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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天門昔年在人間的赫赫威名,能流傳下來的只有飛升前做師父的頂著紫霄神雷追著徒弟跑這件事。因為年代太過久遠,小妖們都不知道這個奇葩的門派。就算各大宗派還記得斷天門,但杜衡師徒兩代,都沒有“為禍”過修真界,劍仙能造成多大破壞力,許多人都沒概念。就連說起杜衡,大家都知道他飛升前是修真界第一高手,有一柄很厲害的劍,叫十方俱滅,然後重點就轉移到劍身上去了,什麼絕世兇器啊,殺戮萬千啊。也不想想要是沒有杜衡,劍還厲害什麼?
由於余昆每天上電視說書,講述天界潰滅絕地大逃亡的真實經歷,斷天門這個名字終於在修真界達到了家喻戶曉,連禪房偷油的老鼠都聽說過的地步。
——斷天門在滿是古仙荒獸的天界都敢肆意橫行,修真界,夠看嗎?
余昆就是有一種挑起恐慌,聳人聽聞本事,他上電視說的大多數都是實話,可是挑的重點非常好。極其到位。
你看說到翎奐劍仙,斑斑劣跡暫且不算,單是翎奐劍仙履歷中的某一條就足夠驚翻眾人了:經歷過兩次九重天劫。
然後是洛池劍仙,據說生性懶散,連駕雲都不肯站著駕的人,竟然能修煉到飛升成仙,這得是多高的天賦,身為翎奐的徒弟,跟師父過不去還能活得滋潤自在,這得是多高的實力(翎奐劍仙挨了一腳,充當襯托臺階)。
秦峰劍仙,在各大門派的記載中,這是當時來往最多的一位斷天門劍修。不像翎奐洛池懶得連帖子都不想拆,凡是大宗派盛事,秦峰劍仙多半都會來,儘管沒幹過啥驚天動地流傳千年的事,但直到他飛升,修真界都無人在他手中贏過一招半式,不敗紀錄啊。
修真界記載最詳細的劍修之劍,除了十方俱滅,就是名劍觀日。
劍長兩尺七分,通體銀白,乍看平淡無奇,劍光卻如朝陽初升,一瞬間萬千光華平地湧出,穿雲破霧。據說當初不開眼或手癢去挑戰“傳說中斷天門劍修”的修真者,回來後差點得了懼光症,這種丟臉事,大宗派都是內部傳,根本沒說出去。導致一千年後,秦峰劍仙籍籍無名。
然後就是秦峰的師弟,真正籍籍無名的泰嶽劍仙,在修真界啥名聲都沒有,屬於正宗黑戶。可這傢伙是杜衡的師父,懂不懂?就算在天上,泰嶽還當眾追殺翎奐劍仙幾萬里,這種彪悍事,是正常人能幹得出來的?
還有四位在修真界真正威名赫赫的散修劍仙,這四人沒有門派,但名號卻是最響亮的!無他,實踐認證品牌效應!劍修的傳承雖然不算少,可是那些傳下功法的劍修本人——都沒有成功!照著學,你可要想好嘍。咦,你問有沒有成功案例,有啊,就是那四位的傳承,可遇不可求。
修真界大眾一般聽說你是劍修,都會先肅然起敬,大家都要走飛升的獨木橋,只有劍修那條路特別窄,如果命途多舛,那就跟不幸的人比比,瞬間就安慰了。
“肅然起敬”完了後,就會詢問,你得的是哪位劍修的道統啊?如果是那四位成功過關者的名字,恭喜,大家都會感歎你真好運,如果不是…肅然起敬就變味了,好像在瞻仰另外一個終將死於岸上,為後來者鋪墊的浪花。
好了就是這麼一群劍仙,他們還有一位門主呢!
余昆還沒說到長乘門主斬落大羅金仙,長乘門主就先在電視直播裡自毀了形象——好吧,是半裸出鏡,讓感歎世風日下的長老宗主剛搖頭,就驚悚得知這位是鎮得了一整個斷天門的長乘劍仙,被紫霄神雷劈也要堅持把東西送完的奇葩師父。
修真界對長乘劍仙知之甚少,立刻把長乘的形象定位成N多奇葩劍仙的集合體。
不能細說,沒法細想啊救命!
