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接起一聽就是嚴伯軍高了幾調的聲音，他和周毅說子涵有消息了！

　　周毅心裏清楚他根本不可能找到子涵的消息，因為子涵現在就在他旁邊呢，所以他回答嚴伯軍的話時很平靜，只是，“哦？......我在品香樓，你過來吧。”

　　只是這一個哦字就完全證實了嚴伯軍的猜測。要知道以前周毅但凡聽見他說有子涵的消息了，都會激動的提高了聲音，可這次竟然如此的冷靜。嚴伯軍何許人也，心思細膩，眼睛也毒的很，不然怎麼能那麼得周毅的信任。那天開保險櫃的時候他的確是注意到了那個沒見過的文件袋，好奇心的驅使讓他打開看了一眼。那裏面是一份DNA親子鑒定的結果。之前周毅也曾讓他去上海做過一次，但絕對不是這份，那麼這份又是周毅和誰的？總不會是周文博的吧，根本不可能，周毅要是有那個懷疑早就去驗證了還用等到現在？那麼只有一種可能，這份鑒定結果是周毅和周子涵的，也就是說周毅早就找到那孩子了。

　　這麼一想事情就可以解釋通了，從去年到現在將近大半年的時間周毅都沒在提過尋找子涵的事，要知道在那之前周毅幾乎每個月都會問他有子涵的消息了嗎？現在人都被他找到了，他自然就不會再問了。

　　可他既然找到了子涵為什麼不說，為什麼連驚喜都沒表現出來過，最奇怪的是他為什麼沒有認那孩子回來？

　　嚴伯軍前後一聯想答案只有一種可能，這孩子現在的身份太特殊了，特殊到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人知道，除了張小默還能有誰？剛開始嚴伯軍可是極力否認這個想法的，可事實在那擺著呢。鑒定結果上寫的日期是去年冬天。回想一下去年冬天周毅有過什麼異常的表現？正在和張小默熱戀的時候突然跑去了加拿大，一去就是十幾天沒回來，回來之後還和張小默去了他家，之後沒幾天就立了那份叫人想不明白的遺囑。更誇張的是臨去公海之前周毅竟然把自己百分之六十的財產轉到了瑞士銀行，還在國外置辦了幾處房產，這些竟然全都是要留給張小默的，周毅給張小默安排的後路甚至比給小文博安排的還要細心還要周到，對於情人來說他所做的一切未免太過了。加之張小默自己也曾說過他被大哥揀到的時候剛好是四歲。

　　嚴伯軍那腦袋可是聰明的很，所有的事兒過一遍就能想明白了。只是這個事實未免太叫人震驚了，震驚的他久久反應不過來！加之今天周毅那句一點都不激動的回答，這個答案已經完全可以肯定了。

　　嚴伯軍是懷著一種很複雜的心情去的品香樓，張小默已經吃完了飯，正坐在周毅身邊乖乖的喝著湯。嚴伯軍在次好好打量了一下張小默，心裏五味聚雜，子涵小時候他還曾抱過呢，他一直很喜歡這個孩子，後來子涵丟了他更是急的不行，找了十幾年，如今終於找到了，卻是以這種身份找到的，嚴伯軍怎麼能不彆扭。

　　周毅見他看張小默的眼神，心裏就明白了一二，嚴伯軍坐下之後沒有說話，眼神一直在他們二人身上轉悠。周毅拍了拍張小默的小腦袋，問：“吃飽了嗎？”

　　“恩，吃飽了。”

　　“我這裏有事要談，先讓小李送你回家好不好？”

　　“好。”

　　“乖~”周毅起身給張小默披好了外套，扣子一個個系好了才摟著肩膀送他出了門，一直把他送上了車囑咐司機要安全的把他送回家。車子走遠後周毅歎了口氣，心情沉重的回了雅間。

　　“你想說什麼？”

　　大家都是聰明人，犯不著拐彎抹角的耽誤時間。嚴伯軍從懷裏抽出那份鑒定單推了過去，“你找到子涵了？”

　　周毅點了根煙，狠狠的吸了口又輕輕的呼出來才應了一聲。其實這個秘密被嚴伯軍發現並不如他當初想的那樣恐慌，他反倒覺得有點解脫的感覺，那秘密在心裏壓的太久了，壓的他幾乎喘不上來氣，如今能有個人和他分擔這個心事他反倒覺得輕鬆了一些。畢竟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與其擔驚受怕的等待還不如斬立決的痛快！

　　“是......是張小默嗎？”

　　周毅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表情暗淡了許多，眼神充滿了憂傷。嚴伯軍總算明白那次在會議室裏他為什麼會露出這種眼神了，在氣他的同時也替他難過，任何人遇到這種事怕是心裏都會不好受吧。

　　“怎麼發現的？”

　　“馮凱告訴我的。”

　　“馮凱？”那個員警嚴伯軍也認識，和周毅一樣他對那人的印象也不怎麼好。

　　“恩，他送來一套衣服給我看，那衣服正是子涵失蹤的時候穿的。”雖然已經知道了，不過此時嚴伯軍還是覺得匪夷所思，主要是太巧合了，張小默和周毅認識的過程他是知道的，這城市這麼大還這麼多人，怎麼就偏偏讓他們這麼遇到了呢。還是，還是以那種身份認識的。

　　“他，他怎麼會變成張小默？”

　　說到這事周毅就覺得心疼，夾煙的手指都跟著抖了起來，“張大飛說，子涵是他在家門口揀到的，那之前他已經要了好幾天的飯，身上破爛不堪，臉上還帶著傷，瘦的都不成型了。”

　　聽到這裏嚴伯軍的鼻子都酸了，眼淚差點掉下來。他點了一支煙一口口的吸了半天才問，“周毅，你是怎麼想的？”

