶光,這哪兒還是人的臉!

李安民低叫了一聲,也顧不上禮貌不禮貌了,抬手想要硬掰開壓在肩頭的鋼爪,凌陽不給任何反抗的機會,粗暴地把她推壓在牆上,伸出舌頭喘粗氣,雙手揪住她的領口,“嘶啦”一聲,將嶄新的綠裙子從中間撕成兩截。

李安民大驚失色,不對勁,這裙子是絨料的,就算再有勁也不可能像撕張紙一樣輕鬆,如果再被這傢伙抓住鐵定跑不了。

意識到這點後,李安民縮身下蹲,來了招“金蟬脫殼”,把被撕壞的裙子留給凌陽,從他的手臂下鑽出,按照預先定好的路線,繞過梧桐樹,打景觀牆內側穿過,沒命地朝林園外狂奔,幸好她裡面襯了長毛衣和打底褲,一百二的裙子就這麼泡湯了,她邊跑邊在心裡飆淚,跨上台階的剎那間,耳畔似乎被什麼東西輕掠而過,接著傳來很細微的呻吟聲,還沒聽真切就隨即飄散在風中。

李安民一口氣沖到街上,正好迎面過來一輛出租車,她連忙招手攔下來,換在平常哪捨得打的?危機當頭,命還是比錢金貴的,凌陽那傢伙絕對不正常,李安民估計如果她沒及時逃開,接下來被撕裂的就不光是衣服,而是她的身體了,以那種手勁,卸胳膊卸腿都輕而易舉,看來那個地下林園問題不小。

等出租車開到小區入口,李安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金蟬脫殼的時候連挎包也一起給脫了去,一分錢沒帶在身上,只好藉司機的手機給葉衛軍打電話,拜託他送打車費出來。

葉衛軍看到李安民的狼狽相驚得臉色都變了,打發走出租車後,擔憂地問:“你怎麼弄成這樣?發生了什麼事?”

李安民欲哭無淚,拽著葉衛軍的胳膊比手畫腳地大吐苦水,捏著拳頭說:“證件什麼的都是小事,我包裡還有三百塊錢和手機哪!衛軍哥,你陪我回去找找。”只要有葉衛軍當後盾,她的膽儿就肥了。

葉衛軍從顛三倒四的敘述裡面聽出個大概,這丫頭的意思是——在林園裡跟可能被鬼上身的男同學進行了一場鬥智斗勇的激烈較量,她憑藉超凡的機變力逃出險境,但是不慎把包丟在案發現場。

李安民著急包裡的財物,說話急匆匆的,具體情況壓根沒交待清楚,葉衛軍先把人拎回家,拿了車鑰匙單獨出門幫她找包去了。

房東走後,李安民坐在沙發上回顧當時的情景,那張可怖的毛臉會是幻視嗎?

再想想,凌陽之所以帶她到地下林園八成是想找個安靜的地點傳達心意,可惜李安民當時把全副注意力都放在觀察環境上了,他的肺腑之言一個字也沒聽到。

心意被輕賤,是個人都會生氣,但是氣到撕衣服就說不過去了,據她所知,凌陽雖然是個自視甚高的少爺型人物,對女生卻相當紳士,就算告白被拒也不至於惱羞成怒到妄動暴力,退一萬步來估量,哪怕他少爺真有暴力傾向,也不可能有那麼大的力氣。

思前想後只有被鬼附身才解釋得通,好兄弟的勁道李安民親身體驗過,絕不會有錯,那麼她看到的毛臉就不是錯覺了……

這麼一想李安民又覺得良心不安了,萬一凌陽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她不就等於是見死不救了嗎?

李安民如坐針氈,好歹是校友,沒感情也有責任,她剛想打高涵的手機確認一下凌陽有沒有歸隊,電話鈴聲就響了。

李安民順手接起來:“喂?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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