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周毅出車禍受了傷，腿骨斷裂，身上多處擦傷，雖然未傷中要害卻因此昏迷了一天一夜。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了，因為封鎖了消息所以家宅和公司那邊的人全都不知道這件事。

　　司機小李也受了些傷，不過只是頭上纏了點繃帶，不需要住院，見他醒了就急忙過來把他扶起來，“先生，感覺好些了嗎？”

　　“我睡了多久？”

　　“已經一天一夜了。”

　　“睡了這麼久？”

　　司機點點頭又道，“您的腿骨裂了，至少要在醫院住一個月，用不用我去叫劉伯過來照顧？”

　　周毅搖了搖頭，“讓他們知道又該大呼小叫的了，你去把小默接來吧。”

　　“好，我這就去。”

　　“順便把我的電腦帶來。”

　　“是。”

　　周毅的私人助理也正好買完水果回來，司機就拿著新車和公寓的鑰匙出了醫院。在周毅身邊真正認識張小默的只有這個司機而已，雖然也曾懷疑過二人的關係但他對張小默的印象卻很好，這孩子很是乖巧很懂事每次和他說話都李哥李哥的叫他，拜託他幫一點忙都要道好幾聲的謝，小臉上還總是掛著甜甜的笑，怎麼看都是個沒心機的孩子。

　　小李一路開車回了家，因為昨天剛出了車禍，所以這會兒他並不太敢開快車，到周毅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小李拿鑰匙開了門，客廳裏亮著燈張小默的鞋子在玄關處，小李就知道他一定在家，開口叫了幾聲見沒人回答才脫鞋子進了屋。

　　所有的房間都找過了還是沒看見張小默的影子，最後只剩下了周毅的房間。打開門看見床上那副畫面時，小李整個人都僵住了，殷紅的血液已經擴張到了床邊，手腕上的血還在一陣陣的往外流，而臉色蒼白的張小默早就沒了反應。小李回過神之後急忙沖了過去，一把捂住了張小默的傷口。這邊喚了幾聲見他沒反應就先找東西給他做了簡單的包紮，之後抱著他一路沖出了門。

　　在路上小李就往周毅助理的手機上掛了一個電話，因為昨天出車禍他和周毅的手機都報廢了，手機卡暫時還沒補回來，他此時用的還是別人的手機，助理一看那號就知道是他，直接把電話交給了周毅。

　　“小李，什麼事？”

　　“周，周先生......”小李乾咽了一下才能把話繼續說下去，“小默割腕自殺了，我現在送他去醫院，五分鐘之後就到。”

　　周毅聽到那句話的時候整個人都呆住了，拿手機的手不停的哆嗦，緊接著就對助理大喊，“馬上讓醫生準備急救，準備血漿。”

　　“額，是！”助理什麼也不明白，但還是很快就跑出去通知了。醫院這邊在三分鐘之內就準備好了一切，小李的車還未停穩眾醫生就急忙跑過去開車門把張小默抬了下來。

　　周毅哪里還在病房呆的住，早就讓助理準備了輪椅推著他去了門口，看見張小默那一刻他甚至覺得恍惚，他覺得床上那個人不是張小默，曾經那個臉上天天掛著笑的男孩兒怎麼會突然間變成這樣，臉色蒼白如紙，幾乎失去了所有的生命特徵。

　　張小默被推進了急救室，周毅不顧那些人的阻攔硬是要跟著進去，後來聽說張小默是A型血，他馬上就把自己的胳膊伸了過去，“抽我的血！”

　　周毅在這家醫院有股份，他的話當然就是聖旨，幾個醫院勸解無用之後就只好順了他的意，為他抽了血輸給了張小默。還好小李去的及時，張小默雖然失血過多，但並沒有生命危險，不過要是在晚去個十幾分鐘怕是就難保了。