風塵客棧所有住客得知斷天門即將到來後,紛紛驚叫著宣稱自己要閉關,將洞窟房門堵死,沒有門的拼命在地上挖洞。各大宗門趁機宣佈他們那裡有小塊地皮出租,有意者可以暫住,價格高得有些離譜,窮妖只能望而興歎。
據說客棧店小二長右,強烈要求休假。然後拿出所有積蓄,直奔日照宗借住。
“你趕緊拿個主意啊!”余昆滿頭大汗的在船艙裡轉悠。
杜衡好整以暇的坐在那裡泡茶,他手法嫺熟,動作流暢一氣呵成,奈何某條魚沒心情看,某柄劍不會欣賞。
沈冬裹著蠶絲被趴在窗前的木榻上,眼皮打架,半睡半醒。
斷天門就斷天門唄,他早就跟杜衡吐槽過了:
天要下雨,師門要惹事,都是沒辦法的,隨它去吧!
杜衡深以為然。
——平生最不虧的買賣就是在仙界時,讓展遠答應,他跟沈冬的一切罰單都由展遠負責。看現在苦哈哈跑來奔去煩神的是展遠,想辦法安置斷天門劍仙的是展遠,訛詐余昆錢財的還是展遠!
余昆憤憤不平,遠遠在樓船上看到終於到達風塵客棧的一眾人等,當即就沖上去,揪住展遠衣領破口大駡:
“展遠,不要因為你曾經成佛,就可以殃及池魚、欺魚太甚!”
這一聲喊,讓沈冬勉強清醒過來,隨即笑得捶窗框。
余昆身體力行的論證了,修真界邏輯沒救的事實…
展遠恍若無事的微笑,伸手將掛在自己身上的這條胖魚扯下來,“余昆,你是修真界領袖,這筆錢你不出誰出?”
“胡說!自從我飛升,我就卸任了!!”
“可是你又回來了…”
“你蠻不講理!”
“諸法因果,貧僧怎會說不出理,余昆道友要與我論道?”
余昆還要跳腳,後面的翎奐劍仙已經不耐煩了:“說完沒有,給我們住的地方在哪里?”
“是暫住,這裡是客棧!”展遠趕緊強調。
“我堂堂斷天門劍仙,為什麼要住客棧?”翎奐劍仙才是真蠻不講理。
“修真界給你們的房子還在造!”展遠微笑成了苦笑,不過好歹還在笑,余昆都要哭了。
秦峰劍仙在旁邊催促:“我們也剛從仙界下來沒多久,人間萬事皆非,交給展遠吧!別在這裡多說了,我還背著門主呢!”
沒錯,為了能讓長乘跟過來,眾劍仙不得不再次挽袖子,齊心合力打暈了他。
這就是為什麼電視直播說展遠安排斷天門劍仙到風塵客棧來住,結果兩天后才抵達,各大門派還來得及撈一筆橫財,這中間的時間差來歷。
“門主重要,趕緊安置下來,把門主放下。”
“對對,萬一門主醒來就不好了!”
眾劍仙索性化光,直接落到河中的樓船上。
余昆有點發愣,抓著腦門問:“他們怎麼知道杜衡住在那裡?展遠你說了?”
“什麼,杜衡住在這裡?”展遠大驚。
兩人面面相覷,隨即醒悟。
那幫劍仙不是知道杜衡住在那裡,而是放眼看去,就那艘樓船最大看著最華麗。那還有什麼說的,就是被人住了,也得乖乖給斷天門搬出去!
翎奐劍仙一踩上甲板,就察覺到船艙有人,他也不看,立刻氣焰囂張的喊:“誰住這裡,給你半盞茶的時間,連人帶東西趕緊消失!”
“……”
一點動靜都沒有,翎奐劍仙大怒。
他覺得自己夠客氣了,要是在天上,哪個古仙不是看到斷天門來,就立刻自動自發的消失不見,連喊都不用。
於是他冷笑著進了艙門。
然後發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余昆最佩服的是翎奐劍仙竟然能半點不尷尬的哈哈大笑:“原來杜衡你是到這裡來給我們找住的地方。不錯,這裡水清得連魚都沒有,沙洲乾淨得看不到白鷺,房子也不錯,比那個叫什麼醫院的好多了。”
能不好?這裡裝潢是古風的。
還不是人間那種大雜燴的古風,傢俱也不是仿造的花瓶椅子,都是真的有幾百年歷史的古董。不過肯定很難符合長乘門主的審美觀,古天神肯定覺得洞窟石塊才是好裝潢。
展遠默默念佛號,他辛苦找的地方,轉眼就變成杜衡的功勞了,這到底是杜衡太那啥,還是斷天門劍仙自我感覺太良好?
