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師徒相認 ...
“不收不收!”
開賭局的妖修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態度異常堅決:“煉丹爐這種東西不是硬通貨,大家缺錢缺法寶缺材料甚至缺徒弟,誰要煉丹爐?這玩意我們不會用!”
那白鶴萬萬想不到得到的是這麼一句話,頓時張著翅膀愣住了。
旁邊一眾妖修竟然連聲附和,甚至連看一眼賭注的心情都沒有:
“煉丹爐那種東西只能拿去賣給日照宗,不被狠狠壓價才怪!再說了,我們也不懂丹爐好壞,無法計算價值,怎麼押注?不行不行,要賭的話換一樣東西!”
白鶴用翅膀拍了下地面,脫口說:“貧道親手製作的法寶?”
闡教上仙煉的法寶啊!
這誘惑條件,連沈冬都心動了。闡教是什麼概念?
在上古時袖子裡不揣兩件法寶簡直不好意思說自己是神仙!!闡教截教就是在這種彪悍風氣裡依舊橫行霸道,拼法寶數量也能把人砸暈的牛叉人士。
一件法寶被敲上“闡教出品”的印記,絕對會成為日後的傳奇。
譬如說翻天印、陰陽鏡、捆仙繩…
可是現實一向殘酷,尤其這幫聚眾賭博的妖怪們還不知白鶴的來歷。
“閣下出身百寶閣?”先問學歷,煉器大師也有身份高低。
那白鶴很不高興:“早有言在先,吾乃東海散仙。”
妖修們根本沒把這句話當一回事,因為散仙這詞也有兩個意思,一個是渡劫不成功,身體被雷劫劈成飛灰,元神逃逸掉奪舍或者服珍貴丹藥,終其一生也只能維持著超出渡劫期一丁點的實力,再無提升機會。散仙的另外一個意思是用於尊重或調侃,形同某些無門無派,沒什麼來歷,但實力又還可以的傢伙。
大家理所當然的將這只鶴分類成第二種。
——不然,這個渡劫不成的傢伙得多傻多蠢,才會奪舍成一隻鶴,嗯?
看著齊刷刷搖頭的妖怪,白鶴有些惱怒,不過跟某某氣性大的天尊比起來,這位上仙的涵養還是不錯的,至少沒當場翻臉,只強壓著怒火說:
“怎麼,爾等眼界甚高,連法寶也不收?”
“這嘛…那件法寶有百寶閣鑒定證書嗎?”妖修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輕鬆的攤手,“沒有鑒定證書的法寶不值錢,也不好賣。”
“……”
沈冬看著那只呆滯的鶴,拼命忍笑。
修真界真是太奇葩了,還鑒定證書呢!以為在賣翡翠白玉?不過這主意確實不錯,專家評估鑒定,行外人士也不怕被騙。當然啦,最關鍵的是天衍宗百寶閣借著做鑒定賺錢,還順理成章壟斷了法寶的生產與交易。
賭注堆裡,那個小娃娃終於害怕的大哭起來。
“乖,別哭啊!忍住,師父很快就能給你贏回來一個師弟了!”
“白日做夢!告訴你,你徒弟我贏定了!不哭不哭,跟了我有什麼不好,你師父那種貨色,我一拳能放趴倆!”
“大言不慚,徒兒別聽他的!”
“哼哼,不服來戰!”
瞬間圍觀的修真者與眾妖都叫嚷鼓動著這兩個傢伙趕緊死掐,拿實力證明。他們哄鬧不休,早就將某只來歷不明,行為古怪的白鶴忘到了一邊。
——於是某上仙想發脾氣也沒轍,只能憋悶不已。
沈冬不著痕跡的退後,跑去問杜衡:“你說這個東海散仙…到底是誰?”
“不知道,我又不是我師父。”杜衡連猜都沒猜。
“呃!也是…”
沈冬扭頭看考場中的泰嶽劍仙,想知道他們啥時候考完,打算把專業問題交給專業粉絲處理,結果這一看,頓時茫然。
泰嶽劍仙呢?