　　後來醫生告訴周毅，那孩子是下定了決心要自殺的，那一刀割的很深，好在那孩子不懂人體結構沒有割到致命的橈動脈，不然早就沒救了！周毅聽的心驚肉跳，搶救結束之後周毅讓他們把張小默送進了自己的VIP病房，坐在床邊盯著那張蒼白的小臉看了許久許久。

　　張小默就這麼豪無反應的睡著，臉色依舊蒼白的嚇人，連原本粉紅的嘴唇都失去了顏色，虛弱的像風中的落葉。周毅每隔幾分鐘就去摸他的脈搏，探他的鼻息，不然他安不下那顆心。

　　他怕了，真的怕了，他從不知道張小默在他心裏竟然紮的這麼深，剛才得知張小默自殺他甚至有種天塌了一樣的感覺，他實在無法想像要是張小默真的走了，自己能不能承受的住。懷裏的少年帶著溫熱的體溫證明他還是活著的，周毅緊緊的摟著他，用全部的感官神經去體會他，可那種強烈的恐懼感卻整整伴隨了他一夜。

　　張小默第二天早上才醒，看見躺在自己旁邊的人他就安了心，伸手摸到周毅臉時周毅也醒了，睜開眼長長的松了口氣，“你總算醒了。”張小默一直用那種迷戀又癡情的眼神看著他，沒有說話，沒有再動。周毅摸他的小臉，體會到那種真實的溫度才放下了那顆懸著的心。

　　可是安心的同時卻又怒氣上頭，臉色漸漸的變的很陰沉，他坐起身看著張小默氣憤的質問他，“你為什麼要自殺？到底有什麼事那麼想不開？你知不知道你差一點就死了？”

　　張小默傻傻的眨了眨眼睛，剛才醒的時候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已經死了，因為死了所以才能再見到周毅，這會兒被他一吼，手腕的傷口就犯了疼，再加上四周的環境，張小默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死，那，那眼前的人，他也沒死嗎？

　　周毅被氣的肺子都要炸了，張小默沒有任何理由的自殺實在是讓他非常的生氣，在他看來張小默這種性格的人是不會自殺的，開朗活潑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周毅想了幾個小時也想不出他自殺的理由，最讓周毅承受不住的是那種後怕的感覺。他沖張小默吼了半天，直到把張小默吼哭了，周毅這才停了口，坐在旁邊喘著粗氣看著他，“你為什麼要自殺，說啊？”

　　張小默這會是又高興又委屈，眼淚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淌，最後他起身撲到了周毅的懷裏，撕心裂肺的哭訴道，“我，我以為你死了，所以我才想要去陪你的，對不起，對不起！”

　　周毅被震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連眼睛都忘記眨了，過了許久才顫聲問，“你，你說什麼？”

　　小默哭的帶雨梨花，一邊抽咽著一邊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報紙上說，說你出車禍死了，我就想，就想我要是也死了就能再見到你了，就能和你在一起了。對不起，對不起，我再也不會做傻事了，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那一刻，周毅覺得自己的心好象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撞了一下，他再也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把依舊痛哭不止的張小默摟在自己懷裏，仰著頭想要忍回去那些多年不曾出現在他的臉上的液體，可是忍不住，那些液體還是順著眼尾流了下來，喉嚨疼的厲害，心裏滿滿漲漲的。

　　雖然知道張小默喜歡自己，但他卻從不知道張小默對自己的感情會這麼深，簡直深到他無法承受的地步！仿佛自己就是張小默他的天，他的地，他的太陽，他的全世界，失去了自己他也就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不得不說周毅被張小默震撼了心靈，也震撼了靈魂。

　　經歷過人生百態的周毅從不相信這世界上會有至死不渝的感情，即使有也會被這污穢的世界蒙上各種利益，最終變了它原本的質，所以張小默那份感情他不能說不信至少說他是不完全相信的。可這個男孩卻用最直接最簡單最不容質疑的方式告訴了他，告訴他“我愛你到底有多真，有多深！”

