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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天門沒有仇敵,跟斷天門有仇的人都會自己想辦法化解掉著這種麻煩。
如果這世上有很難說理的生物,請加上劍仙兩個字。
要知道天上住的全是神仙,幾句話談不攏最多捏個法訣祭法寶唄,輪到劍仙就麻煩了,那真的是一言不合拔劍相向,直接就對著你要害招呼,太違背比法寶拼仙術的正統打架路線,劍仙是遇到法寶劈法寶,遇仙砍仙,穿雲破霧,你打得都要吐血,人家說這已經是手下留情還沒跟你拼命…
惹得一個劍仙暴走,跟捅掉毒蜂窩沒啥兩樣。
沈冬現在就在做這種危險事。
悄悄探頭,看站在很遠一處樹幹上的翎奐劍仙。即使有薄霧在密林中繚繞,那柄剔透晶瑩的長劍還是閃爍著森冷光華。
“你只有一次機會,劍有異動,劍修就會覺得奇怪,如果翎奐祖師反應過來…我們就只能接著逃。”杜衡低聲再次叮囑。
沈冬眼角抽搐著問:“那我到底要對那把劍說什麼,它才會離家出走?”
“這個,你不是最清楚麼?”
“啊?”
杜衡一直用很低的聲音說話,密林裡悉悉索索的聲音無數,如果翎奐劍仙肯凝神分辨,就算隔這麼遠,也一定能找到他們。可是翎奐劍仙飛升幾千年了,早就養成了低聲說話一定是神識傳音的壞邏輯,他仔細搜索天空與高大茂密的樹幹,都沒動靜,這讓他很納悶。
那兩條蛇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難道是鑽進石縫裡了?翎奐劍仙眉頭一擰,立刻查看地面,但地底下歡快竄動的成精靈芝首烏人參,嚴重影響了他的判斷。
“哼!”
翎奐手中所握的劍慢慢垂下,他先前太倒楣才遷怒而起的暴躁逐漸平復,冷笑著緩緩閉上眼睛,神識驟然籠罩整片密林,一瞬間,強悍氣勢震懾得所有細碎聲音全部停歇。
沈冬腦門也跟著嗡地一響,頭暈腦脹,本能就將一縷細微的神識波動朝翎奐手中的劍扔過去
。
“在那裡!”
翎奐就算是十八重天實力的劍仙,但也聽不懂兵器的神識傳音,他正傲慢的笑,區區兩條破蛇,也想從他手中逃出生天,未免太癡人做夢。
結果他還沒冷笑完,手中虛握的劍驟然一震。
“……”
甭管劍仙還是劍修,遇到這種事第一反應就是低頭疑惑看自家劍。
示警?察覺到殺氣?還是遇到了能鍛煉磨礪劍鋒的天材地寶?
翎奐劍仙立刻就把那兩條破蛇給忘了,他追著不放要砍的主要原因,是怕外面傳言他翎奐劍仙狼狽在河裡遊的倒楣樣,而不是被誤拍中。不過可能丟面子的事跟劍比起來又不算什麼了,翎奐抬頭看四周,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啊。
他正嘀咕,忽然手中的劍猛然一掙,竟是脫手而飛。
“咦?”
到這個時候,翎奐劍仙都沒反應過來真相,因為他還在納悶呢。
劍雖通靈,到底還是沒有成形的神識,只勉強算是有些本能,在某些時候確實會自主尋敵,感應殺氣的方向。
劍光如流虹,穿透密林,翎奐劍仙一看方向,不就是剛才察覺到神識波動,可能是那兩條破蛇藏身的地方嘛!他頓時得意的想,不愧是我的劍,就算這狡猾的蛇藏到地縫裡,也能挖出來——讓你們隨便在東辰湖裡遊,讓你們在湖水裡亂揮掌掀水玩。
翎奐想到得意處,就暢快的大笑起來。
然後?嗯,笑聲震懾得密林裡的藥材小精怪們瑟瑟發抖,樹藤亂顫,可逐漸笑聲就慢慢降低,最後消失,密林裡變回詭異的靜寂無聲。
翎奐劍仙站在原地,有絲茫然,有些發愣,更有點懵。
怎麼劍飛出去後,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翎奐愣是原地傻站半晌,才猛然一抬頭,飛速竄過去。
眼前空空蕩蕩,只兩塊石頭下有個大坑,某劍仙想也不想,悍然一掌下去,縱然是瀛洲島的仙石,也被轟得翻滾而起,塵土飛揚,地上的坑瞬間擴大十倍,可坑底除了沒來得及逃走的何首烏靈芝娃娃嚇得嗚嗚呀呀的大叫之外,什麼也沒有。
“這不可能!”翎奐劍仙倒退一步,有些不敢置信。
他的劍明明是往這個方向飛的,怎麼可能不見?