大師敢打賭杜衡沈冬是受不了這些劍仙,半路開溜的。
大師還有一件事想不通,翎奐劍仙這個連自己師父都敢砸暈的傢伙,沒道理對杜衡這麼客氣,總不會是怕杜衡的師父吧!
一納悶,就跟旁邊余昆嘀咕。
“笨透了,他是對沈冬客氣,根本不是杜衡。”余昆鄙視看。
劍仙對劍脾氣都好,哪怕不是自己的劍。劍在他們眼中是道,就算不是自己的道,別人的道也得尊重啊!而且沈冬對杜衡來說不止是劍,別人家的道侶,就更該客氣了吧——余昆忽然發現自己想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比如說沈冬教唆輕鴻劍去揍翎奐,這種事人間叫啥來著,對了,家暴!
打是親罵是愛,愛到不行就用劍砍…
余昆淩亂的抱著腦袋,拼命晃動,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沈冬拖著酸麻的胳膊腿爬起來給長乘門主挪地方,杜衡卻順手把沈冬裹著的蠶絲被揭下來給暈迷不醒的長乘門主蓋上去。
長乘沒穿衣服,只有那一張豹子皮。
一直趴在秦峰劍仙的背上,頭髮晃晃悠悠垂到身前,脖頸肩背全部露出外面。躺下後又無意識的一歪脖子,頭髮又落到旁邊,肩窩以下毫無遮擋。
“什麼?你是說,長乘門主失憶了?”余昆張口結舌。
他是鯤鵬,也是洪荒遠古活過來的。最初他看到長乘沒穿衣服,還沒覺得奇怪。
“不是失憶,是只記得上輩子的事。”展遠頭痛無比。
余昆的表情驟然莫測深諱。
關於門主上輩子到底是誰,這問題倒是沒人疑惑,除了沈冬,修真界出身的人好歹還是有常識的。大家原來以為門主的名字,只是取自九德之氣所化的長乘神,沒想到…就是古天神!
泰嶽劍仙跑到杜衡旁邊,開始絮叨門主這段日子的種種離譜言行,末了還不甘心的問:“徒弟你說說,是不是應龍的暗算,怎麼會好端端,記憶倒退回前世?”
杜衡沉吟不語。
泰嶽劍仙拈著鬍子,晃著腦袋說:“事有反常必為妖,同樣重傷,我看你就挺好的,除了修為功力沒恢復,也沒回到前世,所以不是在三重天時打得太狠,不小心碰到輪回池水的緣故…咦,說起來,古天神好像很難輪回,即使有殘魂,多半都化為別的妖獸了!”
這倒是真的,典型案例就是倒楣被貳負砍掉的主君,死後變成另外一種妖獸,沒有理智,十分兇殘,據說那是枉死帶來的怨氣。
“門主當初是墜入輪回池…”秦峰劍仙說。
“然後呢?”出乎意料,說話的竟然是萬年不吭聲的洛池劍仙,他一字字說,“修真界劍修都有傳承,門主的傳承來自何位劍仙?為什麼我們從來沒聽說過?”
這次連展遠都搖頭了,如果有那麼一位劍仙,傳承發展了這樣離譜的斷天門,怎麼會沒人知道?至少在仙界,得多聲名顯赫啊!
翎奐劍仙表情古怪,半晌才說:“門主說過他有師父師叔…”
“他們是誰?”
“我不知道。”翎奐劍仙惱怒的說,“以前我是懶得問,後來飛升了,在天上卻沒看到有那些人…我也不敢問。”
眾仙瞪翎奐,多好的線索就斷在你手裡!
翎奐毫不客氣的反瞪回去:你們空口白話不牙酸!門主不滿的一皺眉,誰還敢多問啊!
再說翎奐是如此怕麻煩,如此懶的人,少幾個師門前輩管著他,他巴不得!
“找到他們,也許就能讓門主恢復…順帶也就知道為什麼門主能在轉世後,成為劍修再次飛升。”杜衡皺眉說。
泰岳劍仙張著嘴,無力開合幾下,才咳一聲說:“可是,仙界都完了!”
“十八重天之上。發生什麼事,我們並不知道。”杜衡提醒道。
“不用想了,那上面也完蛋了!”余昆脫口說。
眾仙齊刷刷扭頭看他。
“哈哈,我是猜的!猜的!”余昆欲蓋彌彰的乾笑。
杜衡也不追問,只盯著余昆看,把某魚盯得額頭直冒汗,杜衡逕自說:
“還有一件事…師父你們當初從十四重天往下撤的速度,是不是太早?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