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萌動

　「是你啊。」

　沒有語氣波動的直白敘述，平淡的好像是對著書本念出來的台詞。

　眼前的男人個子瘦高，皮膚蒼白，漆黑長發高高束起馬尾，鬢角有零散的發絲服帖的垂下。他背著極有壓迫性的寬刃長劍，五官端正，表情冰冷，漆黑的眸子裡不帶任何感情，黑幽幽的彷彿能映照一切。

　凌青，出身古武世家，其後作為特殊人才被挖入軍隊。末世後與基地中倖存的隊友們建立了聚居地迷彩基地。

　後來迷彩基地與地下之森、大學城兩個聚居地融合重整，才有了後來的人類聚居地「大米之森」。

　當年，李艾爾還是個少年時，因為林零被喪屍感染，獨自脫離隊伍離開這件事而自責悲傷時，是凌青站到了他的面前，淡淡開口說：「以後，你跟著我學劍吧。」

　變強了，就可以保護身邊的人們，不再去承受失去的痛苦。

　李艾爾就是這麼跟隨著凌青，一路踏上了令敵人談之色變的腥風血雨之路。

　所有認識李艾爾的人，要是再去看凌青，都會發現某些微妙的熟悉感——李艾爾那一層冷漠冰冷的外殼，好像就是從凌青身上複製粘貼過來的。

　該說不愧是師徒麼？

　當然，比起半吊子的李艾爾來，凌青那是從外到內表裡如一的冷漠，幾十年的時間過去，作為徒弟的李艾爾都沒見他笑過幾次，而他的性格也越發變本加厲，如今眼裡能看到的，只有他的劍。

　這樣的人，在被介紹到自己徒弟的對象時，不會驚訝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

　「是你啊」——這是什麼意思？

　李艾爾眯著眼，狐疑的看向自己師父面無表情的臉，說的好像他們早就認識了一樣。莫非夏飛將黑陽的事也給凌青說過？

　「啊——」倒是黑陽，捂著嘴驚呼一聲，然後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髮，「你果然早就發現我了呢……」

　李艾爾斜睨黑陽一眼，說清楚，是怎麼回事？

　黑陽忍不住的笑了出來：「是那樣啦。我以前，不是很喜歡呆在遠處偷窺艾爾嗎？艾爾和師父在一起時間又比較多吧？所以每次你們倆在一起時，我看過去，總覺得師父有朝我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呢。害得我一直提心吊膽的，以為被發現了——」

　「哈哈，是被發現了！」黑陽笑眯眯的看向凌青，「師父好厲害呢。」

　這麼快就「師父師父」的叫上了？對於黑陽的神經大條，李艾爾不禁扶額，就算是這麼恭維，這傢伙也不會准許你叫師父的吧？

　地底世界想拜凌青為師的傢伙多多了，不過這麼多年來，他的徒弟也始終只有李艾爾一人。

　那些隨隨便便撲上來就叫著「師父，收了我」的人，下場都相當難看——對劍以外的一切人事，劍客的耐性和脾氣都不怎麼好。好像他所有的從容與自持都消耗在劍上了。

　李艾爾常想，當初凌青為什麼會忽然跟他說「跟我學劍吧」這樣一句話，明明之前夏飛一直慫恿著凌青教他，凌青都沒有點頭。

　之後他也問過了凌青，凌青也沒給出過回答。問的次數多了，沒耐性的師父就甩個凍死人的冰冷表情，轉身就走。

　李艾爾的思維又漫無邊際的飄散開去……他從眼前這個男人身上學到很多，不止是劍。或者說，凌青在他陷入灰色絕望的時候，默然無聲的朝他伸出了手，拉了他一把，像是拯救了一個即將溺水的人。

　所以才想，將自己放在心上的人，慎重的介紹給他認識。

　雖然照現在這樣情形看，凌青好像早就知道了黑陽這麼一個存在。

　不過出乎他的意料，對於黑陽的稱呼，凌青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像是無聲的許可，並沒有追究太多，反而轉向他說：「艾爾，你太懈怠了。」

