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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歡》第30章
第三十章 習書

 逝水稍停下橫勾轉折的筆勢,斜過手將紫毫的紅木筆擱置下來,小臂仍枕在秘閣上,只偏過頭來輕輕看向了規整的窗格子,薄唇邊蕩漾開一圈柔弱春水的笑意。

 如此安靜,從容,沒有催促逼迫的生活,已然逝去六日了……

 皇城之內,最淡定的地方也莫過於,這人丁稀少的上書房了。

 偶爾停下筆來側耳傾聽,窗外彷彿連微風輕躍過樹梢的聲音都清晰可辨,閉上眼眸甚至都可以感覺到方纔那陣風,經過的是怎樣的地方:是桀驁難訓的針形葉尖,是老態畢現的光禿枝椏,還是緊緊裹著的粗糙樹皮。

 或者那陣風,怎樣頑皮地捲起了樹下散落著,還未及清掃的稀疏斷枝,帶著已經沒有自由的它,滑過了連生前都未體驗過的漫步庭院的痕跡。

 穿梭著的是風,自由馳騁的風,撩撥鬧事的風,但撫平心中褶皺的,卻還是身邊全無野心的兩人口中吐出的前人言論:

 子曰:殷因與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

 董辭面帶嚴謹恭謙之色,一字一字,帶著萬鈞虔誠敘述著千年前先儒聖人的話,教導著將來許會君臨天下的皇子。自己從未讀過這些,自然似懂非懂,而比自己更為似懂非懂的,卻是比自己年幼上許多,一廂跟著董辭念叨,一廂還搖頭晃腦的天鉞。

 如斯的兩個人,前一遍後一遍的應答一般,在偌大的書房中步步附和著先賢的哲學,無關功利,不涉權華,更少勾心鬥角之心,不知讓在旁窺視的自己生出了多少欣欣然之心。

 逝水面上帶笑,不由得也想起那人來,半彎的唇角便不受控制地帶上了戲謔的意味:那人想必也是讀過四書的,在他年幼的時候也該是由飽讀詩書的學士傳道授業,循循以『為政以德』,『禮治天下』之類的善誘,更可能像現在的天鉞一般跟隨著老師的話一字一句地念,面上還是不懂裝懂的可愛表情,心中還有向書中所說那樣治理天下之意。

 ——可如今,卻是半點沒有將法制放在眼裡了。

 想到這裡,逝水收回了笑意,搖搖頭,將擱置已久的紫毫筆捏回手中,向著已經寫了一半的宣紙上再細細覆上字去。

 六日來,字也假意習了不少,在自己殿裡也沒有半點自由。自己倒沒有大礙,逐漸地竟也歡喜上了這樣表面上無風無浪的日子,只是該憋壞了墨雨這個丫頭,平日裡無法無天慣了,現在也不得不改著性子裝成乖順的宮人。

 不鹹不淡地想著,筆下三字經的尾巴『戒之哉,宜勉力』還未了了,突聽得外面響起細碎的腳步聲來,而後門被輕輕推開至一邊,尖細的聲音便不急不緩地傳了過來:「皇上口諭,免跪拜。」

 逝水抬起頭,卻是盡歡帝身邊的祿公公專程趕了過來,董辭早先聞聲已經走了過去,方纔還念叨著『導之以政,齊之以德』的天鉞卻是不知何事般困惑地看著自己,顯出一副從未見過祿公公到上書房的樣子來。

 逝水也是迷惘,卻比不知所措的天鉞要好上了許多,只站起身來牽起天鉞還緊攥著書卷的小手,繞過木桌來走到了董辭身邊,微低下頭來聽祿公公的下文。

 祿公公面上儘是和煦的笑意,說道:「皇上口諭,傳大皇子空逝水,二皇子空天鉞即刻至御書房。」

 話音剛落祿公公便換上了更謙和些的口氣,伸出右手來循向門口,對著皇子們俯下身去。

 董辭心中掛滿了問號,皇上從未來過上書房,連祿公公傳旨都是第一次,今番不知所謂何事。想畢董辭耐不下心中疑竇,只問道:「祿公公,不知聖上今次傳兩位殿下,是因何?」

 祿公公伸出的手未縮回來,卻微側過臉說道:「董大學士不必擔憂,聖上只是傳兩位殿下去試試才學,看看這些時日來成效如何。聖上還說了,兩位殿下今天的功課便到這裡,董大學士可以回府了。」

 董辭聞言,心中的問號不見減少倒是添了許多,若是一試才學,二皇子在這裡已經許久,早先便該如此做了,何須等到現在?大皇子更是只上了六日的課,若是和二皇子一同去了,這顯而易見的差距真是……

 雖如此想著,但君王之意不可測,董辭還是退開一步來,說道:「有勞公公了。」而後向著仍然站在自己身邊的皇子們點了點頭,示意可以走了。

 祿公公這才跨出門來,領著兩位表情各異的皇子慢悠悠向著御書房走去。

 一字不漏地聽了兩人的對話,天鉞從起初的困惑變得有些激動,連蹦帶跳行了些路程之後突然又變得侷促不安起來,透亮的瞳仁在前頭的祿公公身上停留了片刻,就又轉回一旁只不緊不慢跟著的逝水臉上,見他面色如常,毫無異樣,也完全沒有主動搭理自己的意思,便伸手將逝水的兩根手指攥在掌心,嘟起嘴來從牙齒間磨出『哼唧』之聲。

 逝水這一路上便覺出了天鉞的心思,知道他原想著要讓盡歡帝刮目相看,所以一行之間便不由緊張了起來,本想著由他自行調節,便沒有出聲撫慰緊張的弟弟,只假作目不斜視地走著。現下突然被他抓住了手指,才不得不低頭問道:「怎麼了?」

 天鉞嘟起的嘴沒有立刻鬆開,直等到逝水又問了一次,方才小小聲說道:「哥哥,萬一,天鉞是說萬一,萬一天鉞到時候讓父皇失望了,那,那怎麼辦啊?」

 心中的憂慮一出口,天鉞眼眸中不由愈發緊張了起來:父皇從來沒有試過自己的功課,以前也很少來看自己,這次是好難得好難得的,讓父皇發現自己,承認自己的機會,但是,但是……

 逝水見天鉞一廂不確定地說著,一廂竟愈發擔憂了起來,水潤的眼眸竟欲滴出淚來,這才有些慌了神——天鉞現在正是渴望那人關愛的年紀,就像自己當初那般,私下裡努力著,想要獲得那個人的側目,所以天鉞現在定是慌了神了。

 只是自己,自己又怎知該如何安慰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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