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那碗面全被張小默吃了，連湯都不剩。飯後周毅收了碗去刷，張小默就站在廚房門口抓著自己的衣角看著他，周毅洗淨了手又過來摸他的頭髮，“困了就去睡吧。”

　　張小默就點頭答應了，聽話的回了臥室躺在床上聽隔壁的人飛快的敲擊鍵盤，這個聲音讓他覺得很安心，安心的什麼也不用去想，就這樣睡著了。周毅直到深夜才結束了工作，洗完澡之後猶豫了一下，後來還是進了張小默的房間。

　　臥室裏只點了一盞小夜燈，看起來有些幽暗，床上的人已經睡熟了，緊緊的抱著被子表情很痛苦。周毅想即使他沒有表現出來，可是心裏還是很在意那件事吧。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前段時間周毅和夏老闆談起過張小默，直到那時他才知道張小默為什麼會陪自己過夜，他家裏出了事急需要錢來還債，那時起周毅對他的印象就改觀了很多，自己當時沒有碰過他，這孩子就還是個處男。所以今天聽到那件事周毅才會如此暴怒，他覺得這麼美好的人不能輕易被人毀了，何況周毅在內心深處已經把張小默當成了自己的人，只是他不自知而已。

　　周毅坐在床邊，扶了扶張小默的眉心，可是上面的兩條深紋還是沒有舒展開，周毅就去拍他的背，一下下輕輕的，不一會兒就見到了效果，張小默的表情緩和了很多，睡的更沉了。周毅又從櫃子裏取了一個枕頭給張小默摟著，費了很多勁兒才把被子從他懷裏拽出來，輕輕的蓋在他的身上。

　　其實睡覺喜歡抱東西的人是缺乏安全感和溫暖的表現，張小默就是如此，即使有三個哥哥疼他，可是他卻缺乏最起碼的父愛和母愛，這些東西都是哥哥們給不了的。他小時候喜歡跟著大哥睡，後來大哥去住了北屋，張小默就把自己擠在兩個哥哥中間，翻過來調過去的摟兩個哥哥睡，這樣他會覺得很安全。後來因為他睡覺實在太不老實了，兩個哥哥就把他趕到一邊兒去睡了，張小默貼著冰冷的牆就覺得特別沒安全感。

　　有時候聽到鬼故事，他就覺得那鬼會從牆裏面爬出來，他會害怕的睡不著，轉過身去摟哥哥睡，後背就覺得涼颼颼的，他只好把背面朝著哥哥然後面著牆睡，這樣至少後面是安全的。有時候他會睜眼睛盯著牆看一夜，可是害怕的感覺一點都沒有減少，再後來他就把枕頭抱在懷裏，覺得那樣就能給自己阻隔出來一個安全的空間，久而久之就養成了這個習慣。

　　周毅知道他家大概的一些情況，只有三個哥哥，沒有父母，家裏住在農村，當然也只是知道這些而已。他沒見過張大飛，不過他從電話裏聽的出來張大飛已經不小了，可能將近三十歲了，就知道張小默應該是被他養大的。他多少也能理解張小默缺乏安全感的原由。周毅不得不承認他有點心疼這個孩子，因為心疼才會更多的在意他。

　　周毅給他蓋好了被子，確定張小默睡踏實了才回了自己的臥室，過了許久才睡著。第二天早上六點他準時起了床，張小默還在睡，他開臥室的門看了一眼就輕輕的關上了。之後他出門去買了些早點，回來一樣一樣的擺在桌子上，沒過多久張小默就醒了，身上還穿著他那件比較大的睡衣小臉紅撲撲的，可愛的讓人想親親他。

　　“睡的好嗎？”

　　“恩，睡的很好。”張小默就是這樣，什麼事也打不倒他，睡一覺一切都過去了。周毅見他精神不錯，心也就放下了，昨天晚上他躺在床上還在想，那件事會不會給他留下心裏陰影，要不要找個心理醫生給他開導開導，現在看估計是不用了。

　　“過來吃飯吧。”

　　張小默就乖乖的走過去坐在了椅子上，周毅給他盛了粥還遞了個小包子給他，“小心燙。”張小默心情更好了，嘴角也有了笑容。

　　“你還是不要去那裏上班了，回頭找個白班的工作。”

　　“我，我已經辭職了。”

　　“那正好，你想做什麼工作，我可以幫你找一份。對了，你怎麼沒上學？還是高中畢業就不念了？”

　　張小默很自卑的低下了頭，“我沒上過學。”

　　周毅顯然是很意外，平時聽這孩子說話挺有禮貌的，沒想到他竟然沒上過學，現在都是九年義務教育，還有幾個沒念過書的。“連小學都沒上過嗎？”