舉目看去,除了少數考生還在鎮定答卷,其他人差不多都已經披頭散髮愁眉苦臉,有的啃手指,還有些神經質的念念有詞。最慘的還是那些明明復習過這些要點,關鍵時刻偏偏想不起來的考生。他們撓頭發捶腦門,兩眼發直半死不活趴在那裡。
大概因為修真者相信打坐方能靜心,所以就出現了各種各樣的打坐姿勢,盤膝是最基本的,什麼五心向天啦,仰面張開手臂啦,也有腦袋頂著地面雙手環胸倒立的,還有把試卷頂在腦門上妄圖挑戰傳說中“天人感應”的——這哪里是考場,簡直就是精神病院!!
想在這麼一堆傢伙裡找到熟人,難度頗高。
沈冬目光溜了兩圈,最後還是只能無可奈何的回到門主身上。
這時的對比效果強烈到沒邊了,哪怕正常考試的人類坐在裡面都會顯得出類拔萃鶴立雞群,更別說長乘門主了。
那寬袍廣袖順著瀟灑的動作輕浮,指間猶帶淡淡金輝。
筆尖並不完全接觸到紙面,尚有一段距離,長乘門主的速度又太快,這就造成了前面一個字的墨汁還沒全部落下,後一個字已經虛空寫出大半,恍如筆生煙霞的奇觀。
且因法力蘊透得太過,致使落於紙上的墨汁都多了一分淺金光芒,灼然生輝,似有一股劍意在其中流轉,順著字跡蟄伏在紙上,如此強橫的力量,卻毫不迸發,連承載字跡的紙都紋風不動,連一絲裂痕都沒有。
——斷天門以後要是沒錢了,就叫長乘門主這樣賣字賺錢吧!當場書寫,順帶收個參觀費,這叫藝術的魅力!說不定能養得起整個斷天門!
沈冬還在胡思亂想,忽見長乘門主手腕一沉,最後一筆往上稍稍一提,隨即將筆一拋。然後門主緩緩自原地站起,注視著懸浮在半空中寫滿字的紙,神態悠閒,從容的踱了數步。
沈冬以為長乘會交卷的,可他沒想到的是,長乘就這樣頗有興致的看卷子,一直熬到了司南撤除了無形屏障,所有試卷跟著結界通道一起消失。
“啊——”有考生不甘心的抓著筆跟著試卷跑。
一時墨汁橫飛,人撞人,動作最快的追上考卷也只來得及添上一個字。
第一次目睹這種慘烈景象的沈冬嘴角抽了又抽。
他現在明白為什麼修真界大眾說起四級個個如喪考妣了!你看這幫傢伙,人模人樣的進去,愣是滿身滿臉墨汁,頭髮亂七八糟乞丐裝的出來。就算在北邙山前線,也不會有這種“全軍覆滅”的可怖景象。
“白術真人,第一張圖你填的是什麼?”日照宗大長老從地上爬起來,無師自通的開啟了對答案模式。
“不是自行車嗎?”
“不太像啊!”旁邊的人一聽,立刻七嘴八舌的說開了。
“是啊,沒有四個輪子,又有跟自行車差不多的把手…所以我寫的也是自行車。”“就是就是,搞不好是新型的自行車。”“呼,大家都這麼寫啊,我就放心了…”
長乘門主從這群狼狽的傢伙面前走過,冷冷丟下一句:
“無知小輩,明明是滑板車。”
“……”
眼見眾人全都石化當場,個別表情扭曲。白術真人趕緊乾笑一聲,試圖扯開話題:“四級果然很難,圖片上的那些東西山海易購都沒見過…好比最後一題,誰知道那輛有好多輪子的車到底是什麼?”
