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最新更新章節 ...
喝醉的人身體總是特別沉,手上也沒輕沒重,沈冬壓根站不穩,腳踝一扭,整個人往前趴,手還下意識的攥緊,試圖重新站起來。
杜衡並沒有出聲,別說一時半會,就是連著幾天幾夜不呼吸對他也毫無影響。
只是脖頸上,很快出現了鮮明的勒痕。劍氣透過杜衡的肩,在講山帝屋木所造的房子牆壁上重重劃出數道裂痕——還好是杜衡,如果換了別人,現在不是被掐死,也被劍氣刺得死透了。
杜衡只是伸出手,從沈冬緊繃的肩背,順勢緩緩下撫。
他的手指有些涼,沈冬則是因為酒氣發散出來,全身滾燙。兩下碰觸,沈冬忍不住一僵,隨即就無法遏制的微微顫抖。
這種本能反應,因為肢體失控,全身無力,所以感到的刺激沒有那麼強烈。沈冬有點迷糊,神識就像泡在溫泉水裡,懶洋洋,根本不想動一下。
可是效果很明顯,沈冬剛才還掐著不放的手指不知不覺的松了,只有手臂還是原來樣子,掛在杜衡的肩上。
“閉眼,凝氣。”明明近在咫尺,聲音聽起來卻極遠。
沈冬很暈乎,約莫自己很快就要一頭栽倒睡得不省人事。
就這樣好半天,直到胸口一陣憋悶,呼吸不暢,沈冬才赫然發現不對,嘴唇被死死吻住。沈冬頭一偏,反而因為這個動作,柔軟的舌尖滑過上顎與齒根,曖昧不明的細觸,讓沈冬腦子裡嗡的一響,像是被鐵錘砸了一下,整個人都醒了三分。
“唔…”這是做什麼?
沈冬抬腳想踹,可是手足都不聽使喚。
他本能的覺得不妙。
就像應證他的預感似的,勉強還算清醒的神識,突兀的被一股浩瀚的力量籠罩,看似柔和,卻又無比強橫,那種熟悉的感覺讓沈冬都提不起勁去躲避。
隨即神識重疊,那種感覺難以言喻,像夜雨悄無聲息的潤入泥土,明明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意識,卻融得毫無間隙。
一股靈氣貼著下唇,從舌尖緩緩灌入。
沈冬離譜的從唇齒之中舔舐到挺熟悉的味道。
就是這些從神識到身體都有的熟悉氣息,使得所有本能掙動都消停了。
頃刻間,眼前忽然大變樣。
破樓房,堆滿了各種磚瓦的廢墟,灰濛濛的天空…
沈冬差點以為自己變回劍了,因為眼前俯瞰的景象,都不是“看”到的。神識無意的散出去,就能橫蓋五六百米。他甚至清楚的“看到”:漆黑一團毛茸茸的小狸貓竄出樓道,靈巧的竄上一個隻剩一半的陶瓷洗臉池,然後驕傲的昂頭,發出一聲古怪又低沉的悶吼。
這聲音蘊含的威力不小,沈冬的神識都有所感,恍如一陣狂風撲面而來,吹得他所見的景象,像水中倒影似的跟著一晃。
等到再次清晰,沈冬赫然看到石榴旁邊圍著十幾隻大大小小的貓,有的毛髮整齊,有的癩皮跛腿,顯然都是附近奔過來的,流浪貓家貓統統都有。在霧散不掉的空曠廢墟裡,它們的眼睛看著十分可怖,幽幽的,好像還在發光。貓總是能看到奇怪的東西,會發現石榴並不奇怪,不過它們卻帶來了亂七八糟的東西。
還在掙扎半死不活的老鼠、貓餅乾、磨牙棒、小孩子丟棄的沒吃完麵包蛋糕,零零散散的叼過來扔在石榴面前。
石榴傲慢的一甩腦袋,摸著肚子,以一種極度不屑的眼神揮了下爪子,那只老鼠頓時砸得兩隻貓直接滾到了陶瓷池後面。
沈冬正覺得詫異,突兀的耳邊響起了一個聲音:
“你在胡思亂想什麼?”
