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很大盤棋 ...
“讓開!看什麼看!”
窮奇尾巴一甩,硬生生將三五個修真者掃飛出去,爪子一揮,砸扁一個動作太慢傻乎乎杵在原地沒動的妖魔。大搖大擺的從戰場上走過去,雪白的翅膀抖得筆直,昂首闊步享受著所過之處唰地被讓出一條道,四周傳來驚詫叫喊的高級待遇。
陽光照得皮毛暖融融,窮奇惡狠狠的瞪視四周,心裡則美得直冒泡。
看到沒有,這就是上古異獸的派頭!它在洪荒橫行霸道的時候,你們連人話都還不會說——如果窮奇知道修真界廣大群眾在嘀咕什麼,估計就不會這樣得瑟了。
“快看,那就是窮奇!出名的欺軟怕硬腦子不好使!”
“傻透了吧,它都已經沖出北邙山,又跑回來做什麼?”
“誰知道,也許是嫌剛才闖的不過癮,回來重新再玩一遍。”這位穿民國時期長褂的修真者搖頭歎息,“所以現在的人說得好,沒啥不能沒錢,有啥不能有病,瞧這腦子嘖嘖,沒救了!”
就連幽冥界的妖魔也不買賬,圍在另一邊交頭接耳:
“我賭三個靈魂,窮奇大人在外面遇到了硬茬子。”現在回來搬救兵。
“腦漿漏光的笨蛋才跟你賭!”一個妖魔倒提著兵器呸道,“都給我起來,等窮奇大人慢悠悠走過去後,我們再繼續。”
窮奇渾然不覺,依然很得意的踏著步子,炫耀那矯健身姿,那雪白有力的翅膀,金黃亮澤的皮毛——眼前忽然一黑!
一個猙獰龐大的黑影跳到山岩上,身體前傾,赤紅色的眼睛森冷的居高臨下。
窮奇一個急刹車,鋒利的爪子在石頭上磨出了一道金星,目光警惕,毛髮倒豎,然後閃電般從旁邊拽過來一個看戲的修真者,倒提著送到對方面前:
“老郭我們好久不見。區區薄禮,不成敬意。”
全身黑色長毛的怪物不屑一顧,伸手拍掉了那個從頭到尾還沒搞明白發生啥事的修真者。
上古怪物饕餮,從背後看是一隻巨大的黑山羊,頭上有彎角,但正面就很驚悚了,嘴無法合攏,鋒利的牙齒成排的露在唇外,上面血跡斑斑。整張臉就剩下那張嘴了,至於眼睛——生在與胸口平行的某個地方,咳,但被毛髮覆蓋的前腳掌抬起來,是真正的人手。
但問題是,現在其中一隻手上握著一個平底鍋。
——幸好修真界電視臺從來不放喜羊羊與灰太狼。
窮奇像看西洋景似的盯著饕餮手裡的那口鍋,這是什麼東西?難道是法寶?真可怕!連饕餮這傢伙都有法寶了,它還一窮二白呢!
“老哥你看,我身上就這麼幾兩肉!”翅膀全部收攏縮起來,慢慢後退再後退,還訕笑著說,“咱們打來打去也沒啥意思,不如叫我家老大出來,跟你家老大談談停戰協議?”
“咣!”
一鍋砸在山岩上,窮奇神經質的跟著一抖。
饕餮聲音低沉而可怕,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嗡嗡回音:
“我不想停戰,我只想吃你!”
窮奇立刻矮了半截,舉起爪子連聲說:“別!從洪荒到現在還活著的上古異獸都不容易,咱們有話好好說!”
“哎喲喲,這是怎麼了,淡定淡定!”余昆一溜小跑奔過來。
他朝四面轉了一圈,然後抬手壓了壓,滿身血污抓著兵器的兩方都冷哼一聲,涇渭分明的聚攏到一起,各自後退五十步。
“淡定?”窮奇一個勁的琢磨這個詞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有鹹定?