等等,要冷靜!這三界還沒有誰能搶走劍仙的本命法寶,除非是傳說中三清天外天,昆侖仙境的那些上仙!如果他們真出現的話,這天就不會塌掉了!
催動法力,召喚劍回來——沒反應。
翎奐劍仙駭然睜眼,連忙用神識感應,這是與他性命攸關的劍,無論在哪里,他都能找到才對,但是——好像被什麼阻隔了,能明顯感到就在附近,卻沒有絲毫動靜。
“這…這不可能!!”某劍仙的表情扭曲了。
一聲怒吼,整座密林都跟著晃動起來。
聲音遙遙傳開,嚇得沈冬腳下一滑,直接滾到水裡。
“小心!”杜衡飛快的繞過礁石群,帶著沈冬就往東辰湖裡遊。
沈冬暈頭轉向,看看手裡劍身透明,但逐漸變得黯淡無光,像玻璃似的那柄劍,一邊戰戰兢兢的問:“不會追上來吧?”
杜衡皺了下眉,伸出手,隔空再給那柄劍畫了一圈符籙。
“行了,這是我師門用來拖延天劫的氣息封斂術,他現在只能感覺到劍在附近,但具體是哪里,沒辦法搞清楚,我們繞著瀛洲島走!”
“我,我看,這把劍還是你拿著吧!”沈冬手發抖,看劍就像在看定時炸彈。
“又說胡話,我怎麼能拿?”
杜衡頭也不回,拽著沈冬就往深水處遊。
“但是…”沈冬絞盡腦汁試圖說服杜衡,“這也太危險了,要不然我們把劍插到湖底,蓋塊石頭藏起來?”
話剛說完,那柄安靜的劍就輕微震動起來,瑩光一閃而過。
“喂,我隨便說說的!”沈冬冷汗,趕緊改口。
冰晶劍這才消停下來。
其實這柄劍飛過來懸浮停下的時候,沈冬已經蓄力做好了準備,才伸手去拿,畢竟他聽說他自個的體重有七百多斤,劍仙的劍更高級,怎麼著也有一千斤吧!希望貳負這個私生活不檢點的懶傢伙身體素質架得住!
結果劍一入手,沈冬用力過猛,險些一頭栽到。
——太輕了!
只比羽毛重,原來這柄劍不但看得透明像沒拿兵器,連抓著也跟手中沒兵器一樣缺分量麼?
好像看出了沈冬糾結表情,杜衡淡淡解釋說:
“按照修真界的說法,此劍名為輕鴻。輕鴻細雪、隕命無形…這是修真界挺有傳說的一柄劍,先前對戰刑天的那種劍光劍勢都不是它最厲害的招數。”
沈冬表情狠狠抽搐了幾下,那種拆遷得他們掉進天河,連身體都丟了的架勢,竟然還不算最強?這真是劍比劍,要回爐重造啊。
杜衡默默看著沈冬,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
這世上沒有劍差的道理,劍修之間要是有差距,那一定是用劍的人自己不行!
遠遠聽到岸上轟隆巨響,暴怒之下的翎奐劍仙,生生毀掉了一整座密林,樹斷石飛,平地下陷三尺。
那座密林並不小,而且是屬於日照宗的藥材採集地,這番動靜,很快就惹得瀛洲島上的神仙驚詫,紛紛過來打探。
“哇,那傢伙發飆了!”
忽然從身邊湖水裡冒出的大龍頭,嚇了沈冬一跳,手一松,劍就往下掉。
“喂,這什麼東西好可怕!”計蒙猛地竄出去三丈遠,心有餘悸的看著湖水。
沈冬趕緊低頭伸手撈起那柄劍,擦汗。
輕有輕的好處,至少掉到水裡不沉啊,還是飄著的!
糟糕,這是嫉妒麼,果然劍比劍,只能氣得回爐!
沈冬眼珠一轉,裝作神秘的樣子,低聲對計蒙說:“附耳過來,我告訴你。“
“哦!”
隨即沈冬滿頭黑線的看著計蒙用爪子拎起長長的龍角,特意把耳朵掰得稍微大點,位置對準自己這個方向,然後眼珠圓溜溜的看過來,“說吧,我聽著!”
“……”
扶額,算了,反正已經不是第一天認識計蒙了(是第四天= =還是凡間的演算法)。
沈冬刻意低壓聲音:“告訴你啊,這是斷天門翎奐劍仙的劍。”
“啪!”
見過神龍掉下巴麼?沈冬,恭喜你,有幸目睹這一奇觀!
青色龍頭瞬間嘴張得太大,可能關節都錯位了,導致長長的像鱷魚那麼大的嘴,下半截猛然掉到胸口(嘴太長麼…啥,你問脖子?計蒙沒有脖子),然後喉嚨裡赫赫作響,好長時間都沒法發出聲音,本來就是鼓著的眼珠更是差點滾下來。
計蒙已經傻了。
搶走,也許是偷走斷天門劍仙的劍,這是何等氣魄?