“沒想啊…我是用看的!”理直氣壯。
無形威壓覆蓋廢墟,瓦礫震顫了一下,石榴驟然抬頭,發出一聲尖叫,縮起腦袋就往前狂奔,那些貓跑得比它更快,大大小小一連串影子轉眼就消失在廢墟盡頭,像被濃霧吞噬了。間歇響起的蟲鳴也戛然而止,佇立的破樓影影綽綽,周圍死寂一片。
“這就是——神識離體?所謂的元神出竅?”
感覺不壞,好像這方小小天地,都無垠擴大,無視距離,一切盡收眼底,有掌控所有洞察萬物的愜意。
“劍仙並沒有元神,我的元神…其實是你。”
“啊?”沈冬四望,確實感覺不到杜衡的存在,除了這個始終在耳邊響起的聲音。
“只有你,或者只是我,都無法做到這般…”杜衡聲音聽起來頗有些不對,稍稍急促了點,好像在壓抑什麼。
“我覺得這風景沒什麼好看的。”沈冬嘀咕,他們又不住在名山大川,附近都是拆除大半的廢墟,除了破門窗碎玻璃,就是舊的傢俱垃圾,最前面就是車來車往的馬路,什麼趣味也沒有。
“我只想控制元神,是你好奇的跑出去看風景…”
一語未畢,沈冬已經眼前一黑,回到了狹小的屋子裡。
這次情況就尷尬了,沈冬瞠目看著躺在地上的兩個人——那個把杜衡壓在牆上的人真眼熟,看著太像自己了。這不是重點,問題是那叫壓嗎?如果整個人攀趴在另外一個人身上算壓的話…
沈冬想抽自己的心都有!
太沒出息了,真喝醉就躺倒,想逞能就好好站!那是杜衡,不是靠墊!
至於脖頸相挨,維持吻這個動作的…情況!沈冬試圖努力無視,不停的念叨,這是真氣迴圈溝通,就是方法看上去稍曖昧,其實很正常,眉心上丹田相貼,胸口、小腹也相貼都是正常的——摔!正常個毛啊,他還不如跑到屋子外面看廢墟呢!
不久前雷誠調侃的話,沒來由的就浮出來。
——看第一眼,就覺得你們兩個有問題。
OTZ如果是這樣,修真界有問題的人一定很多。
但沈冬發現這說辭連他自己都騙不了,劍修的劍化形,到目前為止也就他一個。修真界器靈雖然很多,但那些兵器法寶,卻不是鑄兵師的唯一。縱然它們有主人,那個人也不是鑄造並溫養神識,最後使它們化形的關鍵。
沈冬現在的處境矛盾極了,神識自感是前所未有的強大,卻眼睜睜看到自己手軟腳軟的狼狽樣。
“你撕我衣服也就算了,你自己為什麼…也脫衣服?”沈冬覺得尷尬,他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但效果不甚理想,越不想看,眼神就越黏在杜衡身上。
“被迫”靠在牆上,散開的衣服下,從頸到腰的曲線流暢,鎖骨均勻,皮膚並非白色,而是潤澤如玉的模樣。這就使得修長脖頸上那一圈掐痕十分明顯,瘀紅處甚至能分辨出手指印。
隨著胸膛的微微起伏,那抹紅痕如同烙印般觸目驚心。
“這雖不算打坐,好歹也是雙修,怎麼能穿衣服?”
“什…什麼?”沈冬驚駭得神識搖晃,語無倫次。
“灌輸靈氣,相融交匯,自然得身體緊貼。”
沈冬目光下滑,隨即猛然鬆口氣,衣服報廢,褲子好歹還是穿著的。也就是說所謂的雙修,真的是修真界一般意義上的雙修,沒啥出格的事。
趕緊鬆口氣,雖然這口氣松得有點莫名其妙,像預想別的答案似的。
沈冬不敢看,又不自在,只能催促:
“那你好了沒有?你到底想幹什麼?”
“為斬建木,我將神識、靈力、本命真元皆灌注到劍中,原以為是護你周全,沒想到…”杜衡語調愈發古怪,“難道你沒察覺到,你根本沒法以自主意識變回去?”
“對!沒錯,這是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沒有消耗的本命真元留存在劍中,阻礙了你自身意志。”
“那怎麼辦?”沈冬雖然陰差陽錯的對做人這件事有執念,可是一旦回憶起來,他不排斥繼續在人間混日子,有手有腳的生活比作劍自由得多,但要是變不回去,這問題就嚴重了!
“所以,我要與你雙修,先讓神識融合…”
沈冬依然對那個詞反應不良,下意識的避開:“現在解決這個問題了?”