　李艾爾撇了撇嘴：「我知道了。」是說他過去沒有發現偷窺的黑陽麼？的確是太懈怠了，看來他距離凌青的水平，還差得有段距離。

　「作為懲罰。」凌青伸手抓住黑陽的手腕，扯到自己身邊，淡淡道，「他先放在我這裡。」

　「凌青……」李艾爾皺了皺眉，第一次聽凌青說什麼懲罰的，這是要做什麼？

　「在他讓我滿意之前，我不會讓你們見面。」

　「誒誒？」黑陽傻傻的看看凌青，再看看李艾爾，「不能見面？」他頓了頓，反應過來似的，睜大眼睛看向凌青，「我要怎麼做，師父才會滿意呢？」

　和李艾爾一樣，凌青不喜歡解釋。

　「這段時間，繼續錘煉自己的能力。」他只給李艾爾留下了這一句話，就轉身朝自己的樹屋走去，眼角餘光瞥了黑陽一眼，「跟上來。」

　黑陽困惑的撓了撓臉頰，茫然的看向李艾爾：「該怎麼做？」

　李艾爾抿了抿唇：「跟上去。聽他的。」

　「嗯。」黑陽點點頭，他聽艾爾的。

　他追著凌青離開的方向去了。

　李艾爾遙遙的看著凌青筆挺如劍的背影，這傢伙走起路來還是這麼的穩，高高的馬尾都不會晃動一下的。

　但很快的，他的視野中出現了黑陽靈活的身影。少年竄到凌青身後，像是對那柄巨劍好奇似的，直直的就朝著凌青的後背撲了過去。

　就在李艾爾不忍直視的決定閉上眼睛時，再次驚訝的發現，凌青竟然沒有將黑陽直接拍到地面去，也沒有閃開，而是任由黑陽撞了上去，身子晃了晃，馬尾也晃了晃，連宛如尺子丈量過般的步伐也紊亂了一瞬。

　咦咦？

　「看來他們會相處的不錯。」神出鬼沒的夏飛在旁邊冒了出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凌青想讓黑陽做什麼？」在綠葉遮擋了所有視線後，李艾爾冷著一張臉看向夏飛，「這事絕對有你的主意！」

　「艾爾總是愛懷疑我。」夏飛委屈的皺了皺鼻子，目光無辜的很，「雖然我有插手，但是真正看上陽陽的，是凌青自己哦。」

　李艾爾扯了扯嘴角，涼涼的抬了抬下巴：「說清楚。」……有大黑天天黏在身邊，扮無辜什麼的，他早就有抵抗力了。

　「如果我說，是凌青喜歡上陽陽，想把陽陽拿去這樣那樣……的話？」夏飛勾起唇角，不懷好意的問。

　李艾爾徹底無語，用「你是白痴嗎」的鄙視目光看向夏飛，如果說凌青終於決定跟他的劍拜堂成親了，大概他還會相信一點。

　夏飛好像也知道自己問的很傻，乾笑著岔開話題：「這是聚居地的一個重要議題，來來來，我們坐那邊去，慢慢說。」

　在樹枝上坐下，夏飛斟酌了一下言語，才正經了臉色，不疾不徐的講了起來：「艾爾你是知道的吧？從末世到現在，元素系異能者總共被劃分為幾類？」

　李艾爾點了點頭：「水、火、風、土、雷。」

　「其實公佈出來的那些，都是不完善不準確的。」夏飛說，「事實再加上猜測，應該是水、火、風、土，再加上光系與暗系。」

　「所謂雷系，其實應該算是火系的變種，比較趨向於光系。」

　「而暗系……嘛，這就是純粹的猜測了，畢竟世間的一切存在都是有正就有反，水對火，天空對大地，光則對應暗。」

　「你的猜測，該不會是根據玄幻小人書裡面來的吧？」李艾爾輕嗤一聲，不客氣的道，「這種猜測態度，未免太不負責了。」

　「哪有！」夏飛很有底氣的笑，「之所以現在才跟你講，真實性絕對是大於八成的。」

　「這麼有把握？」

　「當然。」夏飛指了指就開在他們身邊的一朵紅色的花，「這幾天研究所對這些花做了研究。發現這些花都是由能量聚合而成。火系異能者能從紅色的花中感受到火系元素，水系異能者能從藍色的花中感受到水系異能。

　「同理，黃色的花對應土系異能，青色的花對應風系異能。」夏飛侃侃而談，眼中充滿了興味，「而雷系異能者能隱約感知到白色的花中的情形……艾爾，你不覺得這麼一想，剛剛的元素分類就很可信了麼？」

　是很可信。李艾爾默認：「然後？」

　夏飛伸出手指，在虛空中點了點：「之前我們把異能者，分為元素系、體質系和能量系對吧？」

　「嗯。」

　「其實這麼分也是不準確的喲。」夏飛說，「其實體質系異能者，也有自身的對應屬性。」

　他修長的手指在空中靈活的畫了個圈：「打個比方說吧。體質系異能者中，有能讓全身肌肉結實堅硬如岩石般的人，這樣的人，他對應的屬性就是土。」

　「而林零，作為人類時，她也是體質系異能者，她能將身軀柔軟的摺疊伸展對吧？她對應的屬性，就是水。」

　「還有身形敏捷的體質系異能者，他們對應的屬性就是風。」夏飛偏了偏頭，「這麼說明白了吧？」

　「那智力進化的異能者呢？」李艾爾挑了挑眉。

　「他們沒有純淨的屬性對應哦。」夏飛聳了聳肩，「只是在精神力上天賦異稟。」

　「你這樣的能量系異能者呢？」李艾爾慢悠悠的繼續問。

　「我麼？」夏飛得意的彎起了眸子，「該怎麼說呢？我是全屬性人才喲。」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唔，你家黑陽也算是哦。」

　他像是看出了劍客還有疑問，輕輕搖了搖手指，阻止劍客問出來，自己接著說：「雖然俗氣了點，但是研究所對異能者們的分類，目前已經分為了魔法師、武士和術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