杜衡直接將計蒙無視掉,逕自對沈冬說:“藏起來!”
沈冬也不顧水的問題了,趕緊把頭埋下去,計蒙傻傻的跟著潛下來。東辰湖面一片平靜,唯有某個暴走的劍仙,兀自驚愕無法置信的看著狼藉一片的地面。
沒有,怎麼會沒有呢!明明就在這裡!
“這不是翎奐劍仙麼?啊,我的藥材,這是出了什麼事?”
翎奐一寸寸扭過頭,他眼珠都紅了,嚇得問話的日照宗某仙頭一暈,立刻轉身飛奔,而陸續趕過來看究竟的其他神仙也驚惶退開。
某個承天派的仙人沒來及逃走,被翎奐劍仙從身後一把揪住。
“救命…哎喲,我剛才過來,竟然沒掐算到出了什麼事,天道誤我啊救命!”
翎奐劍仙全然不理這仙人的掙扎,用十分可怕的聲音問:“我師…快說,長乘門主在哪里?帶我去!”
“斷天門所有劍仙都在日照宗,哎!真的在日照宗,跟我沒關係啊!”
翎奐劍仙眼睛一瞇,一字字說:“帶、我、去!”
誰認識日照宗在哪里?!
“你,你放手,我保證不逃,我帶你去…”承天派某仙人快嚇死了。
於是片刻後,瀛洲島日照宗駐地,一群人愁眉苦臉的拿著丹藥說著什麼,長乘門主半閉著眼睛,端坐在那裡,手中茶盞也是動也不動,唯獨某個穿灰色衣服的老頭焦急的看看躺著不動的杜衡,又不耐煩的將沒效果的丹藥扔走。神機子坐在另外一邊,努力想讓自己成為背景,正亂成一團的時候,神機子猛然看到自己某個徒孫狼狽的跌進門:
“祖師救命啊!”
話沒說完就被一腳踹開,翎奐劍仙發散衣亂,雙眼通紅,一身殺氣的進了門。
全場,冷寂。
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的站起來,就算是為杜衡焦急的灰衣老頭,也不明所以的睜大眼。只有容顏昳麗,烏髮如漆的長乘門主不言不動,眉都不掀,穩穩的按在手中茶盞上。
翎奐劍仙全是殺氣,對直不轉彎的沖過來,連神機子都忍不住驚悚想,難道翎奐終於忍不了他師父,要反抗了?自己是該勸,還是該跑呢?
一個念頭沒轉完,就看到翎奐撲過來,猛然抓住長乘門主的右手:
“師父,我的…我的劍丟了!”
“……”
剛才好像聽到什麼奇怪的東西,眾仙一起抬手敲了下腦門。
“啪!”
長乘門主手裡的茶盞摔倒地上碎了,他霍然站起,驟然指著翎奐劍仙,面容一片冷厲:“你!你怎麼不把自己也丟了,還回來做甚?”
“我丟,算什麼大事。”早丟過無數次了呀,翎奐劍仙低頭嘀咕。
縱然是心志堅毅面對天劫也不動搖的長乘門主,也不禁搖搖欲墜,手中劍光一閃,一柄略寬的金色長劍赫然在握,翎奐嚇得直接逃到一邊。旁邊幾位劍仙趕緊拔劍,堪堪齊力架住,拼命阻止
“門主,你要鎮定。”
“冷靜啊…”
躲在角落裡看熱鬧的白術真人與沙參面面相覷。
就在這時,忽然整個八重天都震動了一下,瀑布劇烈搖晃,連東辰湖的水都古怪的倒掀三尺浪,沸騰似的竄跳。
“不好!”神機子扶住牆壁,神色驟變。
日照宗的神仙們也紛紛驚叫:“是…是十七重天!跟上次完全一樣!”
沒有停歇,更大的震動又傳來。
神機子雙手一抖,掐算得一口鮮血噴出。
“祖師?”
“十六重天…完了。”神機子說完這句話就癱軟在地,直接暈厥。
藏在東辰湖裡的計蒙被顛飛出去,沈冬死死抓著輕鴻劍,另外一隻手死死攥著杜衡,冰晶似的劍身不斷漾起流光,沈冬一震,跟著那細微的兵器共振喃喃:
“天崩了,要怎麼辦?”
輕鴻劍附和沈冬的神識將這句話重複了一遍,刹那後,湖水上空出現了數道劍光,紛紛投入湖中,有的落在礁石上,有的分水而現,在沈冬面前插了一排。
沈冬:=皿=
遠處日照宗駐地,所有劍仙,包括長乘門主全都錯愕看著自己劍飛走的方向驚呼:
“我的劍,怎麼會?”
翎奐劍仙慢吞吞從地上爬起來,輪到他看熱鬧了,哼,師父不也這樣。他好整以暇的拍拍衣服,挑眉笑:“快追吧!”
劍仙們這才赫然回神,立刻化作流光倉皇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