“老郭你太沒眼光了,這貨有什麼好吃的!”余昆一臉嫌棄的比比劃劃,直接上下指窮奇,“你瞧它那胳膊腿,太結實太硬了,有小尾羊那軟綿嫩滑的口感嗎?還有那翅膀,全是毛,五香雞翅都比它好吃,泡椒鳳爪不要太贊啊,就是鹵豬蹄也甩它一條街,做為吃貨,品味要高!”
余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窮奇覺得這話裡的意思確實是叫饕餮不要吃自己,是幫忙的才對,怎麼話聽上去這麼怪呢,害得它連頭都不敢點。
“窮奇啊,修真界現在資源匱乏——”余昆轉過頭來,皮笑肉不笑的看著長翅膀的傻老虎,“所以這個漲不打是不行的!你懂嗎?”
懂啊,沒有靈氣大家不能去喝西北風。
等等差點又被帶歪,這不是談話重點!窮奇趕緊抬起爪子,義正言辭的說:“修真界與幽冥界開戰也有很多年了,前前後後打過七次,血海深仇是肯定有,但這樣打下去不是辦法,我覺得天上的神仙肯定在看笑話,打死了你們,沒人飛升去威脅他們的地位,打死了我們,這是免除心頭大患。所以我們應該聯合起來才對!”
“怎麼聯合?”白術真人從雲頭飄下來,首先就是一頓怒斥,“你等妖魔,嗜好吃人,修真界怎能容得下這樣胡作非為?”
窮奇在對待實力不如自己的人,可就沒那麼客氣了,狠狠一齜牙:
“你這蠢老道說什麼?我們吃人所以該死?那饕餮呢,它什麼都吃!你們怎麼不將它砍死?”
黑山羊伸出舌頭在鋒利的牙齒上舔了一圈,十分難聽的笑起來:“對啊,我什麼都吃,最愛吃的就是世間僅此一隻的物種,你們的歸宿應該是我的肚子!”
窮奇立刻跳出去好遠。
一隻手卻輕輕拍了下它的背,聲音平靜又熟悉:
“這身毛很不錯,做一件衣服挺好的。”
窮奇翅膀一翻,生生將一棵樹從中拍斷,它暴跳如雷的看著慢慢走來的杜衡。
“你的淩天衣呢?”竟然窺伺起它光鮮亮麗的皮毛!
“被天雷劈壞了,後來勉強修了一下,最後…”杜衡瞥一眼余昆,漫不經心的說,“當成酆都購物節獎品頒出去了。”
“啥?”窮奇有聽沒有懂。
“停戰也不是不可以,但我們要看到誠意。”杜衡目光掠過窮奇,好像很不屑,“只憑你空口白話,修真界是不會相信的。”
可是窮奇就吃這一套!
它聲厲色荏的說:“哼!你們等著!”
然後飛快的朝石洞奔去,轉眼就消失在裂縫深處的黝黑中,其他妖魔一看,這還打什麼,狀況都沒搞清楚呢。於是成片的黑霧,羅羅鳥與青毛惡犬都如潮水般退去。
“杜衡?你,你也太自作主張!”白術真人今年六百歲了,做了很久的名門長老,通俗點說就是腦子有點轉不過彎。而修真界對杜衡的定位很模糊,你說他厲害吧,劍修連劍都丟了還混什麼,你不把他當回事,好歹修為境界也是最高的。
“修真界永遠都不會跟幽冥妖魔共處!”白術真人十分憤怒。
“這是當然,可關鍵是今年——”杜衡停住不說,余昆在他身後用手指往上一劃,白術真人頓時一愣,然後深思起來。
饕餮從山岩上慢慢爬下來,它一邊走,形態就逐漸發生變化,最後一個滿身油污血漬,手持平底鍋的廚子,從旁邊一個妖怪嘴裡搶過一根煙,狠狠抽了一口,吐出煙圈:
“我真希望你們那個A計畫不成功。”
“為什麼?”余昆瞪眼。
“你們要是都成仙了,我去哪里?我就失業了啊!”老郭幾口抽完香煙,然後把煙蒂直接吞了,大踏步往前走,“既然暫時不打仗,我就去夜色餐廳吃一頓!”