　　“......恩。”

　　“那你怎麼認的字？”

　　“我大哥教我的，二哥和三哥也是大哥教的。”

　　“哦。”周毅有點為難，這孩子沒有學歷就根本做不了什麼好工作，估計也只能做服務生而已，“沒關係，回頭我幫你找一份工作好了。”

　　“可是......我沒有身份證。”

　　張小默的聲音比蚊子還小，不過周毅卻清楚的聽到了，隨之又是一愣，上次他明明說自己已經十七歲了，怎麼會沒有身份證，“你不是已經十七歲了嗎？”

　　張小默點點頭，他可不想讓周毅知道自己騙過他，“我是被大哥揀回去的，沒有戶籍。”

　　“揀回去的？”

　　“恩，我二哥和三哥也是大哥揀回去的。”

　　周毅放下了筷子，張小默再一次讓他覺得心疼，沒想到這孩子竟然還是個棄兒。誰家的父母這麼狠心，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周毅那在一瞬間聯想到了自己的大兒子，不過這個想法很快就被他否定了，因為年紀不對。見張小默低著頭面露委屈，周毅以為自己問到了他的痛處就說了句，“對不起。”

　　張小默搖搖頭，“幾個哥哥對我很好，我小時候也沒吃過什麼苦。”在周毅的思想裏沒媽沒爸的孩子根本就不會幸福，所以即使張小默這麼說他也覺得張小默可憐。何況張小默手心裏那些繭子也讓他無法忽視，這哪里是沒吃過苦，小時候說不定幹了多少重活才會留下那些繭子呢。

　　“要是你不介意就給我打工吧。”

　　張小默當然不介意而且還很願意呢，只是自己笨人一個啥也不會做，沒學歷沒文化能幫他做什麼，“可是我什麼也不會做。”

　　“收拾屋子做飯你會嗎？”

　　“會會，我最會做飯了。”這是張小默唯一拿手的東西，他自然很有自信。

　　“那就行了，以後你就住這兒吧，幫我收拾收拾屋子做做飯，一個月兩千的薪水，怎麼樣？”餐廳給他開的月薪才一千，現在翻了一倍，張小默自然是不能接受，一個勁兒的搖頭說太高了，周毅見他太過堅持只好把工資降了五百塊，於是這事就這麼定下了。對於張小默來說這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好運。

　　吃過飯周毅派司機帶張小默回家取衣服和生活用品，還給了張小默一把鑰匙和樓下玻璃門的密碼。張小默還沒衣服穿，最後還是穿著周毅大一號的運動服回了家，到了家門口他才想起來，昨天從餐廳走之前用經理的手機給大哥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自己一會兒就回去，結果自己徹夜未歸竟然忘記通知大哥了，他說不定急成什麼樣了呢，張小默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埋怨自己又把重要的事給忘了。

　　結果張大飛絲毫不著急的坐家裏看電視呢，一問才知道昨天晚上周毅已經打電話通知他了。張小默沒想到周毅會這麼細心，連這種小事都幫他處理好了。張小默跟大哥說自己換了工作，去周毅家做保姆，薪水還比原來高了五百。張大飛跟周毅通過幾次電話，雖然沒有見過人，但張大飛對那個男人的印象很好，讓張小默把地址告訴他後就讓他去了。張小默臨走的時候又想起來一件事，昨天穿的衣服都丟在徐風那兒，趙老闆給開的兩月工資也在那衣服兜裏沒帶回來，兩千塊錢呢，張小默心疼死了，不過他是絕對不會回去拿的，只能自認倒楣。

　　張小默沒有帶過去太多的東西，只帶了幾件外衣和睡衣，還把周毅送他的兩條褲子也帶上了。司機送他回去的時候周毅已經不在家了，桌子上放著一千塊錢，下麵壓了張字條讓張小默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其實這份錢是周毅留給他用的，不過張小默理解錯了，他以為這些是周毅留下的生活費，所以他就只拿了一張塞口袋裏，其餘的全放在電視櫃下的抽屜裏了，到廚房檢查了一下冰箱，發現裏面除了喝的啥也沒有，最後寫了張要買東西的清單，又拿了一百塊錢出了門。

　　張小默對這一帶不熟悉，就去問門口的保安，這附近有沒有菜市場。保安早上得了周毅的吩咐知道這孩子最近要住在這兒，就熱心的給他指了方向，不過這一帶沒有菜市場，只有超市。張小默覺得超市裏面的東西太貴了不合適，又多問了幾句，確定高檔住宅區附近的確沒有菜市場，只好去超市買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