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那天周毅給張小默買了他最想吃的柚子，回到家一點點的剝給他吃。張小默想起了那篇小學課本上的話，先苦後甜！張小默想他現在的生活就很甜，比回味在舌尖的味道還要甜。

　　周毅想自己大概是喜歡上了這個男孩兒，也許那感覺比喜歡還要深一些了也說不定。周毅那段時間哪里也不想去，不想回家，不想去和那些情人約會，每天都只想回這個公寓住，體會張小默帶給他的那種家的感覺。吃過飯二人就會肩並肩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以前周毅覺得那些電視節目實在是無聊至極，可是現在他卻不覺得，就算是長達十幾分鐘的廣告周毅竟然也能陪張小默靜心的看下去。

　　張小默看電視的時候喜歡抱個抱枕在懷裏，眼睛睜的大大的，表情會隨著電視的節目而變化，看喜劇的時候他會嘿嘿的傻笑，看悲劇的時候他會跟著掉眼淚，看動作片的時候他會露出超級崇拜的眼神，看科幻片的時候他會一陣陣的驚訝。一個十七八歲的人了竟然跟著小孩子似的，表情多的叫人看不過來。周毅就坐在旁邊盯著那張小臉看，覺得張小默這張臉露出什麼表情都很賞心悅目。

　　有時候周毅看他那張小嘴會看到發呆，桃花色的雙唇微微的張開著，似乎帶著一種致命的吸引力，讓周毅想上去吻他，想去體會那種柔軟。可他最終還是忍住了。他覺得張小默就是一件上帝雕刻出來的藝術品，這樣的藝術品只能欣賞不能褻瀆，不然會破壞他身上的靈氣。何況他覺得張小默實在是太小了，雖然他說他過了生日已經十八歲了，可是臉上幼嫩卻無論如何也掩藏不住，怎麼看都像個未成年人，周毅不捨得碰他，甚至不想讓他知道那些與性有關的事。

　　也許這種精神上的戀愛也很好，雖然苦了身體卻滿足了靈魂。

　　到了月底，周毅給張小默結算了工資，結果張小默沒有拿那份錢，還從臥室取了五千塊錢還有一個小本子出來。然後把六千五百塊錢一起推給了周毅，“周先生，這些錢是還你的，你點點。”上次收了周毅的手機之後張小默就去電器城看了，一看還真嚇了一跳，六千五百塊，當時張小默心疼的手都哆嗦了，就想著這麼貴的東西自己什麼時候能把錢還完那。

　　“什麼錢？”

　　“就是那部手機的錢呀，本來我應該早點還你的，可是我手裏錢不夠，幸好上次把落在姓徐家裏那兩千塊錢要回來了，不然就得等下個月才能你了。”

　　那件事已經過去很久了，周毅幾乎都要忘了，此時一被張小默提起才想起來，“你的錢怎麼會落他那兒？”

　　張小默那張小臉扭曲了一下，一回想那日的事他就覺得不舒服，“那天回來的時候衣服忘了帶，趙老闆給我開的兩千塊錢工資全在那兜裏呢，幸好後來要回來了。”周毅釋然，心裏在次埋怨自己小人之心，他看著茶几上那些錢無奈的笑了一聲。

　　“我都說了那手機是送給你的。”

　　“不行，那麼貴的東西我可不能要，周先生你還是收下吧。”

　　周毅就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身邊坐，揉了揉他的頭髮，“都說了是我用過的，不是新買的。”

　　“周先生，你別騙我了，我知道那手機是新的，上面的保護膜都還在呢。”

　　周毅無奈，想了想只好對他說，“這樣吧，這手機暫時借你用，等你不給我打工的時候在還給我怎麼樣？”

　　“那，那用舊了怎麼辦？”

　　“只要你平時多給我做點好吃的，我就不收折舊費了。”

　張小默怎麼算還是覺得自己佔便宜了，周毅拍了拍他胡思亂想的小腦袋，“小默，你家裏不是需要錢嗎，這些還是先拿回去吧。”

　　“現在已經不需要了，我二哥和三哥已經幫大哥把錢補上了，家裏的房本也贖回來了。”

　　“那你就自己留著花吧。”