“卡車吧!”大長老不確定的說,“開山給我補習的時候說過,有許多輪子又很長的就是火車,不長的就是卡車…”
“啊!果然不愧是器靈!”眾人紛紛敬仰看,遠處開山也得意洋洋的大笑。
斧頭兄囂張過了頭,被吹捧後竟然拼命給沈冬使眼色,一副看哥混的,人生就要如此的表情——導致本已不想說話的長乘門主,頓時氣勢大開,鄙夷看眾人:
“誰說有輪子就是車?”
“啊?”連沈冬都懵了,那是什麼玩意。
四級考試難到這種程度?沈冬恨不得去搶一張考卷看個究竟。
看到沈冬苦苦思索的模樣,杜衡就知道他思維拐入了誤區,作為一個從四級考核裡成功走出來的人,杜衡對這些偏難怪的題目頗有心得:
“別想了,是溜冰鞋。”
“…呃?”
有很多輪子又不是車的交通工具——果然凡人的智慧不足以挑戰修真界。
“你怎麼知道?”沈冬兀自不信。
杜衡眼也不眨的說:“這題目隔個三五年,總會出現一次,修真界能答對這題的寥寥無幾。”教材上對人類物品通常只有文字描述,沒有圖片,會忽略掉並不奇怪。這個時候就需要經常看電視來增加閱歷,可惜的是,通常情況下電視裡也很難出現溜冰鞋這玩意。
而且——
“四級考試只公佈得分,試卷不發回,也不提供準確答案。”
“這不是坑人嘛!”能考得過才叫見鬼。
“修真界凡人考核,其實考得根本不是常識…而是理解能力。如果不懂凡人在想什麼,也不理解凡人的生活,連教材都看不懂,那還是永遠考不過去比較安全…”杜衡含蓄的暗示修真界平均智商很堪憂。
“哈哈哈!”
一陣暢快無比的大笑,將發傻的眾人驚醒,錯愕扭頭竟然發現是一隻身形龐大可充當坐騎的白鶴:“果然不愧是我徒弟啊…”
什麼徒弟?眾人驚愕看。
為什麼連一隻白鶴都有徒弟?這讓許多人深思,他們是不是混得太慘了?
長乘門主原先並沒注意這個“連化形都不會”的妖修,此刻聽到這個笑聲立刻一震,陡然轉身,有些驚疑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只白鶴發呆。
白鶴笑得太狠,忘記這個身體不過是一隻仙鶴,結果岔氣了。
附身的元神再強大,也無法抗拒白鶴的本能,比如說喝水…又或者像現在這樣嗆得拼命用翅膀拍地,脖子伸得老長,無比狼狽。
長乘門主頓時又站住了。
驚喜變成了疑惑與審視。
“…這是什麼該死的附神術!”白鶴脖子亂晃,好不容易才停下來,暈乎乎的用翅膀抱著腦袋。
修真界大眾正嘀咕,這只白鶴到底是從哪里來的,忽見長乘門主身影驟然一閃,直接將那只鶴一對翅膀拎開來,就這樣驚疑不定的盯著看。
“鬆手…長乘!你給我鬆手!!”
這聲音千真萬確就是!
長乘門主極其不解:“這…師父,是誰把你塞到這東西裡面的?”
旁觀眾人一致揉耳朵,剛才好像聽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沒關係,如果元神被束縛,宿主一死,就能自動脫出!”長乘門主果斷的單手掐住白鶴脖子,劍光自眉間起,九德之氣的長乘劍赫然在握。
長乘門主帶著絕無問題的自信神色,旁人還沒來得及反應,沈冬只來得及扭頭不忍看接下來會發生的慘劇。孰料那白鶴驟然慘叫一聲,脖子就軟垂下來,門主頓住,劍光分明還沒斬上,劍鋒只將那鶴脖頸上的毛全部攪碎了,成了一隻禿脖鶴。
“……”
白鶴一動不動,頭頸耷拉著。
這是,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