“沒有。”
“那就鬆開,你不覺得這樣飄著看自己…咳,有點怪?”
“有什麼怪的?”杜衡不但這麼說,甚至攬住沈冬的右手也順勢下滑,沿著背脊一直滑到尾椎,動作輕緩,又充滿了說不出的曖昧。
儘管身體的反應沈冬感覺不到,仍然有頭皮一麻的窘迫。
“等等,這不對,你為什麼能控制你的身體,我為什麼只能…這樣飄著?”太不公平了!難道元神出竅還有差別待遇?
“因為你是我的劍。”
“……”沈冬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既然你想回來,那麼…定心凝神。”
虛幻如影的景象猛然一陣搖晃,沈冬感到自己像墜下萬丈懸崖,眼前一黑就栽了下去。然後瞬間感到某種叫地心引力的東西拉扯著他的手腳,那種清明虛浮,仿若掌握一方,洞察所有的好感覺沒了,醉酒的身體沉得連手指都抬不動,只想腳一軟坐回地上。
攬住腰上的手臂阻止了他的跌滑趨勢,唇也在此時分開,殘餘的靈氣繚繞在口中,溫熱的觸感離去,有種莫名的失落感。
“我…唔?”
沈冬發現了一件更尷尬的事,全身滾燙,小腹更是燃燒著某種熾熱,硬得都發痛了。
下意識的往後挪,僅僅是微小的動作,這一摩擦也帶來了快感,沈冬倒吸一口冷氣,拼命要控制手腳將自己撐起來,結果努力了半天,卻突兀的感到腿上一涼。
撕衣服的聲音,他都沒聽到,這醉得多迷糊?
“你、幹、什麼?”沈冬很想咬牙切齒的,奈何現在身上沒一處聽他使喚,一咬卻咬傷了自己的舌尖,痛得一揮手。
牆上毫無懸念被砸出一個洞。
“你自剛才就抵得我不舒服。難道你不難受?”
“那也是你折騰的!剛才我神識不在,你右手亂摸,我當然——啊!”
沈冬恨不得跳起來,這算是變本加厲?
說了別亂摸,立刻就攻城掠地,直取熾熱的中心?也太過分!
沈冬聽不分明,看不清楚,連擱在牆壁上的手,都沒有觸感,也不知腳踝碰到的東西是什麼。就好像懸浮在一個沒有任何東西的空間裡,唯有那麼一雙手,只要輕撫過那裡,仿佛就將正常的感覺帶來了,手指過處,皮膚就一陣戰慄,然後是更燥熱模糊的不安,某個要命的地方被不輕不重的摩挲,沒有什麼技巧,甚至控制不好時間,讓沈冬暈乎乎的在難受與愉悅的邊緣反復掙扎。
終於,強撐的一股力如潮水般席捲而去。
沈冬半晌才回過神來,他感覺到自己在大口喘氣。
然後感到背後一硬,似乎被放到什麼上面——八成就是他們房子裡最坑的那張床,哪里是床,就是一塊四四方方的大青石,終南山搬過來的。
大汗淋漓,酒意倒是解了許多,沈冬惱怒萬分外加不甘心,出乎杜衡意料的猛然翻身爬起來,不由分說狠狠按住杜衡的肩,再猛然一拽,直接將人壓到床上。
“第二次…”沈冬一頭栽在杜衡肩上,貼著他耳際磨牙念。
倒楣的第一次在某大浴場淋浴間。
杜衡反手按住沈冬的肩,想把他從自己身上推起來。
可自認自己吃了大虧的沈冬哪肯甘休,要想想他的原形,兵器就沒有不標榜自我,不爭強好勝的!
某些事情沈冬也許很久前很懵,不過現在前有撞見浴場激情戲碼,後又倒楣附到尋歡作樂的兩條蛇身上,現在該懂的事情他一樣懂。杜衡對他意義非同尋常,什麼道侶紅線,都被杜衡擅自扯過了,有點惱,可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如果他還僅僅只是十方俱滅,道相通神識交融,也就是了。天上多得是這樣的神仙眷侶,可誰讓沈冬曾經非常頑固的想做人呢?!