希望你是去點菜吃飯,而不是去吃服務員= =
北邙山戰場上一片狼藉,這次可沒有天雷來毀屍滅跡,到處能看到妖魔的屍體,還有一些修真界的人。所有人收拾完兵器後,就開始清理戰場,杜衡忽然目光一頓,仰頭望去。
有潔白的雪花,一片片往地上落。
八月,赤日炎炎,哪來的雪?
這是散碎的雪花,很小,淺白色左右旋轉而下,好像被一陣虛空的風吹來,然後就不見了。不少修真者紛紛伸手,疑惑的看著這些雪花。
入手就無聲融化,只剩下一點水,也很快蒸發。
只有余昆目光一凝,表情忽然變了:
“不好!”
與此同時,在黑黝黝一片的軍帳附近,培訓班所有學員都被拉出來跑圈,後面跟著一隻青色惡犬,涎水滴答,拼命撲咬,逼得跑在最後的人奮力前沖,身上的衣服被撕得七零八落,傷痕道道。
“這是惡獸窮奇麾下的蜪犬,尤愛吃人,上次在北邙山戰場上數量足足超過八千,連它都跑不過,你們上戰場也沒活路!”十多個士兵共同用繩子拴著這條活捉來教學專用的惡狗,以控制它的速度堪堪趕上最後一個學員。
第一個趴地的就是樹妖,然後惡犬又被驅趕去追倒數第二個。
沈冬在這種玩命考驗下,悶悶的發現他自己真是有無限潛力啊,因為他永遠都是倒數第二,可以聽著後面慘烈的叫聲,心有餘悸加快速度,超越的時候最後一位仁兄“陣亡”,剛剛被他超的同學開始拼命狂奔。
太坑了,沒聽說過一把劍要跑得過惡狗的!杜衡跑得快不就行了!
啊呸,這件事他還沒確認,不對,是還沒有承認!這件事他連雷誠都沒告訴,結果不到一天,差點都要憋出病來。
沈冬正咬牙切齒,忽然聽到身後雷誠狂喊:
“救命啊,姓沈的你竟然不拉我一把,混蛋,為什麼我死了還要被狗咬!”
這軍帳周圍沈冬已經很熟了,黑漆漆的好像是斷崖,踢一塊石頭下去半天沒聲音。也不知道那個考試專用的五十米斷崖是不是就是這裡。
這個地方三不五時,總要飄雪花,沈冬開始還驚訝,現在完全不在意。
——此地是不是人間還有待考證,下雪而已,不是下冰雹就好!
“你有沒有聞到一股香味?”池茂忽然抬頭,問身後的沈冬。
“嗯?”沈冬莫名其妙的跟著抽了下鼻子。
沒什麼味道啊,充其量就是淺淺淡淡的一種氣息,像是暖融融的被窩,很熟悉的感覺。大概是揮汗如雨的跑得想乾脆躺下睡覺吧!
“怎麼沒有?我聞到了乳酪,烤雞,還有金華火腿的香味!”
池茂說得一臉陶醉,霎時飛快前奔,一下就將沈冬甩開一截。
“……”
丫跑出幻覺了吧!
但沈冬很快就覺得不妙,因為後面惡犬瘋狂往前追,十幾個士兵險些拉不住,而狂奔的學員們也三三兩兩開始發出疑惑的聲音:
“哪來的肉香?”
“不對,明明是埋在泥土裡的松茸味!”
“雪茄味,還有三十年陳的茅臺!”
“滾蛋,這是香奈兒五號!夢幻般的味道!”
果然是幾天只吃辟穀丹的生涯把這群妖魔鬼怪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