　　“以前在餐廳掙的錢還有一些，暫時夠用了。周先生我還欠你好多衣服錢呢，就算你不要手機錢但至少也要收衣服的錢，不過這些不夠，等開資了我再一點點還你。”

　　周毅頭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最後也只有無可奈何的笑了一下，“小默，那些都是我送給你的，別跟我計較了好嗎？”

　　“可是，可是那些東西好貴......無功不受祿！”

　　“你把我照顧好了已經是最大的功勞了。好了，不要說這些了，去給我切點水果好不好？”

　　“好，我馬上去。”

　　周毅對著他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見張小默在廚房裏忙，周毅就拿起茶几上的小本子隨便看了兩眼，自己給他買的每一件衣服他都記的一清二楚，當時買那些東西的時候還刻意背著他付帳，也不知道這小傢伙是怎麼知道那些價格的。下面結帳處是上萬的金額，後面還有一排感嘆號！周毅就把那幾張紙撕碎了丟進了垃圾桶，後來張小默再提這事他就沉下了臉，幾次之後張小默再也不敢說了。

　　其實張小默很怕周毅生氣的樣子，以前周毅對他一直都是溫溫柔柔的，就算不高興的時候也最多是冷著臉從來也沒有什麼過激的表情，張小默就一直把他定性為一個溫柔的男人。後來有一次周毅帶張小默出門赴宴，因為旁邊雅間的客人走路不長眼睛撞了張小默一下，還出口不遜說張小默眼睛瞎了。張小默急忙張口道歉，對方還得寸近尺，後來被周毅看見他就生氣了，當時那表情陰的簡直就像暴風雨來臨了一樣，他只冷冷對那人說了兩個字，“道歉！”

　　那人本來已經喝多了，結果竟然被周毅的表情給生生嚇醒了酒，他覺得自己要是不道歉那男人肯定會上來揍自己，他哪里還敢不聽，乾咽了一下乖乖跟張小默道了歉然後跑了。張小默第一次看見周毅那麼陰沉的臉色，就小心翼翼的站在一邊不敢吱聲。後來周毅過來扶他，臉色雖然緩和了不少但看起來還是很不高興，“不是你的錯，幹嗎跟他說對不起？”

　　“其實，其實他也不是故意的。”張小默偷偷捂著被那人撞疼的胳膊，沒敢表現在臉上。周毅就歎了口氣輕輕的幫他揉了揉，“疼嗎？”

　　“不疼了。”那天周毅的表情張小默是記憶猶新，他才知道周毅其實也是有厲害的一面的，只是他從來也不會在自己面前表現出來，也不會對自己那麼凶，張小默在喜歡溫柔的周毅同時，又崇拜起了威嚴的周毅，雖然有點讓人怕怕的，但張小默喜歡每一面的他。

　　所以一般時候張小默是不敢過多的反駁周毅的決定，怕周毅生氣的同時更怕他會不開心，張小默只想讓周毅開心，能看見他的笑容就覺得很滿足很滿足。

　　張小默思想單純，他總是容易沉浸在眼前的幸福裏，小時候那塊月餅給他的記憶十分深刻，後來沒有零食吃的時候他就總是想，為什麼要在一天之內把那塊月餅吃完呢，要是留下來慢慢吃該多好。不過張小默之後還總是會因為類似的事而後悔。現在的張小默又沉浸在了眼前的幸福裏，從來也沒考慮過將來的事，他沒打聽過周毅家裏的情況，沒想過有一天這種周毅不需要自己給他打工了怎麼辦，甚至都沒聯想過周毅和他老婆在一起時的情景，更沒嘗過吃醋是什麼滋味。他把自己沉浸在只有他和周毅的二人世界裏，直接忽略了所有現實的問題。

　　直到有一天殘酷的現實主動來找他。

　　那天是週末，前一晚周毅打電話給他說要回家去住，張小默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理解的說了聲好。自己簡單的解決了晚餐後就睡了，早上還賴了一會兒床。他起來後查看了一下家裏的存糧，發現有幾樣調料用完了，就換了件衣服出門去超市了。

　　那超市離這裏也不算近，張小默不捨得打車，每次都一路走過去。初冬的天氣有些冷，張小默把領口收了收加快了腳步，想著趕緊買完趕緊回家去收拾屋子。路過上次和周毅去過的那家西餐廳時張小默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還偷偷的笑了一下。也正是在此時一輛熟悉的轎車停在了餐廳門口，張小默站在馬路對面的人行道上一眼就認出了那輛車，當時他的心情是很高興的，可也只是短短十秒的時間就失去了笑容。