　　周毅把煙頭按滅在煙缸裏狠狠的碾了幾下，“......正如你所見，我不打算告訴他。”

　　他們之間的感情嚴伯軍最是清楚不過，張小默那孩子愛周毅愛慘了，為了他殉情，為了他拿出自己的一切，周毅被他感動了，之後就全心全意的愛上了他，的確很讓人感動。可在感動也不能忽略現實問題，除非從新投胎一次，不然血濃於水的親情關係是無論如何也斷不了的。

　　“你想瞞他一輩子？”

　　周毅點點頭，“我放不下他。”

　　“那你有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周毅，你仔細想想，也許小默對你的愛並不如你想的那樣？”

　　周毅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滿目疑問，嚴伯軍又道，“也許他喜歡你只是因為戀父情節呢？從小就失去了父親所以他才喜歡比自己年紀大的人，你不是也說過嗎，他對你並沒有太多的欲望。”

　　這一句可真說到了重點上，張小默對他的確沒有太多的欲望，即使是那種事他們一周最多也只有一兩次而已，相比之下張小默更喜歡睡在他的懷裏。本就沒有安全感的周毅此時更加不安了，他越想越覺得嚴伯軍的話有道理，張小默對他的感情可能更傾向於親情。

　　嚴伯軍見自己的話起到了效果，又繼續勸道，“我知道你現在很愛他，可是這種愛對他並不公平，且不說你們是什麼關係，光是年齡就是很大的問題，等你老了之後小默怎麼辦？再說身為他的父親你也要多為他想想吧，難道你不想他結婚生子過正常人的生活，難道你不希望他繼承你的家業？難道你就希望他像個情人一樣被你包養一輩子？萬一有一天這事傳出去你讓小默還怎麼出去見人？”

　　字字句句都猶如尖刺一樣的紮進了心裏，周毅不光覺得心疼連臉上都跟著疼，就像有人在狠狠的抽他的嘴巴子一樣。其實這些他又怎能沒考慮過，可是人的感情自己控制的了嗎？

　　“周毅，小默那孩子小時候受了那麼多的苦，你忍心再讓他，讓他......”

　　“別說了！”

　　這幾個字幾乎是吼出來的，周毅煩躁的掐了自己手裏的煙，又接著點了一根。嚴伯軍也不敢再說什麼，但他是真心的為二人的將來考慮，尤其是對張小默。他現在明白周毅為什麼會給他留那麼多的財產，安排那麼周全的後路了，但以兒子的身份來說嚴伯軍覺得張小默就算繼承他所有的財產也不為過，因為周毅的家產本身就是為他掙的。

　　“我說這些話都是為了你們好，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嚴伯軍知道周毅現在一定是挺難下決定的，但他相信周毅能把事情想明白，只是，需要時間而已。嚴伯軍起了身走到門口時聽見周毅說，“先不要告訴他。”

　　“我會暫時替你保密的。”暫時兩個字語氣稍重，周毅自然是明白他這話的意思。嚴伯軍離開後周毅又在雅間裏坐了很久，連抽了五六根的煙才起身離開。心情煩躁的他沒有發現隔壁的雅間裏走出一個人，一直目送他的背影走出視線才轉身離去，剛才屋內二人的談話全都被這人一字不落的聽在了耳朵裏。

　　回家的時候周毅沒有坐車，獨自一個人走在昏黃的路燈下，蕭條的景色讓他覺得有些孤單。腦海中反復回想著嚴伯軍的話，不安和恐懼感讓他倍受煎熬！

　　“你回來了？”張小默剛剛洗完澡，頭髮上還帶著水，順著發稍滴下來，那張小臉兒依舊帶著興奮的笑容。周毅站在門口看著他，心裏酸酸的難受。

　　“怎麼不把頭髮擦幹了？”周毅接了他手裏的毛巾蓋他的小腦袋上給他擦了擦。

　　“你身上煙味好重。”張小默不聰明但關於周毅的事他卻很在意，二人在一起這麼長時間張小默很瞭解他的習慣，只有在煩心的時候周毅才會抽那麼多的煙，在加上他臉上掩飾不住的憂慮，張小默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這就去刷牙。”周毅馬上把視線轉開了，脫了鞋子大步向臥室走去。卻在離門兩步遠的時候被後面的人摟住了腰。張小默把小臉緊緊的貼在他的背上，擔心的問，“有什麼不開心的不能對我說嗎？幹嗎要一個人悶在心裏？”

　　周毅走了一個多月，回來的時候即使已經休息過了，臉上卻依舊帶著憔悴，張小默又怎會看不出來。他知道做生意很難，以前不懂這些還以為大款的生活有多風光呢，和周毅接觸久了才知道人前風光的他背後要付出多少的努力，有時候忙到後半夜都不能休息，早上都要早早的起來去公司，一忙起來連飯都吃不上，張小默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有時候張小默很痛恨自己的無能，同樣身為男人除了做飯卻什麼也不會，不能替周毅分憂解難，只會占著他的寵他的愛。他也希望自己能替周毅分擔分擔憂愁，就算幫不了什麼忙當個聽眾也好，可周毅卻從來都不對他說心事，生意上的事也是，都不對自己說，苦也好難也好他全都自己承擔了。

　　剛才是不是又出了什麼事，他和嚴伯軍在飯店又說了什麼，怎麼回來之後臉色這麼差，這樣的周毅自然會讓張小默胡思亂想。

　　周毅歎了口氣，拉開他的胳膊轉身摟住他，輕聲的對他說說，“別亂想，我沒有不開心。”

　　張小默嘟著小嘴兒不高興的道，“你又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