　　懷裏的男孩兒那麼弱小，手裏紮根刺都會痛到流淚，可是他卻拿著刀沒有半分遲疑的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只因為他想來天國陪自己，只因為他不想讓自己孤單，只因為他不想和自己分開，周毅完全可以想像的出當時的張小默到底有多傷心多痛苦，他甚至完全可以體會到他當時那種在無留戀的絕望，就在此時此刻周毅的心被這個男孩兒佔據了全部的位置，在無半分遺留。

　　周毅一下下拍了張小默的背，陪著他靜靜的坐了好久好久，待他在自己懷裏哭夠了才偷偷擦淨了自己的臉低頭對上張小默的視線，“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張小默搖了搖頭，臉上的淚水被周毅溫柔的擦去了，然後他笑了一下，“你沒事就好。”

　　“小傻瓜，你怎麼會這麼傻呢？”周毅一下下吻他的小臉，緊緊的抱著他，直到兩個人都冷靜了周毅才把他放回被子裏，“乖乖的躺一會兒，我讓醫生給你檢查一身體。”

　　“我沒事了。”

　　“聽話。”張小默就乖乖的閉了口。周毅按了旁邊的鈴，幾個醫生很快就進了門，檢查之後說張小默已經沒事了，但是需要多補補身體。周毅讓他們給開了很多補血的口服液，又吩咐司機趕緊去給張小默買東西吃。看著張小默乖乖的吃了東西，喝了藥，然後帶著安心的笑容睡了午覺，周毅才讓助理推著自己出了門。

　　周毅吩咐手下去調查報紙上的事，把人支開後獨自在陽臺上坐了好久好久，他咒駡自己竟然從不曾真正的信任張小默對自己的感情，自己褻瀆了他那顆純潔無暇的心，自己辜負了他的深情，自己對不起他的愛。幸好一切都不太晚，一切還都來得及。三月的天氣有些冷，但周毅卻覺得陽光照在身上很溫暖，那是他十幾年都不曾體會過的溫暖，從心暖到四肢百骸，甚至暖透了他的靈魂。那感覺就像荒涼的戈壁上被張小默種上了帶著雨露的青草，連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變的無比清新。

　　張小默睡兩個多小時就醒了，周毅不在身邊，留下照顧他的是李哥。他從李哥口中知道自己是被他救了，還知道了周毅給自己輸了很多血。張小默就偷偷的摸手背上的針眼，覺得很高興很開心。一想到自己身上現在流淌著周毅的血他就覺得自己好象和他容為了一體，再也分不開了。

　　張小默想去找周毅，司機只說周先生有事情需要處理，一會兒就回來。可張小默忍不住就是想馬上見到他，後來他就跟李哥說自己想上廁所還不讓人跟著，李哥只好由著他，目送他進了洗手間，張小默回頭一看李哥回屋了就壞笑一聲順著走廊溜了。

　　上次他嫂子出意外住的正好是這家醫院，張小默對這裏還挺熟悉，不過頂樓的VIP病房他可就沒來過了，七拐八拐的把自己都走暈了也沒找到周毅的影子，就在他快要放棄的時候偶然間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進了一間辦公室。張小默皺著眉頭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那人是周毅的助理，上次周毅帶他去參加朋友的聚會，這人有急事來找過周毅。張小默想周毅肯定是在那個房間呢，就悄悄的走了過去。

　　到門口猛然聽見了一聲震響好象什麼東西被摔碎了，張小默嚇了一大跳，後來又聽見周毅的聲音，他好象發火了在罵什麼人。張小默覺得這種時候還是不要打擾他的好，就想趕緊離開，偏偏轉身還沒走出去就遇到了來找他的李哥，“小默，你怎麼跑這兒來了，我找了你半天。”

　　一句話剛說完房門就被人打開了，張小默順著聲音朝房間內看了一眼，頓時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