人有七情六欲,不能脫於塵世枷鎖。
自他化形以來,身為人的概念,就嚴重影響他的神識,可以說正是因為有了這些,他才是沈冬。沒有的話,他就只是一柄通靈性的劍,與別的劍仙手中的那些,並無差別。
塵世如荊棘,心念不動,故而不傷,無愛亦無怖。
無愛無怖…沒有怖,也碰不到愛。
倘若論道,以沈冬這脾氣一定會不屑的說,塵世荊棘怎麼了?笑話,他是劍,還怕斬不斷?無邊無際生之不絕?難道能比建木更難砍?
只是——斷天門不但沒有教劍修猜自己的劍心思,也沒教劍琢磨自己家的劍修。
沈冬難免嘀咕,杜衡如此,那不是情。修真者只有道,所謂道,就是因為杜衡的劍是自己吧!據說泰嶽劍仙當初給徒弟搬來的靈石多得很,也許重來一次,他們就沒有現在了。
這個疑竇卡在心底,難以釋懷,沈冬潛意識想到他跟杜衡時,總是避免進一步多想什麼。
現在沈冬被酒沖暈了頭,眼角通紅,是怒,也是情欲。
——憑什麼他要吃虧?天底下沒這個道理!不行,今天說什麼也要把便宜占回來!
他並沒有完全清醒,就是一股悶氣,蠻橫的扯杜衡掛在手臂上的衣服,嗯,褲子也不放過!剛才這傢伙是怎麼摸的?他不介意照著來一次!
動作沒輕沒重,那力道,普通木頭都能給他捏得裂開,縱然是杜衡,呼吸間也忍不住一頓,手臂胸膛頓時紅紅紫紫一塊塊,逐漸呼吸就越來越急促,沈冬又暈頭轉向的試圖撐住腦袋,想爬起來認真的把便宜占回來,壓住杜衡的身體兩下接觸間,難免磨磨蹭蹭。
微涼的肌膚終於也染上了一層淺淺的緋紅,變得熾熱起來。
杜衡起初不說話,也沒動,但沈冬得了便宜還不肯甘休,越摸越離譜,順著腿彎一路磕磕碰碰,最後終於要握住——
驟然一暈乎,沈冬半晌才回神,發現他跟杜衡換了個位置。
有什麼東西抵著他小腹,剛稀裡糊塗的挪了一下,肩膀立刻被按得死死的。
“什麼都別想…”杜衡的聲音暗啞,聽上去很古怪。
沈冬沒轉過來彎,納悶嘀咕,為什麼不想,口頭便宜實際便宜,杜衡你占得還少?
隨即一種詭異的異物感,沈冬下意識的用手捶腦門,想讓自己清醒一點。但尾椎竄上的酥麻,發軟的身體不斷抽搐顫抖,完全不受控制,甚至很難感覺到發生了什麼。
過了好一陣,沈冬才迴光返照的醒神,驚駭之下,身體猛然往上一竄,一頭撞在杜衡肩上,力道很大,杜衡的手指還停留在溫暖緊致的地方,難免被撞得後仰,另外一隻手順勢按在沈冬下丹田上,沒有靈力,也沒有真元灌注,只是安撫的輕輕揉動,某只膝蓋就軟了,控制不住的一彎。
“呃!”這石頭好硬,跪砸下去,痛得都冒冷汗了。
沈冬像溺水的人一樣往旁邊扒拉手指,但什麼也沒碰到,倒是拽斷了杜衡幾根頭髮。
腳踝一緊,像是被握住,手指順著小腿輕輕摩挲。事實證明這種轉移注意力的辦法很有效,沈冬焦躁間只一心一意想把自己的腳拽回來,連尾椎後莫名的刺激消失都沒留意到,直至撕扯般的劇痛陡然襲來,失控虛軟的身體僵不起來,只能虛垂著手臂一陣痙攣。
沈冬好懸沒暈過去,意識徹底成了一團糨糊。
這種痛法,也就比紫霄神雷劈在身上,三昧真火鍛造靈石好一點。可是關於疼痛的記憶,任何人都會下意識淡忘,不去回想,現在那些塵封的折騰全部又冒出來,沈冬往後一仰,眼前模糊,臉上有涼涼的,類似水的玩意往下滑,壓根分不清是痛出來的眼淚還是冷汗。
手指抽搐,近距離死死掐杜衡的手腕,喉嚨裡出來的聲音都是破碎的,只能用神識憤怒的吼:“我不是你師父那柄劍!”
十方俱滅夠窄的了,從中間劈也分不成兩半!
——混賬,給他輕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