　　和周毅下車的還有一個女人，那女人穿著高檔的尼龍大衣，卷卷的披肩長髮非常的漂亮，但不是上次跟周毅一起去餐廳的那個女人。她下車後挽住了周毅的胳膊，還曖昧的湊進周毅的耳邊說了什麼，之後二人就一起進餐廳了。張小默在原地愣站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是出來買東西的，然後就傻傻的順著人行道走了。

　　其實他心裏也清楚，像周毅這種有錢人情人一定很多，有幾次張小默還聽見周毅接女人的電話，雖然臉上沒什麼笑容，但說話還是帶了些曖昧的成分，“過幾天就去看你。”或則是“等我有時間就去看你。”

　　只是張小默心性好，從來也不給自己找那麼多煩惱，當時聽了不舒服過後很快就會忘了不再去想。如今親眼見了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張小默從來也沒有過這種感覺，心口那種隱隱的抽痛感讓他一度懷疑自己的心臟是不是出了問題。

　　他推著購物車在超市里轉了好幾圈，可剛才那副畫面還是一直往眼前閃，漸漸的張小默就開始聯想，也許周毅昨晚並沒有回家，他是去陪他的情人了。去陪情人會做些什麼事，不會像自己和周毅這樣吃完飯一起看電視然後各回各屋睡覺吧。他一想到周毅像摟著自己那樣摟著別的女人就覺得心裏酸澀難忍，在一想到周毅會和電視裏的那些男人一樣抱著女人，吻她們的嘴，把她們壓在身下肌膚相親，張小默就覺得頭疼欲裂。疼到他眼睛好象都出現了問題，看什麼東西好象都不清楚了。

　　天花板上的白色燈管變的好刺眼，一道道光束都像針一樣紮到眼睛裏，貨架上的物品看起來像三維立體圖，有續卻又感覺雜亂，上面的字都看不清楚了，張小默拿起一瓶料酒想要看清楚上面的生產日期，可是卻無論如何也看不清那幾個小字。張小默只能把東西放回去接連又看了幾樣東西還是看不清楚，視線好象越來越模糊了，還伴隨著一陣陣抽痛的感覺在刺激著胸口的神經。

　　後來張小默捂著自己的眼睛蹲到了地上，在黑暗中冷靜了好久好久，那副畫面像海嘯一樣不停著衝擊著他的腦海，他竟從未覺得這麼痛苦過，他想哭卻一直在強忍著鼻子上的酸澀感覺，可是卻有點要忍不住了。

　　“先生，您怎麼了，是不舒服嗎？”一個售貨員最先發現了他的異狀，擔心的詢問他。

　　外界適時的聲音讓他突然間清醒了很多，“我，我沒事。”

　　張小默站起身覺得好多了，“謝謝你。”

　　“你，真的沒事嗎？”售貨員這才看清楚他的面孔，這哪里是先生，看起來頂多也就十五六歲而已。雖然他說他沒事可那雙泛紅的眼睛還是不得不叫人擔心。

　　張小默搖搖頭，勉強送給那個售貨員一個笑容推著車走了。買完東西後張小默匆匆的結了帳離開了超市，回去的路上還特意饒了一條路避開了那間餐廳。回到家就開始大掃除，一直忙到了天黑，累到他什麼也顧不上想了才罷了手。晚上周毅給他打電話問他有沒有按時吃飯，張小默聽見他的聲音很想哭，雖然忍住了，可喉嚨卻痛的厲害說話的聲音也沙啞了很多。後來還聽見那邊有女人說話，好象在叫他去洗澡，張小默就再也忍不住了，眼淚一行行的往下流。

　　周毅也沒再跟他多說什麼就掛了電話，張小默把自己丟到了床上，閉著眼睛哭了許久，他埋怨自己實在是太貪心了，周先生對自己這麼好，自己怎麼還總是想要更多。可貪心不正是人的本性嗎，張小默也是凡人自然也會貪心。張小默控制不了自己的貪念，就只有承受這種貪心所帶來的欲求不滿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